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智慧醫院建設為抓手 提升醫院科學管理水平
——訪北京大學深圳醫院院長陳蕓

本刊編輯部

【醫院鏈接】北京大學深圳醫院是建立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國家級試點單位,廣東省第三批高水平重點建設醫院和廣東省公立醫院改革與高質量發展示范醫院。在全國三級公立醫院績效考核中,連續四年進入全國百強,獲得A+等級。醫院也是國家首批數字化示范醫院,建立了全國首家“智慧醫院研究院”。對此,本刊對話陳蕓院長,尋求如何建立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如何通過智慧醫院建設推動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

本刊編輯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是中國特色基本醫療衛生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建立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的指導意見》以及國家衛生健康委《關于開展建立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試點的通知》等文件對建立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提出了具體的要求,北京大學深圳醫院作為試點醫院,狠抓各項改革任務落實,確保現代醫院管理制度試點取得實效,請您談一談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在建立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上的具體做法?

陳蕓院長:建立現代醫院管理制度,首先要堅持以人民健康為中心,堅持公立醫院的公益性,堅持政事分開、管辦分開,堅持分類指導,鼓勵探索創新,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實行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實現醫院治理體系和管理能力現代化。形成維護公益性、調動積極性、保障可持續性的公立醫院運行新機制,形成決策、執行、監督相互協調、相互制衡、相互促進的治理機制,促進社會辦醫健康發展,推動各級各類醫院管理科學化、規范化、精細化,基本建立權責清晰、管理科學、治理完善、運行高效、監督有力的現代醫院管理制度。

北京大學深圳醫院一直對醫院管理尤為重視。2018年,我院成為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的國家試點單位,并多次獲得國家衛生健康委體制改革司的肯定。要落實這一制度,其核心是堅持以人民健康為中心。公立醫院作為健康的“守門人”,一定要把公益性放在首位,一切為了患者,從為患者健康出發來切實解決問題。我認為,科技與醫療的結合是大勢所趨,而科技與醫療的本質都是為了提供更好的服務。因此,在業務方向上,智慧醫療與智慧服務將發揮更大的作用,比如我們的智能VTE平臺、互聯網醫院、AI輔助閱片、基于5G全閉環的護理服務、高度集成的護理移動終端、各類機器人服務等。

在管理方面,首先,我院通過全方位的智慧化建設,以全院數據治理為手段,建設了各級職能部門的“管理駕駛艙”,不斷在醫院管理科學化、規范化、精細化上進行探索,打造以管理數據為核心的“管理循證”科學概念。其次,在實際管理運營上,我們充分發揮智慧設備的優勢,將“云、大、物、移、智”等技術應用于醫院管理工作中,比如:融媒體建設、智慧化醫用耗材SPD建設、基于VR虛擬影像的臨床技能教學培訓系統、基于BIM的智慧后勤管理等,由不同部門共同發力,推動醫院治理體系和管理能力的現代化。

本刊編輯部: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同時也是廣東省高水平醫院第三批重點建設醫院、廣東省公立醫院改革與高質量發展示范醫院,請您再具體介紹下醫院的一些亮點工作?

陳蕓院長: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在創建高水平與高質量發展醫院的過程中,堅持黨建引領,錨定“一個目標”(即打造“患者滿意、員工幸福”的高水平研究型醫院),落實“四個示范引領”,踐行“五個強化”。對標國際國內頂尖醫院和學科,醫、教、研、管、防全面協同發展。創新引領,智慧賦能,著力建設“六位一體”高水平醫院,全力促進醫院高質量發展。

