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世君,鄧玉琳,李建,宋晨晨,趙娟娟
西南大學 園藝園林學院,重慶 400715
全球城市化發展迅猛, 聯合國預測, 到2050年全球將有66%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區域[1]. 城市大部分居民很難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到大自然, 而城市植物和動物就是他們所能接觸到的自然替代品[2-3]. 城市植物對城市人類和野生動物具有重要的社會和生態服務功能, 城市植物的研究對人類福祉具有重要意義[4-5]. 植物種類構成是城市植物的基礎研究[6], 比多樣性指標更能反映群落植物種類的特征, 能夠反映單一植物多樣性指標所反映不了的生態問題和生態過程[7]. 目前國內對城市植物種類構成的研究較少, 主要集中在城市植物多樣性、 區系類型、 來源結構、 生活型構成、 優勢種構成、 影響因素等方面[7-10].
隨著城市化逐漸成為全球環境變化的主要驅動因素之一, 城市植物物種構成、 數量特征及其產生的不利影響已經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11-13]. 城市植物主要包括城市區廣泛分布、 數量占較大比例的優勢植物, 及其他數量較少的植物, 城市優勢植物以少量物種占據城市植物數量的大部分, 其他大量非優勢植物在生物量上起較小作用, 但在景觀、 生態和生物學方面起著重要的作用[14-15]. 在數量較少的植物種類中, 珍稀瀕危保護植物, 以及入侵植物、 有毒植物、 花粉致敏植物等有害植物都對植物多樣性起到了特殊的作用, 值得更多關注.
珍稀瀕危保護植物包括珍稀瀕危植物和重點保護植物兩方面[16]. 根據國際自然及自然資源保護聯盟(IUCN)估計, 全球面臨滅絕危險的植物種類到21世紀將達到5~6萬種[17]. 珍稀瀕危植物的快速滅絕嚴重威脅人類自身的生存與發展[18-19], 相關研究已成為我國生物多樣性研究的重大課題. 城市綠地空間可以為本地的瀕危物種提供生境, 早在20世紀80年代, 德國就開始通過城市“雜草保護區”保護生物多樣性[20]. 珍稀瀕危植物中也有不少綠化觀賞樹種, 可以在城市建設中發揮作用[21]. 目前湖南[22]、 廣東[23]、 江蘇[24]、 桂林[25]等省(市)已經報道城市中的珍稀瀕危植物及其園林應用.
21世紀初以來, 有害植物的負面影響作為生態系統服務概念的“盲點”受到關注. 在城市環境中, 城市植物除了提供正面的生態系統服務外, 在特定條件下還有一些負面影響, 如植物花粉引起的過敏, 根系生長、 枝果掉落破壞城市的基礎設施等, 被稱為城市生態系統危害(UEDS)[26]. 在城市化進程加快的大背景下, 大量本地野生植物和外來觀賞植物被引進城市綠地, 可供選擇應用的植物種類也越來越多[27]. 如果將植物的功能定義為效益, 僅僅強調城市植物的正面功能, 沒有充分注意各種不可避免的危害, 可能會產生諸多負效益[28]. 例如, 外來植物的引入, 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植物多樣性, 但如果成為入侵種則可能導致當地生物多樣性的喪失; 有毒有害植物更會危害居民健康, 甚至危及生命.
外來入侵物種(IAPs)指“在不同的棲息地和發生范圍內, 個體在多個地點分散、 生存和繁殖的引入物種”[29]. 城市環境與當地自然環境不同, 且植物中外來物種占很大比例, 為外來入侵植物的建立、 擴散和繁殖提供了機會[30-31]. 調查城市外來入侵植物不僅為早期發現和預防提供了依據, 也為外來入侵植物的管理提供了參考[32]. 目前, 我國對城市入侵植物的研究還較少, 主要集中在植物調查、 入侵物種清單及外來入侵植物風險評估等方面[33-35]. 外來入侵植物的分布動態作為基礎信息也至關重要, 有學者基于Maxent模型對入侵植物進行適生區預測, 結果顯示這些植物的適宜生境在未來都將顯著擴大, 但擴張程度不同[36]. 據預測, 在當前的全球環境變化下, 植物入侵還將進一步增加[37].
