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婷 許達恒 楊麗玲





摘 要:基于2011—2020年中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相關面板數據,利用耦合協調度和空間回歸模型,分析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發展水平并進一步探討其對經濟的助推作用。結果表明: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之間存在耦合協調機制;無論在經濟空間還是地理空間中,某一地區的耦合協調度均可以促進本地及周邊地區經濟增長;在東、中、西部區域中,耦合協調度的經濟效應具備空間外溢性和地區異質性。基于此,提出在全國范圍內整體提升耦合協調度、在不同區域內立足區域實際進行精準施策的建議。
關鍵詞: 綠色普惠金融;鄉村振興;耦合協調度;空間效應
中圖分類號:F061.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3-7217(2023)06-0100-08
一、引 言
當前,我國已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三農”工作轉入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轉型新階段。盡管如此,在“三農”領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仍然突出存在。一方面,農村人才外流,農業效益水平低下,生態環境破壞嚴重,基礎設施不足;另一方面,我國農業產業的弱質性,加上傳統金融資本的逐利性及風險規避性的特點,導致我國農村地區傳統金融長期存在“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且農村金融排斥的負向作用表現愈發突出[1]。2021年中國人民銀行等五部委聯合發布了《關于金融支持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 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意見》,其中明確提出金融服務鄉村振興戰略,增加對農村綠色發展的資金投入,提高對農村重點項目行業融資保障,不斷提高金融服務助力鄉村振興的水平,扎實推進我國農業現代化。因此,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加強對金融業務發展的引導,使其掙脫傳統農村金融服務的約束,助力鄉村振興并與之協調發展,不僅有助于高效實現鄉村振興的戰略目標,也能夠全面推進城鄉、區域協調發展,擴大國內大循環的覆蓋面,從而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
綠色普惠金融是在2016年杭州G20峰會上首次提出的一個理念。綠色普惠金融是綠色金融與普惠金融各自側重點的有機結合,可以環境友好地為鄉村振興提供融資服務。一般而言,綠色金融立足于提升金融服務的“質”,強調綠色發展觀念,引導金融資源進入生態環保可持續發展的項目,促進經濟結構轉型,服務實體經濟;普惠金融則著眼于擴大金融服務的“面”。僅有“面”的擴展而無“質”的改變,經濟發展仍舊是粗放低效的;只重視“質”的提升而無“面”的拓寬,就無法夯實金融服務的微觀基礎,使之服務于更多群體[2]。綠色普惠金融則將綠色金融和普惠金融有機結合,運用大數據、云計算等高新技術,拓展各種金融新業務,在實現綠色發展的同時為各類普惠群體提供便捷有效的金融服務,可以有效地增強對涉農項目的扶持[3]。
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之間存在著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關系。一方面,綠色普惠金融是鄉村振興的助推器。綠色普惠金融可以快速、有效地為“三農”群體、中小微涉農企業開展與環境改善、應對氣候變化和資源節約高效利用等有關的綠色產業或項目的快速發展解決資金缺口問題。它著眼于“綠色”,通過制定綠色信貸政策、環境友好型企業準入標準等綠色金融政策,引導農村產業結構向綠色、低碳、可持續方向發展。另一方面,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可以促進農民增收,增加就業與受教育機會,提高農民環保意識,從而盤活各類自然資源,培育新型經濟增長點,在提高綠色普惠金融需求程度的同時切實擴大其服務面,在一定程度上推動綠色普惠金融的發展。因此,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之間具有耦合關系,二者的協調發展有助于促進產業升級,帶動一二三產業融合,推動社會經濟發展,提高居民生活水平。簡言之,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之間的耦合協調發展具有經濟效應。
