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公證的理論與規則制定

葛明明

廣東省深圳市先行公證處，廣東 深圳 518000

一、在線公證的概念

“在線”在詞典中的解釋為：一是科學技術上指在某種系統的控制過程中；二是計算機系統上指在互聯網上。由此解釋可以明確，“在線”即是利用互聯網以及計算機系統為媒介的一種表現形式，而在線公證意味著通過互聯網和計算機系統進行相關公證法律服務活動的手段方式，在線公證很大程度上即是互聯網公證。“在線公證”是傳統公證制度與互聯網等新興科技相融合的產物，其具有公證制度的所有屬性和價值。［1］廣義上的在線公證只要上述部分程序通過在線進行便可以稱為在線公證，狹義上的在線公證指公證活動的全流程在線進行。傳統公證與在線公證的區別主要體現在如下方面：

第一，公證手段方式上存在區別。傳統公證方式須通過公證當事人或其授權代理人親自前往公證處，在公證員的面前進行相關公證申請。線上公證由當事人通過公證機構在線平臺申請，公證處通過在線平臺進行受理并出具公證書，包括在線咨詢、在線申請、在線提交材料、在線審核、在線出具公證書等階段。公證當事人或授權代理人無需親自前往公證處，可以真正實現“一次不用跑”的公證法律服務。

第二，公證活動時間和地域存在區別。傳統公證中大部分公證活動一般只能限制在公證機構的工作時間及公證處所在的區域進行。在線公證則可以突破上述限制，在線公證活動不受工作時間限制，當事人可以隨時通過在線平臺申請；同樣在線公證也不受地域限制，即便當事人身處外地也可以通過在線公證申請，有效解決特殊情況下群眾的公證法律難題。

第三，公證檔案保存形式存在區別，傳統公證是以當事人當面簽署、現場見證的相關紙質文件為介質保存相關辦理公證的過程并存檔。在線公證的相關申請材料、簽署文書以及簽名均是以電子數據的形式存儲于計算機介質或者相關互聯網云端服務器，在線公證的全過程均應當提供操作日志進行溯源查看，而公證檔案的主要內容也是以電子數據形成的相關材料。

綜上所述，在線公證并非新的公證類型，而是作為一種辦理公證的服務手段，以傳統公證為基礎，使用互聯網技術手段并融合公證要素，在嚴格保證公證的客觀性、真實性及合法性的條件下，解決當事人的公證法律需求。在線公證是彌補解決傳統公證手段中的相關不足之處，是順應當代社會信息技術發展的要求，推動公證制度改革創新的重要新舉措。

二、在線公證的發展現狀

（一）在線公證的現實需求

早至互聯網興起的20 世紀90 年代，許多公證處便已通過建立官方網站的方式將互聯網與公證相結合，這在一定程度也是在線公證的雛形。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簽名法》（以下簡稱《電子簽名法》）的出臺，有學者提出電子公證等一系列新的概念，包括電子公證書以及電子公證員等，即由電子公證員通過電子簽名的形式辦理相關公證法律的活動。［2］電子簽名的立法讓公證從簡單的“觸網”轉變為“在線”成為可能。

（二）在線公證的現行規則

目前我國法律對在線公證并無明文規定，但隨著在線公證的技術與辦證程序的規范要求，司法部及各地方紛紛出臺相關規定，保障在線公證的辦證規范。司法部2020 年10 月修正的《公證程序規則》第七十條第二款規定：“公證機構采取在線方式辦理公證業務，適用本規則。司法部另有規定的，從其規定。”明確了通過在線方式公證的程序合法性。2022 年5 月，司法部辦公廳印發了《關于推進海外遠程視頻公證試點工作的通知》，以滿足旅居海外的我國公民的公證服務需求。其后，《浙江省在線公證暫行規范》《深圳市公證協會關于辦理海外遠程視頻公證的指導意見（試行）》也紛紛出臺，為身處海外的廣大同胞提供在線辦證服務，有效滿足了海外同胞的公證需求，切實解決現實需要。［3］