有毒植物研究是古老的實用科學之一, 人類在尋找食物、 藥物的過程中積累了有毒植物的大量知識. 1987年出版的《中國有毒植物》[38]是我國關于有毒植物最完整、 最系統的書籍資料. 我國對城市園林有毒植物的研究始于1996年, 很多文章是實地調查的研究成果. 特別是近20年來, 我國一些城市對有害植物進行了調查, 包括上海、 青島、 北京、 杭州等, 但深圳有害植物的研究仍未見報道[39]. 目前主要研究內容集中在城市有毒植物的種類、 數量、 毒性等方面[27,40-42], 研究結果顯示, 各城市園林有毒植物以被子植物為主, 集中在大戟科(Euphorbiaceae)、 夾竹桃科(Apocynaceae)、 天南星科(Araceae)等, 生長型以草本為主, 毒性以中毒、 低毒為主, 劇毒較少, 食用劑量不足不會致命[27]. 總體上, 對城市中影響人類健康福祉的有毒植物, 目前研究報道依然很少.
隨著城市的迅猛發展, 由于缺乏相關認知, 在城市建設中對城市植物缺少管控的情況時有發生. 深圳是我國擁有口岸數量最多、 出入境人員最多的城市, 且氣候溫和濕潤, 雨水充足, 給城市植物的引入和生存繁殖提供了良好條件. 本文針對深圳市建成區城市植物開展實地調查, 分析城市優勢植物、 珍稀瀕危植物、 入侵植物、 有毒植物等重要類型植物的種類構成與分布特征, 為我國開展城市植物生態研究提供一定的參考, 也為相關部門對城市植物進行應用、 選擇和管理等提供一定的理論依據.
深圳市位于北回歸線以南, 介于113°43′~114°38′E, 22°24′~22°52′N之間. 據統計, 截至2021年底, 全市綠地面積96 868.33 hm2, 其中建成區綠地面積35 443.02 hm2, 建成區綠地率37.07%[43]. 深圳下轄9個行政區和1個新區: 福田區、 羅湖區、 鹽田區、 南山區、 寶安區、 龍崗區、 龍華區、 坪山區、 光明區, 大鵬新區. 亞熱帶季風氣候, 雨量豐沛, 氣候宜人. 夏季偏東南風盛行, 濕熱多雨; 其余季節晴朗少雨. 整體氣候溫和, 常年平均氣溫23.0℃. 本研究所涉及范圍主要為深圳市建成區綠地.
深圳市城市植物調查采用基于百米網格的電腦隨機抽樣法. 首先采用100 m×100 m的等距網格覆蓋深圳市的SPOT 5遙感圖像. 然后在網格單元中電腦隨機抽600個1 hm2樣地進行調查. 調查時在確保調查人員安全的基礎上, 對整個單元格中可調查的所有喬灌植物種類進行調查. 對草本層采用 1 m×1 m的樣方, 選取樣地斑塊中物種較為豐富的典型草本群落進行抽樣調查, 調查樣方量采用物種數累積法確定, 當新樣方調查到的物種數小于樣地斑塊中物種數的10%時, 達到足夠的取樣量, 一般取3~5個樣方. 對各喬木植物種調查種名、 株數、 胸徑、 冠幅、 樹高, 對各灌木植物種調查種名、 株數、 均高、 單株均寬、 單株均長, 對草本樣方中各草本植物種調查種名、 均高、 頻數、 蓋度. 喬、 灌、 草植物各項指標的具體測量參考美國URORE模型的調查手冊[44]和趙娟娟等[45]的方法.
