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彤
吉首大學,湖南 吉首 416000
知識產權一直是我國重視的發展內容,但關于知識產權救濟這一方面的研究卻比較薄弱。雖然我國陸續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等法律,以及制定了諸多涵蓋具體知識產權保護內容的管理條例,但相較于一般的司法訴訟保護,涉及知識產權侵權糾紛行政保護的法律研究比較少有。
目前,知識產權保護在行政法領域的研究方向,主要側重于行政執法處理公共事務權力的分配與限制,行政保護是一種內容豐富、范圍廣泛的特殊保護方式,卻一直未被重視。行政手段能夠作為保護和救濟方式,能夠調處息爭,其靈活程度又強于司法手段,運用行政手段對知識產權進行保護、對于知識產權侵權糾紛進行調解,能夠有效促進科技快速發展,激勵企業提高創新能力。
近年來,我國的知識產權行政保護體系已經初具雛形。[1]我國現有的知識產權管理部門,既有國家知識產權局、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版權局等專門的知識產權行政管理機關,也有農業農村部、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等非專門的行政管理機關,行政保護的主體是多元且豐富的。[2]并且,隨著我國經濟發展,對外交流格局逐漸穩固,由此可見,我國在營造一流營商環境的過程中,必然會增設負有知識產權行政保護職能的機關,行政保護主體呈多元化發展的趨勢。[3]
得益于多元的行政保護主體,我國對于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范圍非常廣泛,常見的知識產權侵權糾紛,能夠毫不費力地聯系到對應的行政機關。理論上來說,各機關可以相互配合、相互協助、相互補充、相得益彰,對知識產權進行全過程、各方面的行政保護,通過分解細化的方式,形成結構嚴密、體系完整的知識產權行政保護體制。
撒網式的救濟渠道雖然能夠給行政相對人豐富的選擇,但是多元化行政主體要求相對人具有較強的主動性。由于我國關于知識產權的研究起步較晚,大多數非專業人士的知識產權意識與法律意識都較為薄弱,這就很難要求被侵權的相對人自動自發地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權益。一定程度上也顯示出人民群眾法律素養與復雜的救濟環境不相匹配。
我國在管理權限上分為中央和地方,地方又分為省、市、縣三級,具有明顯的層級性;在管理內容上又劃分給知識產權、商標權、版權、商務、科技、農業等十余個部門,雖然有各部門協調配合、互通有無,但是多層級、多元化的機構設置,讓我國真正實施知識產權行政保護的主體冗雜,職能分散,在事實上很難做到上令下達。
更何況,由于中文的博大精深,有些機關雖稱謂相近,但是僅一字之差的部門在職能上可能大相徑庭,這對于絕大多數沒有經過行政理論教育的普通人來說,準確自主地尋求行政保護確有難度。[4]
我國知識產權行政保護具有中國特色,各個行政部門聯合執法最為適合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也符合我國行政體制發展趨勢。若各部門能夠做到集中力量,“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能構建嚴厲打擊知識產權侵權行為的優勢。但是由于利益沖突等現實原因,各并行的機關很難團結一致,導致行政資源浪費在內耗過多,不利于知識產權行政保護的展開。由于行政體制內在的沖突與重合,在各執法部門之間可能存在推諉扯皮、人為建造內部信息壁壘等現象,甚至在執法資源不夠充分時,各部門還會出現爭權奪利、各為其主的情況。[5]
目前,我國的知識產權行政保護機關主要由國務院及其直屬部門、省級以及設區的市人民政府組成垂直保障,下屬各部門經過法律、法規的授權對知識產權糾紛進行處理,在專業水平上更偏向于行政性,知識產權專門性程度較低。
統一而又權威的指揮部門,可以達到“群龍有首”的效果,如同在戰場上指揮有術的將軍,而令行禁止的各部門就是沖鋒陷陣又相互配合的士兵,有效的排兵布陣可以讓這場戰斗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行政執法部門在知識產權保護中,主要負責履行調查、處罰、強制等行政職能,這些權能具有國家暴力機關的性質,所以需要立法者對行政執法部門進行科學配置。
具體而言,首先,要確定知識產權行政保護中行政管理人員的行權目標,避免權力的濫用;其次,要進行權力主體的橫向均衡分配,做好政府權力與社會權利的平衡,確保社會權利具有全面合理的防御權。事實上,在行政執法過程中,相對人與行政機關之間地位天然不對等,導致相對人想要爭取權利存在障礙。[7]
所謂“術業有專攻”,專門的行政人員可能對于知識產權的基本知識了解得不夠深刻,但是處理行政事務又綽綽有余,如果能夠得到知識產權專業研究人員的配合,聯合處理知識產權侵權糾紛事件將會如虎添翼。在體制資源相對緊缺的情況下,也可以對現有的行政工作人員進行必要的知識產權培訓,培養出復合型人才。
