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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曄首撰《逸民列傳》原因論析

2023-12-29 00:00:00侯光耀
重慶三峽學院學報 2023年4期

摘 "要:《后漢書》之所以首次出現《逸民列傳》,與范曄對逸民的特殊興趣有關。范曄身處兩個時代的轉折點,既不能遽然忘卻逝去時代的輝煌,又身陷現實政治紛爭的漩渦中,對過往的眷戀與對當下的憂懼心理,構成其書寫成因。門閥貴族以“坐而獲逸”的方式將隱逸風尚推向高潮,“逸”也隨之進入名士品評的范疇,“棲逸”演化為普遍的門閥習氣,這也是促使范曄將目光投向漢末逸民群體的另一重要因素。

關鍵詞:門閥;范曄;棲逸;逸民

中圖分類號:K23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8135(2023)04-0087-12

《后漢書》首次出現《逸民列傳》,此后歷代正史相沿成例,多列《隱逸傳》。其原因何在?目前學界尚無專文論及,現有觀點多集中在對《逸民列傳》出現的客觀因素考察上,認為漢末宦官專權、黨錮之禍,導致政治腐敗、社會黑暗,使大批逸民產生,這恰是《逸民列傳》出現的社會基礎。此外,范曄之前產生了不少“逸傳”,也成為《逸民列傳》的重要參考資料。近人李景星(1876—1934)評議《后漢書·逸民列傳》時指出:

其以姓名見者,則直書其姓名,若向長、逢萌、周黨、王霸等,蓋用《微子篇》書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例也;其不以姓名見者,則隨其地其人而名之,若野王二老、漢濱老父、陳留老父,蓋用《微子篇》書楚狂、接輿、長沮、桀溺、荷筿丈人例也。至其敘事,又純以峻潔見長。每傳所載不過一二事,其點染傳神處亦不過一二語,而皆有言外之旨,弦外之音,此亦暗用《微子篇》敘楚狂諸人筆意。[1]

他對比《逸民列傳》與《魯論·微子篇》,認為兩者在逸民的記述方法、敘事筆法方面暗合,故推斷《逸民列傳》是從《魯論·微子篇》托化而來,雖嫌牽強,但早在范曄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逸民”這類特殊群體,已被史家所關注,也是不爭的事實。

司馬遷《史記》雖未專列“逸民”類傳,但《伯夷叔齊列傳》記兄弟倆避國相讓,不食周粟,隱居而終其一生,儼然“隱者”之傳。漢至魏晉,大量記載先賢事跡的“逸傳”開始出現并廣為流傳,《隋書·經籍志》列此類雜傳近40種,其中類目多地方先賢傳、耆舊傳,也有直接以高士、逸士命名者,名著者如皇甫謐《高士傳》《逸士傳》、葛洪《隱逸傳》、孫盛《逸民傳》、孫綽《至人高士傳》、袁淑《真隱傳》等等。這些“逸傳”,對范曄寫作《逸民列傳》提供了大量可供參考的歷史材料,產生了最直接的影響。對照皇甫謐《高士傳》,可以發現范曄《逸民列傳》所錄17人中,僅野王二老、高鳳、戴良、周黨、逢萌5人為新增,其他如梁鴻、王霸、嚴光、向長等12人均見于《高士傳》,尤其是向長的事跡,兩書所載幾乎一致,故清人沈欽韓斷言:“此篇全用《高士傳》?!?sup>[2]卷八十三

實際上,具有私撰性質的《后漢書》,寄寓著范曄濃厚的主觀思想與情感。他在《獄中與諸甥侄書》中曾自剖道:“常謂情志所托,故當以意為主,以文傳意……吾雜傳論,皆有精意深旨……紀、傳例為舉其大略耳,諸細意甚多。”[3]卷六十九《范曄傳》2000-2001“以意為主”和“細意甚多”,是范曄《后漢書》著述思想的特色,梁啟超說:“司馬遷忍辱發憤,其目的乃在‘成一家之言’,班、范諸賢,亦同斯志,故讀其書而著者之思想品格皆見焉。”[4]26既然范曄的著述動機同于司馬遷的“發憤著書”思想,那么探討《逸民列傳》首次出現的原因時,不得不考慮范曄自身的主觀因素。日本學者川勝義雄指出:“正因為純粹的逸民在東漢時期增加極多,而且對逸民本身的興趣也在增加之故,《逸民列傳》才首次出現在了正史之中?!?sup>[5]20這里概括了兩方面原因,“純粹的逸民在東漢時期增加極多”固是其一,但從著史者的角度看,如果范曄本身對逸民并無興趣,那么不管漢末產生多少純粹的逸民人物,也很難促使他將目光轉向這類特殊的群體并為其作傳,所以“對逸民本身的興趣也在增加”便構成了《逸民列傳》首次出現在正史中的另一個不可或缺的緣由。究竟是哪些因素促成了范曄對逸民的興趣呢?這便是本文將要探討的問題。

