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福州脫胎漆器對當代漆藝的影響與發展

肖家倩

（華僑大學美術學院）

漆器是我國一種古老的傳統手工工藝品，凝聚著華夏民族的勤勞與智慧，還有對美的追求。漆器色澤光亮，具有防腐耐酸耐堿的特性，兼具審美價值和使用價值。這也使得漆器在具有高度藝術價值的同時，存放壽命也非常之長。福建作為我國漆器的主要產地之一，也是我國現代漆畫重要的發源地之一，當地涌現出了許多優秀的工藝美術作品，其中最出色且最知名的莫過于福州脫胎漆器。福州脫胎漆器誕生于清朝晚期，具有200多年的歷史，是“中國四大漆器”之一，上承中國傳統漢之纻胎技術，下啟近現代璀璨漆藝之傳承，是中國最為典型的漆工藝之一。其精致的造型和色彩語言受到了人們廣泛的喜愛與認可，其工藝對于當代漆藝的創新與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

一、福州脫胎漆器發展背景

福州作為中國的漆藝重地，地處中國東南沿海、福建省中東部的閩江口，擁有優越的地理環境和高溫高濕的自然氣候，這對于漆藝的發展是十分有利的，這也促使了福州脫胎漆器的誕生。福州脫胎漆器（圖1）堅固又不失輕巧的質地、典雅而別致的造型、顏色鮮艷而富有光澤、加上精致細膩的裝飾，這些特質使其在中國工藝美術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而談及福州脫胎漆器如今的成就就不得不提及一位偉大的漆藝人，福州脫胎漆器的開山鼻祖，沈氏漆藝的開創者沈紹安先生。

圖1 福州脫胎漆器

福州漆器最早的記載在南宋時期，發展源于清乾隆年間，漆匠沈紹安機緣巧合下路過一座寺廟，通過觀察寺廟大門已經腐朽的匾額，發現木頭下的底胚在漆灰夏布的裱褙下依舊保存完整。沈紹安仔細觀察分析后反復進行嘗試和實踐以還原其中的特殊技法并有所創新，最早的脫胎漆器就在這個時候誕生了。在沈氏家族及其后裔對脫胎漆藝的不斷精進下，脫胎漆器的定位逐漸從實用性為主的日用品轉化成為觀賞性為主的藝術品。

二、福州脫胎漆器工藝概述

通過脫胎技藝與髹漆藝術的結合，福州脫胎漆器髹飾技藝慢慢成型。這門技藝的工藝程序復雜，也使得福州脫胎漆器的制作并不容易，其制作與陰干都十分需要耐心和時間，所以即使是制作一件漆器往往都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制成的成品還需要在密閉的陰室里陰干很長一段時間才可以。

福州脫胎漆器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為其特殊的制作工藝。福州脫胎漆器的制作過程繁多復雜，從挑選材料、塑造胎體、髹飾到最后成品，需要經過幾十到上百道工序的制作，每件成品都是如此。首先以泥土、石膏等制成器物胚胎，再取瓦灰和天然大漆制成漆泥，由夏布于胚胎之上一層一層地反復用漆泥裱褙形成一塊漆布。放在一旁陰干一段時間后，敲擊外部的夏布外殼，脫去其內胎。之后留下一個漆布的器形，再于漆布之上覆蓋底灰，打磨，髹漆研磨，最后施以髹飾，才成成品。（圖2）

圖2 福州脫胎漆器制作過程

福州“脫胎漆器”與傳統的“夾纻”技術聯系密切，繼承了“夾纻”傳統技法，在手法和材料上又有所創新。“夾纻”制作技術，源于戰國，興于西漢，魏晉時期走向成熟。①佛教的傳入與發展使得“夾貯”法在建造寺廟大佛時被廣泛使用，通常第一步先用木柱構建支架，之后用竹篦繃扎，再使用細麻、稻草、泥土及漆灰糊封，涂上漆泥并塑出骨肉后，糙漆、磨光、漆彩漆、貼金飾，開光點睛，最后為了減輕重量，摘除像內木架等重物，最終成品將在廟會出巡時展出使用。②福州脫胎漆器髹飾技藝是在中國傳統漆色的基礎上進行創新，為了使漆色更加鮮艷，特意增加了像藍、綠、褐等顏色調亮，調和料里摻上用真金、真銀碾制而成的金粉、銀粉等，為的是解決普通漆色干了之后變黑等弊端，這種方法使得上完漆之后的福州脫胎漆器顏色更持久。制作完成的福州脫胎漆器看起來色彩瑰麗，具有光亮如鏡的美感，造型樸雅大方、渾厚有力，嵌飾對比強烈、箔間罩染幽艷，探漆色彩熱烈、措擦拋光潤澤。③外表光亮美觀、不怕水，不容易變形和褪色、堅固的同時還耐高溫、耐酸堿腐蝕。

