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韻琳 黃 詩 柯舒慧 林丹丹
武漢大學人民醫院腫瘤中心,湖北武漢 430060
液體活檢是指從體液中檢測各種指標,主要是采集血液樣本,檢測指標包括細胞游離DNA(cell free DNA,cfDNA)、循環腫瘤DNA(circulating tumor DNA,ctDNA)、循環腫瘤細胞(circulating tumor cell,CTC)、微RNA(microRNA,miRNA)等。血液樣本較組織樣本更易獲取、侵入性更小、監測更便捷,且液體活檢為分子層面的檢測,較腫瘤標志物更具特異性,能制訂個性化的檢測策略。
對于中低位局部晚期直腸癌(locally advanced rectal cancer,LARC),新輔助治療后達臨床完全緩解(clinical complete response,cCR)的患者甚至可行觀察和等待(watch and wait,W&W)方案,與行全直腸系膜切除術的患者生存預后基本無差異[1]。評估LARC 患者新輔助治療效果、監測疾病的復發及預測生存預后對患者治療方案的選擇及其重要,常用的血液學指標癌胚抗原(carcinoembryonic antigen,CEA)特異性不高且結果較為單一[2],因此,故探索創傷性更小、更簡便且特異性更高的指標尤為重要。
研究證實液體活檢在結直腸癌相關的多項研究中與疾病的早期發現、療效預測及復發監測等多個節點相關[3]。
腫瘤細胞向血液中分泌單鏈或雙鏈DNA 片段,此片段稱為ctDNA。ctDNA 的半衰期(約2 h)使其能夠用于動態和實時監測癌癥進展,且ctDNA 的檢測減少了腫瘤內基因異質性相關的偏倚,能從微觀層面特異性監測腫瘤發生與發展[4]。早在2015 年就有研究者對接受nCRT 的LARC 患者進行ctDNA 的連續監測,發現患者治療后ctDNA 下降,在CEA、影像學及病理監測到疾病復發前ctDNA 進行性升高[5]。對于目前LARC 中尚未大規模推行的W&W 策略,及時檢測到疾病復發并接受搶救性手術尤為重要,Boniface 等[6]長期監測接受W&W 的LARC 患者,發現ctDNA 的升高早于臨床檢測的疾病復發,且其中1 例患者因局部復發行搶救性手術后ctDNA 下降。
這些研究顯示ctDNA 能用于LARC 的復發監測,靈敏度比血液指標CEA 更高[5-6]。因此可在監測到患者ctDNA 升高時密切關注病情變化,有助于盡早發現腫瘤復發,進一步改善患者預后。
LARC 患者經放化療或手術后ctDNA 的檢測率會有所下降,提示ctDNA 可能是由原發腫瘤釋放[7]。而Liu 等[8]通過收集LARC 患者基線、nCRT 治療過程中、nCRT 后及手術前的血樣預測最小殘留病灶(minimal residual diseases,MRD),發現ctDNA 狀態和病理完全緩解(pathologic complete response,pCR)之間并沒有關聯。盡管有研究在術前48 h 內采集血樣,但也得到了相同的結論[7]。現有研究支持了ctDNA 分析無法區分LARC 患者新輔助治療后最小和無殘留局部病灶的觀點,目前不能用于選擇患者進行非手術治療(W&W 策略)[9-11]。但可通過ctDNA 的變化預估LARC 患者nCRT 療效,有望與其他檢測技術共同判斷MRD 存在與否,為患者制訂個性化治療策略[12-13]。
在LARC 患者中治療前ctDNA 定量或者是否存在ctDNA 均與腫瘤TNM 分期無關,不同的檢測技術得到的結論是相同的,但較高的ctDNA 定量與較高的死亡風險和大概率的遠處轉移相關[14-16]。術后可檢測到ctDNA 的LARC 患者無復發生存時間顯著短于術后不可檢測到ctDNA 的患者[9]。在LARC 患者新輔助治療后,NAR 評分通過治療前后T 和N 的分期計算,能間接反映接受新輔助治療的LARC 患者的最終生存結局,NAR 分值越低患者無病生存期越長[17]。Mcduff 等[15]采用NAR 評分將LARC 患者分組,并分析入組的29 例患者監測基線、nCRT 后及術后1~5 個月的ctDNA 變化,判斷ctDNA 變化與NAR 關系,發現nCRT 后未檢測到ctDNA 與檢測到ctDNA 的患者比較,具有更高比例的NAR 低分和NAR 中分,進一步證實了ctDNA 能預估接受nCRT 治療的LARC 患者的生存預后。
