體育英雄故事在青年群體中的傳播新實踐
——以中國籃球之隊官微女籃系列視頻為例

◎王倩月 劉林沙

“體育承載著國家強盛、民族振興的夢想。體育強則中國強，國運興則體育興。”①體育與國家發展、民族振興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近年來，我國在各類運動項目上頻頻取得好成績，涌現出一大批為國爭光的體育英雄。“今天，中國正在發生日新月異的變化，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加接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實現我們的目標，需要英雄，需要英雄精神。”②英雄精神為實現中國夢提供強大精神動力，對青年的精神世界和行為規范有著強大引導與指向作用。英雄精神的認知、認同和踐行對于青年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影響巨大。

在2022年第19屆女籃世界杯中，中國國家女子籃球隊（以下簡稱“中國女籃”）一路過關斬將，沖進了決賽。2022年10月1日，中國女籃在決賽中以61:83負于美國女籃，時隔28年再次獲得世界杯賽亞軍，追平了其在世界大賽上的歷史最佳戰績，為祖國獻上了最好的生日賀禮。中國女籃運動員們在球場上奮勇拼搏、無懼無畏的競技精神，讓她們收獲了“無畏金蘭”的稱號，“女籃精神”也有了更加明確的定義：“愛國愛崗敬業，不放棄、不拋棄，不畏強敵、敢于戰斗，精誠團結、拼搏奉獻，國家榮譽高于一切。”③

第19屆女籃世界杯賽程期間，中國籃球之隊官方微博發布了女籃系列視頻，內容包括場下花絮及運動員、教練采訪等，引發網友強烈關注，多次登上微博熱搜榜，在青年群體中廣泛傳播。本文以中國籃球之隊官微女籃系列視頻為例，分析女籃英雄故事在青年群體中的英雄敘事以及傳播形式，以期進一步探尋體育英雄故事在青年群體中的傳播新路徑。

一、體育英雄形象的塑造方式：展現真實自我，球員形象人性化

在中國籃球之隊官微女籃系列視頻中，運動員們往往都是穿著中國女籃統一隊服出鏡，當她們身著代表國家的“戰袍”出現在觀眾眼前時，運動員在觀眾心中的光輝英雄形象也得以被塑造。但視頻在塑造英雄形象的過程中，刻意避免了英雄神圣化，而是選擇了將英雄人性化和平民化。④中國籃球之隊官微在視頻的內容和形式中，拋開運動員的“國家英雄”頭銜，將她們賽場外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讓英雄回歸生活、回歸大眾。

（一）隨時記錄，捕捉球員生活瞬間

女籃系列視頻中，《中國女籃超長寵粉VLOG（下集）》播放量極高，該視頻由女籃運動員王思雨、楊力維拍攝，以Vlog（Video blog）形式制作。Vlog這種因互動溝通而使受眾產生“幻覺式親密關系”、因Vlogger的人格化屬性而使受眾獲得個性化認同的視頻形式越來越被新一代年輕人接受。⑤該視頻記錄了許多觀眾難以窺見的女籃運動員賽場外的細節。在觀看比賽時，總是有觀眾發問：運動員們身上怎么總是貼著膏藥？這條Vlog解答了觀眾的疑問——為了更好地保護關節，運動員們都要在身上仔仔細細地貼上肌貼。當教練員在微信群中發紅包時，運動員們也會放下手中的行李，火急火燎地開始搶紅包，有些人也會因為錯失紅包而懊惱不已。在訓練過程中，運動員楊舒予流了鼻血，隊員十分關切地問她怎么回事，她卻打趣地說：“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是熱血少年。”這一回答，逗得觀眾紛紛發送彈幕留言。這些日常的瞬間被運動員以Vlog的形式捕捉下來，與以青年為主的觀眾產生了互動溝通，獲得了觀眾的個性化認同，同時消除了女籃運動員們在賽場外的神秘感，使得觀眾對運動員們有了更全面深入的了解。

