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圖時代下高中語文寫作教學的危機與發展

萬 萍

當代文化正在由“語言學轉向”進入新的發展階段——“圖像轉向”。[1]多媒體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帶領著眾人跨入了一個“讀圖的時代”。讀的圖主要分為靜態圖像和動態影像，為方便表述，統一稱為圖像閱讀。[2]圖像閱讀和純文字閱讀相比，更加形象生動，能夠產生更直觀的沖擊，能夠快速抓住讀者的眼球，吸引讀者的注意力。自然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從“讀文”轉向“讀圖”，但是圖像給視聽感官帶來愉悅的同時也鈍化了讀者心靈的想象。不可否認，讀圖時代的到來為語文寫作教學帶來了發展動力，但也帶來了諸多挑戰，教師應充分利用圖像閱讀的優勢來引導學生進行寫作。

一、圖像時代下語文寫作教學的“危”：思維鈍化

圖像對于語文寫作教學來說，隱藏著無限危機。當前教學的技術化導向要求教師們選擇諸如圖像這類的多媒體進行語文教學，因此教師在變革教學的同時，應該明確圖像帶來的“危”。

第一，圖片直截了當地呈現所有內容，容易導致部分學生被剝奪了靈氣，消解了寫作內容的“詩意”，在文字中難以發現其隱藏的悟性。陸機在《文賦》中說：“佇中區以玄覽，頤情志于典墳。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于勁秋，喜柔條于芳春。心凜凜以懷霜，志眇眇而臨云。詠世德之駿烈，誦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麗藻之彬彬。慨投篇而援筆，聊宣之乎斯文。”[3]從陸機關于創作構思的論述中，可以推斷出寫作需要建立在“讀文”的基礎上，而不是簡單地“讀圖”，高境界的寫作需要閱讀大量的書籍并受其滋潤。陸機的創作原理恰恰說明了“讀文”對寫作的重要性。[4]因此，在實際寫作教學中，我們還是應該以文本為主、以圖像為輔，如此學生方能創作出具有靈性的作品。

第二，讀圖的媒介呈現出泛在化的趨勢。學生通常可以在電腦、手機、書籍上讀圖[5]，和文字相比，圖像閱讀的時間比較零碎，類型也比較分散，這種碎片化的信息無疑會影響學生思維能力的發展。美國學者尼爾·波茲曼在20 世紀80 年代預言了這一場景——海量的碎片化的娛樂化信息終究會讓人類“娛樂至死”。在互聯網上浸淫日久，人們的注意力逐漸碎片化，獲得的只是短暫的快感。久而久之，人們應有的深度思考能力會逐漸喪失[6]，學生將難以書寫出具有深意的文字，更別談寫作能力的提高了。

第三，學生讀圖往往具有較強的功利性，大多是為了查閱信息、休閑娛樂。而且，不管是和有著豐富內涵的文字相比，還是和能夠傳遞信息的圖表相比，學生都更愿意讀色彩鮮艷的圖像或視頻。這些色彩絢麗的圖像、視頻給予學生強烈的視覺沖擊，并且只需要幾分鐘甚至更短的時間就讓學生誤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這些信息。另外，看圖片、刷短視頻“侵占”著學生的大腦，剝奪著他們的時間，他們很容易陷入空洞且麻木的狀態，共情能力呈現下降的趨勢。這勢必會影響學生的思想情感、心靈感受能力發展。情感匱乏、內心虛無的學生想寫出一篇情感充盈的作文顯然是一件難事。

第四，學生仍處于讀圖時代的初級階段。這個階段的學生呈現出三個較為明顯的特征：理解先行，運用缺失，批判滯后。[7]這三個特征是指學生們大體上都能夠理解圖像的基本含義，卻不能靈活地運用圖像，也無法對圖像的深層含義進行剖析、批判。例如，2016 年的高考作文就是以漫畫的形式出現的，漫畫式的材料生活氣息濃，考生應該信手拈來，但偏題、跑題的學生卻不在少數。這道作文題目的現實意義和對考生思辨能力的考查有著很好的導向作用，結果卻不盡如人意。這很可能就是學生只能看清漫畫的表層含義導致的。

二、圖像時代下語文寫作教學的“機”：以圖激趣

盡管讀圖時代的到來給語文寫作教學帶來了諸多挑戰，但語文教師不能完全規避圖像在教學中的使用。因為總的來說，讀圖時代為語文寫作教學開辟了一個新維度。

1.圖以解文

圖像往往具有比文字更直觀的特性，它能夠給學生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語文教師不僅可以運用靜態的圖像或動態的影像承載文字內容，而且能夠運用圖像簡化文字的繁雜要求。曾有學生戲言：一怕寫作文，二怕文言文，三怕周樹人。對于寫作，晦澀難懂的寫作題目和寫作要求是學生不愿動筆寫的原因之一。如今，我們可以運用圖像推動學生理解晦澀難懂的題目及要求，為學生帶來不同的視覺體驗，并且圖像的色彩、形狀、位置甚至大小能夠啟發學生從不同的角度進行思考，幫助學生跳出文字的限制，啟發思維，從而更深入透徹地理解寫作要求。

