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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實踐生存論視域下浪漫與理性的統一

2023-12-29 00:00:00鄒平林孟凡洋
成都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3年2期

摘" 要:浪漫主義運動是對啟蒙運動的第一次反叛,兩者在主導原則、自然觀及社會歷史觀方面正相反對的觀點表現出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在近代的尖銳對立。兩者對立的原因就在于內含知識論傾向的理性異化為理性主義,進而宰制了人的生命生活。浪漫主義運動試圖通過詩意化的方式凸顯人類生命生活的完整性與統一性,彰顯出生存論的視域。但由于主觀性的出發點,其又遮蔽了人的真實的生命生活。由于切中了人類真實的生命生活,馬克思的實踐論觀點實際上是實踐生存論,他為解決近代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對立提供了一個現實的可能性。

關鍵詞:馬克思;實踐生存論;浪漫;理性;統一

中圖分類號:A81"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4-342(2023)02-01-14

關于西方哲學發展,有兩種較為流行的概括,一是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斗爭發展史,二是感覺論和先驗論的對立發展史。①這種劃分方式在當前的西方哲學史研究中仍為很多人所接受。與此同時,另一個可能的維度常受到人們的忽視——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原因在于,浪漫因素在西方哲學史中一直處于潛隱的狀態,并且經常與神話、宗教等神秘主義糾纏不清。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矛盾之所以可以被提升為研究西方哲學的角度,原因就在于18世紀末興起的浪漫主義運動創造性地挖掘出了“自我運動”“浪漫詩學”“反諷辯證法”等哲學觀點,浪漫主義的這一創造性發展使得處于潛隱狀態的浪漫因素實現了理論的自覺,從而作為一種自為的哲學形態與主流的理性主義傳統相抗衡。下面將通過對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考察,試圖說明兩者對立的表現、原因以及各自的缺陷,進而從馬克思實踐生存論視域出發,闡明浪漫與理性在人類生命生活中的統一。

一、近代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尖銳對立

如果說文藝復興與宗教改革松動了中世紀的教權與王權,以理性揭開了近代世界帷幕的一角,那么啟蒙運動就是與中世紀的徹底決裂,以理性自覺開創了一個“世界用頭立地的時代”①。在自然科學進步的基礎上,啟蒙運動確立了普遍的理性原則,并且在自然與社會領域對中世紀神學展開了全方位的激烈批判。

中世紀常被人們稱為“千年黑暗的中世紀”,啟蒙運動正是要以理性之光驅散“黑暗”,為人類創造一個自由、平等、博愛的理性王國。然而,在啟蒙理性大行其道的時候,作為“啟蒙運動第一次反叛”的浪漫主義運動悄然興起,并迅速席卷歐洲。浪漫主義運動提出以自由意志為主導的差異性和主觀性原則反對啟蒙理性的普遍性和客觀性原則,它不認同啟蒙運動把近代以前的社會看作“非存在”的觀點,主張以詩歌和藝術返回人與自然和諧共存的狀態,恢復被理性所破壞的“神性”。從浪漫與理性這一維度出發考察近代西方哲學,我們發現在浪漫主義運動與啟蒙運動的復雜關系下,前者對后者的反叛表征著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對立與沖突。具體說來,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在近代的對立突出表現在以下方面。

首先,從主導原則上看,啟蒙運動信奉普遍的理性,而浪漫主義運動則以意志自由為自身的根基。啟蒙運動確立了“理性”的旗幟,在大多數啟蒙學者看來,只要人類正確地發揮自身的理智,就可以把握普遍的、一般的客觀規律,并以此為標準來衡量、規定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但問題在于,人類理性因其有限性無法僅憑借自身就將世界徹底“祛魅”。這就意味著高舉“否定神性”旗幟的啟蒙最終仍需要依賴“神性”來支撐其所追求的普遍性、絕對性,需要肯定性的“信仰”來支撐理性的運用。概言之,“啟蒙倒退成了神話”②。康德將啟蒙運動的口號概括為“要有勇氣運用你的理智”③。他敏銳地發現了理性的限度,即需要人類的“勇氣”才能加以運用。因此,康德試圖通過純粹理性批判為理性劃界,實踐理性批判實現人類自由意志的活動。可以說,浪漫與理性因素在康德哲學內部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張力,正是在此意義上,以賽亞·伯林把康德實踐哲學內在的浪漫因素揭示出來,稱其為“拘謹的浪漫主義者”④。費希特將康德的自由觀極端化為“絕對的自我行動”,表現了意志自由的絕對性。在他看來,不是理性主義者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而應該是“我愿故我在”,即可以通過“自我”的活動創造出價值,確證和實現自身的存在。

因此,在浪漫主義者看來,普遍的、抽象的理性會壓抑人的本性以及個體的生存,被啟蒙理性所壓抑的情感、激情和想象,反而表達了自由無羈的意志,可以給予個體以自由生活的空間。“正是在知識摒棄人類的地方,藝術走到了前臺。”⑤浪漫主義者不認為人類擁有絕對的理性和知識,也不認同理性所構建的“鐵律”,當然也不會認為人可以通過自身的理智徹底把握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規律。