自綠色普惠金融理念和鄉村振興戰略在我國提出以來,學術界對于二者給予了較為廣泛的關注。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關于綠色普惠金融的研究。現有文獻部分聚焦于綠色金融和普惠金融的融合發展,科學構建綠色普惠金融的評價體系[4];或是根據綠色普惠金融“綠色”和“普惠”的特點,研究其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實現共同富裕的方法和路徑,進一步探索綠色普惠金融的空間效應范圍[5,6]。二是關于鄉村振興的研究。現有文獻多集中在研究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的一系列具體問題,包括鄉村旅游發展路徑[7,8]、扶貧攻堅[9]和新型城鎮化[10]等;或是圍繞鄉村振興的五大內涵,構建評價體系來衡量鄉村振興發展水平[11];或是從戰略角度對于鄉村振興展開研究,找出促進鄉村振興實現的方法和路徑[12]。三是關于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關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綠色普惠金融對鄉村振興某一維度作用的路徑研究,包括綠色普惠金融對農村經濟綠色化轉型升級以及解決環境保護與資源稀缺的約束的引導作用[13];綠色普惠金融減少鄉村貧困的具體路徑[14,15];綠色普惠金融縮小城鄉差距、提升共同富裕水平、緩解東西部發展不均衡的路徑機制[16,17]等。
綜觀上述文獻,鮮有學者將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作為一個整體來考慮其對經濟發展的作用。本文以我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為研究對象(西藏及港澳臺除外),根據2011—2020年的統計數據,分析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及其經濟效應。首先建立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指標體系,然后計算兩大系統耦合協調度,并判斷該區域所處的發展階段。考慮到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發展具有外溢性,進一步使用空間計量方法進行定量分析,厘清兩者耦合協調發展對經濟增長的空間溢出效應,并提出因地制宜的對策建議。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 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機制
就時間節點而言,綠色普惠金融是在2016年G20峰會上提出的,而鄉村振興戰略產生于2017年召開的黨的十九大。兩者基本上是同步推進的,在時間上形成耦合。
就空間角度而言,鄉村是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的主要實施載體。一方面,鄉村中的農業和中小微涉農企業是綠色普惠金融的重點實施對象。另一方面,鄉村振興的對象為鄉村。因此,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在空間上形成耦合。
從主客體角度來看,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互為主客體。若以綠色普惠金融為主體,它可通過綠色和普惠的方式提供金融支持,引導鄉村綠色生態化轉型,促進農業可持續發展,降低資金門檻和生產風險,加大力度建設農村環保公共設施,切實帶動鄉村綠色產業發展,改善生態與人居環境,提供就業與受教育機會,增強村民文明意識,使得農村產業、生態、文化和治理的現代化發展進入良性循環,最終達到生活富裕的根本目標,從而全面推動客體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若以鄉村振興為主體,鄉村振興戰略可促使農村走生態綠色循環發展農業之路,打造鄉村“資金池”以減輕金融過剩;培育鄉村旅游、農村電商等新的經濟增長點;創建特色金融交易平臺,促進農民增收;增強農民的環保意識,加快農村綠色產業或項目的發展,促進縣域經濟助力共享生態收益。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綠色普惠金融的需求度并擴大其服務面,從而推動客體綠色普惠金融的發展。因此,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互為主客體,在主客體上形成耦合。
綜上所述,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在時間、空間、主客體關系上形成耦合。發展綠色普惠金融可以使鄉村從產業、生態、文化、收入、治理等方面響應鄉村振興戰略的總體要求,促進鄉村的發展,符合鄉村振興的目標與落腳點;而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則可從綠色和普惠的角度提高綠色普惠金融的需求度,促使綠色普惠金融更好、更快、更穩地轉型、升級、發展。因此,提出假設1:
假設1 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之間具有耦合作用機制。
(二) 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發展與經濟增長
