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中秋節

□劉紹義

中秋，是一年之中月亮最圓的日子，也是親人團圓的日子。在我心目中，中秋節是永遠屬于母親的，沒有母親的中秋節，就不是完美的中秋節。小時候，我以為母親不愛吃月餅，其實，不是不愛吃，而是舍不得吃。當時生活拮據，母親把僅有的一點香甜，連同一腔母愛毫無保留地全都給了孩子。

有一次，不諳世事的我輕聲問母親：“不吃月餅吃啥呢？”母親說：“吃月亮?！蔽覀兌夹α?，月亮哪能吃，又怎么吃得到呢？

長大了，我才知道月亮真的可以“吃”，不然，怎么有蘇東坡的“小餅如嚼月”呢？等我們有了自己的家，母親又告訴我們，月餅真的很好吃。我知道，此時的母親喜歡的不是月餅的味道，而是團圓的氛圍。

年年中秋節，我們兄弟姐妹都會像小鳥歸巢一樣，從四面八方的小家回到母親身邊，聽母親講那些老掉牙的中秋故事，看母親認真地切開月餅，再一塊塊地分給我們、分給我們的孩子。母親喜歡一家人同吃一塊月餅，共享那一絲絲香、一縷縷甜。月餅在母親手里，就像一輪圓圓的月亮，不知母親說的月亮的味道，是不是就是月餅的味道。

那年中秋節，我回老家去看母親，母親說，帶我去一趟西莊吧！母親說的西莊是她的娘家，我姥姥的家，自從姥姥姥爺和三個舅舅相繼去世，母親就再也沒有進過娘家的門，娘家侄子覺得她年紀大了，擔心獨自出門有危險。從此，不足一公里的娘家路，在母親的腳下變得遙遠而又漫長。

我騎自行車載母親到西莊時，日正中天。等母親把侄子家的門都串了一遍，天已經很晚了。我把母親抱上自行車，才發現她是那樣的輕、那樣的小，小到抱著母親就像抱著一個孩子。路上母親不斷地囑咐我，騎慢點，再慢點。我知道，母親是故意把這段路拉長，讓我們娘倆多說會兒話。

母親說她也老了，話語輕輕的，像在自語又像是對我說的。我一時沒能找到合適的話來安慰母親。見我沒有說話，母親又說，你聞到月亮的味道了嗎？經她這一問，我突然覺得在涼涼的秋風中，柔柔的月光下，有一股馨香，不像是田野里沒有收割的五谷香，也不像中秋節的月餅香，這味道有著桂花的遠，有著菊花的清，在這潮濕的空氣中，淡淡的，絲絲縷縷，若有若無。

就在那個中秋節過后，母親離開了我們。她走得那樣突然，那樣匆忙，甚至沒來得及與我們說上一句話，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與我們天人兩隔了。沒有了母親，沒有了思念和牽掛，我回家的路也變得漫長和遙遠了。

每到中秋節，我就想起母親，就想起那個難忘的中秋夜。我常常想，母親即使記不得月餅的味道，也一定不會忘了月亮的味道。在柔柔的月光下，月亮的味道還是那么悠遠，那么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