其次,在自然觀上,啟蒙理性把自然界看作可以通過經驗歸納、數學分析來把握規律的客觀存在,而浪漫主義者眼中的自然則是神秘的、原始的和充滿詩意的。哥白尼的“太陽中心說”、伽利略的“力學規律”、牛頓的“萬有引力”等一系列自然科學的發現,都表明似乎只要采用正確的、科學的方法,人就可以揭示出自然界的“法則”。人類不再依靠作為本源的、抽象的“水”或者神秘天啟的“上帝”來解釋世界的變化和本質,而是以自身的理智,采取經驗歸納法或者邏輯演繹法來發現物質世界中的普遍秩序。在自然科學的進步中,人類確證了自身的理性力量,確立了主體性的原則。“自然成了新的上帝……因此18世紀要向自然尋求指導,期望著從自然那里得到金科玉律。”①但是問題在于,自然科學方法的應用使得自然界變成了無神的客觀存在,變成了簡單的、可分解和加工的材料。因此,從自然那里獲得的“金科玉律”就變成了控制和改造自然的工具和手段。質言之,理性蛻變為了工具理性、科技理性和實用理性。人的存在失落了,理性內在的虛無主義傾向暴露出來。因此,在浪漫主義者看來,為了尋找到人的精神家園,安放人的存在,必須恢復自然的神秘性和詩意,實現人與自然的統一。浪漫主義作家試圖在作品中改造被理性主義異化的自然,客觀的物質變成了主觀的意象,自然變成了人類的精神寄托。有限的、客觀的事物被浪漫的“反諷”賦予了“神秘的模樣” “崇高的意義”,從而脫離了理性的掌控,變成了一種具有無限表象的浪漫事物。換言之,在浪漫主義作家那里,自然界從純粹客觀的、有待被占有和使用的物質和材料,轉變為生動的、具有詩意的存在。人們可以通過內在情感的觸動實現“詩意的棲居”,達到與自然之間的和諧與統一。

最后,從社會歷史觀方面看,啟蒙運動采取進步歷史觀,把以前的歷史階段看作野蠻和蒙昧的,對未來世界抱有自由、平等的信念,浪漫主義運動則具有一種崇古和返鄉的沖動與情結,將情感和精神寄托于古希臘和中世紀,或人的自然狀態。受到近代自然科學的影響,啟蒙學者以理性為標準衡量人類歷史,把近代以前的社會看作是迷信的、蒙昧的、不成熟的。由此,必須運用人類理智對以往的不成熟狀態(尤其是中世紀)進行激烈批判,進而從封建王權和宗教神權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啟蒙學者明確提出“天賦人權” “人人自由平等” “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等口號,他們要求改變社會現狀,創造一個普遍的符合上述價值觀念的王國。在啟蒙運動的影響下,英國、法國和美國等多個國家爆發資產階級革命,建立了資本主義政權。但是,“同啟蒙學者的華美諾言比起來,由‘理性的勝利’建立起來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竟是一幅令人極度失望的諷刺畫”②。大工業的發展導致了新的壓迫和剝削,無產階級仍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正是在啟蒙運動失敗的地方,浪漫主義運動興起了。作為“浪漫主義之父”,盧梭敏銳地發現了時代的局限,科技的發展、工業和商品經濟的擴張會破壞人天賦的善良本性、腐化人的精神、異化人的存在,導致人與人之間的尖銳對立。因此,盧梭從情感出發,主張返回自然狀態。①與盧梭不同,部分浪漫主義者把“中世紀”浪漫化地想象為精神家園,其口號之一就是“回到中世紀”。海涅說,“德國浪漫派不是別的,就是中世紀詩情的復活”,它是“從基督教中產生的,是基督教血液滋養而成的一朵西番蓮花”②。不管是盧梭,還是德國浪漫派,他們都從一定程度上表達了對普遍理性標準的不滿,恢復了被啟蒙理性打入“黑暗”的時代的存在價值。

浪漫主義運動對啟蒙運動的反叛,尖銳地揭露出理性主義對人與自然關系、人與人關系的分裂與異化,但由于其出發點具有強烈的主觀性,必然地無法找到實現自身、揚棄異化的現實途徑,最終,浪漫主義運動不得不走向主觀主義和宗教神秘主義。在社會現實、政治問題、民族矛盾的推動下,費希特將“自我及其本原行動,提升為民族的偉大自我”③,將追求統一與和諧的浪漫主義異化為民族的革命浪漫主義。

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異化催生了德國納粹主義,一方面把民族作為絕對運動的主體,另一方面以工具理性主義的態度對“異己者”加以處置。在這兩種極端狀態的結合下,德國納粹把其他民族以及自己國民都看作工具性的存在,挑起戰爭,導致了世界范圍的災難。因此,浪漫主義運動在藝術成就方面的“榮耀”變成了社會政治方面的“丑聞”。作為事件的啟蒙運動和浪漫主義運動過去了,但浪漫與理性作為人類的精神姿態和內在維度得以留存,內在于現當代的社會生活之中。因此,必須探求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對立的根源、各自的弊端,進而尋找到兩者統一的基礎,才不至于片面地發展其中一方,或者將二者加以怪異的綜合。