一方面,綠色普惠金融通過鄉村振興可有效促進經濟增長。綠色普惠金融“普惠”的特點有利于提高金融產品和服務的質量,并降低獲得金融服務的門檻,使得農民對金融產品的可獲得性增加。而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不僅可以盤活鄉村山林湖草沙等各類自然資源,實行貨幣化,便于城鄉要素交換,也可加大其他涉農產業的發展力度,使得鄉村成為新的資產蓄水池,從而引導綠色普惠金融資源服務實體經濟,推動經濟發展[18]。
另一方面,鄉村振興通過綠色普惠金融可有效促進經濟增長。在鄉村振興戰略的總體要求下,過去農村粗放、低效、高污染的生產方式難以為繼,需走生態綠色循環發展的農業之路。由于傳統的農村金融市場不發達不完善等,農業農村一直缺乏有效的金融支持。而綠色普惠金融兼具綠色性和普惠性的特點,可通過創新綠色普惠金融產品與服務、增加多元化供給、降低金融服務門檻等方式化解農業農村領域的融資難題,從而改善農村產業結構,促進經濟增長[19]。因此,提出假設2:
假設2 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耦合協調發展對經濟增長具有正向作用。
(三)經濟效應的空間外溢性和地區異質性
從空間層面來看,綠色普惠金融市場具有高度的流動性,可以在各區域間調動各類生產要素達到最優配置;不同地區的鄉村振興發展水平,也可以通過“涓滴效應”影響周邊地區[20]。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耦合發展帶動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會產生示范效應,促使周邊地區迅速模仿學習。與此同時,由于我國東中西部①長期以來發展不平衡,二者耦合協調發展的經濟效應可能具有地區異質性。對于東部地區而言,金融交易市場比較完善,農業農村發展水平相對較高,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對于自身的經濟影響可能不會很明顯,但對周邊地區可能形成較大輻射效應;對于中西部地區而言,由于其發展相對落后,其他地區生產要素的流入可以提升本地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發展水平,或者在爭奪流入的生產要素方面存在競爭效應,從而推動或者抑制當地經濟發展。因此,提出研究假設3:
假設3 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耦合協調的經濟效應表現出空間外溢性和地區異質性。
三、研究方法和模型
(一)耦合協調度計算
1.系統指標體系構建。
對于綠色普惠金融鄉村振興耦合系統協調性的研究,需要在構建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兩大系統指標體系的基礎上進行綜合評價。借鑒以往學者的研究成果[21-23],按照指標設計相關原則,二者指標體系劃分如表1所示。利用熵權法確定兩大系統的指標權重,計算結果見表1最后一列。
2.耦合協調模型。
耦合是指兩個系統之間存在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關系。這種相互作用的程度通常用耦合度來衡量。近年來,耦合協調模型運用比較廣泛,通常被用于研究二者及以上的關系[24]。為了從整體上反映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的發展水平和協調效應,利用耦合協調模型計算上述兩大系統間的耦合協調度。
目前學界對于耦合協調度還沒有統一的劃分標準。參考相關研究成果[24,25],根據D值將區域分成四個等級:[0,0.5)為瀕臨失調區域;[0.5,0.6)為初級協調區域;[0.6,0.7)為中級協調區域;[0.7,1)為高級協調區域。
(二)耦合協調度的空間分布特征分析
使用全局莫蘭指數和局部莫蘭指數分析耦合協調度的空間分布特征[26]。
分別采用如下地理相鄰矩陣和經濟距離矩陣兩種定義方式進行計算:
其中,i,t,μ,σ和ε分別表示地區、年份、地區固定效應、時間固定效應和擾動項[26]。變量的選取借鑒既往研究[18]。被解釋變量y是人均GDP,表示經濟效應;核心解釋變量是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耦合協調度(D);控制變量則選取財政支出水平、科學技術發展程度和開放程度,分別用每萬人財政一般預算支出(fe)、每萬人授權專利數(tec)和進出口商品總額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iec)來衡量。空間矩陣W與變量的自然對數的乘積是該變量的空間滯后項,表示來自“鄰居”的相關變量的影響。若ln D的系數顯著,則表明經濟效應的存在性,而W×ln D的系數是否顯著則可判斷經濟效應是否存在空間外溢性。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以2011—2020年除西藏及港澳臺外的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為研究對象,相關數據來自2011—2021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統計年鑒、EPS數據平臺、Wind數據庫、國泰安數據庫及其他相關統計網站。對于有缺值的個別指標,根據指標情況進行了線性插值處理。受疫情影響,2021年及以后的相關數據缺失比較多,因此實證部分不包括2021年及以后的數據。由于篇幅限制,僅列出主要計算結果。
