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村 大故事

第一批獲選聯合國“世界最佳旅游鄉村”的浙江余村，因地處天目山北坡余嶺而得名。余村三面環山，一條小溪從村中流過，住著280戶人家、約1000名村民。村子不大，名氣卻不小。因為這里從“賣石頭”的采礦村，成了“賣風景”的網紅旅游村，平均每天迎來3000名游客。作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發源地，小小的余村正在變“大”，也變得“年輕”起來。

從“石頭經濟”到“美麗經濟”

走進余村，村內是依山而建的竹海人家，幢幢別墅隨坡就勢呈梯形布局，起伏的山、流動的水、搖曳的竹，披翠盈碧，與參天的古銀杏樹、翩翩起舞的白鷺、曲徑通幽的游步道交織在一起，深沉而厚重，清新而典雅。

千年古剎隆慶禪院門前的青石牌坊上，“云繞蓮峰千巖競秀，泉旁竹海百澗爭流”的楹聯分外醒目，飛檐翹角的銀杏亭、琉璃瓦廊頂的清風廊、六角形結構的感恩亭組合成一幅彩色長卷。

然而，20年前，這里更扎眼的是光禿禿的山頭和灰蒙蒙的天色。余村背靠天目山，在六千多畝的山林里分布著優質的石灰石資源。1990年代，村子里大規模開山采礦，不少村民全家都是以“石頭經濟”為生，每年三百多萬的村集體收入讓其一度成為全縣知名的“首富村”。但過度的炸山開礦也帶來了嚴重的副作用，環境污染隨之而來。最嚴重時，村里終日粉塵蔽日，村民甚至呼吸不到一口新鮮空氣。

余村村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汪玉成出生于1980年代，是土生土長的余村人，在他兒時的記憶里，余村“山是禿頭光，水成醬油湯”，但現在變成了“人在余村走，就在畫中游”，變化是“翻天覆地的”。

改變始于2005年，這一年，余村關閉了全村所有礦山企業，變靠山吃山為養山富山，重新制定了發展規劃，開展了村莊環境整治。

這一年，村上開出了第一家農家樂——春林山莊，開辦人潘春林原是礦廠的司機。現在，每天至少有3輛“農家樂直通車”往返于余村與上海、杭州、蘇州之間。隨著余村復墾復綠、封山治水，像潘春林一樣從“石頭經濟”轉向“美麗經濟”的村民越來越多。持續改造優化人居環境的余村，成立“余村聯盟”民宿平臺和“兩山”旅游公司，建起礦山遺址公園、碳匯館等新興業態，開辟光影露營礦坑、后巷創意街區等空間營造項目……

汪玉成告訴筆者，2022年，余村接待游客70萬人次，村集體經濟收入達1305萬元，村民人均收入6.4萬元，“其中旅游產業貢獻了2/3的收入，有一半以上的村民以旅游業為生”。

鄉村聯盟“以點帶面”

2021年6月的一天，汪玉成突然接到了一個重要任務——準備參加世界旅游組織（UNWTO）的首屆“世界最佳旅游鄉村”申報工作。

UNWTO是聯合國系統的政府間國際組織，同時，也是旅游領域最具權威性的國際組織。該評選活動旨在表彰和培育全球范圍內具有典型代表意義的鄉村旅游地，可以說評上“最佳旅游鄉村”就是旅游領域、世界范圍的最高殊榮。

汪玉成回憶說，當時省市文旅局都十分重視這件事，但留給他們準備材料的時間也十分緊，“只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而且我們是首批參加申報的村子，此前沒有可參考的案例，一切都要從頭做起。不僅要寫材料，要和國際組織的工作人員做全英文的溝通，還要拍攝申報所需的各類視頻。幸好我們當時已經通過一些文旅合作項目吸引來一群有外企工作經驗的高學歷人才支持鄉村建設，有他們的幫助，整個申報小組齊心協力、通宵達旦地工作，經過幾輪修改之后，終于交出了滿意的答卷”。