二、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尖銳對立的原因及生存論視域的彰顯

雖然啟蒙理性對于批判封建專制,解放民眾思想,促進科學發展,推動民主進程等確實產生了重要作用;但是其內在的抽象性與工具性又破壞了人與世界的統一性。同樣地,雖然浪漫主義運動在平衡反思理性主義上有著重要作用,但它又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現實的、客觀的生活。不難發現,二者各自的局限正好是對方的長處,如能將二者有機統一起來,對于解決歷史上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分歧,無疑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不過,在此之前,需要解決一個問題,那就是,二者產生對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在基督教中,作為唯一的實體,上帝是萬事萬物的最終根據,整個世界被二分為“塵世之城”與“上帝之城”,前者是終將逝去的表象,后者則是永恒的“天堂”。人的現世生活實際上是以死亡后的生活為目的和根據,人只是侍奉上帝的“奴仆”。在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的推動下,在啟蒙運動的尖銳批判下,上帝的權威失落了,永恒的“天堂”消逝了。這意味著,人必須以新的方式解釋世界,以另外的東西來承擔自身的生命存在。

在自然科學與啟蒙運動的推崇下,理性逐漸取代上帝,成為萬事萬物的標準。理性的力量在現實中得到確證,一切事物都必須經由“理性的法庭”加以考察,否則就是“非法的”。正如恩格斯所言,“宗教、自然觀、社會、國家制度,一切都受到了最無情的批判,一切都必須在理性的法庭面前為自己的存在作辯護或者放棄存在的權利”①。但問題在于,“理性的僭越”②是非法的,將理性絕對化必然會產生超驗化的理性主義與工具化的理性主義。理性之所以超驗化、工具化,實際上就是因為理性內含的知識論傾向獲得了現實性,即把理性作為人與世界的本質,通過理性來“認知”(know)復雜的自然或社會領域的對象,獲得關于世界的知識,把握世界內在必然性的因果聯系,以此改造自然與社會。在古代哲學中,這種知識論傾向并不具有現實性,它主要表達為對純粹理論生活的“靜觀”與“沉思”。但是在近代,西方哲學發生了認識論轉向,不僅理性從終極實體轉移到了人身上,人變成了理性的主體,知識也變成了具有實際價值與功利效用的科學知識。由于人類理性的力量和價值在對外部世界的支配中得到了切實的體現,“思想不再甘心僅僅把這個世界當作經驗與材料而加以接受;它還要這宇宙的結構,并以它自己的資源來造出這個結構”③。在此意義上,培根“知識就是力量”的名言或許更應該表達為“知識就是權力”。理性在權力的不斷擴張中,終于在黑格爾哲學中化身為“絕對精神”的自我運動,將人、自然、社會都看作其自我運動的環節,異化為“無人身”的理性,成為超驗的、實體性的力量。毫無疑問,知識是人賴以生存的基本條件,是人的生命活動的內在環節,對人的生存具有重要意義。但是,知識并不等于人的生存,人的生存也不能被簡單地歸結為知識。因為世界首先是人生活于其中的世界,而非作為知識對象的世界。

在近代西方,以認知為內核的超驗主義的理性與工具主義的理性全面宰制了人的生命生活。啟蒙理性在知識論傾向的引導下,把自身視為具有最高概括性、解釋性的知識,并且以知識分類的內在要求對自然與社會領域的一切現象進行分析、評判與裁決,尋找到現象背后的同一原理,然后依此建立新的秩序。在超驗主義的理性觀念下,人的復雜的、矛盾性的生命被抽象和還原為單一的活動,人現實的感性生活被非此即彼的理性標準徹底拋棄,“感性世界”必須趨向于知識構建的“理性王國”。這種抽象的理性“帶來的不是主體的自由,而是對主體的奴役,抽象的內部世界變成抽象的外部形式,即人被貶低和異化了”④。超驗主義理性觀對人的抽象化理解,必然把人生導向宗教化和神秘化的境地,理性的美好追求蛻變為對神性的回歸,變成對人的現實生活的背離。如果傳統的超驗主義理性觀把理性當作神圣的本體,賦予其以信仰的性質,那么工具主義的理性觀則把理性看作認知和實踐的工具,賦予了理性以實證的性質。工具主義理性觀以二元對立的思維方式看待人與自然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導致了自我中心主義的立場以及功利主義的價值取向。在這種觀念的支配下,外部自然界以及他人的存在都變成了實現自我目的的手段,人與世界內在的統一性被破壞了。“各式各樣的形式被簡化為狀態和序列,歷史被簡化為事實,事物被簡化為物質。”①認知、掌握、占有變成了人處理自身與外部世界關系的基本方式。由這種方式所帶來的人與自然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必然導致人的“精神家園”的失落,造成“互爭主體性實現”的生存困境。