（三）在線辦證平臺及技術的現狀

由于目前全國各地使用的辦證系統并不統一，而在線公證依賴技術手段作為支撐，建設以公證申請人為核心的在線辦證平臺系統是發展在線公證的關鍵。由于公證處并不具備自行開發相關在線辦證系統的條件，目前大部分公證處均選擇與第三方開發公司合作的方式，通過搭建在線辦證接口或直接使用技術公司在線辦證系統來滿足在線公證的技術要求。為更好地滿足群眾公證法律需求，許多在線公證平臺可以通過網頁、APP、微信公眾號、小程序等多重方式為公證申請人申辦公證提供入口，通過各公證處的在線平臺申請，應用電子簽名、視頻遠程詢問等多種信息技術，提供公證法律服務。以“公證云在線公證平臺”為例，該在線公證平臺對接了全國29 個省市共662 家公證處，為國內及海內外各地用戶提供便捷的公證申辦通道及一體化公證服務。［4］

三、在線公證的規則

（一）在線公證基本原則

在線公證作為公證的一種手段理應遵循現行公證制度的基本原則，故此處僅討論在線公證相比傳統公證而言其應有的基本原則。

1.真實自愿原則。公證是依當事人申請而開始的活動，辦理公證與否應當由公證申請人自愿選擇；在線公證也是一種可選擇的服務手段，并非一種公證事項，使用在線公證應當充分尊重并保障公證申請人及其他利害關系人、參與人對公證服務方式的選擇權，未經公證申請人或其代理人同意，公證機構不得強制或者變相強制適用在線公證。公證員在結合公證當事人的需求與現實客觀條件下，可以建議當事人選擇在線公證辦理，并充分告知在線公證的程序規則、相關權利義務關系。公證員在辦理公證的過程中可以詢問并核實當事人選擇在線公證的原因、意愿及當事人所處地域場所等的基本情況，保證在線公證程序的真實有效。

2.權利保障原則。辦理公證的親歷，辦理公證應當確定公證當事人身份、詢問其真實意思表示，同樣在在線公證程序中也應當充分保障申請人各項權利，在公證辦理過程中強化提示、說明、告知義務，充分詢問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并嚴格按照《公證程序規則》的流程處理在線公證的受理、審查、審批、制證、歸檔環節，對于全程或部分環節使用在線公證辦理的，也不得隨意減少辦證環節。

3.安全便民原則。在線公證依托信息技術手段，應當更加突出在維護國家安全，保護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個人隱私和個人信息方面的意識，有效保障在線公證的公證業務數據信息安全。確保技術中立和平臺中立。在使用在線公證平臺過程中公證機構及公證人員要嚴格遵守數據安全和個人信息保護的相關法律法規，履行保障數據安全和保護個人信息的基本義務。同時在線公證是使用信息技術提升公證辦證效率、便利公證當事人、降低時間成本的公證方式。

（二）在線公證技術標準

在線公證作為以互聯網信息技術為支撐應用的公證方式，技術性既是在線公證的優勢也是隱藏在在線公證背后的風險，由于現行在線公證并無行業統一的技術標準，現實中使用在線公證的公證處大都是應用第三方技術公司開發的平臺或技術。解決在線辦理公證出現的新問題，需要信息技術和傳統公證程序的有機融合，需要一套與電子交易相匹配、信息技術做支撐、符合公證審查要求、有效防范風險的程序規范體系。

1.在線公證平臺技術的開發標準

在線公證技術平臺涉及系統結構、技術架構、技術標準、管理體系等頂層設計，目前市場所開發的相關在線公證平臺功能不一，所使用的標準并不統一，但相關基礎功能是在線公證平臺所必須具備的，包括身份驗證功能、個人信息傳輸和保存功能以及電子簽名功能等。

就身份驗證功能來說，公證制度自其創立之初，就強調公證員應當親歷，即公證的直接性原則，指“公證機關辦理公證事務時，必須由公證人員親自接待當事人，親自聽取當事人和其他有關人員的口頭陳述，親自審查公證事項的內容以及其他有關的全部材料”。［5］

2.在線公證的數據存儲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第四十條規定，國家機關委托他人建設、維護電子政務系統，存儲、加工政務數據，應當經過嚴格的批準程序，并應當監督受托方履行相應的數據安全保護義務。公證機構作為證明機構，不同于其他國家機關，公證處不能依職權辦理公證，只能先由當事人提出申請，公證處進行審查進而辦理相關公證業務。因此公證材料大多來源于當事人自行提供，而在線公證中需要當事人在平臺上傳其辦理公證應當提交的相關證明材料，這便形成公證數據。