三、福州脫胎漆器發展現狀

通過一代又一代傳承人的努力和長期的發展，現如今福州脫胎漆器品類發展得越來越多，首居于全國漆器行業。在裝飾技法上，福州脫胎漆藝就有黑推光、色推光、錦紋、薄色料、暈金漆畫、仿古銅、嵌螺、嵌銀上彩等十多種，在裝飾圖案上也大膽嘗試了多種不同的題材。后來又發展了寶石閃光、堆漆浮雕、仿彩窯變、仿青銅、仿唐三彩和匏紋技法、暗花等工藝，并同多種產品種類結合起來，使得表面裝飾更加豐富有韻味。而后發展出來的磨漆畫更是為后來的藝術創作創造出了一個新的畫種。④

最近這些年，為了進一步發展脫胎漆器，福州市整理出版了福州脫胎漆器技法叢書，建立漆藝家檔案，整理出優秀作者的獨特技藝手法并存檔保存，把富有特色的優秀作品結集出版，創辦福州脫胎漆器專刊，建立電腦資料庫，設立漆藝網站，提高擴大漆藝影響力。并把理論研究和教學實踐嫁接，把優秀的專家、作者請進院校，走進課堂，以講座、授課等不同的形式，普及漆藝技藝，培養漆藝人才，建立脫胎漆器的培訓基地、實踐場所，開展短期的培訓班、創作提高班，發現新人，培養新一代脫胎漆器的作者群體。同時，開展國內外的漆藝交流展示，提供更多交流學習的機會。

在黨和政府的支持與幫助下，福州第一脫胎漆器廠和第二脫胎漆器廠正式成立，福州工藝美術研究所和福州工藝美術學校隨后也相繼成立，這使福州脫胎漆器無論是生產規模還是藝術成就都遠超從前，藝術風格也更加多樣。從而進一步推動了漆器行業的繁榮與發展。⑤

四、福州脫胎技藝在當代漆藝創作中的運用與發展

當今的漆藝作品種類百花齊放，創作手法也更加多元，當代漆藝正在快速發展。無論是漆畫、漆塑還是漆裝置，漆藝作品種類之間的邊界慢慢變得不再清晰并尋求不斷地突破。福州脫胎技藝作為具有文化底蘊的傳統漆工藝，其自身特有的創新性與優越性使之受到當代漆藝創作者的喜愛和追捧，成為當代漆藝創作的重要手段。

以施鵬程的《Ms·迷思》系列作品（圖3）為例，這個系列作品將90后一代孤傲而偏執、敏感而脆弱的特質通過夸張化的人物形象與表情神態體現出來，將中國傳統漆藝與動漫藝術巧妙結合，創作出一個具有個人風格的立體女性形象。作者在創作這個作品時采用了脫胎漆藝中的“陰脫法”。脫胎技藝的成型方法可基本概括為兩類：一類為“陽脫法”，一類為“陰脫法”。“陽脫法”首先要有一“陽模”，通過在其外部裱布、刮灰、上漆等步驟，毀壞或抽出模具將外表的漆殼取出。而“陰脫法”則不同，這種做法可使模型不受損壞，但需要用石膏翻制出“陰模”，而后由外向內做，這樣的做法在后來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其原因有如下兩點：其一，可重復使用，實現批量化生產；其二，“陰脫法”最大的好處是胎體不會走形，“陰脫法”是向里做的，不會改變外形，這也保證了每件產品的統一化和精細程度。⑥脫胎技藝使創作者在造型上自由發揮，不受限制，作者先塑一泥模，后翻制一陰模，用“陰脫法”來制作胎底，為了不因多次裱褙刮灰，導致面部細節走樣。⑦

圖3 .施鵬程《Ms·迷思》系列作品 大漆、瓦灰、紗布.2016 年

五、結語

福州脫胎漆藝的創造與發展，每一步都論證著漆器的制作不單純是手工藝平、光、亮的技術表現，更是在制作過程中對作品凝聚著思維審美的深刻內涵的賦予。所謂“漆之為器，大道寓焉”。福州脫胎漆器之所以會受到收藏家和瓷器愛好者的追捧，在于其漆藝技巧、器型、色彩、肌理、質感無不滲透著藝術家自身的精神情感，它所代表的是東方的審美自信和中國的文化自信。福州脫胎漆器所蘊含的脫胎漆工藝既傳承了中國漆藝數千年來的優秀傳統技藝，為以后的漆藝發展夯實了基礎。當代漆藝應在傳統漆藝的基礎上繼續創新，尋求傳統與創新之間的平衡點，更加深入地去發掘傳統漆藝，正如福州脫胎漆藝一樣與時代一同發展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