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功呵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左心功能及生活質量的影響

鄭智慧，黃鈺峰，陳芬芳，陳谷蘭，王 潔，盧康媛

1.福建中醫藥大學，福建 350122；2.廈門市婦幼保健院；3.中國人民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九〇〇醫院

腦卒中是目前嚴重危害人類健康的慢性非傳染性疾病，全球疾病負擔研究（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GBDS）數據顯示，1990—2019 年全球腦卒中病人數量增加70.0%，腦卒中流行率增加85.0%，且越來越趨向年輕化[1]。1990—2019 年，全球腦卒中年齡標化發病率下降了9.3%，但缺血性腦卒中的年齡標化發病率增加了34.7%[2-3]。腦卒中病人常遺留軀體功能障礙（后遺癥）和并發癥。已有研究顯示，近75%的病人在腦卒中后存在左心功能下降問題[4]，42%的缺血性腦卒中病人患有腦心綜合征，其中約24%的病人直接發生左室舒張功能不全[5]，10%～24%的病人并發慢性心力衰竭[6]。缺血性腦卒中病人的心功能下降是由于在缺血性腦卒中發生后病人心臟在各種因素（如高齡、長期臥床等）作用下收縮功能、射血能力、心排血量等下降，最終造成體循環或肺循環的瘀血。中醫傳統功法六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心功能下降有一定預防作用[7]，但腦卒中病人早期多伴有肌無力、肌痙攣、肢體功能偏癱、認知障礙等，對于完成整套六字訣動作有一定難度。呵字訣是六字訣中的一式，其動作簡單，能滿足早期腦卒中病人康復訓練的要求，呵字訣五行對應火，與心臟相應，具有開闔補瀉、調理心臟功能及調息靜心、調身養神的作用。本研究探討氣功呵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左心功能及生活質量的影響，現將結果報道如下。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21 年1 月—7 月在中國人民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九〇〇醫院神經內科住院的病人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符合急性缺血性腦卒中[8]診斷標準，經顱腦CT 和（或）MRI 檢查證實；2）年齡45～80 歲；3）首次發病，病程≥7 d；4）Lovett 肌力評分≥2 分；5）改良版Frenchay 構音障礙得分≥18 分；6）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卒中量表（NIHSS）得分≤7.5 分；7）生命體征平穩，意識清楚，能配合評估和治療。排除標準：1）原發性心臟病病人，體內安裝起搏器或心臟支架等金屬植入物；2）患有呼吸系統疾病（如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哮喘等）或其他導致呼吸肌受損害的疾病；3）合并氣胸或左心功能不全或有嚴重并發癥。樣本量估算方法：根據公式n=2[（Zα+Zβ）σ/d]2估算樣本量，其中，σ為總體標準差或估計值，d為兩均數差，Zα、Zβ可由t界值表查詢所得，當自由度ν=∞時，α=0.05，β=0.1，1-β=0.9，雙側檢驗得Zα/2=1.96，Zβ=1.282。參考相關文獻[9]，將左心功能指標中的射血分數作為指標數據，將其均數、標準差代入公式，得出n≈26，失訪率按20%計算，每組納入32 例病人。采用IBM SPSS Statistics 26.0軟件生成隨機序列，然后制作64 張隨機卡片，卡片上分別注明卡號、隨機數字、組別、日期，將卡片放入信封中，納入合格病例后按信封編號取出卡片，根據卡片上隨機數字將病人分為對照組和干預組，每組32 例。本研究已經中國人民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九〇〇醫院生物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批準號：2021-012）。

1.2 干預方法

1.2.1 對照組

接受常規治療、常規護理和常規康復訓練。1）常規治療：根據醫囑給予病人常規治療。2）常規護理：囑病人休息，密切觀察病情，進行飲食護理、用藥護理、清潔護理、安全護理和心理護理等。3）常規康復訓練：將病人按良肢位擺放，幫助病人進行肢體被動運動，指導病人進行肢體主動活動、坐位訓練等。

1.2.2 干預組

在對照組基礎上進行呵字訣訓練。呵字訣訓練具體訓練方法參考國家體育總局健身氣功管理中心主編的《健身氣功·六字訣》[10]確定。1）預備式：采用坐式靜練法，病人坐于床頭或椅子上，頭正頸直，唇齒合攏，下頜微收，豎脊含胸，背靠床頭或座背，雙手放于膝蓋上，雙腿與肩同寬。2）起式：病人掌心向上托至胸前，掌心內翻，緩緩下按至肚臍前，身體后坐，兩掌外翻向前撥出，臂成弧形，手掌內翻，掌心向內，收攏至肚臍，輕覆肚臍，靜養片刻。3）發呵音：兩掌上托時吸氣，下按向前撥出時吐氣，吐氣時發呵字音，重復10～20 次。4）收式：兩手外旋內翻，轉掌心向內，抱于腹前，輕撫肚臍，目視前下方，靜養片刻，順時針揉腹部3 圈，逆時針揉腹部3 圈，手松開兩臂自然垂于體側，目視前下方，收氣靜養。呵字訣訓練每周5 日，每日2 次，每次15～20 min，共干預12 周。

