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吉品“三扶一清法”膏方調治惡性腫瘤康復期經驗*

孫映可 陳曉瀟 方 野 林吉品

慈溪市人民醫院醫療健康集團（慈溪市人民醫院） 浙江慈溪 315300

近年來，惡性腫瘤因其嚴重性與高發性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相關數據表明，中國2020年癌癥新發病例和死亡病例占該年全球癌癥發病和死亡總數的23.7%和30.2%，正面臨癌癥高發病率和高死亡率的嚴峻問題[1]。因此如何提高腫瘤的治療率及防止其復發和轉移一直是中西醫腫瘤專家研究與探討的方向。目前惡性腫瘤的西醫治療方法有手術、放療、化療、靶向治療、免疫治療等，這些方法確實對惡性腫瘤的治療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中醫學歷史悠久，從整體觀念出發，辨證論治，其獨特的診療方法恰能在惡性腫瘤康復期發揮獨特優勢。腫瘤患者的個體化、病變的不同階段和演變過程的辨證論治是中醫藥治療的特點[2]。

惡性腫瘤康復期患者最常見的癥狀有疲倦乏力、飲食不佳、夜寐不安，情緒不暢及其他功能受損等。經中醫辨證論治調理后可以起到改善癥狀、提高患者生存質量、減少惡性腫瘤復發和轉移的作用。林吉品主任中醫師系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浙江省名中醫，主要從事腫瘤、脾胃病研究。林師從惡性腫瘤主要病機“正虛毒結”出發，創立了“三扶一清法”膏方調治惡性腫瘤康復期，取得了很好的療效。現將林師的臨證經驗總結如下。

1 審證求機，三扶一清

1.1 燮理陰陽，固本扶正：惡性腫瘤屬中醫學“癥瘕”“積聚”范疇。《內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正氣存內，邪不可干。”《諸病源候論》進一步指出：“積聚者，由陰陽不和，腑臟虛弱，受于風邪，搏于腑臟之氣所為也。”林師認為“內虛”是腫瘤發生發展的根本原因。如果機體各臟腑氣血功能正常，陰平陽秘，雖有外因侵襲，“邪不能獨傷人”，是不會發生腫瘤的[3]。因此，正氣不足被認為是惡性腫瘤發生和復發轉移的主要原因。正氣虧虛，陰陽失調，邪毒侵襲，正不勝邪，邪氣郁內，久成腫瘤。因此燮理陰陽、提高正氣是根本。林師認為膏方滋補性強且處方靈活，正宜腫瘤患者康復期調養。根據惡性腫瘤患者氣血耗傷、津液虧虛、陽氣受損等情況，分別辨別陰陽而治之。如氣短乏力、面色少華者屬氣血虧虛，宜入人參、黃芪、當歸、黃精等，膠類采用阿膠、鱉甲膠；腰酸耳鳴、潮熱盜汗、尿頻口干者屬陰虛，宜入熟地、萸肉、女貞子、麥冬等，膠類采用鱉甲膠、龜甲膠；形寒怕冷、小便清長、大便溏薄者屬陽虛，宜入菟絲子、冬蟲夏草、淫羊藿、肉蓯蓉等，膠類采用鹿角膠、鱉甲膠。林師對于各種惡性腫瘤患者的治療善用鱉甲膠，認為鱉甲膠由鱉甲熬制而成，鱉甲具有滋陰補腎、軟堅散結功效。氣血虧虛者鱉甲膠與阿膠同用，血肉有情之品更能滋養血脈；陰虛者鱉甲膠與龜甲膠合用同氣相求，共進滋陰補腎功效；陽虛者用鱉甲膠取陰中求陽之意，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

1.2 顧護脾胃，培元扶正：《脾胃論》曰：“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諸病之所由生也。”惡性腫瘤患者往往有脾胃受損現象，主要有以下原因，腫瘤術后身體羸弱，臟腑受損，殃及脾胃；各類治療對胃腸道的副作用，直接損傷脾胃；腫瘤患者思慮過多，憂思傷脾或情志不暢，肝氣損脾。脾胃不健，則水谷精微無以充養元氣，元氣衰弱，無力抗邪，從而導致腫瘤惡化與轉移。

林師認為惡性腫瘤患者的治療過程應當時時顧護脾胃，使脾胃得養，水谷可入。正常的進食也有助于患者樹立戰勝疾病的信心。另外膏方中厚重滋補類藥物和重鎮安神類藥物都極易礙胃，亦需加用健脾運藥調和。林師在膏方中善用白術、茯苓、山藥、砂仁、白豆蔻、山楂、雞內金等，運用以上諸藥既顧護脾胃，又使膏方補而不滯，防止食用膏方后出現脘腹脹滿等礙胃現象。