一、政治轉型期的范氏家族及范曄的眷戀與憂懼

縱觀范氏家族史,有三個人物起到了關鍵性作用。一是范曄的曾祖父范汪,弱冠至京師,恰逢蘇峻叛亂,因參與庾亮領導的平叛活動,深受賞識,戰后因功“賜爵都鄉侯”。這是范汪的政治起點,也是范氏家族立足江左朝廷的開端。第二個關鍵人物便是范曄的祖父范寧,發跡于晉孝武帝一朝。此時孝武帝致力于伸張皇權并復興儒學,從范寧在孝武帝朝的為官事跡看,他自始至終都大力崇儒敦教,主動迎合晉孝武帝,因此頗受賞識,桓溫死后不久便做了余杭令,六年后升臨淮太守,封“遂鄉侯”,尋拜中書侍郎。第三個關鍵人物是范曄之父范泰,其仕途亨通得益于追隨劉裕,“宋武帝義旗建,累遷黃門侍郎、御史中丞,坐議殷祠事謬,白衣領職,出為東陽太守,歷侍中、度支尚書”[6]卷三十三《范泰傳846,后以尚書兼司空職與右仆射袁湛授劉裕“九錫”,并隨大軍到洛陽。宋文帝元嘉三年(426)“進位侍中、左光祿大夫、國子祭酒,領江夏王師,特進如故”[6]卷三十三《范泰傳848,達到政治生涯的巔峰。范曄也就在這一年出為荊州別駕從事,尋召秘書丞,正式開啟了仕宦之路。

在家族發展的每個關鍵點上,范氏代表人物都能以敏銳的政治嗅覺審時度勢,抓住機遇,攫取勢位,為門戶上升積累政治資本。然而劉宋時期的政治形態已經不同于東晉:一方面皇帝重新獲得絕對權威,另一方面高門士族仍具有強大的社會影響力,故劉宋政權在對待高門士族的態度及政策上呈現出雙面性:既借助其影響力發揮統治效益,又對他們頗不信任,甚至嚴加防范。宋武帝對范泰雖“甚賞愛之”,但“不得在政事之官”[3]卷六十《范傳》1767。宋文帝對范泰所陳時事,也是“每優容之”[3]卷六十《范傳》1771而已,對待范曄則以其“素有閨庭論議”,“故門胄雖華,而國家不與姻娶”[3]卷六十九《范曄傳》1991。

對范氏這樣的門閥舊族而言,遽然忘卻過去的輝煌是不易的,也心有不甘。川勝義雄認為與范曄《后漢書》同時成書的另一部名著《世說新語》,便是“一部記載了貴族社會繁榮的著作”,并包含著“以過去的時代為優的反體制批判,站在了一種后退的、保守主義的立場上,在其深處,隱藏著對逝去時代的眷戀”[5]251。而當范曄把“對逝去時代的眷戀”映射于現實,則表現出傲慢、清高的姿態:

(范曄)善彈琵琶,能為新聲,上欲聞之,屢諷以微旨,曄偽若不曉,終不肯為上彈。上嘗宴飲歡適,謂曄曰:“我欲歌,卿可彈。”曄乃奉旨,上歌既畢,曄亦止弦。[3]卷六十九《范曄傳》1990

范曄不肯輕易為宋文帝彈琵琶的行為,正是門閥貴族自命清高、頡頏天子的風流余韻之體現。在東晉門閥鼎盛的時代,門閥士族在政治地位及人格上,都保持著較強的獨立性。隨著劉宋政權的建立,皇權重建絕對權威,門閥舊族在政治上被迫服從皇權,不過這種政治上的“失意”反而進一步激起并鞏固了他們在人格上的獨立性。所以當范曄撫往追昔,漢末逸民身上那股“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的氣概自然與他心有戚戚焉。如寫周黨:“復被征,不得已,乃著短布單衣,榖皮綃頭,待見尚書。及光武引見,黨伏而不謁,自陳愿意守所志,帝乃許焉?!?sup>[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61寫王霸:“建武中,征到尚書,拜稱名,不稱臣。有司問其故,霸曰:‘天子有所不臣,諸侯有所不友。’”[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62寫嚴光:“(帝)車駕即日幸其館,光臥不起,帝即其臥所,撫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為理邪?’光又眠不應,良久,乃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邪?’于是升輿嘆息而去?!?sup>[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63周黨見帝“伏而不謁”,王霸“拜稱名,不稱臣”,嚴光“臥不起”“眠不應”,這些抗禮守節的行為,從本質上講都是出于維護自我人格獨立性之需要。范曄在這一點上與他們息息相通,所以范曄既是在書寫他們的歷史,追慕他們的人格,也是在自我顯志。