2.圖以深意

“橫看成嶺側成峰”，同一個人看相同的事物，視角不同，結果就會不同。從哲學角度來說，一個事物會有不同的方面，不同的人對同一個事物進行感知，所得到的認識是不完全相同的。因此，對于同一圖像，不同的學生會有不同的理解。圖像也因其色彩、大小、形狀的不同產生變化，蘊含著無窮的深意。學生也會因個別的差異從同一圖像中體會到一種乃至數種含義，這為學生提供了不同的角度，讓學生能夠各抒己見，擴大寫作范圍，在某種程度上也幫助了寫作素材較為貧乏的學生。除此之外，圖像也能夠幫助學生找到切入點并進行深入解讀。這恰恰是“跨媒介閱讀”“多文本閱讀”的體現。

3.圖以創意

文能載道亦能明道。“文”是“道”的物質載體，“道”是“文”的精神內涵。我們可以通過“文”去悟“道”，因為“文”能夠說明道理，是我們認識世界的工具。而圖像同樣具有載體的功能，除了能夠幫助學生積累寫作素材外，還能夠表達情感。圖像具有“敘事的空白”的特點，學生能夠從這空白中生成對文本獨到的理解。寫作強調學生的個性化和自身獨特的感悟，否則寫出來的就是千篇一律的文字，毫無自身獨特的體驗，讀起來也毫無感覺。而在“讀圖”時代，學生能夠從一幅或者多幅圖像中生成自己獨到的體驗，寫出來的作文具有學生自身的獨特性。

4.圖以生境

圖像視覺刺激性較強，可讓學生獲得審美體驗。學生在觀察圖像的過程中形成正確的審美意識、健康向上的鑒賞能力[8]，從而提升自己的語文學科核心素養和寫作能力。圖像的視聽化彌補了文字呆板的不足，同時滿足了學生豐富感官的需求。圖像能夠還原文字創設的情境，使學生感悟更逼真的形象，仿佛身臨其境。這和語文教學一直強調的情境教學理念相吻合。圖像將外部的世界帶入了課堂，吸引了學生的注意力，學生能夠在圖像創設的情境中獲得愉悅和更多的感悟。在這樣的環境下，學生更容易表達自己的想法，寫出屬于自己的文字。

三、圖像時代下語文寫作教學的發展策略

如何更好地利用圖像呈現寫作教學內容、如何掌握現代圖像技術等難題擺在教師面前。技術取向的教師已然成為一種趨勢，語文教師應該充分利用圖像的優勢，從教學目標、教學內容、教學過程和教學評價四個方面出發，制定一套切實有效的方案，并嚴格落實，力求促進學生寫作能力的全面發展。

1.教學目標：促進學生能力發展

作文教學的基本目標是培養學生獨立完成作文的能力。而學生獨立完成作文的前提是有話可寫，心中充盈著情感。因此，我們在運用圖像去上一堂寫作課時，必須明確這一堂課的教學目標是促進學生寫作能力的發展。青少年的心理發展尚未充分，不能長時間保持專注、以形象思維為主、感官靈敏，這些特點決定了他們對信息的處理傾向于“短平快”和“多媒介”，與抽象的文字相比，生動、形象、直觀的圖像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9]因此，在開展寫作教學時，教師應該依據本節課的教學目標選擇適當的圖像，盡量做到每次寫作練習都聚焦主要問題，爭取“一作一得”。例如高中《語文》必修上冊第二單元的研習任務要求學生寫一個熟悉的勞動者。這屬于人物描寫，教材提示寫人時要關注典型事例和細節，也就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畫面。那語文教師就可以利用圖像引導學生，喚醒學生的記憶。學生要寫環衛工人，教師可以呈現“清晨，天還未亮，環衛工人就揮灑著汗水在清掃”“午休時間，環衛工人就著礦泉水啃饅頭”“夜已黑透，他們仍在清掃”這樣三幅圖片，去引導學生觀察圖片，說出自己的想法。再如，高中《語文》必修上冊第七單元的研習任務要求學生選擇一個節氣，觀察當時的景物和人們的活動寫一篇散文。這屬于景物描寫。學生往往不太了解二十四節氣，這個時候圖片是最好的工具。有關清明節的圖片上既有人在郊游踏青，又有人在祭祖，可讓學生知曉清明這個節氣既有思念故人的悲傷，又有踏青賞景的愜意。

2.教學內容：豐富寫作教學素材

在實際的寫作教學課堂上，教學內容可以出現靜態的圖像或者動態的影像。圖文并茂的教學內容既可以豐富寫作教學素材，又可以吸引學生的注意力。這些圖像一方面提高了學生學習語文的興趣，另一方面培養了學生觀察、想象和語言表達的能力。[10]

