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羅冀,羅 權,黃安民,彭洪蓮,李鳳梅
(四川省成都市第二人民醫院,四川 成都 610031)
慢性疲勞綜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以極度疲勞且在休息后并無改善為主要特征,在任何年齡段均有可能發生,多見于女性患者[1]。目前,關于CFS的病因尚不明確,可由多種因素共同作用導致。研究表明,機體免疫功能下降、神經-內分泌功能失調、代謝失衡、焦慮等與CFS有關[2-3]。該病歸屬中醫“虛勞”“精氣奪則虛”“無勞所傷”等范疇。中醫認為,虛勞屬于五臟虛損性疾病,病機與五臟氣血陰陽失調有關,個體差異較大。研究表明,虛勞發病與體質偏頗關系密切,陽虛質、陰虛質和痰濕質等為CFS的易患體質[4-5]。電針是中醫治療CFS的常用方法之一,可疏通經絡,調和陰陽[6]。杵針具有針刺與推拿按摩的雙重作用,可固本扶元,調節臟腑,常用于睡眠障礙、焦慮、抑郁等疾病的治療[7]。本研究以溫扶陽氣為指導思想,探究杵針聯合電針治療陽虛質CFS患者的臨床療效,現報道如下。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9年6月至2021年5月成都市第二人民醫院收治的82例陽虛質CFS患者,按隨機數字表法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41例。對照組男16例,女25例,平均年齡(45.08±7.25)歲,平均病程(15.29±4.42)個月,平均體質量指數(22.57±3.18)kg/m2。觀察組男13 例,女28 例,平均年齡(45.26±7.29)歲,平均病程(15.26±4.37)個月,平均體質量指數(22.61±3.05)kg/m2。兩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符合《赫爾辛基宣言》相關倫理要求[8]。
1.2 診斷標準
(1)西醫診斷標準 符合美國疾病控制中心(CDC)1994年修訂的CFS診斷標準:無明顯誘因出現持續或反復發作的虛弱性疲勞,病程≥6個月,經充分休息后癥狀無緩解,工作、社會活動水平明顯下降,同時具有以下至少4項不適:①記憶力下降或注意力不集中;②咽喉炎;③頸部或腋窩淋巴結觸痛;④肌痛;⑤多發性非關節炎性疼痛;⑥新出現的頭痛;⑦睡眠障礙;⑧勞累后持續不適超過24 h[9]。
(2)中醫診斷標準 陽虛體質的診斷標準參照《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制定[10]。主要癥狀:畏寒肢冷,四肢不溫,肌肉松軟,喜食熱食,自汗,便溏,精神萎靡,舌質嫩胖,脈沉遲。回答《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表中的全部問題,每一問題按5級評分,計算原始分及轉化分[10]。原始分為各個條目分值之和。轉化分=(原始分-條目數)/(條目數×4)×100。陽虛質轉化分≥40分,即可判定為陽虛體質。
1.3 納入標準 符合上述診斷標準;年齡20~60歲,男女不限;參與本研究前兩周未使用相關治療藥物;具有正常的書面語言理解能力;患者自愿參與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4 排除標準 存在暈針或對針刺不耐受者;其他疾病導致的慢性疲勞者;有呼吸系統、循環系統、消化系統等嚴重疾病者;超重、肥胖者;意識模糊者。
2.1 對照組 采取電針治療。施術部位:百會、氣海、關元及雙側肝俞、腎俞、脾俞、足三里。操作過程:囑患者取側臥體位,醫者對手部及患者相關穴位進行充分消毒處理,取0.25 mm×25 mm 或0.25 mm×40 mm華佗牌一次性使用無菌針灸針,單手進針,平刺百會15~25 mm,直刺脾俞、腎俞、足三里、關元、氣海15~25 mm,斜刺肝俞15~25 mm。采用提插補法(重插輕提),待患者得氣后停止行針,使用華佗牌SDZ~Ⅲ型電針儀同側連接腎俞、脾俞,設置參數選擇疏密波,刺激強度以患者能夠耐受為宜,留針30 min。每日1次,每周治療5 d,休息兩日,連續治療4周。
2.2 觀察組 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聯合杵針治療。杵針施術部位:腰背河車路(從大椎至長強為中線,中線左右旁開0.5、1.5、3.0寸線路,共計7條線路)[11]。操作過程:首先,患者取仰臥位,操作者使用五星三臺杵的梅花形五腳點叩患者腰背部河車路,施以雀啄手法,施治方向由上至下,從左至右,每分鐘點叩90~120次,共點叩10 min。點叩速度較快,力度輕柔,使局部壓力較小。其次,操作者用金鋼杵的杵柄沿著患者的腰背部河車路施以運轉手法,方向為由上至下,每分鐘運轉90~120次,共運轉10 min。最后,操作者直握七曜混元杵針身,保持針尖垂直于患者皮膚,對患者腰背部河車路施以分理手法,包括上下與左右的分理手法,手法應輕快,每分鐘90~120次,共分理10 min。操作時,注意詢問患者有無不適,待患者皮膚微紅有溫熱感為佳。每日1次,每周治療5 d,休息兩日,連續治療4周。
