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猛人盧克森，改當總理

劉瀟

2023年這一年，新西蘭政壇可謂天翻地覆。工黨神壇跌落，國家黨異軍突起，還選出了“打工猛人”沖擊總理寶座。

當地時間10月15日凌晨，新西蘭選舉委員會公布議會選舉初步結果，最大在野黨國家黨在14日舉行的議會選舉中勝出，贏得內閣組閣權。

稍早之前，國家黨領導人、“準總理”克里斯托弗·盧克森發表講話，表示新政府將專注于安全、教育和挖掘國家潛力。

商人出身的盧克森，大選前并不被新西蘭主流輿論看好。媒體稱，選民“認為他相當平淡，沒能激發選民的興趣”。

他勝出后，《紐約時報》稱“新西蘭選出了幾十年來最保守的政府”，認為這是選民在懲罰執政黨“未能實現其承諾的轉型變革。”《華盛頓郵報》則說“新西蘭急轉向右”。

那么，中文名“陸杰鋒”的盧克森，到底是何許樣人？他的上位對新西蘭、對新中關系又會有什么影響？

本命年裸辭CEO

2019年6月，48歲的盧克森突然裸辭。

當時，他是新西蘭航空CEO，而這家公司“形勢大好，連續3年蟬聯最具吸引力雇主”。面對疑問，盧克森解釋：“我會用一個夏天的時間來恢復精力，想想接下來做什么。我現在48歲了，我和妻子阿曼達的人生正處于一個有趣的時刻。孩子們都將高中畢業，這也給了我們更多的自由，包括職業選擇。”

談到自己的轉軌，他說：“我在海外的商業世界呆了很多時間，看到了不同國家和不同制度的好與壞。當我擔任新西蘭航空公司CEO時，我曾與不同的政府和政黨合作，看到了面臨的挑戰和積極因素。我在新西蘭航空的工作結束時，本可以繼續在這里或海外做另一份企業工作，但我意識到我想做一些有回報的事情。我不是職業政治家，但我確實認為新西蘭是世界上最好的國家，我想幫助它在環境、社會和經濟等各個領域發揮最大潛力。“

當年10月，盧克森加盟國家黨，11月4日就贏得首戰，在國家黨的“鐵票倉”博泰尼當選議員。

盧克森很快又跳了一級，在前總理約翰·基的推舉下，一把拿下黨魁寶座，國家黨的民調支持率立刻提升了約10個百分點。他自信、強壯的形象，成了國家黨的新標志。

說起來，盧克森有經商的天賦。1964年，他出生于基督城，父親是強生奧克蘭公司的銷售經理，母親是心理咨詢師。也許是父母的影響，他自幼能說會道，善于審時度勢。

16歲時，盧克森回到故鄉，勤工儉學讀完中學和大學。期間，他曾在麥當勞打工，也在酒店中當過搬運工。

大學最后半學年時，盧克森已被聯合利華公司內定，參與管理培訓項目，擔任兩年管理崗位后，便被派去澳大利亞。工作之余，他在坎特伯雷大學拿到了工商管理學碩士學位。

此后十多年間，盧克森先后在英國、美國和加拿大擔任聯合利華高管。直到2013年受邀返回新西蘭，出任處于困境的新西蘭航空公司首席執行官。

盧克森工作肯干，經歷豐富，生活卻很簡單。

15歲時，盧克森就認識了現任妻子阿曼達。23歲，兩人結婚，如今婚齡已近30年，育有一兒一女。

多年來，盧克森努力維持著好男人人設，不僅愛家、滴酒不沾，還是沖浪高手、音樂迷，連自家裝修都是親力親為。他喜歡吃配了果醬的烤面包，還得有奶酪。

自進入政壇以來，他還表現出對土著文化的重視，公開聲稱自己正在學毛利語。

競選期間，他的競選標語“讓新西蘭重回正軌”，簡短有力，讓選民眼前一亮。他提出開源節流，一方面批評工黨太浪費，另一方面強調要重建經濟。

10月14日晚，新西蘭總理希普金斯承認敗選。盧克森在獲勝演講中說，新西蘭人在醒來后不僅將迎來新的一天，還將迎來“新政府和新承諾”。

比前任“小氣”很多

盧克森贏得大選，讓不少選民感到興奮。

10月15日，新西蘭橄欖球隊“全黑隊”贏得橄欖球世界杯四分之一決賽，盧克森也成為“準總理”，一名新西蘭網民寫道：“今天早晨起來，我的臉上有大大的笑容。現在我終于對生活在新西蘭感到興奮了……”

雖然從未有機會治國，盧克森卻顯得自信滿滿。他在多個場合夸耀自己的充沛精力，宣稱每天4點半就起床，每天只睡5個小時，最大的能力是“解決問題”，并有政商兩界背書。

然而，仍有一些選民不買單，認為盧克森太商業化，不懂政治，說話過于斬釘截鐵。還有人認為盧克森在最終辯論中與希普金斯相比，更像是“一個二手車推銷員”。

對盧克森的快速崛起，當地輿論認為新媒體平臺起了關鍵作用，有人更直接把矛頭指向托普漢姆·杰因公司。

這家公司建立于2016年，從事數字戰略、創意內容和社交媒體營銷，與全球各地客戶合作，積極參與包括政治競選在內的營銷活動。由于火箭式增長的業務量，2023年3月，該公司被評選為全球第四大增長最快的廣告公司。