1.3 調暢情志，安神扶正：《儒門事親·五積六聚治同郁斷》云“積之成也，或因暴怒、喜、悲、思、恐之氣”，指出情志異常是導致積聚生成的原因之一。情志異常亦常影響睡眠。林師認為不良情緒長期積累無法及時疏泄，郁結于內而化火，進一步引發臟腑機能失調，導致氣血運行不暢，陰陽不交，進而引發失眠[4]。不良情緒與長期失眠會使機體功能出現紊亂，降低機體抗病能力，不利于腫瘤的康復。有研究證實，良好的情緒狀態可使生理功能處于最佳狀態，反之，則會降低或破壞正常的生理功能，引發疾病或加重病情[5]。林師在膏方中常常加入疏肝理氣、解郁安神之品，如枳殼、陳皮、木香、香附、龍骨、酸棗仁、孢子粉等，使氣順寐安而扶正。

1.4 清除余邪，防患未然：癌毒是惡性腫瘤的致病因子，也是病理產物。惡性腫瘤康復期患者尚有余邪未清，它也是導致惡性腫瘤復發與轉移的潛在因素。《諸病源候論·翻花瘡候》云“翻花瘡者，由風毒相搏所為”，林師提出清熱解毒法是治療惡性腫瘤的主要治法之一，在疾病的各期皆適用。該法具有直接或間接的抗癌抑癌作用，且不影響機體的免疫功能，有的甚至能升白細胞，如與扶正固本法配對應用，更是相得益彰[6]。

康復期腫瘤患者膏方中，林師在扶正三法的基礎上加入白花蛇舌草、山慈姑、蒲公英、藤梨根、生薏苡仁等清熱解毒之品以截斷余邪，清除殘存癌細胞，防止惡性腫瘤的復發與轉移。現代研究表明，很多清熱解毒藥具有抗腫瘤作用，如白花蛇舌草的多種化學成分具有抗腫瘤活性，體內外藥理實驗顯示其抗腫瘤作用明顯[7]。

2 驗案舉隅

孫某，女，64 歲。2015年11月14日初診。主訴：乏力寐差3年。患者于2012年8月行胃癌術（病理示胃腺癌）。3年來疲倦乏力，睡眠不佳，曾間斷服用中藥癥狀稍有改善。刻下癥見：乏力，夜寐不安，納谷不香，大便調。舌淡紅、苔薄白，脈細。西醫診斷：胃惡性腫瘤術后。中醫診斷：積聚病（正虛邪戀）。采用林氏“三扶一清法”膏方調之。處方：黃芪、夜交藤、藤梨根、生龍骨、生薏苡仁、生牡蠣各300g，白術、紅棗、遠志、八月札、陳皮、枳殼、木香各100g，茯苓、白花蛇舌草、阿膠、鱉甲膠、蒲公英、炒谷芽、炒麥芽、焦山楂各200g，北沙參、酸棗仁各150g，砂仁60g，孢子粉20g，黃酒300g，冰糖400g。每日睡前服用1 次，每次15mL 左右，烊化吞服。2016年11月18日二診：患者訴1年來乏力有所改善，夜寐較前好轉，但易醒，納可，大便調。舌淡紅、苔薄白，脈細。1年來未有他病發作，年度各項檢查檢驗未見異常。效不更方，守去年膏方再進一料。服法同前。2017年11月28日三診：患者訴1年來乏力已不明顯，夜寐安，唯覺視物有點不清，納可，大便調。舌淡紅、苔薄白，脈細。未有他病發作，年度檢查檢驗未見異常。治法同前，前方加枸杞子150g。服法同前。2018年11月23日四診：患者訴1年來精神可，已能操持家務，夜寐安，視物維持原狀，納可，大便調。舌淡紅、苔薄白，脈細。未有他病發作，年度檢查檢驗未見異常。治法同前，前方加黃精150g。服法同前。患者堅持每年服用膏方至今，平時未有新疾發生，患者對膏方的療效很滿意。

按語：患者胃癌術后，雖然出現一系列癥狀，西醫因沒有進一步治療的指征未加干預，中醫可以通過辨證論治來改善患者癥狀、預防惡性腫瘤復發與轉移。初診通過四診合參考慮患者證屬氣血虧虛、肝旺脾虛，治以補養氣血，疏肝健脾，佐以清熱解毒。方中黃芪、白術、紅棗、茯苓益氣補血；北沙參滋養胃陰；炒谷芽、炒麥芽、焦山楂、砂仁醒脾消食和胃；酸棗仁、夜交藤、遠志、生龍骨、生牡蠣、孢子粉寧心安神；八月札、陳皮、枳殼、木香疏肝理氣；藤梨根、蒲公英、白花蛇舌草、生薏苡仁清熱解毒；阿膠滋陰補血，鱉甲膠滋陰補腎、軟堅散結，兩膠合用更助滋陰補血。另加黃酒溫通血脈，促進藥物吸收，且能去除膠類藥物腥味；冰糖補中和胃，矯正口感。患者每年按時服用膏方，李師根據1年來的情況隨癥加減，癥狀逐年得到改善，惡性腫瘤未見復發和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