cfDNA 是指循環血液中的核酸類物質,在正常人血樣中也存在[18]。有項研究證實LARC 新輔助放化療(neoadjuvant radiochemotherapy,nCRT)前cfDNA 水平有利于鑒別高低危患者,基線cfDNA 水平高于第75個四分位數的患者與低于第75 個的四分位數患者比較,局部或遠處復發的風險更高,無復發生存時間更短[19]。由于cfDNA 本身特異性不高,在LARC 患者評估中發揮作用較小,單用cfDNA 總量無法準確判斷患者生存預后,判斷nCRT 療效亦存在一定困難[20]。
CTC 為患者體液中的腫瘤細胞,部分研究采取測定mRNA 狀態判定CTC 的存在,而主要檢測方法仍是通過特異性靶點,著重于CTC 檢出與預后的關系,進一步分析CTC 上表達靶點對pCR 的預測作用[21]。
2.2.1 CTC 與患者生存預后 對腫瘤患者而言,CTC 檢出率越高往往提示疾病預后不佳[21],與以往研究結果不同,Magni 等[22]通過CellSearch System 識別接受nCRT的LARC 患者血液中有細胞核且胞質表達CD45 靶點的CTC,CTC 陽性并沒有達到統計學意義上的與預后相關。但該研究中CTC 的檢測效率較低,檢測效率是否影響了實驗結果無法評估,所以CTC 能否預估LARC 患者nCRT 后的生存狀態仍存在爭議,未來需大量實驗驗證。
2.2.2 CTC 評估nCRT 后反應 多項研究表明,CTC 檢出率及RAD23B/TYMS 是否缺失與腫瘤療效相關,在LARC 患者nCRT 中也得到了相同的結果,即CTC 檢出率越高、RAD23B/TYMS 缺失者療效更差[23-25]。為了進一步評估CTC 能否輔助檢測LARC 患者的MRD,有研究將PET、高分辨率MRI、CT 灌注成像及CTC 綜合檢測MRD,表明當與CT 灌注成像的全腫瘤通透性和平均通過時間測量相結合時,CTC 可能有助于提高治療反應評估的準確性[26]。由于CTC 的檢測技術不同,效率也不盡相同,進一步提高CTC 檢測效率或是尋找更多的靶點能更好識別MRD,為nCRT 后達到cCR 的LARC 患者是否接受手術治療提供支持依據。
通過檢索發現miRNA 在新輔助治療LARC 中的應用集中在對nCRT 反應狀態的評估,miRNA檢測中多選用特異的單核苷酸多態性(single nucleotide polymorphism,SNP),研究發現miRNA 相關SNP-SMAD3-rs744910、SMAD3-rs745103 和TRBPrs6088619 與nCRT 后pCR 率增加相關,而DROSHA rs10719 和SMAD3-rs17228212 提示更差的治療反應[27]。還有研究比較了LARC 患者中對nCRT 敏感及不敏感的組別中的miRNA,確定miRNA-345 為檢測指標,發現基線血樣中miRNA-345 低表達與nCRT 高應答顯著相關[28]。另有研究提取LARC 患者外泌體中的miR NA,發現對新輔助治療不敏感的患者中miR-29a-3p高表達和miR-301a-3p 低表達,此外,miR-141-3p、miR-375、miR-423-5p 和miR-431-3p 在LARC 肝轉移患者(4 例)中的表達均較高[29]。
不同的miRNA 及miRNA 突變位點能預測LARC 患者nCRT 療效,但現有研究缺乏miRNA 評估LARC 患者的長期生存預后的數據,有待進一步探索。
本文綜合闡述液體活檢在LARC 新輔助治療中的現狀及應用前景,有關研究探索集中在ctDNA、cfDNA、CRC 和miRNA。目前與LARC 新輔助治療效果預測及長期預后監測密切相關的主要是ctDNA,術前ctDNA 聯合影像學可提升pCR 檢出率[30],術后ctDNA 可預測手術殘存的MRD,較傳統MRI 及CEA檢測能更及時監控并預測腫瘤復發,特別是在達到病理完全緩解從而等待觀察的LARC 患者中,能輔助患者盡早發現腫瘤病灶,及時進行補救性手術。
由于液體活檢中基線和新輔助治療后ctDNA 的狀態無法預估pCR,限制了單獨使用ctDNA 選擇器官保留方法。ctDNA 的檢測還未標準化,各項實驗中時間節點、采集部位、檢測方法等方面存在差異。未來研究可以將液體活檢補充至預測LARC 新輔助治療反應的傳統方法中,判斷結合傳統指標能否更好地預測患者達到pCR,或在新輔助治療甚至全程治療中,監測療效、評估預后及監測復發,同時對于術后及等待觀察的患者,更好地尋找下一步干預節點及輔助治療手段,評估液體活檢的應用是否能進一步提高接受新輔助治療的LARC 患者生存時間和生存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