一名新西蘭分析人士稱：“托普漢姆·杰因公司先是給了美國人特朗普，又給了英國人鮑里斯，現在，它把盧克森送給了我們。”還有人說“他貪婪的商人身份令人擔憂”。言下之意，盧克森的勝出也是網絡營銷的結果。

他當選之后，網上也出現了不少對他的批評聲音。除了說他長得像蛋頭先生（西方家喻戶曉的童話角色）外，不少新西蘭選民還把盧克森看成為特權階級服務的政客。

相比希普金斯提倡的每周每戶300至400新西蘭元福利補助，盧克森要顯得“小氣”很多，只肯給60元。這和他主張削減開支是一致的，但引起了一些網民的不滿：“新政府說特權階級活得很艱難，大量政策傾斜向他們，然后用每周60元救濟金來糊弄底層民眾。”“沒錯，蛋頭先生，我每周只花60元——即便現在一盒雞蛋已經是42元了。”

“沒人記得她的好”

盧克森獲勝，西方媒體大呼：“阿德恩時代結束了！”

今年1月，時任總理阿德恩突然宣布辭職，理由是“個人精力不夠”。1980年出生的阿德恩于2017年出任新西蘭總理，成為新西蘭自1856年以來最年輕的總理，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年輕的女性領導人。

阿德恩的辭職，貌似主動，實則無奈。

任期中，阿德恩帶領新西蘭度過了新冠疫情、克賴斯特徹奇槍擊案和懷特島火山噴發等危機，即便如此，隨著疫情結束，新西蘭卻面臨著通脹持續高企、經濟陷入衰退、犯罪率持續攀升等問題，工黨和阿德恩的支持率在民調中逐步跌入谷底，原本被新西蘭民眾視作“偶像”的阿德恩，也逐漸走光環散去，“沒人記得她的好”。

另一方面，阿德恩希望多花時間陪伴自己的女兒，回歸家庭，從累人的總理工作中解脫出來。

接任阿德恩的希普金斯，并沒能夠迅速改變局面。過于激進的利率上調政策導致住房貸款利率飆升，嚴重影響了普通民眾的消費能力，加劇了民眾對工黨政府的不滿。

有新西蘭媒體認為，新冠疫情期間，工黨政府在經濟、執法和民生方面的“低水平”表現也為盧克森提供了“神助攻”。大選結果出爐后，希普金斯領導的工黨只獲得略高于25%的選票——約為阿德恩執政時的上次選舉中所獲得比例的一半。

面對敗選，希普金斯對媒體表示，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他承認失敗。他希望自己代表的工黨能夠繼續為民眾服務，“但我希望你們為我們在過去6年所取得的成就感到自豪”。

他在演講中回顧自己的總理任期和個人經歷，潸然淚下，“在我最艱難的時刻，我的新伴侶托尼一直陪伴著我，給了我不少支持”。

“新西蘭會對中國開放”

那么，看起來精力充沛的盧克森，在成為新西蘭“當家人”之后，又會怎么做呢？特別是在新中關系上，他會帶來什么？

首先，他對中國不陌生。前文說了，他是商人出身。1995年他在聯合利華工作時，就多次來過中國。擔任新西蘭航空公司CEO的時候，和中國客戶關系處得也不錯。

他對中國的一些看法也比較客觀。對于中國在人工智能領域取得的領先地位，他贊不絕口。這位商場大佬也很贊賞中國式效率，批評新西蘭政府低效時曾說：“在奧克蘭修建一條公交路線竟然需要10年、12年，新加坡樟宜機場只用了4年時間，在中國，效率甚至更高。”

他起家的選區，華人選民占到了總人口的40%。他曾表示，新西蘭與中國有50年的“建設性關系”，對新西蘭來說這是個需要保持的重要關系，兩國關系有“強有力的合作基因”。大選結果出爐前夕，他表態：“新西蘭會對中國開放。”

面對盧克森上臺后的政策走向，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執行院長、南大中國南海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執行主任朱鋒對記者說：“我對新西蘭未來的外交走向保持總體樂觀。盧克森所屬的新西蘭國家黨，路線為中間偏右。目前，中國是新西蘭最大貿易伙伴，約占新西蘭對外貨物和服務出口的30%，比如國內進口超市中的紅酒、飲料很多就來自于新西蘭。”

“雖然美國極力拉攏南太平洋國家和地區站隊，但很明顯，目前南太平洋地區國家都愿意與中國在經貿上進一步合作。新西蘭在這方面也與中國沒有任何沖突，相信兩國關系將會繼續平穩發展。”朱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