“四個示范引領”:一是在前沿技術探索和臨床應用轉化上示范引領。充分發揮細胞生物治療優勢,通過體制機制創新,破解核心技術,掌控臨床研究與應用轉化渠道等關鍵問題,提升疑難急危重癥救治水平,以點帶面,全面提升臨床服務能力。二是在科技創新與臨床緊密結合上示范引領。用好“1個中心+3個研究院+4個公共平臺”的科創體系,大力推進醫院與北京大學以及香港科技大學醫學中心深度融合、PI團隊與臨床深度融合,充分發揮“科技成果轉化辦公室”作用,落實醫學科研創新“來自臨床、服務臨床”的閉環。三是在“三位一體”智慧醫院建設上示范引領。打造以電子病歷應用七級、互聯互通五甲、智慧服務三級為標志的智慧醫院“深圳樣板”,同時以智慧醫院研究院為引擎,建立產、學、研轉一體化的集成研發平臺,提升智慧醫療、智慧服務和智慧管理水平,產生一系列標志性成果。四是在現代醫院管理和治理體系建設上示范引領。全面加強黨的領導,進一步促進黨建業務深融共促;積極探索基于獨立法人的多院區一體化管理體系,豐富醫院治理內涵;建立院長駕駛艙、醫療駕駛艙、后勤駕駛艙,內部管理精細化,醫院決策數據化,為建立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試點輸出優秀經驗。

“五個強化”:一是強化學科融合。打破傳統的內外分治模式,以疾病、人體系統或診療服務為核心,探索整合建設“消化中心”“神經中心”“心血管中心”“婦產生殖醫學中心”“健康管理中心”等醫療單元,推動學科發展集群化,醫療服務精細化。二是強化平臺支撐。破除內鏡、介入等技術和康復、中醫、老年病、重癥等學科過渡專科化發展局面,推動介入和內鏡中心發展為公共服務平臺,實現集約化管理、一體化質控;康復、中醫、老年病、重癥向各專科延伸融合,全面提升專科診療水平。三是強化全生命周期健康服務。破解“以治療為中心”的發展模式,通過“互聯網+”“物聯網+”和“健康管理+”,推動醫療服務從“治療”向“醫防融合”轉變,從“終末治療”向“早診早治轉變”,從“單一治療”向“身心綜合治療+康復一體化”轉變,提供覆蓋全生命周期的健康服務。四是強化人才驅動。著力改變“重引進輕培養、引進易發展難”的人才引育局面,強化分層次分階段人才培養,探索“優青培養計劃”,強化北京大學醫學教培體系,探索臨床醫學“5+3”碩士和“醫工結合博碩士”培養制度,拓展職業晉升通道,改善薪酬待遇,調動員工積極性,開創人才濟濟、百花齊放的生動局面。五是強化智慧賦能。破解“重基礎研究、輕真實世界研究和醫療大數據利用”局面,全力強化臨床研究和醫療大數據深度利用,推動醫療工作與生命健康產業協同發展,加快醫療人工智能、互聯網+健康等技術的研發與臨床轉化。

本刊編輯部:北京大學深圳醫院作為國家首批數字化示范醫院,2017年成為廣東省“智慧醫院建設單位”,也獲得深圳市“智慧醫院建設獎”,在廣東省綜合醫院中率先通過國家電子病歷系統應用水平分級評價六級,2020年醫院通過國家醫院信息互聯互通標準化成熟度五級乙等測評。依托這些成果,醫院建成了全國首個智慧醫院研究院,請您具體談一談建立“智研院”的初衷與想法?

陳蕓院長: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在各個方面都有讓我引以為傲的地方,其中可能最引人關注的就是智慧化建設這方面。我們真正開始走上智慧化的道路的時間應該是在2016年前后,那個時候我們剛剛通過電子病歷四級評價。在大概五年的時間內,也就是您剛才提到的2020年,我們拿到了電子病歷六級和互聯互通五乙標準,當時全國同時符合這兩項要求的醫院大概只有六家。也就是在那一段時間,我們還經歷了國考與三甲復評這兩個對醫院的重大考核。而我們發現兩大考核對智慧或信息化建設的要求也是越來越高,當然,國考可能更加直接,國考第24號指標直接就是醫院的電子病歷等級評價。自2018年以來,北京大學深圳醫院的國考成績基本都穩定在50名～60名左右,最新的2021年國考,我們是全國53,廣東第五,深圳第一。所以給我的感覺就是,自2016年開始的智慧化建設是具有前瞻性的,而國考、三甲的成績就是最大的回報。