如果說強調普遍性的啟蒙理性是以知識論為核心,那么浪漫主義運動就生存論視域的展現,它不只是簡單地“抗擊啟蒙運動,而是要消解它在18世紀末期的危機”②。如上述所言,理性在其應用中以客觀性標準壟斷了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造成了人的生命生活的異化。不同于啟蒙理性以知識論的立場追求普遍性、同一性以及實效性觀點,浪漫主義則是從意志和情感出發,去感受、體驗自然與社會,從統一的多樣性角度去把握人與世界的“審美”關系。詩歌是浪漫主義作品中的重要載體,浪漫主義詩歌創作正是在為生命和存在創造象征意象。“浪漫派那一代人實在無法忍受不斷加劇的整個世界對神的褻瀆,無法忍受越來越多機械式的說明,無法忍受生活中詩意的喪失。”③在他們看來,可以通過詩歌的創作超越庸俗的、被分裂和異化的日常生活,發現生活中的偶然性、特殊性、神秘性,進而返回到自己的“精神家園”,實現“詩意的棲居”。人的生存就是人的生命生活的展開過程。人的生存不是以理性的普遍性去消滅差異性和多樣性,而是尊重事物的特殊性與多樣性;不是以理性分析與數學計算宰制人的生命生活,而是倡導人們詩意化的生活;不是以占有外部事物來滿足私利,而是在多樣化的交流中實現“美”。施萊格爾就認為,詩歌與生活是內在聯系的,應當“讓詩歌生活化和社會化,讓生活和社會詩歌化”。就此而言,浪漫主義是一種充滿詩意的生存方式,彰顯了生存論的視域。

對于人的生存,浪漫主義運動一方面彰顯了人類生命生活的能動性與創造性,但是它又遮蔽了人之生存的客觀現實性。浪漫主義不是以對外部世界的占有來實現自己,而是以意志和情感為基礎,以內在的體驗去感受自我與世界。因此,不同于啟蒙主體,浪漫主義的主體則是能動的、獨特的具有創造性的源頭,它更多地指向人的內在精神,表現為“精神的返鄉”。換言之,浪漫主義的主體是主觀性的,在浪漫主體的自我運動中,外部的客觀物質世界是不存在的。并且,由于對內心生活的過度關注,浪漫主義又忽略了人的生活的現實性,即人是具有肉體的自然存在物,必須在與外界進行物質交換的基礎上才能夠展開自己的生活。工業發展帶來的環境污染、理性分析對人類自由意志的貶抑、市場經濟導致的道德墮落,無一不觸動著浪漫主義者的神經。然而面對理性主義對人類生命生活的分裂與異化,他們只是“留下了感傷的眼淚”,只是以詩歌和藝術訴諸內在的善良本性,把關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藍花之夢”寄托于古希臘或者中世紀。總之,浪漫主義忽略了人類生活客觀現實性的一面,這幾乎必然地使得他們的活動及其影響只能停留于“主觀領域”,局限于特定的階級和圈子,無法實現苦苦追尋的“藍花之夢”。

啟蒙運動與作為其第一次反叛的浪漫主義運動表現出理性主義與浪漫主義的尖銳對立,或者說兩者各自發展到了一個極端,啟蒙理性在極度自我張揚的過程中,日益異化、蛻變為一種消解人之生命主體性的工具理性,從而由理性走向了理性主義。而內在于人類生命生活中的那種追求主體性自由與和諧的浪漫維度,必然引起人們對理性主義的反叛,即盛極一時的浪漫主義運動。由于未能認清人類生命生活的全貌,啟蒙理性主義與浪漫主義在彼此對立中表現出各自的缺陷:一方面,啟蒙的理性主義表現出抽象性與世俗性,另一方面,浪漫主義表現出主觀性與軟弱性。

理性主義的偏頗主要是抽象性與世俗性。首先,就其抽象性而言。17世紀的理性主義者從概念、公理和體系出發推導出具體的、特殊的現象,這一做法的出發點是笛卡爾式的“我思”,其必然會導致對具體、復雜事物的簡化和抽象。而18世紀的理性主義則主張將理性與“實證”相結合,從具體的事物和現象出發達到普遍的原理和體系,這一方法固然可以呈現出事物客觀性的一面,但是它仍舊最終指向“體系”對諸多自然現象的形式化和抽象化,導致對具體事物的真實根據——作為其根本內容的特殊性和差異性的損害。理性主義的集大成者黑格爾關注了事物辯證發展的特殊性,但是其“絕對精神”的出發點及其圓圈式的發展過程仍舊無法逃脫理性主義的抽象性弊端。其次,就其世俗性而言。18世紀理性精神與“實證”精神的結合導致了理性的世俗化,即消解了理性中價值的方面,只關注他者的存在是否有利可圖這一世俗性的問題。換言之,理性在其應用過程中異化為世俗的工具理性,而這異化了的理性主義在社會生產中又與商品經濟、資本主義、勞動分工以及科學技術等一系列因素結合,進一步導致了功利主義在整個市民社會中的流行,消解了人類生命生活中超越性和創造性的維度,使得啟蒙理性所確立的自由、平等的美好畫卷成為徹底的空談。有學者將A.施萊格爾對理性主義的批判總結為,“善屈從于功利,真理屈從于自由;理性的工具化以及虛無主義的呈現”①。概言之,理性主義實際上是以規律和必然性規定主體的方式來實現人與世界之間的統一,使得人的心靈委身于客觀性與必然性,從而將所有的存在物都淹沒在客觀規律之中,取消了人與物之間的實質差別。

