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潘莉媛 安徽建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項松林 安徽建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
城市作為一個巨系統,近年來持續遭受多樣化的復合型災害風險沖擊,如何增強城市韌性日益成為全球城市管理者與災害風險應急管理領域研究者的共識。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將“建設包容、安全、有抵御災害能力和可持續的城市和人類居住區”列為可持續發展目標之一。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提出“順應城市發展新理念新趨勢,開展城市現代化試點示范,建設宜居、創新、智慧、綠色、人文、韌性城市”。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提高防災減災救災和重大突發公共事件處置保障能力,加強國家區域應急力量建設。”“加快轉變超大特大城市發展方式,實施城市更新行動,加強城市基礎設施建設,打造宜居、韌性、智慧城市。”
研究表明,到2050年,全球城市人口將占據總人口的66%,而我國2022年末城鎮常住人口92071萬人,占全國人口比重為65.22%。隨著城市規模的持續擴大和城市結構的逐步調整,人類活動愈加頻繁和密集,使得城市面臨的不確定性和未知風險急劇增加,洪水、干旱、火災等事件層出不窮,氣候變化、資源衰退、疫情襲擾等威脅不斷,城市功能的有效發揮遭到破壞,脆弱性逐漸凸顯,城市安全問題變得愈發重要。韌性城市是國際社會為應對各類自然災害和社會危機而提出的城市發展新模式,核心作用是保證城市的安全生活、生產和運行,強調城市經濟、社會、生態、基礎設施等多方面安全發展,通過“承受—韌性—再造”的運行機制,構建城市安全屏障。因此,城市如何在風險情境下,增強城市韌性以應對各種不利沖擊變化、保障公共安全、保持城市發展活力,最終實現可持續發展,已成為當前探索城市高質量發展的新課題。本文通過回溯韌性城市的理念內涵、搭建韌性城市建設的運行框架、歸納總結國內外韌性城市建設經驗模式,探索新時代背景下要建設什么樣的韌性城市,并提出路徑借鑒。
“韌性”最早出現及應用于工程領域,一般是指金屬材料受到外力擠壓后恢復到原狀的能力。霍林最早對工程韌性進行闡述,認為系統具有單一穩態,面對擾動時以有序、線性的方式恢復到原穩態,且視擾動為威脅。[1]隨著對系統構成以及生態環境的研究進一步深入,工程韌性單一、固化的特點逐漸暴露,韌性的概念開始從機械工程領域向生態學拓展。生態韌性承認多重穩態的存在以及系統轉入其他穩態的可能性,更側重關注系統保持最佳穩定狀態的能力。隨著對系統自身以及其與環境間的作用機制的認識不斷加深,韌性概念開始從自然系統的分析轉向對社會—生態系統學習和適應能力的研究。沃克等提出,韌性不僅僅是簡單系統對于初始平衡狀態的恢復和轉換能力,而是一種更加復雜的社會—生態系統面對外部壓力和內部限制條件激發出的一種變化性、適應性與轉變性的能力。[2]
2000年后,韌性理念在社會—經濟領域開始得到廣泛研究與應用。近年來,城市規模不斷發展擴大的同時,也伴隨著極端天氣、自然災害、傳染病等突發事件的頻繁襲擾,城市系統抵御自然災害及其他危機的脆弱性持續上升,越來越多的城市開始重視提高自身抵抗不確定性風險的能力,韌性城市作為滿足這一需求的新模式,強調一個城市系統有足夠的能力在經歷災害時,快速反應并作出應對策略,保障居民生活免受重大損害、保持系統持續運轉。韌性理論與城市系統相結合后,開拓了城市學研究的內容與視野,眾多學者對其內涵進行了不同的闡釋,高恩新認為韌性城市的核心就是城市安全管理,目標是達成系統與外部壓力的共生共存;[3]陳利等通過梳理韌性城市的概念、內涵,提出韌性城市采用的是一種系統觀,目的是使城市系統達到社會、經濟與環境綜合發展的均衡模式;[4]李彤玥指出韌性城市更加強調從過去的災害中轉換和學習經驗,來提升面對風險災害時的緩沖空間和承受度,這種學習能力也使其區別于其他只具備抵御能力的城市;[5]趙瑞東等從不同的應用領域和語境來闡述韌性城市概念,并在歸納、梳理了不同研究機構及學者對城市韌性的概念解釋后,總結得出韌性城市是一個高度復雜的耦合系統,主要由城市經濟、社會、生態、制度等人文環境系統組成,韌性體現在應對各類自然或人為災害時展現出來的適應、恢復以及學習的能力。[6]
