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時代如何推進大學生非正規就業

【摘 要】數字經濟為非正規就業開辟了廣闊前景，成為“穩就業”的重要載體。通過構建“認知-情感-意愿”的理論分析框架，調查研究發現，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總體處于中等偏下水平，大學生在情感和行動上都不能完全接受非正規就業；不同背景因素的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水平存在顯著差異，比較來看，男生更愿意選擇非正規就業，高職高專的學生更愿意選擇非正規就業，學習成績、綜合能力分別位于班級前列的學生不愿意選擇非正規就業，文史哲類學生在非正規就業三個維度上評分均較高，家庭在直轄市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意愿上評分最高，父母受教育程度越低的學生對非正規就業認知評分越高。數字經濟時代，建議通過政府引導樹立新型就業觀念和擴大政策供給、企業革新內部用工制度與提供外部就業服務、學校構建智慧就業服務體系、促進大學生開發自身非正規就業資本等多元途徑，推進大學生非正規就業。

【關鍵詞】數字經濟時代；高校畢業生；非正規就業

【中圖分類號】G647 【文章編號】1003-8418（2023）07-0104-06

【文獻標識碼】A 【DOI】10.13236/j.cnki.jshe.2023.07.016

【作者簡介】徐月紅（1981—），女，山東濟寧人，南京信息工程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員。

非正規就業也稱靈活就業，是一種促進就業的重要形式。研究表明，數字經濟的發展能顯著提升勞動力非正規就業的機會，數字經濟時代如何促進勞動力非正規就業正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1］ 。此外，數字化平臺較高的資源配置效率使得數字經濟下的非正規就業者普遍具有較高的收入，且擁有更自由的價值導向和生活追求［2］，因而更容易吸引能夠熟練使用互聯網、擁有高學歷以及專業技能的年輕勞動力主動選擇非正規就業。基于此，調查大學生真實的非正規就業觀，破解大學生非正規就業的選擇困惑，為數字經濟發展背景下政府和高校更有效地解決大學生就業問題提供政策參考。

一、文獻綜述

（一）非正規就業的內涵研究

非正規就業不同于正規就業，在就業關系、勞動時間、工作形式、薪酬與社會保障等方面具有不穩定性和不規范性。國際勞工組織認為非正規就業者是從事輔助性、臨時性和不享受常規福利的從業人員［3］。非正規就業產生的內在原因是勞動者沒有機會進入現代經濟部門，外在原因是城鄉勞動力市場分割使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流向城市非正規部門［4］。作為一種重要的就業方式，非正規就業被認為是一條就業綠色通道，能夠有效地破解就業難題，全球范圍內增長普遍較快。非正規就業者面臨勞動合同簽約率低、缺乏社會保護等諸多問題，具有明顯的“易受傷害性”，距離體面勞動相去甚遠［5］。就非正規就業的本質而言，它意味著勞動被重新組織——從福特裝配生產流水線上的勞動轉變成小規模、網絡化的靈活勞動，勞動者的生計維系變得不確定［6］。“不確定性”也使非正規就業者沒有歸屬感。此外，非正規就業逐漸受到歡迎與新自由主義緊密相關。新自由主義認為非正規經濟比正規經濟擁有更大的自主性和靈活性，強調勞動力市場應該具有重組的彈性，企業無需擔責就可以隨時對員工數量、工作時間、工作內容等進行調整，以提高效率和競爭能力，結果是勞動者承擔了市場中的風險和不確定性［7］。非正規就業受到社會轉型的影響和勞動力市場就業結構調整的沖擊，不論是在欠發達國家，還是在發達國家，非正規就業逐漸成為解決就業問題的新型就業模式。

（二）非正規就業的價值研究

非正規就業的價值在于對經濟社會發展和學生積累就業經驗具有積極意義。非正規就業具有較強的勞動力吸納能力，其提供的就業崗位可以達到正規部門的2～3倍［8］；非正規就業還可以縮小貧富差距，緩解社會矛盾的加劇，維護社會的穩定。非正規就業也能夠促進國家經濟產業結構調整、加速城市化。非正規就業是創造就業機會、打破城鄉二元化壁壘、推動農村人口涌入城市的有效就業形式。非正規就業一方面節省了就業者自身找尋工作機會的就業成本，另一方面也節省了企業的用工成本，因為很多企業都不與非正規就業者簽訂勞動合同［9］。企業雇傭非正規就業人員，可以隨時用工、臨時解聘、中止勞動合同，可以達到就業蓄水池的功能，使勞動力得到合理的配置和利用。非正規就業對高校畢業生同樣具有重要的影響。高校畢業生選擇非正規就業的原因主要有：一是非正規就業可以幫助大學生提升能力，最大限度促使知識轉化為能力；二是大學生利用非正規就業積攢資源為創業鋪路；三是非正規就業助推大學生經濟獨立與生活自理［10］。此外，經濟增速變緩必然會減少勞動力需求，大學生選擇非正規就業有助于保持與職業的相互適應［11］。