(一)耦合協調度分析
利用耦合協調模型計算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度②。基于各地耦合協調度的可計算性,可知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之間確實存在耦合作用機制,假設1得證。就空間層面而言,耦合協調度總體呈現由東向西逐步遞減的趨勢。高水平協調區域主要集中在長三角、珠三角和京津地區,其中浙江和江蘇率先實現了高級協調,上海、北京和天津也接近高級協調水平。計算結果與實際情況基本吻合。東部地區得益于區位、資本優勢,經濟比較發達,金融市場相對完善。在東部,農村多依托工業產業蓬勃發展,產業規模化、集群化效應顯著,農村現代化程度較高。因此,在東部地區,綠色普惠金融發展需求度高,鄉村振興戰略推動力度大且深入,二者耦合協調發展水平較高。而在中西部地區,產業融合度普遍較低,產業鏈條亟待完善,對資金的需求并不高,鄉村振興的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綠色普惠金融的發展。同時,在中西部地區,金融市場不夠完善且發展緩慢,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綠色普惠金融的發展。因此在中西部地區二者耦合協調發展水平較東部地區而言較低。
就時間趨勢來看,近十年來,全國各地區耦合協調水平都在不斷提升,初級耦合協調水平的省份數量大幅減少,中級協調區由東部向中西部逐步深入。中部地區也逐漸縮小了與東部的差距,然而西部地區發展仍較為緩慢,且與東中部地區差距逐漸拉大。
(二)耦合協調度的空間分布特征
為了考察耦合協調度的空間分布及空間回歸模型的適用性,利用全局莫蘭指數考察耦合協調度和人均GDP的全局分布。根據相關公式,計算2011—2020年耦合協調度及人均GDP的全局莫蘭指數。結果顯示,無論是基于地理相鄰矩陣還是經濟距離矩陣,2011—2020年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的全局莫蘭指數都為正且均在5%水平下顯著,表明兩者的耦合協調度具有顯著的空間集聚效應。基于地理相鄰矩陣,人均GDP的全局莫蘭指數顯著為正,但低于耦合協調度的全局莫蘭指數,這表明人均GDP也具有空間集聚正效應,但低于同年度耦合協調度的空間聚集效應。從時間趨勢來看,耦合協調度和人均GDP的全局莫蘭指數都隨著年份增長呈下降趨勢,這表明隨著時間的推移,耦合協調度將逐步提高且人均GDP的外溢范圍將逐步擴大,空間集聚效應相應減弱。
為了進一步研究耦合協調度發生集聚的地區以及不同地區集聚的狀態,計算2011年和2020年的各地的局部莫蘭指數,結果見表2。該表中,高高聚集區代表本地耦合協調度高,周邊地區耦合協調度也高,空間溢出效應強。可發現,高高集聚區主要集中在東部發達地區,近十年來僅增加了江西一地。低高水平集聚區代表本地耦合協調度低,但周邊地區耦合協調度高。低低水平集聚區代表本地耦合協調度低,周邊地區耦合協調度也低,多位于中西部省份。高低集聚區代表本地耦合協調度高,但周邊地區耦合協調度低。從該表中也可觀察到,在我國,高高、低低聚集區相對穩定,處于低高、高低聚集區的地區則易受周邊地區的影響而發生象限的躍位。
(三)耦合協調的經濟效應
1.空間外溢性。
基于全局莫蘭指數分析結果,可知人均GDP也存在著空間相關性,因此使用空間計量模型來分析耦合協調發展水平的經濟效應具備合理性。LM檢驗、Wald檢驗及Hausman檢驗表明采用固定效應下的空間杜賓模型分析當前情況較為合適。進一步的擬合優度計算結果顯示,采用時空雙固定效應下的空間杜賓模型最為合理,具體回歸結果見表3。
結合表3,解釋變量耦合協調度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就全國而言,本地的耦合協調度會對本地產生顯著的經濟效應,促進本地區的經濟增長,假設2得到驗證。這是因為綠色普惠金融中的“綠色”理念可以促進農村地區綠色生產,減少化學物質投入,發展綠色生態農業,同時輔以“普惠”資金支持,可破除融資困境,推動解決“三農”問題,從而促進本地經濟發展。從表3中也可觀察到,耦合協調度的空間滯后項系數在1%的水平上也顯著為正,這表明耦合協調度對地理相鄰與經濟發展水平相近地區的經濟增長也具有促進作用。事實上,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發展在某地取得較大效果后,周邊地區往往會競相模仿學習,這種模式的輸出往往可以帶動臨近區域經濟發展。
從控制變量來看,政府財政支出(fe)和科學技術發展水平(tec)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其空間滯后項的系數在地理相鄰矩陣中也顯著為正,在經濟距離矩陣中不顯著。這表明加大政府財政投入或者是提高科技水平有利于本地與周邊地區的經濟發展;該兩項舉措對具有類似經濟實力的地區影響卻不大。開放程度(iec)在地理空間中系數顯著為負,在經濟空間中不顯著,其空間滯后項的系數在地理相鄰矩陣中不顯著為正,在經濟距離矩陣中顯著為負。一方面,開放程度越高,大量的進口商品將沖擊本地市場,不利于本地和周邊地區經濟的發展。另一方面,對外開放主要面向國際層面,而我國的對外貿易多集中在部分東部沿海城市,因此,周邊地區的開放程度對當地的經濟影響并不大。