知識產權屬于法律領域內的重點部分,具有極強的專業性,知識產權保護在行政執法方面也會涉及諸多技術性、專業性要求較高的問題。所以,消除行政執法人員與知識產權專業人才之間的隔膜勢在必行。只有對知識產權法律具有比較透徹的研究,才能在行政執法過程中做到公平公正,在執法環節就將知識產權糾紛徹底解決,降低再次申請救濟的可能性與必要性。
行政機關各部門溝通交流有自己的專用平臺,這本是為了方便本部門之間工作溝通,以及降低信息泄露的可能性。遇到部門之間協同合作的工作,信息系統獨立性會導致壁壘的存在,基層行政執法人員的工作難以順利進行,效率低下。由于基層行政執法人員基本工資穩定且微薄,不少行政執法人員需要績效作為自己的主要收入來源,這是導致信息壁壘問題無法緩解且愈演愈烈的原因之一。建立快捷的知識產權執法信息共享機制不僅能夠緩解這一問題,還可以加快信息在部門之間的流通,提高行政工作的效率,降低執法部門的工作壓力,可謂是一舉多得。
各部門之間的信息流通能夠正向推動對于知識產權行政執法工作的監督管理。行政機關各部門之間,通過信息網絡平臺進行工作流轉,能夠常態化地將工作記錄通過網絡技術手段進行留存,以便于事后審查與追責。
行政信息流通是手段,統一執法標準是目的。首先,對于立法者而言,在立法層面為執法者進行指引是必要的,通過建立可應用程度較高的法律法規,為執法者提供努力的方向,并且做好執法者權力的縮限,將執法者自由裁量權限制在能夠達到實質正義基礎的限度;[8]其次,對于執法者而言,應當統一違法性判斷標準,做到相似案情相似處理,平衡個案公平與執法力度,以及協調各部門間對于知識產權法律規范認識與應用。
行政機關作為直接接觸人民群眾的機關,在引導人民群眾建立行政保護意識上,有著天然的優勢。多元化的行政機關發布相關意見、條例等內容的傳播效果,相較于立法機關制定法律,程序上更簡便,能夠因地制宜地在某些地區進行專門的管理規定,內容上也更具體細致。法律的適用需要立法解釋、司法解釋、法官的自由裁量等多方位的思維轉換,才能最終運用到知識產權的個案保護上。但是法規和政策對于解決現實問題,具有更明確的指向,并且由于貼近實際,執行可行性也更高。
司法保護的優勢在于當事人權益受到侵害時,公訴機關可以提起公訴,被侵權人作為被公訴機關代位的主體,只需要配合公訴機關進行訴訟即可,對于當事人能力的要求相對較低。但是司法保護的輻射范圍較小,一案一判。只有法律明文規定的權利與利益受到侵害時,才能啟動司法程序。但是行政保護可以在登記、許可、實施、使用等關鍵環節進行審查與監督,將損害降低到最小,符合行政法的比例原則。
多元化的行政主體設置帶來的全過程保護是一大優勢。管理機關可以提供制度建設的指導與規范,從審批登記等上游的行為中保護知識產權。知識產權侵權行為具有社會危害性較為抽象的特點,行政機關雖然能夠及時獲取到知識產權的信息和動向,但是目前對于知識侵權行為的感知能力較低,知識產權的行政保護主要還是依賴于被侵權人自己積極去維護和申請。這對于非專業的當事人來說,難以有足夠的能力去及時察覺自己被侵權的事實,一般只有損害嚴重到一定程度時,才能亡羊補牢。
知識產權需要登記才能生效,管理機關可以在進行備案審批流程時,就同類知識產權進行核查。例如,同一類別知識產權的創新研發往往需要借助前人的經驗與成果,所以交叉知識產權出現頻率較高。同一研發公司在申請知識產權時,一般會在同一類別中有申請記錄。若某一公司沒有相關研究申請的基礎和底蘊,那對于其申請的較高級別知識產權智力成果,應當保持適當的懷疑,進行嚴格的審核認定。
行政保護的終局形態是行政訴訟,屬于司法保護的范圍,就目前而言,行政保護作為先行手段,甚少發揮其作用,行政機關將其救濟的壓力都轉移到司法機關身上,將兜底的最后一道保障作為常用方式,無疑是搶占了本就捉襟見肘的司法資源。
行政機關可以采取行政調解、行政裁決等具有特色方式對知識產權進行保護,這些保護方式也為我國知識產權侵權糾紛的處理提供了不同種類的選擇。知識產權糾紛可以通過行政保護手段處理,削弱糾紛處理對司法訴訟的依賴。由于知識產權的行政性,相較其他糾紛,知識產權糾紛涉及更多的行政部門參與,行政機關應當與司法機關合作共贏,積極推動通過行政調解等方式,減輕司法訴訟系統現有的壓力,充分發揮非訴糾紛解決機制的優勢。
我國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體系基本形成,但是高位階法律并未有效發揮的指引作用。在現有的法律體系中,憲法、法律由于其地位較高,無法對知識產權行政保護做出具體且細致的規定。低位階的法律法規具有應用上的優勢,但是高位階法律的缺位,容易導致我國知識產權行政保護標準難以統一。完全依靠低位階的行政法規與地方政府規章來作為知識產權保障的主要依據,給基層行政執法帶來了難度,也更容易造成執法不公,無法充分保護相對人的正當權益。
知識產權行政保護的舉措日漸豐富,相關制度逐步完善,機構設置愈來愈周全,程序安排上日趨規范,各部門對于知識產權行政保護的執行正在向著嚴格的方向發展,但是仍有許多問題還無法得到解決,仍有許多高山值得去攀登,仍有許多秘境值得我們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