3.1 觀察指標 ①臨床癥狀積分。觀察兩組患者治療前后臨床癥狀改善情況。主癥:疲勞;次癥:記憶力下降,咽喉炎,肌肉和關節疼痛,睡眠障礙,頭痛,消化系統癥狀。主癥次癥均按照無、輕度、中度、重度分別計0、2、4、6分。積分越高,表明癥狀越嚴重。②陽虛質轉化分。依據《中醫體質分類判定標準》計算兩組患者治療前后陽虛質轉化分,評估體質變化情況[10]。評分越高,表明陽虛癥狀越顯著。③心理指標評分。采用疲勞嚴重程度量表(FSS)評估兩組患者治療前后疲勞狀態,該量表共含9個項目,總分高于36分,表明患者有疲勞的癥狀。采用焦慮自評量表(SAS)評估兩組患者治療前后焦慮狀態。該量表以標準分為關鍵統計指標,粗分為20個題目的分值總和,標準分=粗分×1.25(取整數),標準分高于50分,表明患者有焦慮的癥狀。④免疫細胞水平。抽取兩組患者治療前后外周靜脈血各3~5 m L,采用散射濁度法檢測血清免疫球蛋白(Ig)A、IgG、Ig M 水平。⑤神經、內分泌指標水平。抽取兩組患者外周靜脈血各3~5 m L,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5-羥色胺(5-HT)、皮質醇(CORT)、促腎上腺皮質激素(ACTH)水平。
3.2 療效評定標準 痊愈:陽虛癥狀完全消失,日常工作、生活如常,臨床癥狀積分下降≥95%;顯效:陽虛癥狀基本消失,70%≤臨床癥狀積分下降<95%;有效:陽虛癥狀有所好轉,30%≤臨床癥狀積分下降<70%;無效:陽虛癥狀無緩解,甚至加重,臨床癥狀積分下降<30%。總有效率=(痊愈例數+顯效例數+有效例數)/總例數×100%。
3.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0.0統計軟件處理數據。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s)表示,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以百分率(%)表示,采用χ2檢驗。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4 結果
(1)臨床療效比較 觀察組總有效率為87.80%(36/41),高于對照組的78.25%(32/41),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臨床療效比較
(2)臨床癥狀積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患者主癥積分、次癥積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患者主癥積分、次癥積分均低于治療前,且觀察組均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臨床癥狀積分比較(分,±s)
表2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臨床癥狀積分比較(分,±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例數 時間 主癥積分 次癥積分觀察組 41 治療前 5.82±0.72 17.84±2.98治療后 2.10±0.18△▲ 7.10±2.56△▲對照組 41 治療前 5.75±0.36 18.02±3.15治療后 3.87±0.42△ 9.13±2.69△
(3)陽虛質轉化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患者陽虛質轉化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患者陽虛質轉化分低于治療前,且觀察組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陽虛質轉化分比較(分,±s)
表3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陽虛質轉化分比較(分,±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例數 治療前評分 治療后評分觀察組 41 60.32±9.99 43.75±7.80△▲對照組 41 59.23±9.67 55.46±8.03△