浪漫主義的缺陷主要是主觀性與軟弱性。首先,就其主觀性而言。如前所述,浪漫主義的出發點是費希特的主觀能動性的自我,這一自我固然可以通過自身的行動設定非我并統一非我,但是自我的設定是純粹主觀的。雖然浪漫主義運動的代表人物并非都是從費希特的“絕對自我”出發,而是從有限的自我去追尋無限的“原我”,但其出發點也是情感、意志、渴望和想象等主觀性因素。由于主觀性的出發點,浪漫主義者對世界的浪漫化及其“精神還鄉”都是非現實的,甚至非理性的。因此黑格爾認為,“浪漫化”的主觀性始終“只停留在想望仰慕的階段,沒有達到實體性的東西”①。卡爾·施米特也指出了浪漫主義的主觀性缺陷,“既然任何事情都可以是一種不可預料的后果的機緣——所以這種關系是完全不測知的,它缺乏任何客觀性,是非理性的。這是一種神奇的關系”②。其次,就其軟弱性而言。浪漫主義運動針對的是“市民世界里勞動分工造成的畸變”③,由于浪漫主義主觀性的出發點,它只能在主觀幻想領域中尋求人與世界的統一,或者直接放棄統一而追求絕對的否定性。換言之,浪漫主義運動在現實中發現了問題,卻逃到了內心世界。“當通往人類自我完善的自然之徑被堵塞時,人們便會逃向自我、沉溺于自我,建立一個外在厄運無法侵入的內心世界。”④浪漫主義主觀性的出發點,一方面導致了“主觀的任意”,另一方面導致了對“客觀性的漠視”。換言之,浪漫主義通過詩歌等藝術創作所實現的自由只是沒有客觀內容的“無”。

綜上所述,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尖銳對立的原因就是:具有內在的知識論傾向的理性異化為超驗的、工具的理性主義,導致了人類生命生活的異化,浪漫主義運動正是要通過對啟蒙運動的反叛揚棄這種異化,恢復人類生命生活的詩意與完整性。雖然在對啟蒙運動的反叛中,浪漫主義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忽略了生活中的現實性與客觀性,但是他所彰顯的生存論視域卻為真正地揚棄這種異化敞開了新的可能性。

三、浪漫與理性在人類生命生活中的統一

既然浪漫主義運動彰顯了生存論的視域,那么如何理解人的生存,或者人如何生存就成為我們揚棄理性人類生命生活之異化以及解決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之對立的密鑰。啟蒙理性和浪漫主義誠然都對馬克思產生了重要影響,但馬克思并不因此就是一個理性主義者或浪漫主義者,或者說,馬克思并不在浪漫主義和理性主義之間做非此即彼的選擇。恰恰相反,馬克思通過統一的主客體的人類實踐,深刻切中了人類生命生活的源始性本質結構及其辯證的歷史展開,將浪漫與理性把握為人類生命生活中兩個內在的本質性維度,并將二者保持為一種動態平衡的辯證關系。唯作此解,才能深刻領會馬克思哲學的真精神,才能合理解釋馬克思的那些表面看來相互矛盾的辯證觀點,才能在實踐層面上既避免“見物不見人”的理性實證主義,又避免不顧現實條件和客觀規律的主觀浪漫主義。由于切中了人類真實的生命生活,馬克思的實踐論實際上是實踐生存論,⑤他為我們解決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對立提供了一個現實的可能性。這也就意味著,在馬克思實踐生存論視域下,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拋棄了“主義”的外觀,從而成為更加源始(即切中人類生命生活)的浪漫與理性。①

馬克思的實踐論實際上就切中了人類真實的生命生活,實現了對人類生命生活的真實理解,他著眼的并非是理性主義的抽象個人,也不是浪漫主義的詩意化主體,而是在具體的歷史中進行著物質活動的“現實的人”。馬克思強調,“我們的出發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不是處在某種虛幻的離群索居狀態和固定不變狀態中的人,而是處在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展過程中的人”②。“現實的人”是歷史唯物主義的真實出發點,每個人都必須基于與他人之間的物質聯系來展開自身的存在。在馬克思看來,人是自我實現的產物,人正是通過勞動將自身從動物界中提升出來,從而在人類歷史中展開了人作為“人”的存在。這是人類歷史上的革命性事件,奠定了人類生命生活的基礎,開啟了人類“自由自覺的活動”的可能性。這一革命性的事件實際上就是人的生命的個體化,即成為一個對自身生命活動有意識的“類存在物”,從而區別于其他動物。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打破了人與自然之間的原始統一,使得人從混沌的、不加分別的自然整體中分離出來。動物意識不到這種分離,但人可以意識到自身的特殊性、有限性,意識到自身與外部世界的分離與沖突。分離與沖突就意味著矛盾,矛盾帶來痛苦。因為人們在生命活動中真實地意識到外部事物并不總是按照人的需求和意愿進行改變,自然的災禍、他人的行動甚至直接構成對我的生存的否定。因此,在生存矛盾的促迫下,我必然地要超越自身的有限性,消除自身與外部世界的差異與對立,希求統一與和諧。然而,人類生命個體化進程一旦開始,人作為特殊存在與相對應的外部世界之間的內在張力就不可逆轉地展開了。換言之,人無法倒退回到原始的、無差別的統一,只能在自身生命活動的展開過程中求得以差異為基礎的統一。