劉宋時期的門閥舊族緬懷過往的另一個突出表現就是“深溝高壘”,自我標致,將“侈汰”“任誕”等舊有的門閥習氣發揮得淋漓盡致。像范泰“好酒,不拘小節,通率任心。雖公坐,笑言不異私室”[6]卷三十三《范泰傳846;范曄本人更是“衣裳器服,莫不增損制度”,“樂器服玩,并皆珍麗,妓妾亦盛飾”[3]卷六十九《范曄傳》1999。他曾在彭城王太妃喪間,與他人“夜中酣飲,開北牗聽挽歌為樂”[3]卷六十九《范曄傳》1990,因此得罪彭城王劉義康而左遷宣城太守。后來其嫡母隨兄范暠在官,“母亡,報之以疾,曄不時奔赴,及行,又攜妓妾自隨”[3]卷六十九《范曄傳》1990,其違禮放縱類皆如此。

《逸民列傳》中恰恰不乏此類言行,如寫隱士戴良:

良少誕節,母喜驢鳴,良常學之以娛樂焉。及母卒,兄伯鸞居廬啜粥,非禮不行,良獨食肉飲酒,哀至乃哭,而二人俱有毀容?;騿柫荚唬骸白又訂?,禮乎?”良曰:“然,禮所以制情佚也,情茍不佚,何禮之論!夫食旨不甘,故至毀容之實。若味不存口,食之可也?!闭撜卟荒軍Z之。[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73

曾幾何時,任誕違禮被視作門閥名士風流的體現,但范曄卻因居喪無禮而遭貶斥。斗轉星移,人間已換,范曄關于戴良對居喪無禮行徑之辯解的記述,或許一定程度上正是他本人心聲的流露,而在這款款的筆觸和贊許的口吻中,更滲透著一股對那個逝去時代無可奈何的眷戀及緬懷。

范氏家族在江左的發展,是一個福禍相依的過程:一方面,經范曄祖、父輩的步步經營,范氏逐漸崛起為江左一流的世家大族,使范曄有很強的身份優越感與很高的政治理想。另一方面,范氏家族在政治上升遷的每一步,都布滿了艱險,復雜的政治形勢使范氏家族及范曄本人不可避免地卷入政治斗爭的旋渦中。身處其中,進退兩難,一種對自身命運的憂懼及逃離現實紛爭的渴望,促使范曄將目光轉向那些高蹈遁世的漢末逸民,這構成他書寫《逸民列傳》的一個重要動機。

范曄曾祖父范汪與桓溫雖有短暫的合作,但范汪并非有意私屬于桓溫,桓溫對此懷恨在心,終以北伐出征失期為名,奏免范汪為庶人,且殃及其諸子,“終溫之世,(范寧)兄弟無在位列者”[8]卷七十五《范寧傳》1984。范寧在孝武帝朝也陷入新一輪的政治紛爭中。外甥王國寶諂事司馬道子并與之“持威權,扇動內外”,范寧“疾其阿諛,勸孝武帝黜之”[8]卷七十五《國寶傳》1971。王國寶十分憂懼,便通過司馬道子向武帝讒毀范寧,“帝不獲已,流涕出寧為豫章太守”[8]卷六十四《簡文三子傳·會稽文孝王司馬道子1734。劉宋初期的政治形勢更加險惡、復雜,宋武帝劉裕重用寒士徐羨之,入主中樞,范泰與他素不和睦。劉裕去世后,少帝即位,徐羨之輔政,范泰致仕,解國子祭酒。宋文帝即位初,徐羨之仍掌重權。元嘉二年(425),范泰再次被“有司劾奏”。范泰準備上表議論得失,言及執事,“諸子禁之,表竟不奏”。據此可見當時徐、范之間矛盾已公開化,范泰諸子懼禍之心也非常明顯。

緊接著元嘉十年(433)發生了一起重大的政治事件,即謝靈運在廣州被殺。而元嘉九年(432)冬,正是范曄得罪彭城王劉義康,左遷宣城太守之時。謝靈運被殺與范曄被貶,都與彭城王劉義康有莫大的關系,而且這兩起事件發生的時間也非常近,即范曄被貶的第二年,謝靈運就被殺了。這對宣城太守任上的范曄而言,難免產生強烈的心理震懾?!逗鬂h書》恰于此時開始寫作,“不得志,乃刪眾家后漢書為一家之作,至于屈伸榮辱之際,未嘗不致意焉”[6]卷三十三《范曄傳849,這其中之“意”自然包含憂懼遠禍之心,在《逸民列傳》中表現得尤為明顯。