(4)心理指標評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患者FSS、SAS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患者FSS、SAS評分均低于本組治療前(P<0.01),且觀察組低于對照組(P<0.01)。見表4。
表4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心理指標評分比較(分,±s)
表4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心理指標評分比較(分,±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1;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1。
組別 例數 時間 疲勞嚴重度量表評分 焦慮自評量表評分觀察組 41 治療前 40.63±5.08 69.26±5.07治療后 19.47±4.26△△▲▲ 38.39±6.71△△▲▲對照組 41 治療前 40.57±5.12 68.59±4.26治療后 25.06±4.43△△ 45.27±7.88△△
(5)神經、內分泌指標水平比較 治療前,兩組患者5-HT、CORT、ACTH 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患者5-HT、ACTH 水平均高于本組治療前(P<0.01),且觀察組5-HT 水平高于對照組(P<0.05);兩組患者ACTH 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患者CORT 水平均低于本組治療前(P<0.01),且觀察組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5。
表5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神經、內分泌指標水平比較(ng/m L,±s)
表5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神經、內分泌指標水平比較(ng/m L,±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1;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例數 時間 5-羥色胺水平皮質醇水平促腎上腺皮質激素水平觀察組 41 治療前 50.50±6.34 108.40±5.87 5.99±0.37治療后 70.76±8.74△△▲ 72.85±6.44△△▲8.57±0.36△△對照組 41 治療前 49.13±5.98 106.3±44.72 6.02±0.42治療后 63.94±9.65△△ 83.76±5.83△△ 7.92±0.40△△
(6)免疫細胞因子水平比較 治療前,兩組患者Ig A、IgG 及Ig M 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觀察組Ig A、IgG、Ig M 水平均高于本組治療前(P<0.01)及對照組(P<0.05);對照組Ig A、Ig M 水平均高于本組治療前,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對照組IgG 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6。
表6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免疫細胞因子水平比較(g/L,±s)
表6 兩組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治療前后免疫細胞因子水平比較(g/L,±s)
注:與 本 組 治 療 前 比 較,△P <0.05,△△P <0.01;與 對 照 組 治 療 后 比較,▲P<0.05。
組別 例數 時間 免疫球蛋白A水平免疫球蛋白G水平免疫球蛋白M水平觀察組 41 治療前 1.46±0.41 9.52±1.26 1.09±0.21治療后 2.01±0.52△△▲▲10.83±1.31△△▲ 1.40±0.31△△▲對照組 41 治療前 1.48±0.42 9.58±1.29 1.13±0.23治療后 1.69±0.49△ 10.19±1.28 1.26±0.27△