（三）非正規就業的策略研究

對于非正規就業人員保障體系的缺失，研究者建議健全我國對于非正規就業的社會保障體系。非正規就業的社會保障體系應該具有覆蓋面廣、易于轉接等特點，這樣非正規就業人員可以根據相關政策靈活選擇自己的參保方式，而且當工作需要流動的時候，也可以實現社會保險關系在不同地域之間的轉接［12］。針對非正規就業人員的社會養老保險制度存在的問題，可以考慮建立彈性個人賬戶制度［13］。對于非正規部門難于爭取到國家的資金撥款與融資優惠政策方面的難題，可以通過財政政策的導向來改善非正規部門的融資環境，保證非正規就業的順利發展。對于非正規就業人員的就業服務機制缺失的問題，建議國家投入經費預算來保證非正規就業人員的培訓經費，對于沒有經濟能力的勞動者給予免費的職業培訓，讓他們能夠得以謀生。同時，鼓勵公益性就業服務機構為非正規就業者提供有效、及時的就業信息。此外，可以把非正規就業崗位引入校園招聘，以典型的非正規就業實例吸引學生的注意力。解決就業難問題的首要方法就是重新界定大學生就業，應把“有收入就應視為就業”作為就業率的計算準則，同時大學生也應樹立這種思維，將非正規就業作為就業備選項［14］。還有學者基于非正規就業者收入不穩定和就業安全性，從保險角度提出促進非正規就業的對策［15］。

基于上述分析，研究者對于非正規就業的內涵界定、價值描述以及實施策略等基本達成共識。非正規就業雖然在就業關系、勞動時間等方面具有不穩定性，但對于經濟社會發展和個體就業經驗積累具有積極意義，已經成為解決就業難題的重要途徑。同時，已有研究尚未對高校畢業生非正規就業進行深入、系統的探討，尤其在數字經濟發展背景下，缺乏基于對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實證調查繼而提出推進策略的研究。

二、研究設計

（一）理論框架

認知評價是個體評估事件及其對自身潛在影響的過程，它會導致個體對所遇到的事件作出情緒和行為傾向反應［16］。認知評價理論解釋了為什么個體的各種情緒會引發相同或類似的事件，并且對具體的情緒是如何被喚起以及如何影響人類的行為提供了更廣泛的分析［17］。本研究基于文獻綜述和認知評價理論構建了“認知-情感-意愿”的理論分析框架，從大學生對非正規就業的認知、評價和行為意愿三個方面展開實證調查。

（二）研究工具

依據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理論分析框架，結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支持多渠道靈活就業的意見》（國辦發〔2020〕27號）等政策文件對非正規就業提出的具體目標與要求，自編《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調查問卷》。問卷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為基本信息統計；第二部分從認知、評價和行為三個維度，調查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情況。采用李克特（Likert）5點計分量表，從“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分別賦值1-5分。

運用SPSS 20.0統計分析數據。首先，進行項目分析，調整量表題項；其次，對剩余題項進行主成分分析，采用最大方差旋轉方法提取因子，以特征值大于1為提取因子標準，刪除因子載荷低于0.4的題項，最后保留了35道題項。問卷總體信度為0.85，kmo值為0.88，說明問卷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各維度因子分析及信度分析結果詳見表1。

（三）樣本描述

本研究以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為調查內容，在長三角地區高校共發放3477份調查問卷，其中有效問卷3117份。在有效樣本中，男生1079人（34.6%），女生2038人（65.4%）；“雙一流”建設高校455人（14.6%），普通本科院校2150人（69.0%），高職高專院校512人（16.4%）；大一1227人（39.4%），大二712人（22.8%），大三749人（24.0%），大四429人（13.8%），涵蓋了哲學、經濟學、史學、理學、管理學、農學、法學、工學、教育學、文學、醫學等專業；家庭所在地為直轄市的101人（3.2%），省會城市291人（9.3%），地級市902人（28.9%），城鎮906人（29.1%），鄉村917人（29.4%）。