人類生命的個體化打破了人與自然之間的原始統一,而人類現實的生命生活表征著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源始統一。③傳統知識論的哲學總是試圖尋找關于世界的第一原理,但是這一問題是個體化的人類無法解決的,因為人不僅是有限的存在,而且是處于世界之中的存在。作為“在世界中存在”(In-der-Welt-Sein)的人,他不是直接面對理性思維的對象,而是直對物質性生活對象,通過自身的生命活動改造世界,體驗生命的意義。人的生命生活大致可分為兩種:(1)人與非人的存在物打交道。作為具體的、具有肉體存在的人,必須通過與外部世界進行物質交換才能維持和發展自身的存在,因此人們首先面對的存在物并非抽象的概念,而是與自身生存息息相關的存在物。人在生命活動中將外部事物變成人的對象性存在物,變成人的生命生活中的一部分。(2)人與他人的交往活動。人無法在純粹的意義上作為獨立的個體與世界進行交往活動,而必須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下進行有關他人的生命活動。換言之,屬人世界中的每一件事都是人與人之間的“共事”,共同當事人之間的互動關系是任何事件的先驗結構,它決定了人與人的“共在”關系。馬克思就曾直言,“人不是抽象的蟄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國家、社會”①。就此而言,人并非理性主義知識論的“我思”,也不是浪漫主義生存論的“我愿”,而是在真實的生命生活之中作為復數的“我們行”,即個人與他人共同從事活動。②因此,在源始的意義上,人與自然、與他人處于互相依存的關系,是通過人的生命活動統一在“屬人世界”之中的。

人不是抽象的存在物,而是必須以其對象性活動來證明自身存在的對象性存在物。人是有限的存在,但是他在對象性的活動中試圖超越自身的有限性,即有意識地把外部世界作為對象,尊重對象的內在尺度,以此為中間環節,把對象變成我的對象,賦予其以人的形式。需要注意的是,源始意義上的對象,并非是純粹的概念,也不是單純客體化的對象,而是由他人的“共在”賦予意義的生存論的對象。在這種基于生存的對象性活動中,人成了不斷完善自身的、具有超越性和能動性的存在。人不再單純地被動遵從外部自然界的絕對規定,而是試圖從自身的需求和意志出發,將外部事物納入到自身活動的范圍,變成自身活動的對象。在這種對象性活動中,隱藏在紛繁復雜的表象下的內在尺度與規定性被揭示出來,同時,人不是單純地符合對象的客觀“法則”,而是賦予對象以人的主觀規定性(意志和情感),使得對象成為“為我存在之物”,自身成為有意識的“類存在物”。這不僅是馬克思所說的“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③,而且表明了主體意志與客觀規律在人類生命活動中的源始統一,即浪漫與理性的源始統一。

為了進一步闡述浪漫與理性在人類生命生活中的源始統一,還需把浪漫與理性作為內在的環節加以分別說明。作為有意識的“類存在物”,人不堪忍受分離帶來的矛盾和痛苦,必然要從自身出發在活動中實現統一。以自身為出發點和歸宿進行統一的活動,實際上就是浪漫的最初原型,因為這種活動不是從自然界的原則出發,而是從人的意志和情感出發設定“屬于人的世界”,表征了人的“自由意志”。在能動性的超越活動中,外部世界失去了經驗的表象以及內在的客觀尺度,“人的精神穿透到客觀物質中去了”④。然而僅從自我原則出發,忽視對象的客觀尺度的活動是進行不下去的。因此,對象的內在尺度和規定性就成為人的活動中不可缺少的內在環節。一旦人的生存活動由于各種因素被迫中斷,對象就會從“上手狀態”轉變為“在手狀態”,成為人的認知對象。在認知活動中,人發揮自身的能動性去了解、把握客觀對象的內在法則,這一法則表征為外在的、客觀的規律。人通過認知來把握對象的內在法則,并且以這種外在的、客觀的規律修正、規定人本身的活動,就可以稱作理性的。在這里我們探求的是源始意義上浪漫與理性的相對而言的特殊性,就此而言,浪漫與理性是相互區別的兩種傾向。實際上,產生于人類生命個體化的浪漫與理性統一于人類生命生活,在對象性的活動中展現了“生存論”的自由,即人們可以在活動中自由地面對對象,一方面進入到外部事物,了解客觀規定性,另一方面從自身出發賦予對象以主觀規定性。