2.2.1 各類植物的確定方法
有學者認為, 有害植物指植物本身不含有毒成分, 但它的植株或種子、 果實是有鉤刺或芒, 常常刺傷家畜造成機械損傷或降低畜產品質量, 重則也能引起家畜死亡的植物[46]. 這里的有害植物主要是區別于植株本身有毒的植物, 可在畜牧業方面造成不良影響[47-49]. 在植物界, 通常認為對其他植物個體或種群會造成一定影響的植物是有害植物; 更為廣泛的認為有害植物是指對其他生物, 包括人類、 動植物等造成一定影響的植物. 本文研究的有害植物, 是指能直接或間接對人、 植物、 動物等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不良影響的植物. 這一不良影響包括動物或某一特定人群通過誤食、 誤觸、 誤聞等行為, 對自身健康造成潛在危害.
有毒植物是指含植物毒素、 能夠對家畜造成死亡或某些組織器官等暫時性至永久性傷害的植物[38]. 其主要毒理作用有精神性中毒、 神經系統中毒、 呼吸系統中毒、 免疫系統中毒、 皮膚和黏膜刺激性中毒、 器官損傷性中毒和致癌、 致突變及致畸胎作用等[50]. 本文根據《中國有毒植物》[38], 在所有植物種類中篩選出有毒植物, 并將有毒植物中僅能使人畜產生某些輕微不良反應并不致死的植物歸類為毒性小, 將有毒植物中僅小劑量就能使人畜產生嚴重中毒反應甚至死亡的植物歸類為毒性大, 剩下的歸類為毒性中.
本文根據《中國外來入侵種》[51]《中國第一批外來入侵物種名單》[52]《中國第二批外來入侵物種名單》[53]《中國外來入侵物種名單(第三批)》[54]《中國自然生態系統外來入侵物種名單(第四批)》[55]等, 在所有植物種類中篩選出入侵植物.
珍稀瀕危植物是在經濟、 科研等方向具有特殊重要價值, 而其分布有一定局限性, 種群數量又很少, 在整個分布區受人為破壞或自身繁殖原因處于滅絕危險或者屬于某一分布區特有的植物[16]. 重點保護植物是將經濟和科研價值放在首位并受國家法律保護的植物[16]. 本文根據《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56]《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名錄》[57]《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II》[58]確定珍稀瀕危保護植物清單.
2.2.2 重要值計算
重要值(importance value, IV, 以V表示)表征該物種在群落中的優勢程度[59], 其計算方法如下:
喬木層重要值:
V喬木=(Fr+Dr+Pr)/3
(1)
灌木層重要值:
V灌木=(Fr+Dr+Cr)/3
(2)
草本層重要值:
V草本=(Fr+Cr)/2
(3)
式中,Fr為第r種植物的相對頻度,Dr為第r種植物的相對多度,Pr為第r種植物的相對顯著度,Cr為第r種植物的相對蓋度.
此次調研共記錄深圳市建成區植物963種, 隸屬于149科578屬(圖1). 種數20以上的大科涉及429種植物, 11~20種的較大科涉及188種植物, 這些科共占建成區植物總種數的64.07%, 其中種數最多的科是禾本科(Gramineae)、 豆科(Leguminosae)、 菊科(Compositae)、 大戟科、 天門冬科(Asparagaceae)等. 鄉土植物共有122科350屬509種, 其中, 禾本科(32屬51種)、 豆科(27屬33種)、 菊科(17屬23種)是最主要的科. 外來植物93科316屬454種, 占總種數的47.14%, 其中國外外來種數(344種)遠超過國內外來種數(110種). 外來植物中種數較多的科有豆科(35種)、 禾本科(27種)、 天門冬科(25種)、 菊科(24種)、 棕櫚科(Palmae, 23種)、 大戟科(21種).