那么談到智慧醫院建設,我們醫院一方面除了在人、財、物、制度等基礎方面的建設之外,還創新提出并構建了全國首個智慧醫院研究院(以下簡稱“智研院”)。其主要的工作就是從科研的視角與思維關注智慧醫療、服務、管理的“三位一體”智慧醫院建設。智研院對全院臨床或管理存在的問題進行梳理,并將其設立為智慧醫院科研項目,以項目為抓手來推進智慧醫院建設工作。通過智慧化的手段解決日常管理或臨床問題后,再將整個過程進行有效提煉,通過發表學術文章、專利、軟著、課題、標準等形式進行學術轉化并提升。簡單來說,通過智慧化技術手段,將日常工作上升至科研及理論高度,并進行有效轉化,這就是我們智研院建立的初衷和意義。目前,依托智慧醫院研究院,我院各臨床科室及管理職能部門都被帶動起來,開始深入思考自己的工作,并已取得一些成績,我們的目標就是使全院的工作人員都能成為智慧醫院的建設者與研究者。我認為,這不僅是智慧醫院建設的成效,更是現代醫院管理制度落地執行的一種示范。

智研院運行以來,已取得了一些成果,這包括獲得了多篇智慧管理相關的SCI和核心期刊文章、人工智能技術與醫療結合多項專利、智慧醫院建設的相關多項標準或指南、各級各類獎項(綻放杯、光華杯、華夏衛生事業管理獎、廣東省省醫學協會管理獎等)、國家衛生健康委醫院管理研究所智慧后勤的大型項目立項。2023年2月,智研院還承辦了2022年的中華醫院信息網絡大會(CHINC)的深圳分會場,國家衛生健康委醫院管理研究所葉全富所長為智研院揭牌,代表智研院獲得國家衛生健康委醫院管理研究所的認證,北大深圳醫院的智慧醫院建設也邁入了一個新紀元。

下一步,我們希望基于智研院全面打造超算中心,能夠將更多前沿醫療和先進科技放在醫院,使之產生充分的化學反應,進行深度的成果轉化,為醫院積累更多的智慧財富。所以,我們智慧醫院研究院也就成為了這個關鍵技術與創新成果的“孵化器”。

本刊編輯部:學科建設是醫院建設工作的核心內容,是醫院提高醫療技術水平、提升醫學教學能力、增強自主創新能力的基礎。請您結合北京大學深圳醫院的具體實踐,談一談醫院的學科建設如何找到高峰和特色,學科建設的核心要素是什么,弱勢學科又該如何找到突圍點?

陳蕓院長:一直以來,北京大學深圳醫院非常重視臨床學科的發展。我認為學科建設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方向和特色,完善學科各級配置,提高科室自主創新能力。不論是所謂的強勢還是弱勢學科,要求我們的科主任要對自己的學科特色進行深入思考。要明確優勢在哪里,問題在哪里,如何做到“人無我有,人有我專”。同時,還要將學科建設工作滲透進科室建設的各個環節,比如醫、教、研等。當然,也可以按照科室的特色專病或者技術,與智慧化建設相結合,這些都是很好的結合點。像我們醫院最近剛獲得國家重點專科認證的骨科,其由骨關節科、骨脊柱科、運動康復科、手顯微外科四個亞專科組成的。不論哪一個專科,都是切實根據自己臨床聚焦的問題與疾病來進行專項推進的。同時,在這個過程中,鼓勵聯合科研項目,像骨關節科,很早就獲批并建立了國地工程聯合實驗室。這個團隊就以臨床實際問題作為突破口,致力于骨性材料的開發與研究,為填補國家在這個方面的空白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同時學科建設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學科建設的核心要素是人才。我院大力推進人才“五個計劃”,人才引進培養出成效。通過“登峰計劃”“菁英計劃”“聯育計劃”“護航計劃”“薪火計劃”五大計劃,夯實醫院發展智力支撐,不斷提高醫學人才培養水平。

本刊編輯部:2023年5月,國家衛生健康委聯合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聯合發布《關于開展改善就醫感受·提升患者體驗主題活動的通知》提到,力爭用三年時間,將“以病人為中心”貫穿于醫療服務各環節,整體提升醫療服務的舒適化、智慧化、數字化水平,增強人民群眾的就醫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請您具體介紹下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在落實患者服務方面的具體做法?

