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麗 ,王作功
(貴州財經大學大數據應用與經濟學院(貴陽大數據金融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全方位夯實糧食安全根基”,強調全領域、全過程、全面、系統的糧食安全。近年來,我國經歷了快速的經濟增長,糧食綜合生產能力顯著增強。
我國人口分布與糧食產量存在空間錯位現象[1],受自然條件和社會經濟條件影響的人口流動和糧食安全之間的關系復雜多變。多數文獻研究人口總量增長、人口年齡結構與糧食產需、糧食生產要素的關系[2],隨著人口總量對糧食供給側的影響減弱,而對糧食需求側的影響增強,人口流動形式的人口結構變化應該得到重視。
隨著金融市場的發展,金融市場越來越發達,與產品市場的關系越來越緊密。金融市場對糧食市場的影響也越來越大,金融發展可為糧食安全提供金融支持。建立健全貸款風險補償和增信機制,夯實融資配套基礎,是保障糧食安全的重要方式之一。因此,本研究在考慮空間依賴性的情況下,探究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影響,并重點探究金融發展在其中的作用。
我國人口流動的特殊性在于多數青壯年從農業領域向非農領域流動,導致部分地區尤其是經濟發達的大城市和特大城市的人口呈幾何級增長,而偏遠地區出現空心化。由于糧食生產的低收入、高成本,隨著非農收入在家庭中所占比例提升,農業逐漸邊緣化[3],嚴重影響糧食生產和供給的安全。因此,提出假設H1:人口流動抑制糧食安全。
金融發展能有效擴大支農信貸規模,為糧食全產業鏈提供相應的金融產品和服務,為農業生產技術提供資金支持,助推金融有效服務于農業生產、糧食增產,有效保障了糧食供給[4]。金融發展還可能帶動區域經濟發展,增加地區固定資產投資,基礎設施建設逐步完善,為地區獲取糧食以及地區間糧食的運輸提供了基礎,保障了糧食獲取途徑暢通。因此,提出假設H2:金融發展在人口流動與糧食安全的關系中具有調節作用。
為避免人為因素的干擾,采用客觀賦權法——熵權法對我國30 個省份糧食安全綜合指數進行測度。熵權法利用自身的信息確定權重,其依據指標的變異程度對指標進行賦權,即指標波動越大,能反映的信息量越大,對該指標賦權越大;反之,則賦權越小。具體步驟如下:
由于各項指標計量單位存在較大差異,計算綜合指標權重前,首先對數據進行極差標準化處理:
其中,Xij表示i省第j個指標,Zij為標準化后的值,Xjmin和Xjmax分別表示所有省份中第j個指標的最小值和最大值。
計算i省在第j項指標下的加權比重Pij:
計算第j項指標的信息熵:
計算差異系數:
計算指標權重:
計算綜合得分:
參考唐健雄等[5]的研究,有關空間關系的分析更關注地理距離等造成的影響,基于區域間的經緯度和公路距離構造了反地理距離矩陣Wij,表示距離越近的省份具有更高的相似度。
其中,Wij表示反地理距離矩陣,dij表示i、j兩省份之間的歐式距離。
為分析人口流動對中國糧食安全的影響,考慮到空間依賴的存在會導致線性回歸模型出現估計誤差,而空間計量模型打破了獨立同分布的強烈假設,建立空間杜賓模型如式(8)所示:
其中,i和t分別代表觀測的樣本和時間,lnFoodit表示糧食安全,Popmit是主要解釋變量人口流動。Xit是一系列控制變量,ρ0為空間自相關系數,δ1和δi分別為核心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空間交互項系數,μi為地區固定效應,vt為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正如前面所討論的,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影響機制是復雜的,因為它具有潛在的溢出效應。統計理論中,當兩變量之間的影響也依賴于其他變量時,便產生了調節效應。為探究金融發展在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影響中的調節效應,本文進一步引入交互項模型[6]。具體如式(9)所示:
Mit表示調節變量金融發展,其余變量含義與式(8)相同。
1)被解釋變量:糧食安全(lnFood)?;谝延醒芯縖7],根據表1 構建糧食安全指標并使用熵權法進行測算。

