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顯眼包”極簡史

張希奧

俗話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顯眼包”。

戰國時期最著名的“顯眼包”自然是秦武王。《史記》記載，秦武王力氣大，又愛比武角力，大力士任鄙、烏獲、孟說都在他的手下做了大官。有一次，秦武王與孟說比賽舉鼎，一不小心弄斷了自己的小腿骨，沒多久就死了。此后，“舉鼎絕臏”便用來形容力氣小，不勝重任。這放在顯眼包界，也是相當炸裂的。

西晉時期有兩位富哥，一個叫王愷，是武帝的舅舅，一個叫石崇，也是世家子弟。兩人都愛炫富，沒事就玩“比比我們誰更有錢”的小游戲。

有一次，武帝送給王愷一棵二尺來高的珊瑚樹，品相極佳，世間罕有。如此珍貴的寶貝，王愷自然要拿去和宿敵炫耀一番。沒想到，石崇見了以后，竟然用鐵如意去敲打珊瑚樹，把珊瑚樹弄碎了。

王愷心里難受，又很生氣，心想石崇一定是嫉妒自己！而石崇此時緩緩開口道：“別生氣，馬上就賠你一個新的。”他讓手下把家里的珊瑚樹全都拿出來，高三四尺、枝條舉世無雙的有六七棵，像王愷拿來炫耀的那種就更多了。王愷看了，只有“茫然自失”，從此不再在石崇面前顯擺。果然，能治顯眼包的，只有另一個更強大的顯眼包。

東晉時期，有一趣事。蔡謨渡江時，見到蟛蜞，靈光乍現，聰明的小腦瓜里立刻想到了曾經讀過的書：“八足二螯，書上說這是蟹！”于是便把他堅信是蟹的生物抓來煮了吃了。沒承想，吃了以后，上吐下瀉，蔡謨才知道這根本不是螃蟹！

后來謝仁祖聽說了此事，點評說：你《爾雅》讀得不熟，差點被《勸學》害死！蔡謨只學了《勸學》的“蟹有八足，加以二螯”，沒讀到《爾雅》里寫蟛蜞“似蟹而小”。顯眼包讀書了，但沒讀精。

唐代宗大歷九年（公元 774年），新科進士張莒得中進士后去大雁塔游玩。“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被張莒這個顯眼包（高中進士版）演繹得淋漓盡致。張莒一時興起，在大雁塔上題名：新科進士到此一游。從此以后，唐朝的進士們就愛上了這種恣意瀟灑的耍酷方式。

張莒最著名的效仿者是白居易。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白居易和其他十六位同科進士們跑到大雁塔，慶賀自己得中進士。白居易寫的是：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暗戳戳秀了一把自己“最少年”。

此后，“雁塔題名”既是寒窗苦讀多年學子難得做一次“顯眼包”的機會，也成了考試高中的代名詞。后來牛李黨爭時，當朝宰相李德裕下令禁止了雁塔題名的不文明行為。不去題名是因為他不想嗎？不，是因為他不是進士。

明朝時有一個北方人，在南方當官。有一次，他在酒席上吃菱角，連著殼放進嘴里一起吃。有人善意地提醒他：“吃菱角要去殼的呀！”此人嘴硬，裝作和菱角很熟的樣子，說：“我才不是不知道菱角要去殼吃，連著殼吃是因為我想清熱解毒。”這么一說，提醒他的人也不自信了，“你們北方也有菱角啊？”此人回答：“可多了，前面的山后面的山里，到處都有的。”菱角是水生，并非土地里生長，在座的人只好尷尬一笑。

清初著作《夜航船》中有一個相似的顯眼包賣弄文化被戳穿的故事。某日，一個僧人和一個士子一同在夜晚乘船。士子高談闊論，顯得很有文化的樣子。僧人有點文化人恐懼癥，不敢打擾他，便縮著腳睡。士子講著講著，僧人發現不對勁：這好像是個假的文化人！

僧人問：“澹臺滅明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士子說：“那當然是兩個人啦。”（澹臺滅明是孔子的學生，復姓澹臺，名滅明，字子羽，七十二賢人之一。）僧人又問：“那么堯舜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士子回：“自然是一個人。”僧人笑了：“這樣說來，我可以伸伸腳咯。”

小裝怡情，大裝傷身。做顯眼包要謹慎！

（源自“博物館|看展覽”，林冬冬薦稿）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