公證業務數據是我國政務數據的重要組成部分，受益于我國成熟的政務數據平臺，各地政務信息資源已完成標準規范化的建設，各省基本已經形成統一的技術標準和管理規范。以廣東省為例，2008 年10 月，廣東省已經建成省級政務信息資源共享平臺，信息資源共享電子監察系統也研發建成并投入使用。［6］由數字廣東公司負責建立的“數字政府”政務云平臺，搭建統一框架和標準規范體系，目前全省政務信息平臺的數據包括已建、在建政務信息系統，均按計劃遷移上云及進行系統接管，而大部分廣東省公證行業數據均遷移至省級政務云平臺。

3.在線公證的信息傳輸

信息傳輸技術主要是用于管理和處理信息所采用的各種技術的總稱，在線公證所形成的海量電子數據即形成公證業務的數據，而公證數據的傳輸、存證是在線公證的重要內容。目前互聯網信息技術中的數據加密技術、數據傳輸技術已經發展較為成熟，在線公證要求公證數據一旦完成便不可篡改。目前大部分單獨電子數據以0 和1組成的存在形式具備較強的可操作性，一旦對相關數據進行篡改和銷毀難以留下痕跡，但隨著區塊鏈信息技術的發展，這些問題便可迎刃而解。隨著區塊鏈技術的發展，將特定的數據信息存儲于眾多網絡計算機之上，實現數據信息的共享，進而避免單一存儲模式下的數據丟失成為可能。將公證業務數據結合加密傳輸技術和區塊鏈技術的應用，對申請人生物識別等個人信息在傳輸和保存過程中進行加密，保證形成的公證數據電文具有可靠性、完整性，且符合電子檔案的歸檔要求。

（三）在線公證受理標準

在線公證作為公證的手段方式應當受到現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證法》（以下簡稱《公證法》）及《公證程序規則》的約束，目前我國法律法規對在線公證的效力并無明文規定，而依據《電子簽名法》第三條，民事活動中的合同或者其他文件、單證等文書，當事人可以約定使用或者不使用電子簽名、數據電文。當事人約定使用電子簽名、數據電文的文書，不得僅因為其采用電子簽名、數據電文的形式而否定其法律效力。因此公證活動作為民事法律活動，通過在線公證的方式、采用電子簽名簽署相關法律文書，除法律另有規定外，是合法有效的。因此需要列舉負面清單，明確哪些公證事項不得通過在線公證進行，使得在線公證有法可依。

《公證法》第二十五條、第二十六條規定了公證的管轄問題，而在線公證同樣應當按照法律規定嚴格遵守管轄問題，然而在線公證已經突破地域和空間的限制，且隨著我國國內流動人口及出國留學就業人口不斷增加，各地公證機構的信息技術發展不均衡，廣大中西部地區仍舊用傳統公證的手段提供公證法律服務，在線公證難以一步到位，因此在線公證的管轄問題可能會阻礙在線公證發展，不利于公證便民利民，因此可以參照《公證法》的規定，減少公證的管轄限制，明確涉及不動產的公證應當向不動產所在地的公證機構提出，其余公證均可由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向住所地、經常居住地、行為地或者事實發生地的公證機構提出。

（四）在線公證容錯與糾錯機制

在線公證作為一種新型的公證手段，既符合當代信息技術社會發展的潮流，又是公證行業在新時代整體改革創新發展的重大契機。任何新事物在發展過程中都不可能一帆風順，新事物的發展道路是曲折的，因此在線公證在發展之初都不可避免地會出現相關問題、遇到相關新情況，但我國的公證行業一方面既不能停滯不前，另一方面也不能為了創新而急于“搶跑”。因此要想推動在線公證在探索中穩步發展就必須建立相應的容錯糾錯制度，在公證人員通過在線公證辦理公證的過程中，雖出現相關問題，但并未違反國家法律法規，且公證人員做到了勤勉盡責、未謀私利，能夠做到及時糾錯改正的，應當不作負面評價，盡量從輕減輕處理乃至免除相關責任。只有這樣，提高廣大公證從業人員積極探索公證新形式的積極性，激發公證發展活力與創新動力，更好地滿足我國對新時代公證法律服務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