圖1 植物來源構成
根據重要值對深圳市建成區各綠地植物種進行排序, 得到重要值最高的前10位種喬、 灌、 草植物作為優勢物種(表1). 喬木層優勢種中榕樹(Ficusmicrocarpa)、 垂葉榕(Ficusbenjamina)、 黃葛樹(Ficusvirens)和高山榕(Ficusaltissima)均為桑科榕屬植物. 優勢喬木共占所有喬木植物總株數的30.06%. 喬木層優勢種中相對多度最高的物種是榕樹(4.34)、 荔枝(Litchichinensis, 4.22)和小葉欖仁(Terminalianeotaliala, 3.81), 而相對頻數最高的物種是榕樹(3.81)、 鳳凰木(Delonixregia, 2.98)和樟(Cinnamomumcamphora, 2.75), 平均胸徑最高的樹種是高山榕(57 cm)、 榕樹(50 cm)和黃葛樹(49 cm). 灌木層優勢種中, 鵝掌藤(Heptapleurumarboricola)的重要值最大, 相對多度(10.29)、 相對蓋度(6.06)均位于首位. 金葉假連翹(Durantaerecta‘Golden Leaves’)、 龍船花(Ixorachinensis)及朱槿(Hibiscusrosa-sinensis)為綠地植被常見種, 相對多度、 相對頻度均比較高, 分別在5.49~10.29, 3.42~4.05之間, 在灌木層植物中占有重要地位. 優勢灌木共占所有灌木植物總株數的54.11%. 草本層優勢種中, 溝葉結縷草(Zoysiamatrella)以占絕對優勢的相對蓋度(13.98)位于重要值首位, 且遠超過排在第2位的地毯草(Axonopuscompressus). 優勢草本共占所有草本植物總蓋度的48.54%. 此外, 草本層中的優勢種還有南美蟛蜞菊(Sphagneticolatrilobata)、 鬼針草(Bidenspilosa)和狗牙根(Cynodondactylon)等, 蓋度均相對較大, 在5.69~13.98之間. 總體上, 草本層植物種類豐富, 但以少數植物種為主體, 優勢性比較明顯.

表1 重要值前10位的物種
根據樣地調查數據, 深圳市建成區共有有害植物81科179屬295種, 其中包括有毒植物42科77屬97種, 入侵植物18科42屬48種, 花粉致敏植物46科92屬186種(圖2). 所有有害植物中, 同時屬于兩種以上有害類型的植物共33種. 各科有害植物中, 豆科種類最多, 達31種, 其次是禾本科(26種)、 大戟科(26種)、 菊科(22種)、 桃金娘科(Myrtaceae, 18種)、 棕櫚科(17種)、 夾竹桃科(12種). 深圳本地種150種, 占有害植物總種數的50.85%; 國內引進種29種, 占9.83%, 國外引進種116種, 占39.32%.

圖2 有害植物科屬種情況
各類有害植物在深圳市各行政區的種數除大鵬新區外, 由多到少依次為花粉致敏植物、 有毒植物、 入侵植物(圖3). 花粉致敏植物比例最大的為羅湖區, 占59.32%, 共105種; 其次是坪山區、 光明區、 龍崗區、 福田區、 寶安區、 南山區、 龍華區、 鹽田區, 且均超過了該行政區有害植物種類的一半. 有毒植物在南山區所占比例最大, 為29.82%, 其次是福田區、 寶安區、 龍崗區、 龍華區、 鹽田區、 羅湖區、 大鵬新區、 坪山區、 光明區. 就入侵植物種數所占比例而言, 大鵬新區(32.20%)、 鹽田區(20.93%)入侵植物種數占比較高, 最低是龍崗區, 占14.02%. 總體上, 龍崗區的有害植物種數最多(246種), 其次是南山區(207種)、 寶安區(192種), 鹽田區(75種)、 大鵬新區(51種)的有害植物種相對較少.

花粉致敏植物的定義及測量方法等參見張曼琳等[60].圖3 深圳市建成區3類有害植物的分布
3.2.1 入侵植物的種類構成
入侵植物中, 菊科是最主要的科, 包含13個種; 其次是禾本科, 包含11個種. 從生長型來看, 草本植物占87.50%, 重要值較高的地毯草已經成為深圳市建成區草本群落的優勢入侵物種. 調查中還發現外來入侵種微甘菊(Mikaniamicrantha)數量很大; 喬、 灌入侵物種有銀合歡(Leucaenaleucocephala)、 馬纓丹(Lantanacamara)、 水茄(Solanumtorvum)、 假煙葉樹(Solanumerianthum). 就來源而言, 所記錄到的入侵植物中有70.83%來源于美洲.