范曄在《逸民列傳》開篇序論里,將逸民分為六種類型,其中之一便是“或去危以圖其安”[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55。列于本傳之首的野王二老,當光武帝在野王狩獵,道遇之,詢問獵物逃逸方向,野王二老指出此處多老虎,勸光武帝不要去追。光武帝說有備而來,野王二老便附會湯武、桀紂之事發論:“是以即人者,人亦即之,雖有其備,庸可忽乎!”[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58這種欲脫不開的感慨與無奈,雖然從野王二老口中發出,其實也正是身陷政治紛爭中的范曄的心聲。另一位隱士逢萌因“王莽殺其子宇,萌謂友人曰:‘三綱絕矣!不去,禍將及人?!唇夤趻鞏|都城門,歸將家屬浮海,客于遼東”[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59。與逢萌一樣,梁鴻也是“欲隱居避患”。出東關過京師時,曾作《五噫詩》,“肅宗(漢章帝)聞而非之,求鴻不得”[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67,乃變更名姓,與妻子居齊魯之間,后又逃到吳地,依附豪家,“為人賃舂”[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68。本傳最后一位龐公,與妻子隱居峴山之南,荊州刺史劉表聞其名,親去造訪,勸道:“先生苦居畋畝而不肯官祿,后世何以遺子孫乎?”龐公回答:“世人皆遺之以危,今獨遺之以安,雖所遺不同,未為無所遺也?!?sup>[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76龐公之言頗具警世意味,世人多向往官祿,殊不知“福兮禍之所伏”,唯一的萬全之計,莫過于遠離仕途。

在西漢及東漢末年紛爭的歷史環境中,大量逸民選擇高蹈獨立,遠離世俗,其目的中包含隱身守志的道德理想,同時從現實角度來看,也是他們主動明哲保身的手段。像野王二老、漢陰老父、龐公這些逸民,對當時政治時局有非常清醒的認知,既知其無能為力,也預判到參與其中的危險,故隱身以求存,去危以圖安。然而這些逸民去留灑脫的風范及淡泊功名的態度,在范曄身上是很難具備的,正如上文言,他作為門閥舊族,一方面心中抱有很高的政治期待,另一方面其家族及自身在復雜的現實政治關系中亦難以自由取舍。因此,從野王二老“即人者,人亦即之”這種欲脫不開的無奈,到龐公視仕途為危的感慨,實際上正折射出范曄身處復雜多變的政治漩渦中,一種進退維谷的矛盾憂懼心理。

二、不避世、不艱苦的門閥貴族隱逸方式之形成

傳統意義上的隱士,如伯夷、叔齊義不食周粟,餓死首陽山;長沮、桀溺及荷蓧丈人,躬耕隴畝,避世不出。不管出于何種緣由,他們皆不肯降身辱志,而是選擇把自己置于與世懸隔的處境,并甘心忍受艱苦的隱逸生活。反觀晉宋時期的門閥士族,他們在政治上可以盡情享有“九品官人法”帶來的“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的政治紅利;經濟上又廣占良田,出則香車寶馬,入則雕梁畫棟,乃至于“蠟燭作炊”“人乳飲?”。如果比照傳統的隱逸范式,在他們的處境中很難孕育出隱逸的動機。那么是何原因造成當時的門閥士族間彌漫著一股崇隱尚逸風潮,其熾熱程度遠超前朝后代呢?

以往的高蹈遺世、安貧樂道式隱逸風格已很難適用于門閥貴族,他們既崇尚隱逸,同時又不想舍棄自己優越的社會地位。于是在尋隱路上,他們另辟新徑,產生了一種新的隱逸方式。正如日本著名漢學家吉川忠夫所說:“伴隨著作為穩定體制的門閥貴族社會的確立,出現了與以往極為不同形態的逸民。如果先講出結論的話,那就是不避世的逸民和不艱苦的隱逸?!?sup>[9]19從“甘心畎畝之中,憔悴江海之上”[7]卷八十三《逸民列傳2755,到“不避世的逸民和不艱苦的隱逸”,門閥貴族的隱逸觀已發生質的變革,其關鍵點就是消解了“出”與“處”之間的矛盾。當然,這種變革過程并非一蹴而就,實際上早在漢末就已開其端緒。

漢末是一個政治黑暗、社會動亂的時代,尤其是桓、靈時,宦官依傍皇權“剝割萌黎,競恣奢欲,構害明賢,專樹黨類”[7]卷七十八《宦者列傳2510。以朝野一批正直之士為代表的“清流勢力”,與以宦官為代表的“濁流勢力”之間展開了激烈的對抗,結果是“清流勢力”接連遭遇兩次殘酷的“黨錮之禍”?;鹿俳铏C對清流人士瘋狂報復,“凡稱善士,莫不離被災毒”[7]七十八宦者列傳2510。此后邪熾正偃,政局日亂。睹此嚴酷的政治及社會現狀,一部分士人毅然決然走向“絕塵不反”之路。如桓帝時,黨錮事起,外黃令張升去職歸鄉途中遇見友人,相與悲嘆時局暗淡,擔心性命難保。見此情景,陳留老父嘆曰:“二大夫何泣之悲也?夫龍不隱鱗,鳳不藏羽,網羅高懸,去將安所?雖泣何及乎!”二人欲與之語,不顧而去,莫知所終[7]2776。就人物類型而言,陳留老父與伯夷、叔齊等傳統隱士一樣,屬于純粹的逸民。他們不論是人生價值觀,還是在具體的人生道路選擇上,都始終堅持遠離塵世的態度,毅然斬斷了對政治的眷戀。