1.3 評價指標

干預前和干預后12 周分別進行左心功能主要指標、靜息心率、血壓監測、抑郁和焦慮情緒、腦卒中生活質量評定。1）左心功能主要指標：采用多普勒超聲檢查儀（型號：Resona 7）測量左室射血分數（LVEF）、短軸縮短率(FS)、每搏排血量（SV）、心排血指數（CI）。2）靜息心率及血壓：采用歐姆龍電子血壓計（型號HEM-8102A）測量。3）抑郁及焦慮情緒：采用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RSD）和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A）進行評價，其中，HRSD 由漢密爾頓于1960 年編制，趙靖平等[11]漢化，量表包括24 個條目，滿分78 分，得分越高表示抑郁程度越重，其Cronbach's α 系數為0.714；HAMA 由漢密爾頓于1959 年編制，湯毓華等[12]漢化，包括14 個條目，滿分56 分，得分越高表示焦慮程度越重。4）腦卒中生活質量：采用腦卒中影響量表（SIS）進行評價，該量表由Duncan 等于1999 年研制，蘭月等[13]漢化，分為8 個維度，共59 個條目，每個維度均為0～100 分，得分越高表示生活質量越高。SIS 的8 個維度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12～0.912，重測相關系數、組內相關系數（ICC）及內部一致性系數均＞0.80[13]。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EpiData 3.1 軟件錄入數據，采用IBM SPSS Statistics 26.0 軟件進行統計分析。定量資料如服從正態分布，以均數±標準差（±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組內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若不服從正態分布，以中位數（四分位數）[M（P25，P75）]表示，采用秩和檢驗；定性資料以例數、百分比（%）表示，采用χ2檢驗或Fisher 精確概率法。所有檢驗均使用雙側檢驗，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意義。

2 結果

2.1 兩組病人基線資料比較

干預期間干預組脫落5 例，對照組脫落7 例，共脫落12 例。實際完成試驗病人52 例，其中干預組27 例，對照組25例。兩組病人基線資料比較結果見表1、表2。

表1 兩組病人臨床資料比較

表2 兩組病人用藥情況比較 單位：例（%）

2.2 兩組病人干預前后左心功能主要指標比較（見表3）

2.3 兩組病人干預前后靜息心率及血壓比較（見表4）

2.4 兩組病人干預前后抑郁及焦慮得分比較（見表5）

表5 兩組病人干預前后抑郁及焦慮得分比較 單位：分

2.5 兩組病人干預前后SIS 得分比較（見表6）

表6 兩組病人干預前后SIS 得分比較 單位：分

3 討論

3.1 氣功呵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左心功能主要指標的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干預后，干預組和對照組病人的心排血指數均提高，且干預組高于同期對照組（P＜0.05），提示常規治療、護理和康復訓練可一定程度上改善缺血性腦卒中病人的左心功能，但在其基礎上的氣功呵字訣干預改善缺血性腦卒中病人左心功能的效果更好。腦卒中病人由于中樞神經受損，機體處于應激狀態，自主神經調節系統、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等激活，體內兒茶酚胺、腎上腺素水平增高，使心功能發生不同程度的變化，且腦卒中后病人常處于偏癱臥床狀態，缺乏運動，骨骼肌萎縮，導致心血管系統等發生適應性改變。常規治療、護理和康復訓練可以促進梗死病灶吸收，使受損的中樞神經系統細胞得到部分修復，病人左心功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而氣功呵字訣采用逆腹式呼吸方式，可以提升膈肌肌力，同時增加膈肌上下運動幅度，擴充機體潮氣量，增加有效血氧交換次數，改善通氣-血流比和氧合能力；且隨著膈肌移動，病人胸腔內壓改變，對機體的心臟產生類似按摩的作用，有利于增加回心血量與心排血量，從而進一步改善血液循環[14]。此外，中醫學領域學者認為，呵字訣的五行機理與心臟相對應，同時吸為補、呼為瀉，氣能行血，補氣能推動血液運行，使得身體氣血暢通，達到助心行血，通過呵氣，瀉心之濁氣，起到調理心臟的作用。