從各行政區的分布來看, 龍崗區的入侵植物種數最多, 達37種, 其次是南山區36種, 寶安區、 龍華區均為33種, 坪山區30種, 福田區、 羅湖區、 光明區分別為28, 27, 26種, 大鵬新區為19種, 鹽田區最低, 為18種. 銀合歡作為調查中記錄的唯一喬木狀入侵植物種, 主要分布在南山區和龍崗區. 馬纓丹作為數量最多的灌木狀入侵植物種, 在各行政區中分布較普遍, 龍崗區的數量最多, 其次是龍華區和南山區. 水茄、 假煙葉樹僅少量分布, 且多在龍崗區. 各綠地類型中, 道路綠地的入侵植物種數最多, 涉及全部48種入侵植物. 單位綠地、 公園綠地、 居住區綠地、 荒地中的入侵植物種數也較多, 分別為43, 38, 36, 34種, 濱河綠地及廣場綠地分布種類較少, 分別為18, 9種.
3.2.2 有毒植物的種類構成
此次調研共記錄到有毒植物42科77屬97種, 其中, 本地植物11科12屬54種, 占總種數的55.67%, 以大戟科、 天南星科為主, 各有20種; 國內外來植物9種, 國外外來植物34種, 共隸屬于8科9屬. 按有毒程度分類, 毒性大(表2)、 中、 小的植物各有33, 38和26種. 按有毒部位分類, 全株有毒的植物占比最大, 共33種; 其次是葉有毒和乳汁有毒的植物, 分別為24種和21種. 毒性大的植物中, 種數最多的是大戟科, 共15種. 占全部有毒植物種數的15.46%; 其次是夾竹桃科和天南星科, 分別有6種, 占6.19%. 各綠地類型中喬、 灌、 草有毒植物種數差異不大, 藤本植物較少, 其中雞矢藤(Paederiafoetida)在各綠地類型中均有出現. 喬、 灌、 藤有毒植物株數最多的綠地類型是道路綠地, 其中灌木有毒植物株數為12 392株, 遠遠多于其他生長型; 居住區綠地、 公園綠地中也較高, 達10 639, 10 329株; 單位綠地中僅為3 289株. 而草本有毒植物頻數最高的綠地類型是道路綠地, 其次為公園綠地、 居住區綠地、 單位綠地, 分別為2 268, 2 090, 1 642, 1 024.

表2 毒性大的有毒植物清單
將各生長型中毒性大的有毒植物按單個樣點內的數量排序, 發現喬木中數量最多的是龍崗區龍崗街道碧新路2306號龍園, 有夾竹桃(Neriumoleander)83株; 灌木中數量最多的是光明區鳳凰街道光僑路松園大廈, 有黃蟬(Allamandaschottii)880株; 草本中數量最多的是龍崗區平湖街道嘉湖路, 有海芋(Alocasiaodora)72株.
3.2.3 花粉致敏植物的種類構成
花粉致敏植物中, 豆科植物最多, 共21種, 占所有致敏植物種數的11.29%; 其次是桃金娘科植物, 有18種, 占所有致敏植物種數的9.68%; 禾本科植物16種, 占所有致敏植物種數的8.60%.
本次調查共記錄到珍稀瀕危植物29科38屬45種(表3), 其中涉及《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所列極危(CR)物種6種, 瀕危(EN)物種10種, 易危(VU)物種22種, 近危(NT)物種7種. 涉及《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名錄》I級保護植物2種, 分別為董棕(Caryotaurens)、 仙湖蘇鐵(Cycasszechuanensis); II級保護植物4種, 即土沉香(Aquilariasinensis)、 水蕨(Ceratopteristhalictroides)、 銀杏和蘇鐵蕨(Braineainsignis). 涉及《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II》植物3種: 紫檀(Pterocarpusindicus)、 蘇鐵(Cycasrevoluta)、 仙湖蘇鐵. 珍稀瀕危植物的種數以公園綠地最高, 達33種; 其次是道路綠地和居住區綠地, 分別是21種和20種.