除了上述純粹的逸民人物,同樣活躍于漢末歷史舞臺上的另一類人物也值得關注,用范曄的話講,他們的處世原則就像蘧伯玉一樣,“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也”[7]卷五十三《周黃徐姜申屠列傳序》1739。身處紛紜復雜的社會政治環境,他們能審時度勢,明去就之概。在這類人物身上,既體現出逸民的風格特點,又未與世俗尤其是政治徹底絕緣。與純粹的逸民相比,他們正處于似與不似之間,故日本學者增淵龍夫稱之為“具有逸民風范的人士”。如黃憲隱處鄉里,既受到純粹逸民戴良的推崇:“良不見叔度,不自以為不及;既觀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固難得而測矣?!?sup>[7]卷五十三《周黃徐姜申屠列傳》1744又與清流代表陳蕃、郭泰等交往甚密,當陳蕃位列三公時,甚至臨朝嘆息:“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綬矣。”[7]卷五十三《周黃徐姜申屠列傳》1744朋友勸黃憲出仕,“憲亦不拒之,暫到京師而還,竟無所就”[7]卷五十三《周黃徐姜申屠列傳》1745。另一位逸民式人士徐稚雖始終拒絕出仕,“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7]卷五十三《周黃徐姜申屠列傳》1746,但也與清流人士保持密切交往。郭泰母親去世,徐稚前往憑吊,“置生草一束于廬前而去”[7]卷五十三《周黃徐姜申屠列傳》1747。陳蕃任豫章太守,在郡不接待賓客,“唯稚來特設一榻,去則懸之”[7]卷五十三《周黃徐姜申屠列傳》1746。

反觀清流人士,作為當時政治活動的主要參與者,多數人樂于與逸民式人士交往,甚至自己身上也或多或少體現出一些逸民風格。川勝義雄指出:“在清流人士與逸民式人士之間,很難劃上一條明確的界線?!?sup>[5]21如郭泰,作為太學生領袖,是太學生“浮華交會”中的象征性人物,更是黨錮名士中的“八顧”之一。但他并不應辟舉,且從不臧否人物,所以黨錮禍起時,得以免災。黨錮名士范滂評價他:“隱不違親,貞不絕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它。”[7]卷六十八《郭符許列傳2226同列“八顧”之一的另一位黨錮名士夏馥,比郭泰更富逸民風格。居鄉自處,不與同郡權豪交通,奔喪經過洛陽,歷太學門而不入,亦不與公卿相見,最終因守道嫉惡被權宦構陷。夏馥這種安貧樂道、不求當世的生活態度,幾乎與逸民式人士完全一樣。

由上可知,漢末所謂“具有逸民風范的人士”,并不能作為一個特定的士人群體去看待,實際上他們與其他類士人群體之間很難畫上一條明晰的界線。與純粹的逸民相比,“具有逸民風范的人士”囊括的漢末士人數量更多,范圍也更廣。然而無論是按時代的先后,還是按家族譜系的順序,兩者都是后代門閥士族的前輩,他們的言行舉止都必然對本就愛尚祖述先德的門閥士族產生影響。如果再就這種影響區別而論的話,純粹的逸民可以說為后世門閥士族構建了一批可以從精神上追慕其風的歷史典范;而“具有逸民風范的人士”在對待避世與不避世這個問題上采取的靈活態度和方式,則直接被后世門閥士族們所繼承,最終導致一種新的貴族隱逸范式的產生。

關于這種新的貴族隱逸范式的特點,吉川忠夫表述為,“在他們的立場上,并不是避世與不避世的問題,而只是要問將心情置于何種境地的問題”[9]19,實際上是一種“心隱”模式。這種“心隱”模式的理論,經玄學家向秀、郭象等人的努力,逐漸走向成熟。如郭象《莊子注》講:“若謂拱默乎山林之中而后得稱無為者,此莊老之談所以見棄于當涂。當涂者自必于有為之域而不反者,斯由之也。”[10]該注附會在許由推辭堯讓天下的傳說之后,莊子原文的意思是贊揚許由始終貫徹了隱逸立場,但郭象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認為“無為者”不一定非要“拱默乎山林之中”,否則“當涂者”(為政者)將無法平衡“出”與“處”的矛盾。顯然,郭象是站在“當涂者”立場上作此注的。

有趣的是,西晉末年的隱士辛謐也借許由傳說有一番議論:“昔許由辭堯,以天下讓之,全其清高之節……此往而不反者也。然賢人君子雖居廟堂之上,無異于山林之中,斯窮理盡性之妙,豈有識之者邪!”[8]卷九十四《隱逸傳》2447在他看來,賢人君子只要能“窮理盡性”,身處“廟堂之上”與“山林之中”已無區別。辛謐本身是貴族出身,卻以隱士的身份和口吻道出這番言論,表明“心隱”這種模式已不僅僅停留在理論層面了。