陳蕓院長: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切實以“病人為中心”,以“院前、院中、院后”醫療護理服務全過程為主線,以改善就醫感受、提升患者體驗為核心,開展基于物聯網技術的“智慧服務”建設,整體提升醫療服務的舒適化、智慧化、數字化水平,增強人民群眾的就醫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院前:我們基于5G+互聯網醫院平臺,圍繞患者“診前、診中、診后”關鍵節點,打通患者就診過程中的各環節,研發并應用系列產品,如智能預問診、診間預約、智能導診、云膠片、線上入院全流程等,提高患者就醫體驗,提升患者就醫獲得感。

院中:利用物聯網技術,研發并應用智能化設備和信息系統,圍繞患者安全,以癥狀、體征、并發癥及合并癥為抓手,開展從入院到出院的全流程風險閉環管理,確保醫療護理質量,增加患者就醫安全感。

院后:利用5G互聯網+護理服務、“云隨訪”平臺、院后智慧健康管理等,對出院患者進行延續性護理,進一步鞏固治療效果,提升患者就醫幸福感。

本刊編輯部:國務院發布的《推動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中明確指出,公立醫院發展方式要從規模擴張轉向提質增效,運行模式從粗放管理轉向精細化管理,資源配置從注重物質要素轉向更加注重人才技術要素。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三級公立醫院績效考核工作的意見》也明確提出,要加強和完善公立醫院管理,堅持公益性,調動積極性。通過績效考核,推動三級公立醫院在發展方式上由規模擴張型轉向質量效益型,在管理模式上由粗放的行政化管理轉向全方位的績效管理,促進收入分配更科學、更公平,實現效率提高和質量提升,促進公立醫院綜合改革政策落地見效。最后,請您介紹下北京大學深圳醫院是如何踐行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如何運用智慧化/信息化建設,來完善內部管理,有效提升醫院科學管理水平和醫療服務整體效率的呢?

陳蕓院長:很巧,剛才我們就已經談到了國考。當然,國考的成績只是反映一家醫院的建設成效。但是往往我們會認為考核背后的指導精神更加重要。前面我也說到了我們醫院在臨床、教學、科研、管理各個方面的一些工作,如果更深入一點來談智慧化或者信息化建設在提高績效管理,或者說提高醫療質量與效率,我們不妨用醫院管理的哲學視角來分析。

一直以來,各醫院的管理者們都非常重視醫療質量與運營效率。但是我們也清楚地認識到,對于醫院來說,質量與效率,天生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如果一味強調效率,片面地將醫院績效或創收作為唯一衡量標準,那么醫療質量可能就要受到影響,一些醫療不良事件就會發生,其實這樣“多拉快跑”的情況在國內也并不少見。當然,只關注質量肯定也不行,因為咱們國家的衛生服務需求量非常大,這是實際國情。所以,基于這樣的情況,也就使得我們傳統醫院管理,是追求一個所謂質效的“平衡點”,從而兼顧質量與效率。雖然這在傳統醫院管理上是一個很好的概念,但對于現代醫院管理來說,更應該把重點放在突破上。因此,智慧醫院建設并不是拘泥于去尋求這個“平衡點”,而是通過技術來對質效矛盾進行“破局”與“提升”。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同志曾經說過“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我認為,這恰恰就是解決問題的鑰匙。以智慧醫療為例,就是通過科技與醫療技術的深度融合,從而提升生產力,進而實現醫療質量與效率的“雙提升”。說得再具體點,比如AI輔助人工智能閱片,從質量看,原本醫師閱片的正確率可能是94%,單純AI的準確率可能有92%,但是兩者結合后可以穩定達到95%或以上。從效率看,AI能幫助醫師更大幅度節省閱片時間,提高整個閱片過程的效率。反過來,AI還能幫助醫師降低一些無意識的差錯,進一步提高質量。所以科技是提高醫療生產力的源泉,而“三位一體”智慧醫院建設,就是將這樣先進的理念分別應用在醫療、服務和管理上,全面實現現代醫院管理下的“提質增效”,真正促進公立醫院全方位的高質量發展。

以上觀點也是我們智慧醫院研究院各位同事們的集體智慧,2023年1月,我院發表了一篇題為《智慧醫院建設促進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的思考》文章,就是智研院結合我院的實際發展情況提出的觀點,我希望這樣的思考,能夠給予更多醫院建設者們多一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