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視域下的 電影字幕英譯研究

摘 要：在推動中國文化“走出去”的過程中，華語電影字幕的英譯成為重要的研究課題。字幕英譯以準確闡釋文化含義為第一要義，因此本文以喬治·斯坦安的闡釋學翻譯理論為指導，通過對張藝謀執導的華語電影中典型的字幕英譯進行舉例分析，探討華語電影的字幕英譯方式，以期為之后的翻譯實踐提供借鑒。

關鍵詞：喬治·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張藝謀；電影字幕英譯

作者簡介：盛琬清（2001.12-），女，上海人，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翻譯專業本科在讀。

近年來，華語電影字幕英譯成為探討熱點。本文依托張藝謀執導的華語影片對該課題進行探討。一方面，張藝謀執導的作品常包含鮮明的中國文化元素；另一方面，張藝謀作為國際知名導演，其作品多次斬獲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金獅獎和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等獎項，在世界范圍內具有較高知名度，亦是華語電影走出國門的成功范例。因此本文以張藝謀導演作品為例，分析探討華語電影字幕的英譯方式，以期提供一定翻譯借鑒。

一、喬治·斯坦納的闡釋學翻譯理論概述

喬治·斯坦納（George Steiner）是英國翻譯理論家，其翻譯理論在翻譯界備受關注，影響深遠。他在著作《通天塔之后：語言與翻譯面面觀》中首次將闡釋學理論應用于翻譯研究。喬治·斯坦納提出“理解也是翻譯”，認為翻譯過程就是語言的產生和理解過程，在實質上等同于一個解釋的過程。斯坦納的闡釋學翻譯理論主要包括四個步驟，信任（trust）、侵入（aggression）、吸收（import）和補償（compensation）。其中“侵入”是指對原作者意圖和原文含義的理解，也就是指譯者侵入原文，對原語言進行理解。而“吸收”是指對原文意思進行吸收，將原語的意思和形式移植歸化到目的語中，用目的語完整地體現原作的所有信息。

此前有許多研究以不同理論為指導對張藝謀作品的字幕英譯進行分析，如田小琴認為翻譯是有特定目的的行為，遂從目的論角度探討《英雄》的字幕英譯；而陳愛菊從生態翻譯學視角探究《紅高粱》字幕翻譯的三維轉換；呂健和吳文智則從多模態話語分析的角度分析《金陵十三釵》的字幕英譯。然而筆者認為，電影字幕在不同語言之間進行翻譯和轉換，首先需要做到正確地解釋原字幕的文化含義，即字幕英譯的第一要義是闡釋釋義，因此本研究選取喬治·斯坦納的闡釋學翻譯理論作為指導。

二、喬治·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下的張藝謀導演電影字幕英譯研究

（一）詞匯層面——以成語和文化專有名詞的英譯為例

1.成語的英譯。張藝謀執導影片中時常出現漢語四字成語。成語是中國文化特有的構詞形式，體現了鮮明的文化特征，如何將其釋義準確地傳遞給譯入語觀眾是值得探討的問題?，F列舉張藝謀新春檔電影《滿江紅》當中的英譯實例進行分析。

獨斷專行：act at one's own will.

“獨斷專行”是漢語成語，意指不考慮他人意見，按照自己意愿行事。這個成語不能通過分別譯出每個字的含義拼湊出成語的整體含義。因此譯者需要侵入原文，整體理解成語的含義，并在此基礎上將原語的意思植入到譯入語中，用譯入語完整地傳達原語的信息。片中該成語的英譯意為“某人按自己意愿行動”，準確地傳遞了成語的含義。

公報私仇：avenge one's enemy with public power.

“公報私仇”意指借公事報復私人仇恨，這個成語構詞簡明，表意清晰，按照字面表達逐字翻譯即可闡釋其含義。

信口雌黃：That's irresponsible remarks.