東晉時,“心隱”模式已臻成熟,漸入人心。與簡文帝交好的許詢,素有隱士之名,曾隱居永興南幽穴中,但他不避交游,“每致四方諸侯之遺”[11]729,在他身上已看不出一點像傳統隱士那樣艱苦獨處的影子,無怪乎有人嘲謔他:“嘗聞箕山人似不爾耳!”[11]卷下之上《棲逸》729實際上,當時“似不爾耳”之輩,又豈止一二!謝萬作《八賢論》,敘漁父、屈原、季主、賈誼、楚老、龔勝、孫登、嵇康等四隱四顯為八賢。論其旨,則以處者為優,出者為劣。孫綽就此評論道:“體玄識遠者,出處同歸。”[11]卷上之下《文學》297孫綽的評論恰與辛謐觀點相合,在他們看來,士人不管是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都不過是外在的形骸,是否具有高遠閑逸之風,關鍵看士人方寸之內能否“窮理盡性”“體玄識遠”。恰如簡文帝云:“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間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sup>[11]卷上之上《言語》132簡文帝在此以“當涂者”身份回應并進一步發展了郭象的觀點,既然只要內心能夠體悟無為之旨,蘊含自然之趣,那么“會心處”尚且不必在遠,更何況是身自“拱默乎山林之中”。簡文帝作為當時的清談領袖,同時兼具帝王之尊,其體會在當時士林中無疑頗具代表性。門閥士族另一位風流人物代表王羲之,致好友謝萬的信中也曾自剖心跡:“古之辭世者或被發陽狂,或污身穢跡,可謂艱矣。今仆坐而獲逸,遂其宿心,其為慶幸,豈非天賜!違天不祥。”[8]卷八十《王羲之傳》2102既然“出”與“處”的隔閡在“出處同歸”這種觀點下得以消解,那么傳統的艱苦隱逸在王羲之看來已不值得提倡,建立在安逸基礎上的“坐而獲逸”,才是他所代表的門閥士族們最鐘意的方式。

由晉入宋,門閥士族把尚隱習氣帶到新朝。近人王伊同談及劉宋時期“肥遁”之風時曾言:“名門年少,長育富貴,無衣食之憂,皆有所好。弈棋書畫,固一端矣?;蚋奈锿猓涨榭臻g,羨宇宙之至大,嘆品類之無窮。”[12]263此時的門閥士族崇隱、尚隱之風不減,固然有沿襲舊有社會習俗的一面,不過劉宋時期特殊的政治形勢也是不得不考慮的促成因素?;蕶嗌鞆埖暮蠊?,便是對舊有門閥士族的抑制。門閥士族在政治上失去了原來的主導地位,但這種政治上的“失意”促使他們縱情山水,間接地助長了尚隱之風。如瑯琊王氏出身的王弘之,性好山水,“恬漠丘園,放心居逸”[3]卷九十三《隱逸2506。其從兄王敬弘也性格恬靜,樂好山水,曾為天門太守,恣心游玩,累日不歸。陳郡謝氏出身的謝靈運,由晉入宋,從公爵降為侯爵,政治上的打壓,使他常懷憤憤之情,出為永嘉太守,“郡有名山水,靈運素所愛好,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歷諸縣,動逾旬朔,理人聽訟,不復關懷”[6]卷十九《謝靈運傳》538。從永嘉去職后,又在會稽“修營舊業,傍山帶江,盡幽居之美,與隱士王弘之、孔淳之等放蕩為娛,有終焉之志”[6]卷十九《謝靈運傳》539。

總之,傳統的隱逸方式在漢末“具有逸民風范的人士”那里遭到沖擊,他們靈活的處世原則,使傳統隱逸的“出”與“處”嚴格對立的原則開始松動。魏晉以降,隨著士族在政治、經濟上的崛起,促使他們尋求一種與社會地位相合而非相悖的新隱逸模式。因此,他們在承襲漢末逸民式人士靈活的處世原則基礎上,又進一步從理論與觀念上,消弭了“出”與“處”之間的矛盾,并最終產生了“坐而獲逸”式的“不避世的逸民和不艱苦的隱逸”。這種新的隱逸模式極大地降低了隱逸的難度,符合門閥貴族的現實需求,并使隱逸的接受范圍迅速擴大,這便是范曄所處的東晉至劉宋時期隱逸風行的主要原因。對于門閥貴族出身的范曄而言,這種新的隱逸模式會對他產生怎樣的影響?同時又會與其書寫《逸民列傳》發生怎樣的關聯呢?