建設韌性城市、有效提升城市抵御風險災害能力已逐漸成為國內外城市建設者、管理者實現城市可持續健康發展的新選擇與新機制。但是建設必須要遵行其內在機理,只有厘清建設過程中的各個環節、把握住重要的組成部分,才能進一步優化韌性城市建設的有效性、增強適用性。
“以人為本”是我國城市建設與發展的根本宗旨。從城市建設與發展的角度來看,樹立“以人為本”的價值觀意味著城市發展目標發生了轉變,城市發展將不再單一化地追求經濟發展、將經濟指標作為主要導向和衡量標準,而是更加關注城市中的人民的生產、生活需求。從本質上看,“以人為本”就是強調人在城市中的主體地位,尊重人民的需求和選擇,把人民的需求和根本利益作為城市建設與發展的出發點與歸宿,最終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同時,要對傳統的規劃理念進行衍生式發展,對城市規劃進行自上而下的理念革新,在各個環節中都要融入韌性理念,從城市防災減災,到經濟、社會、生態等多系統,從政府部門到社區、個人,全方位指引各子系統之間提升聯系與反饋,助力韌性城市建設。
1.經濟韌性——優化城市產業結構
城市經濟韌性是反映城市經濟系統持續穩定發展的關鍵指標,也是韌性城市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是由城市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組成的一個有機綜合系統。增強城市經濟韌性對于化解各類經濟矛盾、促進經濟穩定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經濟韌性水平高的城市,在面臨外來威脅沖擊時,能迅速整合與配置資源來抵御風險,并從危機中尋找到新的發展路徑,實現長效可持續性發展。而產業結構、產業資本、政策制度等因素會從各個不同方面對經濟韌性產生影響,其中產業結構是核心因素。因此,在未來韌性城市建設與發展中,要注重增強城市經濟韌性,并著力于優化產業結構,提升供給側與需求側結構韌性,強化城市應對經濟危機的能力,向高質量發展邁進。
2.社會韌性——增強社會承受能力
社會韌性,在社會學角度上被認為是社會結構在面對風險與災害時所表現出來的穩定性與連接性,并且能夠保持社會的穩定運轉的能力,即是城市人群或群體抵御風險的能力。[7]增強城市社會韌性,一方面可以提升城市抵御風險能力和公眾反應能力,促進城市應急管理體系的建設與健全;另一方面也能推動社會工作專業化發展,優化社會服務體系,實現城市韌性提升。因此,要推動基本公共服務從均等化轉向優質化,更高水平、多領域地惠及全民,更加關注老年人、弱勢群體的基本生活保障,完善民生兜底應急保障機制,提升社會包容度,增強公眾的幸福感。要充分整合社會資源、強化社區管理機制,提升社區應急治理的靈活性與有效性,推進城市建設與治理現代化。
3.空間韌性——優化城市空間布局
城市空間韌性,即在應急狀態下,城市具備隨時新建或改擴建公共設施的能力和發揮空間要素適應性、靈活性等特征,保持城市系統基本功能運轉的能力,[8]隨著城市化快速發展,人口流動不斷加快,各種城市病也隨之而來,城市空間承載力不斷受到沖擊,也為疫情的傳播和擴散提供的環境條件。因此,在后疫情時代建設韌性城市,首要任務就是要優化城市空間布局,形成多核心的空間結構,將產業、交通、居住、娛樂等功能分隔開,構建多元化空間體系;同時,打造“點—面—帶”城市空間應急管理體系,將從市到鎮到社區、超市、商場以及其外部公共空間相互聯結,實現集點成面、連面成帶,促進相關交流、協調運轉,提升應急防災綜合處理水平。此外,預留應急處置空間,在規劃的過程中設置留白面積,保證在應急狀態下的臨時建設需要。
4.基礎設施韌性——促進基礎設施智能化