“信口雌黃”指罔顧事實的不實論斷。雌黃是一種礦物，該成語的由來是因中國古時寫錯字后會用雌黃涂抹修改。但是西方社會并沒有使用雌黃修改字跡的習慣，因此外國讀者無論是對雌黃本身還是對其指代意都不熟悉，若不加闡釋地進行直譯，難以傳達成語的真正含義。因此該成語的英譯中省去了“雌黃”，直接將其譯為“不負責任的言論”，清楚傳遞了原文含義，符合喬治·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的要求。

彌天大謊：downright lie

“彌天大謊”形容天大的謊話，此處構詞運用了夸張的修辭手法。而《滿江紅》在英譯時將其譯為“徹頭徹尾的謊言”，此處譯者選擇不保留夸張的修辭，而是直接解釋成語的含義，體現了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的精神。

隨機應變：play it by ear

成語“隨機應變”出自后晉《舊唐書·郭孝恪傳》，指隨情況的變化而靈活應對。這個成語表意明確，逐字翻譯便可闡釋其含義，然而譯者使用了更為精妙的翻譯方式。片中用英文俗語“play it by ear”對其進行英譯，這個俗語意為“見機行事”。這一英譯方式使用了目的語受眾更為熟悉的表達方式，更有利于清楚闡釋成語的含義。

2.文化專有名詞的英譯。文化專有名詞為中國文化所特有的，專有名詞的文化特征決定了其翻譯并非易事?！稘M江紅》當中出現頻次最多的文化專有名詞當屬各類官職的名稱。現舉例分析其英譯。

（1）宰相：prime minister

宰相是中國古代君主之下最高行政長官的通稱。宰相并非固定的具體職位，而是該行政地位的統稱，如片中秦檜的職位是尚書右仆射同平章事，稱為宰相。宰相的設立是中國古代王朝的傳統，但西方國家的政府構成卻與此不同。在實行君主立憲制的國家中，國家的最高領導人是總統，亦是國家元首。而首相則是國家的政府首腦，由此可知宰相和首相的行政地位比較接近。因此片中將宰相譯為“prime minister”，用國外觀眾熟知的首相一職替代了原語中不指代具體官職的“宰相”。相比于使用大篇幅解釋宰相的含義，使用外國觀眾熟悉的官職作為英譯，顯然更有利于高效清晰地傳遞原語含義，符合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的要求。

（2）親兵營統領：Commander of the Household Battalion.

親兵是中國古代將領或皇室成員從所統領的士兵當中選出的精銳或親信成員，行護衛等職責。西方國家并無親兵營的設置，但許多國家設有皇家軍隊，與親兵營作用相似。因此英譯時譯者將其譯為“Commander of the Household Battalion”，意指皇家軍營的首領。這一英譯在英文字幕有限的篇幅內較好地闡釋了親兵營的含義，同時方便目的語觀眾理解，體現了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的精神。

（二）語句層面——以中文俗語和口語化表達的英譯為例

1. 中文俗語的英譯。中文當中有許多固定的俗語表達，在翻譯時需格外注意，下面以張藝謀執導的電影《狙擊手》和《滿江紅》中的英譯實例為分析對象。

（1）狡兔死，走狗烹： After the cunning hare is killed， the hound will be boiled.

“狡兔死，走狗烹”指狡猾的兔子死去，獵狗被烹食，指利用完某人后立刻拋棄他。此處英譯主要采用的是直譯的方式，對原文進行逐字英譯。此處選擇直譯的原因是該俗語的深層含義很容易通過字面意思聯想而得，因此無需做過多的解釋。

（2）趕鴨子上架：We draw him out.

“趕鴨子上架”在影片中指的是狙擊手的一種戰術，通過火力壓制使敵人放棄原有占位，并轉移至方便射擊的位置。因此字幕英譯為“draw sb. out”，意指激起某人的反應使他出動。這個翻譯生動地闡釋了狙擊手的戰術內容，實現了準確翻譯的目標。

（3）新官上任三把火：A new broom sweeps clean.

此俗語的含義是指新官員上任之初時常做出幾件不同凡響的事情以彰顯自己的能力和才干。此處英譯的難點首先在于原語的修辭色彩使得其難于理解，其次由于其釋義較為復雜，很難簡潔地進行闡釋。此處譯者選擇的英譯方式相當精妙，使用了英文中的常用俗語“a new broom sweeps clean”作為英譯，該俗語與漢語中“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含義非常相近。因此，此處英譯不僅準確地闡釋了原語的含義，并且使用了目的語受眾熟悉的表達，表達簡潔，是喬治·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的成功范例。

2. 中文口語化表達的英譯。日常情景中的漢語表達有時十分口語化，容易給英譯造成困難和挑戰?，F以《狙擊手》和《滿江紅》當中的字幕英譯為例加以說明。

（1）都是人精：They are shrewd.

