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忽視的校門口德育

近日，江蘇省無錫市惠山區檢察院在辦案過程中，發現部分涉案未成年人沉迷購買“一元小彩票”。這些小彩票每張售價一元，前來購買的學生絡繹不絕，有未成年人不惜花費數百上千元。此外，廣西南寧的一位家長反映，自己10歲女兒在當地一文具店購買了鑰匙扣，上面的文字和圖片內容具有性暗示，一些字眼非常露骨。

作為教育工作者，如果到中小學校門口走一走，看到上述場景時，難免會憂心忡忡。缺乏規范監管的校門口，如何為青少年的成長提供一個良好的德育環境？學校德育的實效性及其長效機制如何保證？這不僅是事關校門口的工商管理事務，也是亟待重視的學校德育問題。

校門口的德育環境

德育是事關學生道德成長的系統教化活動，它牽涉到家庭、學校與社會的各個方面。學校德育不是校園內的獨立事務，需要社會各方面形成合力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

校門口是一塊比較復雜的教育文化生態區域，這片區域不僅涉及人與人的關系，也牽涉到人與物的關系。青少年所使用的日常用品，對其自身有著不可小覷的道德教化作用。校門口各類商品的供給，不單單是教育經濟層面的議題，同時也涉及教育倫理，以及青少年成長的問題。考評一所學校的人文環境，從校門口的教育物態環境的治理水平中就可見一斑。

校門周邊的物態系統通常有兩種形態。一是自然之物，比如花草樹木等植物、飛鳥魚蟲等動物。二是社會之物，比如汽車、家具、文具、食品等工業化產品，電腦、手機等智能產品。無論是自然之物，還是社會之物，都是物流體系中的物。物的流動，不僅是商品交換的流通，而且也是教育價值的傳播。青少年在校門口接觸、購買物品，實際上就投身于教育價值的建構中，并在其中接受來自物的信息與教化。人與物構成了特定的價值關系，也形成了特定的社會關系以及相應的價值觀念。青少年在校門口對物品的選購、占有與使用，就是接受物的教化的過程。

由自由市場涌入校門口的各類產品，包括文具、服飾、電子產品、兒童文學及動漫影視的衍生品等，悄然影響著青少年的日常習慣、美學觀念甚至價值取向。這些產品的消費傾向告誡德育工作者：德性成長的日常生活實踐遠比高深的德育理論更重要、更直接，也更有效。德育活動是隱性的、柔性的、實踐性的，而不是張揚的、命令式的、概念性的。日常生活物品具有先天的德育功能，校門口的德育環境不可忽視。

校門口物態的德育教化機制

很少有人會思考青少年日常使用物品的德育功能，也很少有人會考慮校門口物態環境的文化價值和美育功能，其根本原因是忽略了物態環境的教化意義。無論是個體無意識還是集體無意識，青少年對學習用品的選購與使用、對街邊食物的好奇與品嘗，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或影響著其價值觀念。比如，有人喜歡吃有機食品，背后是特定的健康觀念與養生學的價值理念。有人選擇吃辣或喜好甜食，背后是飲食口感的區域文化基礎與味覺的歷史經驗。

推而廣之，從食品制造、服裝配飾到文具配圖、電子產品，也具有一定的教化意義。

從最初的原材料，通過工業化加工變成市場產品，再到營銷店，整個生產、傳播與使用過程，都在制造社會價值與教育意義。在現代物流體系中，人被假設為商品供給方的價值傳遞鏈條的終端。校門口的物品隱含了特定的教育關系，可作為促進青少年社會化進程的媒介。不能簡單地將物品理解為生活世界的要素，而應將其理解為生產關系與社會關系中的重要環節。物品的生產與再生產，就是社會關系、教育價值的生產與再生產的過程。

誠然，道德教化是身心統一的過程，是邏輯與直覺相結合、理性與感性相統一的過程。但在青少年的道德成長中，邏輯的不如直覺的，理性的不如感性的，文本的不如聽覺的，聽覺的不如視覺的、觸覺的。青少年在校門口的經歷體驗，暗含著他們將來成長、成人的精神密碼。

校門口物態治理的德育考量

警防消費主義的物化實踐。凡是有消費的地方，就有價值的傳播。在如今物質豐盛、價值紛雜的時代，物的更新與傳播速度正在加快，不少青少年的歷史意識與核心價值正逐漸被淡化。在消費主義價值觀的影響下，不少青少年被琳瑯滿目的物品所包圍，物品甚至成為他們世界的主人，人反而變成了物品的附庸。其表現是，物品的消費速度與數量不斷增加，由此產生了大量消費垃圾。在消費主義的教義里，人與物的關系通常只是官能性的，缺乏生命意義的深度。這是消費社會的價值悖論，也是校門口的物態治理需要特別警惕的問題。我們不能低估校門口的物態環境對青少年的價值觀念的影響。

把校門口物態環境納入學校德育的整體規劃。在校門口，青少年所選購的物品并不單單是經濟學意義上的，也是教育學意義上的，比如教材教輔、文體用品、兒童文學及其卡通產品等。校門口的物態環境，無論是課堂使用的學習用具，還是日常的餐飲或零食，乃至青少年的文學類消費品，都需要在學校德育層面做整體規劃。其實，校門口周邊所構成的物態環境是學校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隱性課程的道德教化功能。一個書包，一張卡片，一本書，甚至一串燒烤或一包辣條等，都可能對他們的生活習慣與品德成長產生影響。為此，學校需要把校門口教育人文生態系統納入德育規劃的整體框架，對學校周邊的物態環境進行科學整治。

聯合治理校門口的物態系統。校門口作為一個具有多重行政屬性的特殊空間，交匯了諸如教育、交通、公安、工商等各個層面的社會關系，是多重社會力量發揮作用的場域。校門口物態環境的文化功能給學校德育工作的啟示是，道德教化不僅要重視校園范圍內的德育課程，也需要密切關注校門口的物態環境中的系列產品。只有使校內的德育活動與校門口物態文化相關聯，發揮校門口物態環境的生活化優勢，才能達到綜合性、立體性地培養青少年優良品德的目的。為此，教育行政部門、交通警務部門與工商管理部門等需要共同參與校門口人文地理空間的文化建設。在綜合行政力量的作用下，學校教育、家庭教育與社會教育的合力在校門口實現銜接與交匯，聯合發揮包括教師、家長、保安、市場監管人員等方面的力量，維系校門口良好的教育人文生態，促進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長。

【本文系2019年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網絡紅人’現象對青少年價值觀的影響及對策研究”（項目編號：ZX20119000370）的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