基礎設施包含了城市居民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面,如供水、排污、交通、消防、衛生等等,[9]城市基礎設施韌性是韌性城市的重要組成部分,代表了城市基礎設施系統應對風險災害的反應、適應與減輕影響的能力,也是評估城市系統是否高效運轉的關鍵指標之一。隨著城市建設的快速發展,基礎設施效率低下、水平不高等問題逐漸凸顯,在面臨自然災害干擾后極易造成嚴重損失,優化基礎設施建設、提升配置水平等,可以增強城市基礎設施系統的穩定性,降低擾動帶來的破壞程度,保障人民的正常生產生活,促進城市整體韌性水平的提升。當下,要全方位增強以城市生命線為核心的工程韌性,提升基礎設施的可持續性、降低脆弱性,一方面,對于城市中老舊社區,要全面摸排,采取“微更新”“集中成片”等多種方式,推進城市更新與優化升級,同步引入智能化管理監控系統,實現設施可重復利用率;另一方面,在新興建設區域,以傳統基礎設施建設為基礎、以互聯網技術為提升、以公共空間為架構,打造綜合數字信息化基礎設施體系,在保障居民基本生活需要的前提下,強化防災減災能力,實現高質量供給和基礎服務功能。
5.生態韌性——綠色健康可持續發展
城市生態環境系統是經濟社會發展、人民生存生活的重要支撐與基礎,而韌性城市的建設,并不只是為了防御某一項災害威脅,而且通過將人或者是城市系統與生態系統相結合,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促進生態文明、社會進步、人民幸福。生態韌性作為衡量城市生態系統功能是否完備的重要標準,在未來韌性城市建設中不可或缺。我國正處于城市化的關鍵發展時期,各類生態環境污染問題層出不窮,重視人與自然和諧、加快生態環境修復成為必然選擇,構建綠色宜居的生態韌性城市、實現可持續發展也應當被置于更加突出的位置。堅持“兩山”理念,遵循可持續發展戰略,將綠色生態建設貫穿于城市建設的全過程和各領域;[10]做好城市生態空間規劃,持續擴大城區內部綠色空間面積,合理劃分生產空間、生活空間與生態空間,堅持保護和開放并重;做好生態景觀規劃,結合城市建筑引入城市立體綠化技術,打造綠色城市,推進城市綠色健康發展。
韌性城市建設必須要建立系統化、規范化的體制機制并結合實際需求持續優化與健全,為開展韌性城市建設提供必要的制度保障。強化頂層制度設計,形成以中樞機構為中心、部門溝通、區域協同、領域合作的科學、系統的制度體系。設置專門的中樞機構統領韌性城市建設與危機及自然災害應對,結合城市災害特點,完善防災減災專項法規、建立健全風險管理制度;破除條塊分割,加強各部門溝通,出臺各部門行動準則、責任劃分與監督管理的制度規范,杜絕相互推諉,提高工作效率;[11]打破行政壁壘,促進信息共享、資源互補,建設一體化風險應對規范體系;構建多元主體合作體系,突破領域間桎梏,推動形成建設合力。
目前,我國科技水平正在穩步提升,但在某些方面仍有待加強,尤其對于韌性城市建設所依托的科技方面較為薄弱。韌性城市建設與發展離不開科學技術,科技創新以其特有的創新性與先進性能為城市建設提供關鍵支撐,有效助推韌性城市實現高質量發展。應不斷加強科學研究的水平,加強韌性城市研究的整合性以及多學科交叉綜合研究的力度,以高水平的科技實力應對不確定性的威脅沖擊;以技術賦能,打造經濟韌性高質量化、社會韌性建設現代化、生態韌性建設可持續化、空間韌性建設一體化和基礎設施韌性冗余化,提升城市系統的預防、抵抗、適應與學習能力,實現維護城市安全的目標需要。
韌性城市這一全新的城市形態提出后,受到了全世界各個國家和城市建設與管理者們的高度重視與積極響應,國內外城市紛紛開始尋求城市韌性發展的實踐路徑。2013年5月,美國洛克菲勒基金會(The Rockefeller Foundation)啟動了第一屆“全球100韌性城市”項目,韌性城市建設在全球開展了大規模實踐。2015年,紐約市發布《一個強大而公正的紐約》,以增長和繁榮、公正和公平、可持續以及有韌性的城市作為發展目標,充分體現了韌性城市建設的基本內涵。倫敦、開普敦、鹿特丹和新加坡等城市也先后出臺韌性城市相關規劃、開展韌性建設實踐,目前,國外韌性城市理論研究已取得了顯著進展,實踐建設已進入了實質成熟階段,為我國韌性城市建設提供了大量樣本與經驗借鑒。相較之下,我國的韌性城市建設大部分城市還停留在理論設計、政策規劃的階段,但是一些先行城市在近十年的摸索試驗過程中,也形成了具有特色的實踐經驗,為未來我國韌性城市建設提供了可行方向,大致可將它們的建設實踐分為國際合作模式與自主創新模式兩種,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黃石、德陽與北京、上海。本文在梳理分析國內外建設實踐的基礎上,從組織規劃、對話參與、技術賦能及生態保障等多個方面歸納建設經驗,為我國韌性城市建設提供可借鑒路徑。