（二）現場訪談，了解體育英雄真實想法

女籃系列視頻對運動員和教練員進行了現場采訪，雖然采訪問題大多與比賽相關，但運動員們在回答問題時都吐露了自己的內心想法。這些視頻讓運動員的英雄形象更加真實和立體。當被問及即將征戰世界杯的心情時，運動員李月汝這樣回答：“其實從去WNBA 到現在已經有差不多4 個月了，我一直覺得我沒有把真正的競技狀態，或者說沒有把我最好的表現展現出來，所以我也希望在世界杯這個很大的舞臺上能夠盡我所能，把我能做的東西都做好，然后也展現給世界看，我其實可以做得更好。”現場訪談的動態畫面和紀實特點在人物形象刻畫上具有獨到的優勢，它能夠展示被訪者真實的話語和反應，同時在面對面的交流中，舉止、表情等非語言符號能更細膩地表現人物想法。在籃下擁有絕對統治力的李月汝用真摯的眼神說出自己的內心想法，話音結束，她的臉上閃過一抹充滿力量的微笑。這一刻，李月汝不再是球場上震懾對手的“高塔”，只是一個不斷拼搏的女孩，她和所有人一樣，仰望星空同時腳踏實地。如此一來，視頻消解了英雄形象的模糊性，刻畫了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真實的體育英雄形象。

（三）視頻敘事，拉近受眾與體育英雄的距離

英雄故事的張力在于英雄被敘述的方式，敘事的時空特征、語態特點等將人物、情節、細節與事實發生發展的過程整合在一起，并通過英雄形象符號系統中各要素的相互否定與聯系，折射出核心的英雄故事意義和內涵。好的敘事方式能讓受眾產生鮮活的代入感，但在數字時代，勾起受眾情感共鳴的人物卻不能僅僅依靠“以文本為中心”的敘事方式來實現，傳播形式的多樣化使得觀眾的信息與情感接收不再局限于單一的敘事方式。通過視頻敘事，觀眾與體育英雄之間的時空距離得以消弭。中國女籃遠征澳大利亞，在海外度過了中秋節和國慶節，遠赴重洋的她們以視頻的形式給觀眾送上了節日祝福。視頻中，女籃運動員們整齊地說：“中國女籃在澳大利亞祝祖國母親生日快樂！”伴隨著《我和我的祖國》音樂響起，女籃運動員們為國征戰的英雄形象愈發偉大。與此同時，觀眾也會生發出“天涯共此時”的心理感受。雖然相隔萬里，但我們過著同樣的節日，此時此刻，我們同時為祖國祝福，時空的距離得以消融，我們與英雄緊緊擁抱在一起。

二、體育英雄故事的傳播形式：營造青年觀眾在場，激發情感共鳴

以語境范式為主要特征的敘事學研究后經典轉向已成學界的共識。敘事與受眾賴以生存的語境之間必須產生關聯，尤其是要重視受眾的主觀能動作用。媒介技術的革新為數字時代的青年提供更為廣闊的表達語境，體育英雄故事不能被孤立地看作一個封閉獨立的意義體系，而必須與當代青年所處的社會、歷史、文化等環境相互適應。中國籃球之隊官微的女籃系列視頻為觀眾創造了新的“現場”與建立在這一基礎上的“在場”⑥，在情感傳播上迸發出巨大的能量。

（一）同步發布打造身體在場

女籃系列視頻的發布時間幾乎與女籃運動員行程同步，這種實時更新的形式讓觀眾獲得了“缺席的在場感”。在中國女籃和澳大利亞女籃熱身賽開始前，中國籃球之隊官微發布了賽前熱身視頻，視頻中女籃運動員們積極訓練。大戰在即，觀眾通過觀看視頻了解了運動員們的賽前情況，此時此刻與運動員們一樣嚴陣以待。即使觀眾與運動員相隔甚遠，但在視頻帶來的視覺與聽覺的雙重刺激之下，觀眾仍然會產生身臨其境的在場感。雖然觀眾的身體在物理空間中缺席，但是在賽博空間中，他們的真身通過技術“擴展”在場，以化身感知的在場。⑦視頻的同步發布打造了觀眾的虛擬身體在場，讓他們直觀地了解運動員的動向，近距離地傾聽她們的真實感受，切身體會她們的所思所想，更能理解她們的心境。

（二）日常話題觸發情感在場

中國女籃系列視頻中常出現運動員們休息時聊天的場面，使得視頻貼近生活、貼近群眾，在平淡中見真實，運動員的平民化英雄形象也得以塑造，讓觀眾自然而然地與她們共情。在《叮！請查收來自女籃姑娘們的中秋祝福》這個視頻中，當被問到“中秋節有什么話想對家人說”時，來自新疆的維吾爾族球員迪拉娜·迪里夏提十分真摯地說：“記得吃月餅，記得想我，我很想你們。”聽到這句話，女籃運動員們紛紛配合地假哭了起來，運動員張茹甚至夸張地叫起了“媽媽”，佯裝抹了抹眼淚，場面十分歡樂，像極了發生在青年朋友之間互相玩鬧的場景。女籃運動員們盡管在賽場上披荊斬棘，但是在賽場下仍舊和普通年輕人一樣，因過節日時不能回家而想家，喜歡和朋友開玩笑。從日常話題中透露出來的種種細節，會讓觀眾聯想到自己的生活，觸發回憶，不知不覺產生情感共鳴。