由于空間杜賓模型加入了空間滯后項,模型變成了非線性,回歸系數和空間項系數并不能準確反映耦合協調度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程度,因此,在表3中同時增加了效應的分解結果。在地理空間和經濟空間中,直接效應都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即耦合協調度每提高1%,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會增加0.447%和0.467%,兩者的效果接近。從間接效應來看,系數均顯著為正,這驗證了假設3中的“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耦合協調的經濟效應表現出空間外溢性”。
2.地區異質性。
鑒于我國各地發展不均衡的現狀,推測耦合協調度的經濟效應可能存在著地區異質性。因此,將全國分為東部、中部、西部,分組進行回歸,具體結果見表4。
結合表4可以看出,無論是在地理空間中還是在經濟空間中,東部地區耦合協調度的經濟效應不顯著,而中西部地區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東部地區發展基礎好,城鎮化水平接近中等發達國家,農業農村現代化程度高,第一產業占比較小,因此,即使耦合協調度大幅度提高,它對經濟增長帶來的作用也較小。而對于中西部省份而言,特別是如河南、甘肅、寧夏等農業大省而言,第一產業占GDP比重大,農業仍然是該地區的主要產業,農業農村長期粗放、低效、高污染的現狀也沒有得到很好的改善。因此,在這些區域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發展仍是改變傳統生產方式、建設現代化農業的重要途徑,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比較大。此外,西部大開發和一帶一路(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開展以來,聯通歐亞大陸貿易的規模不斷擴大。鄉村振興戰略盤活了西部地區各類自然資源,綠色普惠金融為其承接了更為廣闊的世界市場,二者耦合協調發展對該地區經濟發展的作用自然舉足輕重。
從空間滯后項的系數來看,在地理空間中各區域耦合協調度的溢出效應都顯著為正,但在經濟空間中,中部地區的溢出效應不顯著且系數為負。這表明,無論是處于東部、中部還是西部地區,當地的耦合協調度都會對周邊地區產生顯著的經濟效應。在東部和西部地區,某地區的耦合協調度會對在本區域內的、具有相近經濟發展水平的省(自治區、直轄市)的經濟發展起到促進作用。而在中部地區,某地的耦合協調度對在本區域內的、具有相近經濟發展水平的省(自治區、直轄市)的經濟發展產生抑制作用。因為東部發達地區對鄉村投入具有較低的邊際收益,而西部地區自身發展薄弱,投入具有周期長和風險高的特點,所以東西部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耦合協調度達到了一定水平后, 經濟發展要素資源會進入收益縮減階段, 逐步從東西部流入中部地區。此時,中部具有相近經濟實力的地區便會處于競爭關系,耦合協調度高的地區由于需求度高在爭奪要素資源上具有優勢,這會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與其具有相近經濟實力的地區的經濟發展。從空間效應結果分解來看,東部、中部、西部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都不盡相同,但與上文基本一致,這里就不贅述了。
上述回歸結果所呈現的東中西部差異表明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的經濟效應具有地區異質性,假設3得到驗證。
五、結論與建議
基于2011—2020年中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相關面板數據,利用耦合協調度和空間回歸模型,首先,分析綠色普惠金融和鄉村振興之間存在耦合協調關系。近十年來,全國各地二者耦合協調度隨時間的推移而升高,且呈明顯空間聚集現象。其次,二者的耦合協調對經濟發展的作用具有顯著的地區異質性:在中、西部地區,對經濟的正向作用較為明顯,在東部地區則不顯著;在地理空間中,均可顯著推動相鄰地區經濟發展;在經濟空間中,則在東西部地區促進、在中部地區抑制相鄰地區的經濟發展。
基于實證結果,提出以下對策建議:在全國范圍內,不斷提升二者耦合協調水平以促經濟發展。一方面,對綠色普惠金融而言,通過創新綠色普惠金融產品,以增加鄉村金融多元化供給;通過降低金融服務門檻,以構建鄉村融資新模式;通過高科技手段分析鄉村資金需求,以提高鄉村資金風險管理水平。另一方面,對鄉村振興而言,需通過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以拓寬農村資金所需渠道;通過對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及涉農中小微企業的金融支持適度傾斜,引導綠色普惠資金合理、有序、精準地進入鄉村,從而服務鄉村振興。