為了給社區和基礎設施方面的治理提供韌性解決方案,幫助城市和地區在面對長期氣候變化時也能蓬勃發展,美國波士頓出臺了《波士頓:為氣候變化做好準備》(Climate Ready Boston,簡稱CRB),首次為城市提供了全面氣候脆弱性評估,明確了易受極端高溫及沿海、河流和暴雨洪水影響的關鍵性基礎設施、自然資源和社區人口。并基于此擬定了《波士頓濱海洪災韌性設計導則》,目的在于讓民眾就未來濱海洪澇災害會對居住及商業造成風險有所警醒,列明并詳述一系列可供減輕洪災影響及破壞力的措施,包括通過以地區尺度分析來制定相應策略保護城市濱水社區,以及改變分區和相關建筑標準為場地和建筑層面提供更大的彈性空間。
湖北省黃石市針對其面臨城市洪澇嚴重、水體污染與水資源脆弱、基礎設施重復利用率低、經濟下行壓力大、環境惡化的沖擊與壓力的背景之下,結合城市既有的韌性行動及實際情況,2019年制定了《黃石韌性戰略》,并以此作為黃石市在2019—2025年間進一步發展和落實的行動指南,在多個領域提出目標。城市建設領域:通過道路整治工程,有效緩解城市交通問題;水環境領域:制定《黃石市城市污水管網建設實施方案》等政策,改造老舊城區管網、治理湖泊水質等,提高防洪能力、優化水體環境;人居住房領域:實施棚戶區改造、危房改造,加強住房保障。[12]
2017年,日本京都首席風險官領導韌性團隊發起了一系列“韌性對話”,以促進市政府各部門主要負責人和團隊成員之間進行對話,并通過舉辦跨部門研討會和一對一簡報會,使參與者能夠分享信息,并根據各自的專業領域提供對各種城市優先事項的反饋,其中包括人口和人口變化、環境和減少災害風險等,這一過程有助于確保關鍵部門負責人和理事會成員對韌性戰略舉措的支持,還確保了韌性將成為京都城市愿景的一部分。
美國洛杉磯市通過市長換屆和其他政治變革,將韌性作為城市各部門工作的核心部分,為了進一步正式確立這種分散和協作的韌性工作所有權,洛杉磯市長在該市政府內任命了30多名部門首席復原官(DCRO),融合了城市職能部門的韌性,策劃了一個由韌性從業者組成的城市內網絡來推進韌性城市建設,并要求每個部門為城市的韌性做出貢獻。
越南港口城市峴港坐落在漢江河口一條低洼的海岸線上,受到季風環流的影響,經常面臨洪水襲擊、缺水等挑戰。為了提高基礎設施系統的防御與恢復能力、減少居民對生產生活安全性的擔憂,“全球100韌性城市”項目(簡稱100RC)促成了峴港和澳大利亞聯邦科學與工業研究組織(CSIRO)之間的合作,采用數據驅動的方法來備災,創建了視覺氣候適應平臺(VCAP),將風力和降水的各種場景應用于地形、地貌和建筑環境屏蔽等空間信息,制作成一張高度精細的視覺地圖,將災害數據轉化為可用的規劃信息,最終將最初的平臺轉變為利益相關者的基于科學的決策支持工具,使用該平臺為城市的未來發展計劃提供信息。
荷蘭海牙市認識到數字化帶來了無與倫比的機會,可以更快、更容易地為居民和其他利益相關者提供服務,因此,從戰略和戰術層面追求網絡韌性,利用其韌性戰略推進網絡韌性和數字化工作,涵蓋地方、市政和國家間領域。在業務方面,五個主要部門都有內部信息安全官員(CISO),且在采購和市政網絡戰略方面都發揮著戰略咨詢作用。同時,海牙還與附近的市政機構合作,建立了一個輔導網絡,將有才華的畢業生培訓為公務員,并為他們提供有關社區韌性和數字化問題的政策制定經驗。
四川省德陽市位于成都平原地區,在2008年的地震中受災嚴重,基礎設施遭到大規模破壞,在重建工作中制定了一個更全面、更具韌性的復蘇規劃模型,側重于有形基礎設施的強度和效率,包括建立一個全面的建筑數據庫,改造舊房子以滿足最新的抗震建筑標準,以及建立先進的地震監測和預警通信系統。2019年出臺的《德陽韌性戰略行動計劃》將鄉村振興、經濟產業轉型升級、水環境治理和抗震系統韌性建設作為四大核心領域,聯動其他相關領域逐步發展,將建設“繁榮、宜居、可持續的城市”作為遠景目標。