表3 深圳市建成區《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珍稀瀕危植物
珍稀瀕危植物中, 發現病害情況的有紫檀、 董棕、 扁桃(Amygdaluscommunis)、 中國無憂花(Saracadives)、 蒲葵(Livistonachinensis)、 毛果杜英(Elaeocarpusrugosus)、 斯里蘭卡天料木(Homaliumceylanicum)、 蘇鐵, 共計95株, 其中蒲葵和斯里蘭卡天料木的病害株數分別為31株和30株; 發現蟲害的有紫檀、 扁桃、 蒲葵、 大青樹(Ficushookeriana)、 毛果杜英、 青梅(Vaticamangachapoi)、 五椏果(Dilleniaindica)、 殼菜果(Mytilarialaosensis)、 土沉香, 共190株, 其中扁桃、 蒲葵各有84株和52株; 生長不良的有竹柏(Nageianagi)、 蝴蝶果(Cleidiocarponcavaleriei)、 黃檀(Dalbergiahupeana)、 蒲葵、 羅漢松(Podocarpusmacrophyllus)、 土沉香、 江邊刺葵(Phoenixroebelenii)、 銀杏、 扁桃、 黃蘭(Cephalantheropsisobcordata)、 董棕、 蘇鐵、 中國無憂花, 共151株, 其中羅漢松36株, 蒲葵21株. 另外草本發現蓋裂果1種有蟲害, 蓋裂果、 松葉蕨(Psilotumnudum)2種存在生長不良現象. 蒲葵、 斯里蘭卡天料木、 扁桃、 羅漢松是生長狀況出現問題較多的珍稀瀕危植物種, 在養護管理上值得重點關注.
本文對深圳市城市植物中起重要作用的優勢植物、 珍稀瀕危植物及有害植物的種類構成進行了分析. 調查共記錄了963種植物, 其中外來植物占47.14%. 篩選出重要值前10位的喬、 灌、 草植物, 共占喬木、 灌木株數的30.06%和54.11%及草本蓋度的48.54%, 證實城市植物優勢種在數量上占比很大, 具有明顯的優勢性[7, 14-15]. 喬木層優勢種中有4種為桑科榕屬植物, 這類植物普遍具有根系發達、 生命力旺盛、 四季常綠的特點, 被廣泛應用于城市道路及廣場、 公園或附屬綠地中. 我國東南部地區, 街道兩旁通常都會選用樹形高闊且生長迅速的植物以提供蔭涼, 如榕樹和高山榕; 如果道路較為狹窄, 則用可被修剪成灌木狀的植物, 如垂葉榕, 不僅可以美化城市環境, 還可以為路人和行車指引方向[61]. 榕屬植物主要發源于熱帶雨林, 對于熱帶和亞熱帶地區的生長環境十分適應, 在深圳綠地中生長旺盛、 枝葉繁茂, 很適合推廣種植.
灌木層優勢種中, 鵝掌藤的重要值最大, 相對多度、 相對蓋度也均位于首位, 具有突出重要的作用, 其生態環境影響值得深入研究. 另外幾種灌木優勢植物同樣具有一些優良品質, 其中金葉假連翹是我國南方重要的彩葉植物, 觀賞價值高, 應用形式豐富, 被廣泛應用于草坪、 道路、 居住區等綠地; 龍船花株型優美且花期較長, 是熱帶、 亞熱帶良好的綠化植物, 叢植或群植于公園、 道路和居住區等地; 紅背桂葉片背面呈紫紅色, 極具觀賞價值, 常用于公園、 居住區等林緣綠化. 草本層優勢種中, 溝葉結縷草占絕對優勢, 且遠超過第2位的地毯草, 這兩種植物都是在深圳適應性較好的草坪草種類.