那么問題在于,為何本身統一于人類生命生活的浪漫與理性會產生尖銳的對立呢?如前所述,人類生命活動是對象性的活動,這意味著人的活動具有受動性的一面,人必須尊重對象的尺度與規定,另一面是從自身出發的能動性。如果說人的浪漫就是從自身出發,表現為能動性與超越性,那么理性就意味著受動性、給定性與客觀性。一旦浪漫與理性沿著各自的方向遠離對方,遠離人的統一性的生命生活,那么浪漫就必然蛻變為單純的主觀性,理性就必然蛻變為單純的客觀性。近代以前,人類改造世界的能力比較弱,由于不能現實有效地將外部事物對象化,不能直觀到自身的本質力量,不能實現“自由自覺的活動”。在這里,人與自然以及社會處于“依賴性關系”,因此人類必須以更具客觀性的理性為主導設定一個超驗的實體,來規定人在世界上的存在。由于超驗實體的保證,浪漫因素處于潛隱狀態,未與理性因素直接對立。近代以來,人類可以在自身的對象性活動中直觀到自身的本質力量,直觀到自身的自由。這一事實培育了人的主體力量,產生了“主體性原則”。人們從現實中發現了理性的力量,進而把理性發展為絕對的理性,導致了“理性的僭越”。但是人類理性始終是有限的,它必須設定一個絕對的理性實體來保證自身,把作為人的有限理性投入代表客觀性和必然性的“絕對理性”之中。在此意義上,超驗理性主義與工具理性主義都是絕對理性的產物,都是要人的意志服從于外在的、必然性規定,以“客觀性尺度”損害了人的自由意志。人畢竟不是無意識的動物,人要超脫由自身的意識和活動所制造出來的外在規定性,要自由面對制造出來的對象。因此,彰顯人的意志與情感的浪漫主義運動就應運而生。如前所述,浪漫主義運動又在主觀性的道路上走得太遠,逐漸忽略了客觀的、現實的方面,以偉大的感情代替了沉思,以自由意志代替了理性規定。終于,浪漫主義運動在狄俄尼索斯的迷狂中陷入了精神的失常。

盡管我們已經從源始的意義上闡明了浪漫與理性在人類生命生活中的統一以及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對立的生存論根據,但我們仍舊只是找到了解決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對立的可能性,真正的問題在于找到現實的可能性。在許多國內外學者看來,馬克思受到啟蒙運動與浪漫主義運動的雙重影響,因而兼具理性思維和浪漫情懷雙重因素。①但是在我們看來,馬克思并非僅在理論上繼承了啟蒙運動與浪漫主義運動的成果,而是通過實踐論觀點真正切中人的生命生活——現實的對象化活動,找到了植根于人的生命生活中的浪漫與理性因素。在此意義上,我們認為馬克思立足人的實踐活動開啟了真實的生存論視域,發現了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在近代的異化與對立,并且試圖在人類實踐活動中統一這兩個方面。第一,在主導原則方面,馬克思不是像理性主義和浪漫主義那樣抽象發展了人的生命生活中某一個方面,而是把人類實踐活動本身看作“革命的” “批判的”,認為這種對象性的活動本身就彰顯了人的自由。在馬克思看來,人類實踐活動本身就是主客觀的統一,是“主體客體化”與“客體主體化”的雙向運動,忽略主體與客體任何一個方面都是不可取的、注定失敗的。第二,在人與世界的關系上,馬克思始終承認外部事物的存在,強調對客觀規律的把握。馬克思強調對自然規律以及人類社會規律的把握,不是像理性主義那樣沉迷于絕對的客觀性,在對外部世界的占有中丟失自身,也不是像浪漫主義那樣以純粹的主觀意志消滅外部世界,而是要通過對規律的認識使得人的目的與本質力量展現出來。在馬克思看來,面對人自身的有限性以及人與世界的分裂,應該把對無限的追求內化在人類歷史性的實踐活動之中,在超越性的對象性活動中趨近無限、實現人與世界的真實統一。

馬克思通過實踐論的觀點切中了人類現實生活,認為必須通過理論與現實生活“深度關聯”的方式才能將“現存世界革命化”,揚棄現實生活的異化。馬克思首先肯定了黑格爾《精神現象學》的成果——辯證法,“作為推動原則和創造原則的否定性”①。隨后,馬克思又解除了黑格爾辯證法的神秘性,將其“倒立著”的辯證法顛倒過來,轉向了以人類實踐活動為基礎的辯證法。正如悉尼·胡克所言:“同黑格爾相反,馬克思的辯證方法,主要地適用于人類歷史和社會,在這里,馬克思做成了黑格爾所沒能做的事情。”②也正是在此意義上,有學者指出,“馬克思正是以現代性生活為基礎,以無產階級的自我解放運動和人類的解放為旨歸,充分揭示資本運動的生活世界之矛盾而展開辯證法的新創造的。”③正是因為馬克思以辯證法把握了人類真實的生命生活,面對資本主義社會中的異化,馬克思沒有選擇以抽象思辨來構筑理性的形而上學體系,也沒有像浪漫主義者那樣以拒斥的態度對待工具理性和科技理性,而是統一了浪漫與理性兩個方面,力圖“使現存世界革命化,實際地反對并改變現存的事物”④。也就是說,馬克思采取與人類生命生活“深度關聯”的方式,立足于現實生活,揭示現實生活的矛盾,批判舊的生活,進而通過社會改造(對象性的生命活動)創造出一個新的、更加符合人的世界。馬克思以辯證法把握現實生活的理論態度必然導向對于現實生活的否定,因為辯證法是從其“暫時性”和“否定性”方面去理解整個世界。換言之,以辯證法的方式把握現實生活必然指向未來的美好生活,也就超越了浪漫主義者幻想的“精神家園”和理性主義者所建構的“理性王國”。