CFS可歸屬中醫“虛勞”等范疇。虛勞病因與勞逸無度、飲食失節、情志不遂、外感時邪、稟賦不足等有關,病機主要為元氣虧虛、真陽損傷,以氣虛質、陽虛質多見。腎乃一身元陽之本,腎藏精,主骨生髓;腦為髓海。腎陽虛,髓海不足,可表現出疲勞或神志異常;真陽受損,脾土升舉無權,難化生氣血,可引起四肢懈怠;土郁木壅,肝失疏泄,肝氣郁結,則見情志不暢[12-13]。真陽衰,在上隨陰氣上行,在中則寒滯不行,在下則陰陽無法相交,由此產生諸癥,或疲乏,或疼痛,或不寐,或抑郁。總之,該病病機關鍵在于腎中真陽虧損,故治療須從陽論治,以溫扶陽氣為主,配合調理腎、脾、肝。現代醫學認為,CFS與病毒感染、遺傳因素、不良生活方式、神經內分泌系統障礙、免疫功能失調、社會心理應激等因素有關[14-15]。本研究關于CFS的治療效果從神經、內分泌、免疫、心理4個維度納入觀察指標。
電針是在針刺得氣后連接電針儀的一種特殊針灸治療方式,能夠通過微量電流增強針刺刺激效果。研究表明,電針通過調控TGF-β/Smad信號通路降低海馬區NF-κB蛋白表達,改善CFS大鼠的疲勞狀態、學習能力及認知功能障礙[16]。針灸治療CFS常取膀胱經、任脈、督脈腧穴,使用頻次較高的腧穴為足三里、三陰交、百會、關元、腎俞、肝俞,穴位分布以背部、胸腹部及下肢部為主[17-18]。基于此,本研究選取百會、關元、氣海、肝俞、脾俞、腎俞、足三里進行電針治療。百會位于顛頂,屬督脈穴,具有升提陽氣、益智提神的作用,能夠緩解頭痛、焦躁、失眠等癥狀;關元、氣海屬于任脈穴,位于下腹部,能夠培元固本,益氣補虛;肝俞、脾俞和腎俞為足太陽膀胱經背俞穴,分別與肝、脾、腎三臟臟腑之氣相通,可健脾、調肝、益腎;足三里為足陽明胃經穴,可調理脾胃,補中益氣。現代研究顯示,針刺“足三里”可激活CFS大鼠骨骼肌AMPK/PGC-1α信號通路,促進線粒體產生氧化應激反應,維持機體能量代謝,從而改善大鼠慢性疲勞狀態[19];電針背俞穴可調節CFS大鼠下丘腦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激素(CRH)m RNA 表達及血清ACTH、CORT 水 平[20]。
杵針屬于中醫特色療法,其針具特殊,在治療中不刺破患者的穴位皮膚,通過特殊的手法及物理作用對患者腧穴、經絡產生刺激,發揮針灸與按摩的雙重作用。督脈屬于陽脈之海,循行于人體后正中線上,并行于脊里,可調節陽經經氣[21]。當督脈發生病變后,患者主要可表現出脊柱強痛、頭痛、神志病等,而頭痛、神志病與CFS有關。通過杵針刺激督脈及其穴位能夠改善上述癥狀。另外,足太陽膀胱經屬于一身之巨陽,五臟六腑的背俞穴均分布在足太陽膀胱經背部循行路線,通過對患者腰背部河車路線進行杵針治療,能夠刺激足太陽膀胱經,調理臟腑功能,改善病情。
目前,探究杵針治療CFS療效的研究較少,主要研究集中在杵針治療失眠、焦慮、抑郁等方面[22-23],本研究基于扶陽理論,創新性提出從陽論治、溫扶陽氣的治療思想,以腰背部河車路為施術部位,采用杵針聯合電針治療陽虛質CFS,從神經、內分泌、免疫、心理4個維度探究該療法的療效(掃描標題處二維碼查看研究思路及機制圖)。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主癥積分、次癥積分、陽虛質轉化分均低于治療前及對照組(P<0.05);觀察組FSS、SAS評分及CORT 水平均低于本組治療前(P<0.01)及對照組(P<0.05);觀察組5-HT、ACTH、Ig A、IgG、Ig M 水平均高于本組治療前(P<0.01),且觀察組5-HT、Ig A、IgG、Ig M 水平均高于對照組(P<0.05);觀察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以上結果表明,運用杵針聯合電針治療陽虛質CFS,能有效改善患者的陽虛體質及臨床癥狀,這可能與調控下丘腦-垂體-腎上腺(HPA)軸功能、提高5-HT水平、增強免疫功能、緩解精神癥狀相關。
總之,采用杵針聯合電針治療陽虛質CFS,可提高患者5-HT、ACTH 水平,降低CORT 水平,緩解患者疲勞及焦慮情緒,改善陽虛體質。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杵針操作過程偏復雜,可重復性較差;樣本量較小,結果可靠性有一定的局限;未探究CFS在神經、內分泌、免疫、心理方面的相互關系;未進行長期跟蹤研究,遠期療效不明確。今后研究應進一步增加樣本量,提高可重復性,增加其他評價指標及實驗室檢測指標,開展動物實驗以進一步明確該療法對細胞免疫功能、神經內分泌系統的影響,針對不同體質的CFS患者開展多樣化治療的研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