3.2 氣功呵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靜息心率的影響

靜息心率是指個體在安靜狀態下每分鐘心跳的次數，個體年齡、性別等生理因素不同，其靜息心率可能存在差異。腦卒中病人由于腦實質受損，自主神經調節系統激活，當交感神經興奮性相對增強時，其末梢釋放的去甲腎上腺素可使靜息心率增加、房室傳導速度增快、心肌收縮力增強，提升靜息心率[15]。靜息心率可有效預測腦卒中后死亡風險，且與治療后神經功能恢復情況密切相關，病人靜息心率較慢，機體整體活動功能較佳，認知功能減退明顯減緩，靜息心率越高神經功能受損越嚴重[16-17]。長期維持較高水平的靜息心率會導致心動周期縮短，心排血量減少，有效血氧交換降低，血液中氧含量降低，心肌耗氧量增加，嚴重者可造成心肌缺血缺氧，增加缺血性腦卒中病人的傷殘程度及認知功能減退和死亡風險[18]。本研究結果顯示，干預后，干預組和對照組的靜息心率均較干預前降低（P＜0.05），且干預組的靜息心率低于同期對照組（P＜0.05）。提示常規治療和康復治療有利于穩定病人病情，促使部分腦神經元修復，脫離應激狀態，從而使靜息心率下降。而長期規律的呵字訣訓練可進一步穩定靜息心率。呵字訣是一種有氧的呼吸運動，對于心臟自主神經具有一定的調節作用，通過交感神經與副交感神經的協調作用，控制竇房結的起搏，從而有效調節靜息心率以及周身血液循環，減輕心臟工作負荷及心肌耗氧量，促進左心功能改善，以加快神經功能恢復。已有研究顯示，適度的有氧運動能更有效地改善腦卒中病人的靜息心率變異性，降低交感神經活性，維持交感神經和迷走神經間的動態平衡，降低靜息心率[19]。

3.3 氣功呵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血壓的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干預后，干預組病人的血壓較干預前下降（P＜0.05）。缺血性腦卒中病人血壓控制是關鍵，有關研究顯示，六字訣鍛煉對中老年女性心血管機能均有良好的改善作用[14]，六字訣聯合地平類降壓藥對肝火亢盛型高血壓病人降壓效果優于單純服用地平類降壓藥[20]。呵字訣為六字訣中的一訣，注重呼吸吐納、吐氣發聲的同時配合科學合理的導引，能有效調節靜息心率以及周身血液循環，從而調節病人的血壓。梁敏[18]研究證實，收縮壓、舒張壓與靜息心率呈正相關。但由于本研究納入的病人生命體征平穩，且目前呵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的血壓影響研究較少，其作用及機制還需進一步深入研究探討。

3.4 氣功呵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抑郁和焦慮情緒的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干預后，干預組病人的HRSD和HAMA 得分低于干預前及同期對照組（P＜0.05），與杜靜等[21]研究結果相似。中醫學領域學者認為，情志與五行互相對應，長時間情緒變壞不利于健康，呵字訣發舌音，舌音五行屬火，對應五音中的“徵”音，徵調色彩較為明亮，給人激勵的感覺，故在訓練后病人會有一種欣快感，同時呵字訣是中醫氣功中的一種，有調息靜心、調身養神的作用[22]，身靜則心靜，心靜則能養心，呵字訣在納氣吐字時能使精神集中，排除雜念，靜極生動，調節身心平衡，起到放松、調息的作用，練習呵字訣有利于機體放松，改善焦慮、抑郁情緒。

3.5 氣功呵字訣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生活質量的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干預組病人SIS 各維度得分均高于干預前，且其記憶思維、情緒、交流、社會參與維度得分均高于同期對照組（P＜0.05）。已有研究顯示，56%的腦卒中病人伴有認知障礙[23]，六字訣能有效改善腦卒中病人的認知障礙[24]。呵字訣與心對應，心腦共主神明，根據心腦同治理論[25]，呵字訣對提高腦卒中病人的記憶思維有一定作用。此外，呵字訣屬于有氧訓練，可以增大大腦海馬神經區域的體積，提高生長因子水平，促進神經恢復和腦血管生成，提高記憶思維[26-27]。本研究結果表明兩組病人干預后力氣、日常活動、移動能力、患側手功能維度得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可能是由于本研究呵字訣訓練采用坐練式，對病人肌力的恢復作用并不明顯。

4 小結

本研究結果表明，呵字訣能提高缺血性腦卒中病人心排血指數，減緩病人靜息心率，維持病人血壓穩定，改善病人焦慮、抑郁情緒及生活質量。但本研究樣本量較小，呵字訣對維持和改善病人心功能的機制尚未完全明確，還需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