三、結果與分析

（一）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描述性統計

對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進行描述性統計，調查數據表明，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總體處于中等以下水平，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總分為2.88分，大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維度的均分為3.11分，尤其是大學生對非正規就業的價值認識不充分；在非正規就業評價維度的均分為2.99分，大學生對非正規就業的接受性和積極性均不高；在非正規就業意愿維度的均分為2.55分，大學生在非正規就業獲取幫助和嘗試行動的意愿均較低。總體比較而言，大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上表現相對較好，而在非正規就業評價和意愿兩個維度上得分較低，表明大學生在情感和行動上還不能完全接受非正規就業。

（二）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的差異性分析

以大學生性別、所在學校類型、年級、成績、綜合能力和學生干部經歷為變量，分別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和單因素方差分析，考察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在個人基本情況上的差異，結果詳見表2。

數據表明，不同性別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評價上沒有顯著差異，而在非正規就業認知和非正規就業意愿上有顯著差異。女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維度的評分顯著高于男生，男生則在非正規就業意愿維度顯著高于女生（ P＜0.001）。相比較而言，男生更可能選擇非正規就業。對大學生的所在學校類型進行差異性檢驗，發現普通本科院校的學生具有較高的非正規就業認知，“雙一流”建設高校的學生對非正規就業具有較高評價，高職高專院校的學生具有較高的非正規就業意愿，并均達到顯著水平；對不同年級的學生進行差異性檢驗發現，高年級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和非正規就業評價兩個維度的評分顯著高于低年級學生（ P＜0.05），而在非正規就業意愿上沒有顯著差異。對學習成績不同的學生進行差異性檢驗，發現成績處在后25%的學生非正規就業意愿最強；在綜合能力方面，綜合能力越差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情況的三個維度上得分越高；沒有學生干部經歷的學生，對非正規就業認知和意愿要高于有過學生干部經歷的學生。

以大學生所學專業、專業就業情況、專業興趣為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考察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在不同專業上的差異，結果詳見表3。

數據表明，不同專業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觀的三個維度上均有顯著差異（Plt;0.001），其中文史哲類學生和理學類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上評分較高，文史哲類學生和醫學類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評價上評分較高，文史哲類學生和農學類學生在非正規就業意愿上評分較高；在就業方面，認為所學專業不容易就業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評價和意愿上的評分均顯著高于認為專業容易就業的學生；在專業興趣方面，總體來看，對專業越不感興趣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觀的三個維度上的評分越高。

以大學生家庭所在地、父母受教育情況為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考察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在不同家庭情況上的差異，結果詳見表4。

不同家庭所在地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和意愿上有顯著差異。家庭在鄉村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上評分最高，家庭在直轄市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上評分最低，家庭在直轄市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意愿上評分最高，家庭在城鎮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意愿上評分最低。父母受教育情況不同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上有顯著差異（Plt;0.001），均值比較表明，父母受教育程度越低的學生，在非正規就業認知上評分越高。

四、建議

（一）政府支持：引導樹立新型就業觀念與擴大政策供給并重

針對大學生在情感和行動上對非正規就業積極性不高的現狀，基于數字經濟社會特征，政府通過加大宣傳引導社會營造有利于非正規就業的氛圍，以政策保障非正規就業者相關權益。一是引導社會樹立新型就業觀念。主流的傳統就業觀念認為，就業是擁有固定的工作單位、工作地點和時間。倘若大學生就業方式不同于上述要求，就無法得到大眾的認同，會受到社會的質疑，甚至助長“讀書無用論”。數字技術突破了就業的時空限制，衍生出許多非標準化的就業形態，工作方式更加靈活［18］。因此，政府應該倡導樹立新型的就業觀念，引導大學生打破傳統就業模式的固化思維，按照自己的意愿選擇適合自身情況的就業方式，而不是用某種固定的標準來檢驗就業的好壞。二是擴大非正規就業支持政策供給。大數據和平臺經濟、共享經濟雖然使非正規就業人員在就業資源的獲取上更加便捷，但其就業權利的保護、基本社會保障的獲得、工資收入穩定性與表達自身意愿的渠道選擇、職業培訓機會的獲取等方面都存在渠道與資源的缺乏，政府要在就業政策、就業體制等方面給予非正規就業以更多鼓勵和支持，建立法律體系和社會保障體系，保護其權益，確保非正規就業者享受同等的醫療保障、養老保障、失業保障、工傷保障等，使得選擇非正規就業的大學生能夠“體面勞動”。