三、“逸”化的名士風范及“逸傳”的流行

王伊同談及東晉至南朝時期高門習俗時,將“高尚肥遁之風”列為與“清談”“奢汰之風”“釋老”相并列的門閥習氣。實際上,隨著“出”與“處”矛盾的消解,門閥貴族以“坐而獲逸”的方式將隱逸風潮推上前所未有的高度,“逸”也隨之逐漸成為具有普遍意義的審美范疇,并對當時社會各領域都產生了重大影響。其中之一便是“逸”進入品評人物的考量范圍,構成名士必備的品質。

魏晉時期特重人物“品藻”,與當時政治上推行“九品官人法”緊密相關,而品藻結果的好壞,又直接關乎士人的政治前途。所以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普通士族要成為高門士族,其必備的條件之一,就是借人物品藻的渠道,提高自己的聲譽,躋身于名士行列。雖然判定名士的標準不一,但是否具備“隱逸風范”已納入考量范圍,這在“名士教科書”《世說新語》中得到很好的驗證:“明帝問謝鯤:‘君自謂何如庾亮?’答曰:‘端委廟堂,使百僚準則,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謂過之?!眲⑿俗⒁圁印稌x紀》:“鯤有勝情遠概,為朝廷之望,故時以庾亮方焉?!?sup>[11]卷中之下《品藻568庾亮在明帝時以帝舅身份輔政,權侔人主。謝鯤在政治權力上雖不及庾亮,但聲譽卻因“勝情遠概,為朝廷之望”,時人故“以庾亮方焉”,他自己也以“一丘一壑,自謂過之”而洋洋得意。

《世說新語》所列三十六大門類中,包含“棲逸”門,共計17條,多為名士軼事,如:“阮光祿在東山,蕭然無事,常內足于懷。有人以問王右軍,右軍曰:‘此君近不驚寵辱,雖古之沈冥,何以過此?’”劉孝標注引《阮裕別傳》:“裕居會稽剡山,志存肥遁?!?sup>[11]卷下之上《棲逸721故王羲之以品藻的口吻,對阮裕的“肥遁”之志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又如:“郗尚書與謝居士善,常稱:‘謝慶緒識見雖不絕人,可以累心處都盡?!?sup>[11]卷下之上《棲逸731在郗恢看來,謝敷因具有“累心處都盡”的高遠之風,“識見雖不絕人”已不重要??梢娛欠窬邆洹半[逸風范”已成為衡量名士的重要標桿,在當時因品官人的政治環境中,又必然與實際的政治利益發生關聯:“李廞是茂曾第五子,清真有遠操,而少羸病,不肯婚宦。居在臨海,住兄侍中墓下。既有高名,王丞相欲招禮之,故辟為府掾。廞得箋命,笑曰:‘茂弘乃復以一爵假人!’”[11]卷下之上《棲逸720李廞因“清真有遠操”而得高名,王導因此欲招為府掾,遭到拒絕??梢娛咳擞呻[得名,再由名入仕,已是一條可通行的進身之路。

與李廞志在東山、獨善其身相比,孔愉更像是待價而沽,相時而動:“孔車騎少有嘉遁意,年四十余,始應安東命。未仕宦時,常獨寢,歌吹自箴誨,自稱孔郎,游散名山。百姓謂有道術,為生立廟,今猶有孔郎廟?!?sup>[11]卷下之上《棲逸721孔氏為江左名門,晉平吳,孔愉入洛,惠帝時八王亂起,又重返鄉里,“游散名山”,不問世事,史稱其“東還會稽,入新安山中,改姓孫氏,以稼穡讀書為務,信著鄉里”??子涿麨椤凹味荨?,實則避禍保身,伺機而動。正因他“信著鄉里”,故“永嘉中,元帝始以安東將軍鎮揚土,命愉為參軍”[8]卷七十八《孔愉傳2051。

“逸”一經成為名士必備的風范,對當時的門閥士族而言,要想維持名士身份,進而保障門戶利益,則必然努力拉近自己與“逸”的距離。他們所做的“努力”,可從內、外兩個方向看。

郗超每聞欲高尚隱退者,輒為辦百萬資,并為造立居宇。在剡為戴公起宅,甚精整。戴始往舊居,與所親書曰:“近至剡,如官舍?!臂瓰楦导s亦辦百萬資,傅隱事差互,故不果遺。[11]卷下之上《棲逸》730

東晉時期,即使像郗超這樣的當軸者,猶不忘標榜高情遠致。因其特殊的政治地位,很難置身事外,逍遙卒歲,平日里或案牘累日,或戎馬倥傯,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尚隱崇逸之心向外寄托在尊隱、待隱上。這種情況在當時其他當軸袞袞諸公間并不罕見。東晉初有隱士郭文,王導聞其名,使人前去迎接,“既至,導置之西園,園中果木成林,又有鳥獸麋鹿,因以居文焉”[8]九十四隱逸傳2440。晉成帝咸康年間,庾亮上疏舉薦隱士翟湯,不應。后庾翼北征石勒,“大發童客以充戎役,敕有司特蠲湯所調”[8]卷九十四《隱逸傳2445。晉孝武帝時,隱士戴逵名揚海內,累征召,“郡縣敦逼不已,乃逃于吳”[8]卷九十四《隱逸傳2459。謝玄怕戴逵遠遁不返,竟上疏請皇帝“絕其召命”。