（三）共同記憶促進認同在場

中國女籃遠赴澳大利亞比賽期間，恰逢主教練鄭薇生日。頗為巧合的是，28 年前，同樣是在澳大利亞，鄭薇以球員身份獲得了1994 年女籃世錦賽亞軍。比賽結束之后，女籃運動員們為鄭薇準備了特別的生日驚喜——一個標有數字“12”的號碼牌。在慶生視頻中，鄭薇在接到號碼牌后，立刻將它貼在了自己的后背上。12號球衣是她在球員時期的球衣，這是屬于她的回憶，同時也讓觀眾想到了28年前的悉尼。同一個場館、同樣的對手、同樣的決勝罰球、同樣的勝利，一切好像又重新發生了一次。此時，觀眾被包裹在同一媒介時空中，因被情感牽動而在場，個體記憶此時融入了共同記憶。⑧這些植根于中國人內心深處的共同記憶，是時代的印記，也是中華民族在發展過程中無數普通人留下的痕跡。共同記憶是過去，但它孕育了現在，昭示了未來，象征著一個民族的共同話語，激發了觀眾的民族認同情感。

三、體育英雄故事的升華路徑：網絡多元互動，引發國族認同

“共同事件”（common event） 或“共有行動”（common action）被認為是“行動者在同一場所的集合對局外人設置明顯的邊界”，旨在實施互動儀式的觸發行為使群體內部成員聯合起來，以便于開展共有行動或成就共同事件。⑨在使體育英雄故事成為青年關注的“共同事件”之后，體育英雄故事傳播中各參與者不斷地進行行為輪換，如視頻中的滾動彈幕、微博中彼此的觀點表達等，每個參與者相互傳遞彼此的意見。在觀看、評論、爭論、贊同的同時，參與者“共同關注”的感受會越發強烈，體育英雄故事中的形象符號與精神符號被反復表達、強調。

（一）短視頻傳播凸顯民族驕傲

短視頻傳播的實質是用戶在具體情境中進行儀式互動的過程，用戶會在這個過程中實現情感能量的連接、積累與共享。⑩短視頻平臺是當下熱點傳播的主戰場，以抖音和快手為例，第19屆女籃世界杯舉辦期間，中國女籃相關內容多次登上平臺熱搜榜，其中的熱點內容雖然以中國女籃運動員比賽的精彩瞬間居多，但也不乏她們在競技舞臺之下的花絮片段、個人采訪等。中國籃球之隊官微女籃系列視頻中的不少精彩片段就被網友截取出來，制作成短視頻，在短視頻平臺上廣泛傳播，受到了用戶的大量關注。視頻的主要形式是截取或拼接一個片段，在關鍵幀上添加“驕傲”“無畏金蘭”“中國女籃”“女籃英雄”等字眼，配上振奮人心的音樂，渲染激昂的氛圍，極易讓用戶受到感染，在觀看視頻過程中由衷地為中國女籃運動員感到驕傲，為中國女籃感到自豪。在視頻的評論區，網友紛紛留言“為女籃運動員喝彩”，這樣的積極評論又被大量網友點贊支持。短視頻的傳播范圍之廣、傳播速度之快，使得傳播效果極佳。同時，在短視頻的傳播過程中，用戶從被動的接收者變成了主動的參與者，激發了個體的參與感和體驗感。?短視頻的互動使用戶尤其是青年用戶對中華民族的驕傲自豪之情一時間達到頂峰，對中華民族產生深刻認同。