表1 糧食安全的構建指標
2)解釋變量:人口流動(Popm)。選擇相對指標流動人口增長率作為衡量人口流動的主要變量[8]。
3)調節變量:采用社會融資規模增量衡量金融發展(Fin),以往使用的存貸數據僅僅衡量了銀行體系對經濟發展的影響,雖然中國的金融體系仍舊以金融中介為主導,但近年來股票和債券對實體經濟的融資作用不容忽視。社會融資規模增量能夠很好地衡量實體經濟從金融體系中獲得的資金支持。
4)控制變量:本文分別從消費行為、糧食供需條件、開放程度和非經濟因素等幾個方面控制影響糧食安全的其他因素。采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Consu)衡量居民消費;人口規模和產業結構變化對糧食的供需產生直接影響[9],采用人口自然增長率(Popg)和產業結構(Istru)控制與糧食供需條件有關的影響因素;使用商品進出口貿易總額與GDP 的比值衡量當地的開放程度(Open),以控制市場開放政策帶來的影響;采用受自然災害影響人數與區域總人口之比作為非經濟因素(Dis)的代理變量,衡量自然因素的外部沖擊。
我國第二次全國土地調查于2009 年上半年完成,為了保證數據的可獲得性和一致性,本研究采用2010—2020年我國30個省級行政區域的面板數據(不含西藏、香港、澳門和臺灣)。原始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部分數據來自于國家統計局、EPS數據庫,變量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
實踐中,往往采用Moran’s I 指數及其顯著性水平判斷是否存在空間依賴性。表3 展示了利用Stata軟件計算的糧食安全的Moran’s I指數,研究期內,我國糧食安全存在正向的空間依賴性,且我國糧食安全的Moran’s I 整體呈現下降態勢,說明我國糧食安全的空間依賴性有所減弱,可能原因是我國農業科技不斷進步,農業機械化水平提高,國內糧食產量提升,減少了對進口糧食的依賴,降低了對國際市場價格波動的敏感度,糧食安全穩定性提升。

表3 糧食安全的全局Moran’s I
表4 呈現了空間杜賓模型式(8)的回歸結果,其中,表4 第(1)和第(2)列分別表示各自變量的回歸系數和各自變量的空間滯后項的回歸系數。列(1)人口流動的系數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為負,人口流動負向影響本地糧食安全。原因在于收入對人口流動的影響較環境因素更為重要[10],導致了人口單向地流向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人口流入地出現過度集聚現象,不斷增加的人口對土地、水、能源等糧食生產資源產生了壓力,糧食需求無法及時得到滿足。而列(2)W×Popm顯著為正,表示鄰地的凈人口流入率對該省份的糧食安全產生積極影響,鄰省人口流動帶來技術和經驗知識的外溢,提高本地農業生產的水平和效率,還能加強本地和鄰省間的經濟聯系和商品流通,有助于擴大糧食市場,提高糧食產量和質量。

表4 空間杜賓模型回歸結果
就控制變量而言,Consu和W×Consu正向影響本地和鄰省的糧食安全,農產品的消費升級有利于人們形成大糧食觀;Popg及W×Popg系數不顯著為負,人口規模增速有所放緩,減緩了對糧食安全的影響;Open顯著為正而W×Open顯著為負,說明本地糧食貿易越活躍越能正向提升本地的糧食安全,而本地糧食市場規模擴大對鄰省產生了虹吸效應,不利于鄰省糧食安全發展;Istru系數顯著為負,產業結構升級伴隨農業向服務業的轉移,農業被忽視;W×Istru顯著為正,產業結構升級促進農業現代化和技術進步,改善農民生活水平,提高其從事糧食生產的積極性;Dis和W×Dis均不顯著為負,自然災害直接影響糧食供給側,但不具有統計學意義。
由于本研究使用的測度金融發展的社會融資規模數據開始統計于2013 年,故金融發展的調節效應的樣本區間為2013—2020 年。根據表5,Popm×Fin及W×Popm×Fin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金融發展在人口流動與糧食安全中具有調節效應,削弱了本地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負向影響,增強了鄰地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積極影響。金融發展為農業部門提供資金支持,有助于促進地區的基礎設施建設逐步完善,為地區獲取糧食以及地區間糧食等資源的運輸提供了基礎,并帶來其他跟隨資本流動的勞動力、知識、技術等要素的流動,促進了糧食安全。

表5 金融發展在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中的調節效應
保障國家糧食安全是一個國家經濟發展的基礎之一,在我國大規模人口流動的背景下,探究人口流動對我國糧食安全的影響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基于2010—2020 年我國30 個省份的面板數據,考慮到空間依賴性的存在,采用空間杜賓模型檢驗了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影響,進一步引入交互項探究金融發展在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影響中的調節作用。結果發現:1)我國糧食安全存在空間依賴性,呈現出正向空間溢出現象;2)人口流動抑制了本地的糧食安全發展,但周邊地區人口流動促進本地糧食安全發展;3)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影響受金融發展的調節,金融發展在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影響中具有負向調節作用,減弱了人口流動對糧食安全的消極影響。基于此,提出以下建議。人口流動雖然抑制本地糧食安全,但對鄰省糧食安全的促進作用更為明顯,整體表現為促進糧食安全。因此,鼓勵人口有序流動,進一步放寬城鄉間勞動力的雙向流動,特別是鼓勵勞動力回流,高質量勞動力的回流一定程度上會彌補農村勞動力數量的減少,緩解人口流動的消極影響。金融資金支撐農民進行生產,但經濟基礎薄弱的農村地區存在明顯的金融排斥現象,無法滿足金融資金服務農業生產的需求,可以積極引導社會資金進入農業領域,完善農民信貸體系,加強金融基礎設施建設,以提升金融對農業的支持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