（1）圖像導入，營造情境。從美學的角度看，圖像具有直觀性和具體性的優點。圖像有助于學生從不同的角度思考寫作題目，這無疑給學生的寫作增添了新的意趣和快感。圖片營造的現場感也能夠提高學生的興趣。例如，高中《語文》必修下冊第二單元的研習任務要求學生在欣賞《西廂記》等傳統戲曲的基礎之上進行寫作。那語文教師在教學時就可以用《西廂記》的影像作為導入，帶領學生進入《西廂記》的情境中，從而降低學生的寫作難度。

（2）對比圖片，發現細節。過分讀圖可能會削弱學生的想象力，但準備兩張或多張圖片讓學生進行比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這個不足。這種圖片對比深化了學生對作品的理解。例如，高中《語文》選擇性必修下冊第一單元的研習任務要求學生從語言、意象、情感等角度賞析本單元的詩歌，分享自己的審美體驗。教師教學時可以出示《氓》與《孔雀東南飛》的相關圖片。這兩篇課文講述的都是悲劇性的愛情、婚姻，但也存在著不同，教師可以引導學生仔細比對兩幅圖片，分享自己的感悟。

（3）圖圖聯想，深化主題。利用圖像去教學，不是簡單地讓學生看圖說話，也不是讓學生復述影像的內容，而是需要學生在感知圖像的基礎上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把握圖片的深刻內涵。例如，高中《語文》必修下冊第六單元的研習任務要求學生發揮合理想象創作一個虛構的故事，對此，語文教師就可以帶領學生分析豐子愷的《母親的夢》。圖中的母親盼望自己的孩子快速長大，便將一根燒火棍對著孩子的肚臍眼，一口氣將孩子吹成了大人模樣。這幅漫畫對于當前的教育也是具有指導意義的，不妨通過這樣意境豐富的圖像引導學生進行聯想，深化寫作主題，從而完成該單元的研習活動。

3.教學過程：多種方式輔助教學

蘇霍姆林斯基指出：“直觀性是一種發展觀察力和發展思維的力量，它能給認識帶來一定的情緒色彩。”在實際寫作教學過程中，教師可以選擇一系列與寫作主題相符合的圖片，貼到黑板上。再將全班學生分為兩組，一組學生作為觀眾，去觀看這些圖片；另外一組學生不能直接觀看圖片，而是要通過兩組成員之間的口頭交流去了解圖片。或者每個小組各自從中選擇最感興趣的一張圖片，形成自己的個性化理解，再和其他小組的成員進行口頭交流。這樣的方式不僅鍛煉了學生的口語交際能力，還有利于學生收集其他人對圖像的不同看法，從而積累較多的寫作素材，以便日后寫作。[11]

對當今的學生而言，要想認識動物，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觀看《動物世界》，因為《動物世界》展示了不同種類動物的外形、生活習性和日常活動。即使是已經絕跡的動物，都可以通過技術還原為圖像。[12]

“讀圖”可以與“讀文”相結合，但萬萬不可顧此失彼，要切記選擇視覺材料是為了幫助學生完成寫作任務。制作的寫作課教學課件可以適度追求美感，加入適量動畫或圖片以調動學生的興趣，但要選擇與文本內容息息相關的圖像，不能牽強附會。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教學時，可以將圖像作為激趣的工具，在激趣之后教師應該對圖像與寫作內容的關系進行剖析，引導學生對寫作材料的背景、內容和作者意圖進行認識、理解、闡釋和反思，最終實現寫作教學的目標。

4.教學評價：利用圖像進行評價

教師可對學生的作文能力作縱向和橫向的分析。縱向可以將作文能力分解為：構思立意、收集材料、起草提綱、修改加工。其中，修改加工自己的作文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步驟，教師要對學生的作文進行評價，提出修改意見。語文教師能夠利用圖像進行教學，自然也能夠利用圖像來評價。評價學生的作文時可以看學生的作文是否結合了圖片內容，是否體現了圖片的主題，是否對圖片進行延伸。魯迅說他寫《阿Q 正傳》是因為“要畫出這樣沉默的國民的魂靈來”，語文課堂上教師對阿Q 的人物形象進行剖析時可以利用豐子愷所作的《阿Q 的銅錢拿過來》這一幅圖像，再看學生的作文是否結合了圖片的內容與主題，最重要的是要看學生能不能從這幅圖像發散思維，挖掘魯迅的深意，做到深化自己作文的主題。

“讀圖”時代的到來對語文教師提出了新的挑戰。語文教師需要將感性的畫面與理性的思考，淺表的呈現與深層的揭示、色彩斑斕的圖像與意味深遠的語言相結合，這樣語文課堂才不會是娛樂化的課堂，而是能夠全方位培養學生的想象能力、思考能力、鑒賞能力和表達能力的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