（二）彈幕互動助力民族團結

用戶在彈幕的互動儀式中獲得了情感能量以及對自己身份符號的認同，進而產生了團結感和歸屬感。中國籃球之隊官微女籃系列視頻在嗶哩嗶哩網站（簡稱“B 站”）的中國籃球官方賬號也進行了發布。微博和B 站都開通了彈幕功能。發送彈幕是中長視頻中的一種互動方式，與評論這種互動方式不同的是，發送彈幕是一種即時性的互動，且是在視頻內部進行，能夠讓用戶實時進行畫面內容討論，針對某一場景立刻抒發情感，不用退出視頻再發表感悟。彈幕在青年群體中十分受歡迎。在使用彈幕功能進行互動的過程中，當大量表達同樣思想的彈幕飄過時，觀眾會在群體感染的作用下贊同彈幕內容，與彈幕發布者產生共鳴，如此一來，觀眾便會從心理上凝聚在一起，形成“他人與我同在”的共同體意識。?比如，當為中國女籃效力的親姐妹楊力維和楊舒予出現在女籃系列視頻中時，彈幕區飄過“姐姐妹妹都在國家隊”“兩姐妹都好棒”“楊門女將”“為國爭光的一家人”等話語，讓觀眾產生情感共鳴，由楊氏姐妹這一個“小家”聯想到中華民族的“大家”。作為中華民族的一分子，觀眾會深深地被這些話語打動，從而在心理上緊密地團結在一起，加深自己對于民族身份的認同。

（三）微博話題討論彰顯民族精神

用戶在微博上進行話題討論和情感表達，若表達的情緒與集體情感一致，將進一步加強集體情感的強度，在互動中建立價值認同，增強群體凝聚力。?中國籃球之隊官微女籃系列視頻在多個社交媒體平臺上引起廣泛討論，其中微博平臺上的受眾最廣泛、討論最熱烈。微博上關于女籃的討論話題，除了有中國女籃運動員在賽場上的得分瞬間，還有她們自身獨具的精神，這種精神引發大量網友贊賞。中國女籃奪得第19屆女籃世界杯亞軍后，大量相關詞條立即登上微博熱搜榜，其中有大量的話題在討論女籃精神。“女籃姑娘拼到最后一秒”“中國女籃想用最好表現為祖國慶生”“中國女籃無畏金蘭”等詞與女籃關聯起來，塑造了中國女籃不放棄、不拋棄、團結合作、不畏強敵、國家榮譽高于一切的形象。中國女籃像是一面旗幟，向世界展現了永不放棄、精誠團結的中國精神和奮力拼搏、敢于戰斗的中國力量。同時，中國女籃也是無數中國人民的縮影，她們身上的美好品質也正是中華民族所具有的美好品質。通過微博話題討論，中華民族的精神成為網友關注的焦點，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升華并歸納出新的內涵，以嶄新的面貌鼓舞著中華兒女，把大家緊密團結在一起，在精神層面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四、結語

中國籃球之隊官微女籃系列視頻通過隨時記錄、現場訪談和視頻敘事打造了人性化的體育英雄形象，在傳播形式上注重營造青年觀眾在場，激發情感共鳴，最后經由網絡多元互動，引發青年群體的國族認同。體育英雄形象的塑造必須植根于其存在的文化語境，即文脈中，才能真正彰顯其生命和意義。講好體育英雄故事可以使青年獲得強大的精神能量，真正實現“充分發揮各方面英模人物的榜樣作用，大力激發社會正能量，為實現中國夢提供強大精神動力”?的時代要求。在數字時代，要不斷地創新面向青年講好體育英雄故事的內容與方法，喚起青年群體的強烈情感共振，讓“青年英雄成為驅動中華民族加速邁向偉大復興的蓬勃力量”?。

注釋：

①朱虹,張靜淇.體育強則中國強國運興則體育興[EB/OL].人民網,2017-09-05.http://sports.people.com.cn/n1/2017/0905/c14820-29514655.html.

②習近平.在頒發“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 周年”紀念章儀式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5-09-03(002).

③魯源侃球.女籃精神吹響了愛國沖鋒號，中國籃球一定會走向世界籃壇的高峰！[EB/OL].搜狐,2022-10-07.https://www.sohu.com/a/590733824_121246519?scm=&spm=smpc.channel_248.block3_308_NDdFbm_1_fd.1.1665650268180HulADEb_324.

④張權生.新時期以來中國電影英雄形象的解構與重構[J].電影新作,2013(05):42-44+49.

⑤王德勝,楊園園.共情撫慰、整合歸屬與人格賦魅：對年輕群體Vlog 觀看動機的研究[J].中國編輯,2020(Z1):45-49.

⑥彭蘭.移動互聯網時代的“現場”與“在場”[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7(03):142-149.

⑦譚雪芳.圖形化身、數字孿生與具身性在場：身體-技術關系模式下的傳播新視野[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9(08):64-7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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