本次調查的各種綠地類型中均發現了入侵植物, 其種類構成的主要特點與我國外來入侵植物的總體特點相一致[62], 如以草本植物為主, 菊科是最主要的科, 約7成的入侵植物來源于美洲. 菊科植物為世界分布科, 具有廣泛的適應性. 其瘦果小而種實量大, 且種子質量輕, 具有冠毛、 鉤刺等, 有助于擴散傳播[63]. 另外, 深圳地處東南沿海, 其氣候條件與南美洲相似, 因此會有利于原產于南美洲的植物進行定居和擴散[64]. 各種綠地類型中道路綠地調查到的入侵植物種數最多. 多項研究表明, 道路作為一種特殊的生境類型, 憑借其連通性已經成為外來植物入侵的主要通道[65].
深圳市建成區有毒植物以灌木型為主, 且在道路綠地中分布較多, 大大增加了人類植物中毒的風險. 另外, 許多觀賞植物不是本地植物, 城市居民難以識別其是否有毒. 兒童是城市居民中最脆弱的群體, 缺乏對未知植物進行規避的意識, 同時其發育狀態和新陳代謝使他們更容易受到有害物質的影響[66-67]. 國外的學前教育裝備標準中對有毒有害植物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規范[68]. 我國學前教育法規、 標準也明確規定托兒所、 幼兒園及兒童游樂場等嚴禁種植有毒、 帶刺、 有刺激性的植物[69-70]. 而此次調查中發現, 某兒童公園樣地中種植有750株有毒植物, 這些潛在危害更加驗證了城市有毒植物研究的必要性. 但有毒植物的毒性研究具有較高的不確定性. 植物毒素的化學成分不一樣, 植物單體中有毒物質的含量以及中毒個體對有毒物質的抗性差異也很大, 并且從獸醫學中收集的證據不一定適用于人類, 這些因素都導致了有毒植物的研究較為困難, 但這些不確定性也意味著在某些情況下過高估計風險的預防措施是合理的[66].
各類有害植物在城市植物的應用中應當謹慎. 針對深圳市建成區的有害植物分布現狀, 提出以下管控防治措施: 1) 已經種植的有毒(大戟科、 夾竹桃科、 天南星科大部分植物都有很大的毒性)植物種類, 應掛牌或制作植物解說警示標識, 避免誤觸或誤食造成過敏或中毒; 2) 加大宣傳力度, 讓更多的市民了解有害植物種類, 提升自我防范意識, 同時提高公眾對有害植物危害性的認識[71]; 3) 對于入侵植物的潛在危害, 可建立適當的風險評估體系, 被列入高風險的入侵植物應禁止引種并嚴格管控, 中風險、 低風險的入侵植物也要引起重視, 做好集中治理及科學監測工作[71]; 4) 對于幼兒園、 兒童游樂場這類脆弱人群密度較高的場所, 制定禁用植物清單, 加強監管, 避免有害植物的致敏或致毒風險. 值得注意的是, “有害植物”與“有利植物”并不是非黑即白, 這些植物“適用”和“適量”是決定植物是否“有害”或“有利”的關鍵. 在正確認識有害植物的基礎上合理應用, 對其有害的一面采取防治措施, 變“害”為“益”, 讓“有害植物”在城市綠地中也能發揮作用.
綜上所述, 本次調查共記錄到植物149科578屬963種, 鄉土植物占52.86%, 且以榕樹、 鵝掌藤、 溝葉結縷草等為主的優勢植物占重要地位. 有害植物包括以豆科、 大戟科為主的有毒植物97種, 菊科為主的入侵植物48種, 以及豆科為主的花粉致敏植物186種. 3類有害植物在各行政區及綠地類型中均有分布, 建議加強有害植物潛在危害的進一步評估, 特別是被廣泛應用的高頻植物, 應在充分了解其生態系統危害的前提下, 加強管理, 謹慎應用. 此外, 還調查到珍稀瀕危植物45種, 以公園綠地的應用最為豐富, 但在各綠地中的應用不均勻, 只有少數植物應用較多, 其他則零星分布, 需加強對珍稀瀕危植物的合理開發并應用于城市建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