從馬克思實踐生存論視域出發,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對立之揚棄(即浪漫與理性的統一)以及人類生活的異化只有通過共產主義運動才能真實地實現。理性主義只是用外在的、客觀的法則規定人的存在,浪漫主義只是用詩歌和藝術浪漫化了人的存在,只是虛假的、抽象的自由。指向“每個人自由全面發展”的共產主義社會是全人類的浪漫,但是這種浪漫的情懷必須通過理性的現實力量實現出來。換言之,在馬克思看來,只有以“自由人聯合體”為目標、以現實的社會生產力為物質武器的共產主義運動才能將人類的自由現實化,才能將浪漫與理性真正地統一起來。

“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①馬克思所認為的“共產主義運動”不是一個事先確定好的目標,而是“消滅現存狀況的現實的運動”②。這一運動在現實中就表現為共產黨領導的無產階級運動,無產階級不是“解釋世界的哲學們”,而是致力于將“哲學變為現實”的物質性力量。因為“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③,換句話說,共產主義運動是以“解放全人類”為終極目標的現實地反對和消滅現存狀況的運動。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將共產主義社會描述為:“共產主義是對私有財產即人的自我異化的積極的揚棄,因而是通過人并且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也是向社會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復歸,這種復歸是完全的復歸,是自覺實現并在以往發展的全部財富的范圍內實現的復印。這種共產主義,作為完成了的自然主義,等于人道主義,而作為完成了的人道主義,等于自然主義,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間、人和人之間的矛盾的真正解決,是存在和本質、對象化和自我確證、自由和必然、個體和類之間的斗爭的真正解決。”④在共產主義運動中,人把自身不斷地展現出來,不斷地在對象性的活動中證明自身的本質力量,不斷地將世界改造為適合人全面發展的狀態。在此意義上,“共產主義作為私有財產的揚棄就是對作為人的財產的真正人的生活的指明”⑤。他真正地切中了人的生命生活,即通過自身的對象性活動的“生成性”不斷地超越自身的有限性,在無產階級的革命運動中向未來無限敞開,從而創造一個更加適合人類生存的世界,即處于此岸世界的“自由王國”,實現人與世界的動態統一與和諧。

因此,不同于浪漫主義者幻想的“藍花之夢”,也不同于理性主義者構想的只具有形式自由的“理性王國”,馬克思提出的現實路徑是共產主義運動,即無產階級在現實的、對象性的實踐活動中不斷地改造世界使之成為適合人的全面發展的狀態。只有把浪漫的意志與理性的思維具體化和歷史化到人類的生命活動之中,才能揚棄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對立,使得任何理性都返回到作為目標的自由意志,任何浪漫的自由意志都進入到具有規律性的對象之中。換言之,只有在以“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最終指向的人類實踐活動中才能揚棄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使得哲學從抽象的認識論建構或者浪漫化的主觀想象中抽身而退,消解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分裂關系,擺脫主體性爭斗的生存焦慮,進而在現實的生命活動中體悟、追尋、創造人的存在的意義,恢復人類生命生活的完整性與統一性。

四、結語

任何一種真正的哲學都試圖將自身實現出來,但無論是理性主義者采取自然科學方式構建“理性王國”,還是浪漫主義者通過詩歌等藝術創作的“浪漫返鄉”,都因其內在的片面性未能實現其原初目的。兩者之所以未能實現其原初目的,甚至走向尖銳對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兩者都未能把握人類真實的生命生活,未在對方中發現自身。也就是說,兩者在對立中遮蔽了雙方共同的根基——人類的生命生活,從而也就不能發現兩者內在的統一性。馬克思則通過實踐論的哲學觀點切中了人類的生命生活,進而破除了浪漫主義與理性主義的“外在表象”(即“主義”),將浪漫與理性復歸于活生生的、對象性的“現實的個人”及其生命生活。換言之,馬克思通過源始性地勾連著主客體的人類實踐,深刻切中了人類生命生活的源始性本質結構及其辯證的歷史展開,將浪漫與理性把握為人類生命生活中兩個內在的本質性維度,并將二者保持為一種動態平衡的辯證關系。唯作此解,才能深刻領會馬克思哲學的真精神,才能合理解釋馬克思的那些表面看來相互矛盾的辯證觀點。以此種馬克思實踐生存論的觀點指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才能既避免“見物不見人”的理性實證主義,又避免不顧現實條件和客觀規律的主觀浪漫主義,也才能實現浪漫與理性在中國現代化發展道路上的動態統一。

(責任編輯:劉曉琴)

The Unity of Romance and Rational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rxist Practical Existentialism

Zou Pinglin Meng Fanyang

(School of Marxism, University of South China, Hengyang, Hunan, 421001)

Abstract: The romantic movement was the first rebellion against the enlightenment movement, and the opposing views of the two in terms of guiding principles, views of nature, and social historical outlook show a sharp conflict between romanticism and rationalism in modern times. The crux of the conflict lies in the alienation of rationality with an epistemological tendency into rationalism, which further dominates human life. The romantic movement endeavored to highlight the integrity and unity of human life in a poetic way, manifesting the field of vision of existentialism. However, its subjective starting point masks the real life of mankind. Because Marx’s practice theory gets to the point of the real life of human beings, it is actually the theory of practical existentialism, and provides a realistic possibility for resolving the opposition between modern romanticism and rationalism.

Key words: Marx; practical existentialism; romance; rationality; u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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