（二）市場推動：革新內部用工制度與提供外部就業服務兼顧

市場是接收非正規就業者的主體，在數字技術賦能下，勞動市場數字生態借助跨時間、跨場景、跨區域的數字化觸點，打破了工作崗位對時空的限制。一是鼓勵企業革新用工制度。從傳統的正式用工模式轉為既有內部用工者也有外部用工者的混合用工模式。針對越來越多的勞動者愿意以靈活就業的形式受雇于企業，應引導企業改革內部化用工模式，釆取靈活多樣的用工制度，給予非正規就業人員工作機會與他們傾向選擇的工作方式和內容，使其勞動投入和工資收入相匹配。二是鼓勵企業提供外部就業服務。一方面，通過購買服務、稅收減免等措施，鼓勵企業利用信息技術打造有利于非正規就業的服務平臺，為非正規就業者提供職業培訓、權益保障等就業全生命周期服務；另一方面，引導企業專業資深人士，將自己對于行業領域的了解與專業發展的認知以講座或者工作坊的形式與在校大學生分享，用親身經歷與體會給大學生職業選擇以啟迪。

（三）學校教育：構建智慧就業服務體系

數字經濟時代，彈性工時、遠程辦公等新工作形態逐漸在青年群體中盛行。針對個人因素、組織因素和家庭因素等對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觀的影響及大學生的差異性表現，學校應以智慧就業服務體系推進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行動。智慧就業以互聯網+、大數據等新技術為載體，實現招聘求職、就業教育、就業分析等就業服務的全覆蓋，促進求職者高質量就業［19］。具體而言，在高校智慧就業服務體系構建過程中，一是要精準把握學生對就業服務的需求。不同類型的高校依據學生非正規就業觀差異，定制服務的內容、方式，滿足學生個性需求和共性需求的“最大公約數”。二是依托大數據、互聯網等現代科技，加強非正規就業供需信息平臺建設。

（四）學生行動：促進大學生自身非正規就業資本開發

數字技術更新迭代加快，對就業者素質的要求也更高。學生是選擇非正規就業的行動主體，在外部力量的幫助下，大學生自身應當積極開發非正規就業資本。大學生非正規就業資本的開發包括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兩個方面［20］。首先，重視大學生人力資本的開發。人力資本是就業競爭力的基礎。一是提高對非正規就業的認知與就業能力。大學生要全面、透徹地認知非正規就業，調整就業觀念，有正確的就業選擇，理性地選擇非正規就業，主動尋找更多更好的發展機會。二是以專業知識學習和技能提高為主要任務，提高自身素質，滿足職位需求。其次，重視大學生社會資本的開發。以家庭社會資本為中介，大學生除了與老師、同學溝通外，還應積極與父母、親朋群體聯系，理智地分析和研究所學專業的前景，并及早制訂職業規劃；同時，在自己遭遇求職困難時，有傾訴和求助的對象，從而獲取靈活應對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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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項目“風險社會理論視角下的大學生非正規就業問題研究”（19YJC880110）。

How to Promote the Informal Employmentof College Students in the Era of Digital Economy

Xu Yuehong

Abstract： The digital economy has opened up broad prospects for informal employment and become an important carrier for \"ensuring employment\". By constructing the theoretical analysis framework of \"cognition-emotion-will\"， this study found that college students' view of informal employment was generally at a lower medium level， and college students could not fully accept informal employment in emotion and action.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the level of college students' views on informal employment with different background factors. By comparison， boys are more likely to choose informal employment， vocational college students are more willing to choose informal employment; students whose academic performance and comprehensive ability are at the forefront of their classes are less willing to choose informal employment and students of literature， history and philosophy score higher in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informal employment; students whose families are in municipalities directly under the central government have the highest scores on the willingness for informal employment; and students whose parents are less educated have higher scores on the cognition of informal employment. It is suggested to promote the informal employment of college students through multiple ways， such as the government guiding the establishment of a new employment concept and expanding policy supply， enterprises reforming the internal employment system and providing external employment services， school building a smart employment service system， and promoting college students to develop their own informal employment capital.

Key words： era of digital economy; college graduates; informal employment

（責任編輯 毛防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