對于不同的區域,需立足區域實際,進行精準施策。東部地區需引導資金向農業綠色化、智能化轉型傾斜,并從多方面積極開展幫扶與合作;中部地區需結合當地實際,在鄉村振興引導下拓寬服務面,讓東、西部溢出的要素資源真正成為推動本地經濟增長的“引擎”,同時加強政策引導,以化解競爭要素資源時引發的經濟抑制問題;西部地區則需向耦合協調水平高的地區學習經驗,同時要抓住西部大開發等契機,為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開辟世界市場,促進當地經濟發展。
注釋:
① 東部、中部、西部劃分。東部:北京、天津、遼寧、海南、福建、河北、江蘇、山東、廣東、浙江、上海;中部:吉林、湖北、黑龍江、湖南、安徽、河南、江西、山西;西部:陜西、甘肅、重慶、廣西、四川、新疆、云南、內蒙古、貴州、寧夏、青海。
②限于篇幅,綠色普惠金融與鄉村振興的耦合協調度計算結果不予顯示,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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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厲 亞)
Can the Coupling of Green Inclusive Finance and Rural Revitalization Boost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CHEN Wenting1, XU? Daheng1, YANG? Liling2
Abstract:Based upon the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manicipalities) in China from 2011 to 2020,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level of coordinated and coupling development of green inclusive finance and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whether it boosts the economy by using the coupling coordination degree and spatial regression models. The results suggest that,there is a coupling coordination mechanism between green inclusive finance and rural revitalization. The coupling and coordination degree of a certain place can promote the growth of the local economy and surrounding areas, no matter whether the geographical or economic spaces are adopted.The economic effects of coupling coordination degree have spatial spillovers and regional heterogeneity in the easter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With the empirical results, suggestions for improving overall coupling coordination degree nationwide, and implementing precise policies based on regional realities in different regions are further put forward.
Key words:green inclusive finance; rural revitalization; coupling and coordination degree; spatial effect
收稿日期: 2022-10-23; 修回日期: 2023-08-15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21YJAZH005);無錫市軟科學項目(KX-22-C035);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1601189)
作者簡介: 陳文婷(1984—),女,江蘇無錫人,博士,江南大學商學院教授,研究方向:金融工程;通信作者:許達恒(1998—),男,江蘇蘇州人,江南大學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金融制度與資本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