為適應人口增長而建造的基礎設施已經取代了提供陰涼、抑制陽光和吸收多余降雨的植被,但在韌性城市建設的路徑研究中,人們越來越意識到,城市的長期生存能力取決于能否培育、保護和與自然系統共存。澳大利亞墨爾本制定了一項全面的城市林業韌性戰略——“墨爾本生活”,通過強化不同利益相關者對自然資產價值的認同,探索投資于生物多樣性的自然資產和互聯的大都市森林如何進一步發展其對極端天氣事件的抵御能力,保護和恢復物種棲息地,改善連通性,為城市森林的保護和增強提供資金,擴大私人土地上的綠化,加強城市的整體抵御能力,并為世界其他城市提供經驗。
與大多數城市一樣,印度卡爾加里面臨著灰色基礎設施是默認選擇的現狀,自然基礎設施及其在服務提供中的重要作用在很大程度上被忽視。為了改善此類現狀,卡爾加里利用100RC平臺與非營利的地球經濟組織建立聯系,制定了自然基礎設施藍圖(NIB),指導該市利用自然進行韌性建設,主要包括促進參與任何自然基礎設施項目決策的不同市政商業單位之間的深入合作,建立標準化的全市范圍的自然資產價值測量、監測和評估系統,以及激勵企業和居民保護和開發自然資產。
日本沿海城市富山的韌性戰略中包括“實施地方保護代際計劃”,該計劃始于公立學校的植樹活動,旨在讓小學生了解和欣賞自然環境,現擴展到市中心公園的社區花園,允許所有年齡段的居民一起種植和耕種,過程中還將學習樹木和森林在對抗全球變暖中的作用,使其具有環境教育、綠化城市和促進代際互動的三重好處,增強了社會凝聚力,解決了城市的主要韌性壓力。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從人民的根本利益出發謀發展、促發展,提高城市居民對韌性的認識,了解建設韌性城市的重要意義,培養每一個人的韌性素養,形成人人參與、以個人韌性合力支撐韌性建設的良好局面。城市管理者在處理城市高度不確定性的復合型災害威脅時,要轉變應對思路,以包容的心態主動接納風險沖擊、以積極的態度理解城市韌性,接受城市發展與風險彼此共存的現實,進一步認識城市安全與發展之間的辯證關系,安全并非底線,而是推動發展的積極因素,二者相互依存、相互促進。同時,要處理好傳統與非傳統安全之間、常態與應急銜接之間的關系,樹立全周期管理意識,堅持預防為先,在“風險—預防—防御—適應—發展”周期循環中不斷尋求有效路徑,積極構建科學的城市安全發展觀,實現城市發展由被動的保障“城市安全”向主動的創建“安全城市”轉變,確保城市本質安全。
規劃理念與策略決定了規劃實踐的結果呈現,韌性城市建設必須提前做好各項規劃設計,大到城市各個區域的布局建設,小到每條道路走向及綠化布置,各項目之間并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相互聯系的一個復雜的有機整體,除去基礎設施韌性和空間韌性這類硬韌性指標外,更要注重社會韌性和組織韌性,關注人的需求、生命安全、公眾健康等,軟硬兼具,從規劃設計開始就為韌性城市構建了有效防線。首先,要制定具有韌性的城市發展規劃,建筑設施從規模化、集中化向分散化、多中心轉變,按照災害類型與特征,分區規劃應對以提升應急防御效能,實施標準化、精細化和均等化的公共服務規劃,強化應急狀態下的供給能力等。[13]其次,建立健全多主體、多層級、全方位的安全發展責任機制,將安全與發展緊密聯系起來并落實到各個層面,提高韌性城市建設中安全治理的前瞻性。最后,將海綿城市、低碳城市、健康城市、智慧城市的理念與策略融入韌性城市規劃中,建立更加全面、安全的城市防護系統,增強抗災能力與災后恢復能力。
打造社會韌性系統對于韌性城市建設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決定著韌性城市建設的質量、城市韌性的提升。首先,構建“個人—社區—城市”韌性系統。一是要鼓勵社區居民積極參與社區自治,通過豐富多彩的小組活動,培養居民的凝聚力,熟悉自主管理的程序,引導更多居民自發參與社區自組織行動。二是要發揮韌性社區的自我管理作用。在韌性社區建設中重點關注組織韌性,將社區管理人員納入繼續教育培訓體系,提高其韌性意識與素養。三是要堅持創新發展,推動城市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健全體制機制,完善韌性城市規劃體系,促進多領域、多部門合作共建,構建“個人—社區—城市”全空間應急管理體系。[14]其次,要以健康城市理念為指導,將標準化、精細化、優質化、數字化等作為目標推進公共服務供給,提升醫療衛生、文化教育、養老保障等服務水平,合理配置資源與需求相匹配,建立健全鏈條化、常態化的物資保障體系與調度機制,提升城市應急狀態下社會供給的可持續性。此外,加強“人”的能力建設,通過宣傳教育和知識普及,提高城市居民的健康意識、防范意識和自救互救能力,由點及面增強社會韌性,實現城市安全健康運行。