“人精”是口語表達，指評價對象精通人情世故，圓滑并善于隨機應變。這句話若把“人精”逐字對應翻譯出來，顯然無法揭示原語的真實含義。因此此處譯者采用了意譯的方法，英譯中的“shrewd”指人精明、機敏的，很好地傳達了原語含義。

（2）說你土：He's calling you uneducated.

中國各個歷史朝代均以農耕文明為主，生產生活多在土地上開展，而西方國家則大多以海洋文明為主。又因為近代歷史時期西方國家的發展較為快速，因此中國人常用“土”來形容某物非現代化，不符合潮流，而用“洋”來形容先進的，符合潮流的事物。在電影《狙擊手》中，此處出現的“土”指的是文化水平不高，因此字幕英譯為“uneducated”。此處英譯做到了準確理解和把握原語的含義，并且將原語的意思歸化到譯入語中，符合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的原則。

（3）你們這些大人物，全都打著小算盤：You big shots all have your own small plans.

在這句口語中的“大人物”和“小算盤”以對仗形式呈現，具有音韻美感。這句臺詞英譯的難點在于首先要準確理解其中口語表達的含義，其次需盡量留存其音韻之美。《滿江紅》字幕英譯將“大人物”譯為“big shots”，指某一群體或組織里的重要人物。而“打著小算盤”指影片中的人物暗自謀劃，因此英譯為“small plans，有自己的計劃”，很好地闡釋了原臺詞的含義。同時“big shots”和“small plans”保留了原影片中的對仗形式，傳達出原文的韻味，不失為英譯的成功案例。

（4）絕你后路：burn your bridge

“絕某人后路”指摧毀某人所有的備用計劃，使其無計可施。譯者在英譯時使用了英文當中的常用習語“burn one's bridge”，燒毀某人經過的橋，這個習語與中文當中的絕后路具有異曲同工之妙。運用目的語受眾熟悉的表達方式準確地闡釋了原語含義，體現了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的追求。

（三）語篇層面——以敘事視角的英譯處理為例

連淑能認為思維方式的差異是造成語言差異的重要原因。在語篇層面上，中英思維方式的轉換對譯者是重大考驗。莫傳霞認為中國人多為散點式思維方式，而西方人則為焦點式思維。從敘事學角度來講體現為兩者人稱使用習慣不同，中文寫作多使用全稱視角敘述，而西方則傾向于將視角聚焦于一個人，讓文本人物的限知視角推進敘事。

以《滿江紅》為例，影片高潮是全軍復誦岳飛將軍所寫的《滿江紅》。原詞整首詞沒有主語人稱，是以全知視角抒發感情，而字幕的英譯版本中，則轉換為第一人稱的視角進行敘述。如詞中“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本是表達岳飛將軍對敵人的憤慨仇恨，以及對未來勝利局面的暢想，描述場景并非局限于某個人的視角，而是敘述了一個宏大的克敵勝利情景。但這兩句字幕英譯為“Riding war chariots，we will tumble the Helan Mountains”和“We will feast on the enemies's flesh and drink their blood.”，很明顯可以看出英譯過程中敘事視角發生了轉換，變成了第一人稱的限知視角。從這一轉換可以看出，譯者合理分析了中英文思維方式和寫作習慣的差異，并做到了以目的語受眾的思維進行英譯，從根本上有利于將原語含義解釋清楚。這是喬治·斯坦納的闡釋學翻譯理論精神在語篇層面的突出體現。

三、結語

本研究以喬治·斯坦納闡釋學翻譯理論為指導，通過分析張藝謀執導作品中的字幕英譯實例，分析華語電影字幕英譯的技巧和方法，以期為未來的字幕英譯提供一定的借鑒和參考，以此推動中國文化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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