從內向上說,門閥士族有意識地從精神上拉近與“逸”的距離。他們渴望徜徉于古賢人君子之間,追慕其高尚遺世之風。因此,大量記載先賢事跡的“逸傳”開始廣為流傳。東晉時期,翻閱“逸傳”成為門閥士族精神生活的重要內容:“王子猷、子敬兄弟共賞《高士傳》人及贊。子敬賞‘井丹高潔’,子猷云:‘未若長卿慢世’。”[11]卷中之下《品藻》600“桓公讀《高士傳》,至于陵仲子,便擲去曰:‘誰能作此溪刻自處!’”[11]卷中之下《豪爽664可見在當時的門閥貴族間,翻閱“逸傳”成為一時風尚,借史書追慕前賢,在不同的歷史人物身上,尋找與自己性格及氣質相契合之處,風流儒雅,異代同師,成為他們培養自我隱逸風范的重要途徑。

同樣作為門閥士族成員,范氏家族及范曄自然也會沾染時風。范曄在《后漢書》中寫道:“余曾祖穆侯以為(黃)憲頹然其處順,淵乎其似道,淺深莫臻其分,清濁未議其方。若及門于孔氏,其殆庶乎!”[7]卷五十三《周黃徐姜申屠列傳》1745如前所述,范汪一生全在崇儒,但為了使家族立足江左,需躋身名士行列,故同樣“博學多通,善談明理”[8]卷七十五《范汪傳1982。這是他干謁求進的手段,他對逸民式人物黃憲之所以評價如此高,原因也正在此。范曄之父范泰“嘗以講道余隙,寓乎逸士之篇,至高文通傳,輟而有感,以為隱者也”[7]十三《逸民列傳》2769,同樣對逸民產生了很大的興趣。至于范曄本人,他在《后漢書》中多次用伯夷、叔齊贊譽歷史人物,如稱寇恂:“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诳芄娭??!?sup>[7]卷十六《鄧寇列傳》627又贊劉愷:“伯豫逡巡,方跡孤竹?!?sup>[7]卷三十九《劉趙淳于等傳》1318甚至當他因謀反而身處囹圄時,猶念念不忘“豈論東陵上,寧辨首陽側”[3]卷六十九《范曄傳》1998。伯夷、叔齊作為古之隱逸賢人,如果說范曄于史書及絕筆詩中屢屢稱引,不過是出于追慕前賢,表達心目中理想型的逸民形象的話;那么參之上文所述范曄不肯輕易為宋文帝彈琵琶之事,則證明范曄自身也具備“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的隱者氣質。

日本學者富士正晴談及范曄時指出:“其性格不像謹直的祖父,而像灑脫的父親,且比父親更放浪無羈,與竹林七賢頗有相似之處,或受其影響也未可知。因為他本身肆無忌憚地以行動表現不合俗情的隱逸氣質,當然由衷地共鳴而初次于《后漢書》出現《逸民列傳》?!?sup>[13]50從范曄祖父到范曄這段時間,門閥士族間崇隱尚逸之風日益熾熱,“逸”逐漸成為名士必備的風范之一,相襲成蔭,積久為習。范曄之所以“無忌憚地以行動表現不合俗情的隱逸氣質”,正是這種門閥習氣的自然流露。梁啟超說:“一個人做一部著作,無論所作的是傳記,是紀事本末,是方志,或是國史,總有他自己的特別關系。即如替一個人作特別的傳記,必定對這個人很信仰,時常想要如何才做得很好。”[4]236從著史者角度來說,范曄與“逸民”已構成“特別關系”,實際上就是一種特殊的“著述動機”。如此說來,《逸民列傳》首次出現在《后漢書》正史中,便成為水到渠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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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滕新才)

An Analysis of the Reasons for Fan Ye’s First Writing of Recluses’ Biographies in the History of the Late Han Dynasty

HOU Guangyao

( College of Arts, 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 250100)

Abstract:The reason why Recluses’ Biographies appeared for the first time in the History of the Late Han Dynasty is related to Fan Ye’s special interest in recluse"itself."Fan Ye was living at the turning point of the two eras,"he"could"not suddenly forget the glory of the past era,"and also"was"caught in the vortex of realistic political disputes."Therefore, a"kind of nostalgia for the past and fear for the present constituted the cause of its writing."The aristocrats of the gentry pushed the trend of seclusion to a climax by “sitting and gaining ease”."“Yi(ease)” then entered the category of famous scholar’s evaluation,"and “stay Yi (reclusion)” evolved into a style of famous people and family style, which is another important factor that prompted Fan Ye to focus on the recluses"in the Late"Han Dynasty.

Keywords:"aristocrats of the gentry ;"Fan Ye;"reclusion;"recluse

作者簡介:侯光耀(1991—),男,山東淄博人,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魏晉南北朝文學。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古作家的史學修養及其對文學的影響研究”(18BZW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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