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古人擔憂

周葦杭

閑來無事，亂翻書。

翻到小杜的《阿房宮賦》，重溫了一下?！栋⒎繉m賦》大家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收入到九年義務教育課本了嘛。想當年，哪個不是在亂哄哄的課堂上，搖頭攢眉扯著嗓子亂嚷一氣呢：“……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宮墻。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斗角。盤盤焉，囷囷焉……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

少年讀書看字面。少年搖頭晃腦死記硬背，只覺得小杜文辭華美，罵人也罵得痛快淋漓，然后呢？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會背誦會默寫會解釋，應付考試足矣！

中年讀書看字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小杜，你還好嗎？腦袋還在脖子上呆著嗎，確定沒搬家？——如此看來唐穆宗、唐敬宗還可以啊……主要是二位仁兄都太忙，忙于宴飲田獵沒有工夫搭理你……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說到這兒了，想起一則謎語。謎面就取自《阿房宮賦》中一句話：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打兩個行當。

亂翻書，翻到齊宣王。就是懟孟軻“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不忍其觳觫”、“王顧左右而言他”的那位齊王田辟疆。

齊宣王挺萌。宣王的王后挺猛。宣王的王后是丑女鐘離春。鐘離春初見宣王，在宣王面前一不歌功二不頌德，而是一針見血，指出了彼時尚自覺不錯的宣王所面臨的四大險境——啥險境啊，我覺得跟指著齊王的鼻子罵，沒啥兩樣！別說跟齊王這樣子說話了，就是科員跟科長、局長，也不大敢如此這般……我試著轉述一下啊。諸如，第一危險：借諸葛亮《出師表》里的話說就是“親小人遠賢臣”，還有耽于酒色之類；第二個危險，說的是齊王自己窮奢極欲，而治下百姓卻窮困至極；第三個危險，賢人隱退，奸佞當朝；第四個危險，說齊王在國外名聲很那個，與各諸侯都沒有正當往來，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正經人都不跟他玩兒……這鐘離春是不是有點不要命的節奏啊？

據說，齊宣王還愣是沒惱！且娶了丑女為后……一則佩服鐘離春的膽識，二來佩服宣王雅量高致……

選自“紅塵謫思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