城市自出現以來,就不斷遭受著各類自然災害的煩擾,具有極大的不穩定因素,要更加重視生態環境保護與管理,推動城市健康有序發展。首先,遵循“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統籌經濟與生態和諧發展。綠水青山不只是生態資源,也是極為重要的生產要素,當前要努力改變高投入、高能耗、高污染的經濟發展方式,實現經濟與生態均衡化建設。其次,要注重城市空間規劃布局,強化生態特色。一方面推進綠色經濟的體制機制建設,實現二者協同共存;另一方面要倡導市民進行垃圾分類、開展節能減排、實施綠色低碳的生活方式,營造良好的綠色風尚,增強城市生態韌性水平。最后,開展科學有效的污染防治工作,通過轉變經濟發展模式,實現生態環境的循環性,構建宜居宜業的生活空間,切實提高城市應對外部沖擊的防御能力與自我修復能力。
加強智慧城市與韌性城市融合建設,堅持以信息技術為支撐,促進城市管理各領域基礎設施組件與服務更加現代化、規范化與數字化,智能響應城市服務、公共安全等需求,提升城市風險防范能力。首先,要建立統一的數據信息中心、搭建數據共享平臺,將城市運行中出現的大量零碎、復雜的信息數據進行整合歸納并分析,為信息化提供數據支撐,通過信息數據融合架構實現信息模型的共享,將單體建筑中獲得的有效經驗擴展到區域及城市予以應用,強化城市基礎設施韌性。其次,將“城市大腦”結合智慧城市進行建設,以新技術改造更新傳統低效的基建,布局建設5G基站、智慧水利、智慧交通等,轉變傳統粗放的發展模式,提高城市基礎設施的利用效率與使用質量,完善城市生命線工程,提升交通基礎設施、排水管網設施、公共服務設施以及應急設施體系的冗余性建設,利用城市物聯網、遙感等信息化設施,獲取城市基礎設施系統的實時動態數據,保障城市活動穩定運行。[15]此外,要重視綠色基礎設施的規劃布局與建設,通過構建城市立體綠化、更新開放空間等發揮其固碳減排、減低熱島效應、優化空氣質量等作用,緩解城市面臨的持續性壓力,為增強生態韌性能力、保障城市安全發展與生態宜居作出貢獻。最后,通過校地合作、外部引入、內部培養等方式,加快組建高級技術人才隊伍,為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引入高端化、專業化的技術手段,為城市基礎設施建設提供技術支撐。
現代城市系統內在空間和人口分布越來越密集,社會矛盾也在持續加深,發展所面臨的不確定性和未知風險不斷復雜化,建設韌性城市、提升城市韌性已成為世界各個城市增強城市系統應對沖擊的抵抗力、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最佳選擇,如何有效建設韌性城市、全面提升城市韌性也成為我們必須面對的課題。增強城市韌性,有助于城市靈活應對災害,有效降低風險災害帶來的消極影響,而通過對國內外韌性城市建設經驗的梳理與分析,為我國韌性城市建設提供了可選擇的目標模式與創新路徑,對于走出一條健康綠色、可持續的城市發展道路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說明:本文系合肥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成果(編號HFSKQN202338)、住房和城鄉建設部軟科學研究項目(編號2022-R-011 )以及安徽省高校學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點項目(編號2022AH050215)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