最終，來自浙江的余村和安徽的西遞村一同脫穎而出，在這一年的年末成為首批入選聯合國“世界最佳旅游鄉村”的兩個中國鄉村，用各自的變化向世界講述“中國鄉村振興故事”，也為鄉村旅游創新發展提供了示范樣板。

截至目前，全球已有57個國家的130個鄉村獲評“最佳旅游鄉村”，我國有8個鄉村先后入選，與秘魯、西班牙并列世界第一。為了發揮這8個鄉村的示范效應，加大經驗宣傳和推廣，以點帶面，不斷提升我國鄉村旅游的特色、品質與品位，改變我國鄉村旅游建設中還存在產品同質化、業態單一化、經營無序化等問題，讓更多游客走進鄉村、讓更多鄉村走向世界，10月29日，世界最佳旅游鄉村聯盟成立暨浙江省鄉村旅游“五創”行動啟動儀式在余村舉行，秘書處設在余村。

所謂“五創”，是指“產品創牌、環境創優、文化創新、運營創效、模式創造”。啟動儀式上，正式發布了浙江省鄉村旅游“五創”行動試點名單；進行了重大項目簽約，涉及鄉村旅游主題經典線路共建、鄉村運營團隊與試點縣結對、金融機構助力鄉村旅游“五創”行動等項目；發布了6條浙江省鄉村旅游主題經典線路。百名村支書余村夜話、鄉村旅游創新發展對話、鄉村市集等系列活動同期舉行。

據汪玉成介紹，聯盟有四大使命——“堅持保護生態，呵護綠色家園、堅持守正創新，促進文化交流、堅持引領示范，推動鄉村發展、堅持團結互助，增進人民福祉”。這些關鍵詞，將匯入鄉村旅游的未來發展當中，彼此相向而行、攜手共進。

“全球合伙人”賦能“大余村”

入選“世界最佳旅游鄉村”讓余村登上世界舞臺，有了更大的“流量”，那么如何把“流量”變成“留量”，進一步放大余村品牌的帶動效應？

“大余村”概念應運而生。目前，安吉以余村為核心，聯動南部片區天荒坪鎮、山川鄉、上墅鄉3個鄉鎮24個村組團發展，整合當地10萬平方米創業空間、2萬余平方米廠房、近6萬畝竹林和農田，設立1億元“余村產業基金”，打造“高能級、現代化、國際范”大余村，形成以點帶面、片區聯動、整體提升的生動局面。

在新格局下，大余村核心建設區由余村原有的不足5平方公里，擴大到47平方公里，預計帶動約5萬人共同發展。同時，推出“大余村O2生態文化圈計劃”，以一年多達260場的文化社交活動豐富旅游業態。截至目前，50多個項目落地余村，1100多名大學生參與其中，吸引192名年輕人返鄉。

其中，“青來集”是最受矚目的部分之一。作為專屬于青年的創業園區，在“青來集”，設計師、程序員、自媒體人、文字工作者等可通過互聯網及移動設備實現遠程工作并熱衷四處云游的“數字游民”有一百多名，他們當中有60%是90后，近四成擁有碩士以上學歷。開園以來，青來集已入駐18個項目，吸引了全國各地600余名青年人才和在校大學生。

在汪玉成看來，余村要繼續高質量發展，青年是鄉村未來發展的主力軍。2021年后，余村創新推出“全球合伙人計劃”，廣發“英雄帖”，誠邀研學教育、鄉村旅游、文化創意、農林產業、數字經濟、綠色金融、零碳科技、健康醫療等行業的全球英才來余村投資創業、共建余村。計劃推出至今，已有數十家團隊陸續成為合伙人，正式入駐余村。

合伙人洽談對接、項目路演、匹配政策……余村迎來越來越多年輕的“新村民”，現在余村變得更大、更年輕了。汪玉成介紹說：“比如我們的鄉村圖書館是由水泥廠改造而成的，有的合伙人在里面開國漫主題店，不僅賣咖啡，還跟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經典IP做主題聯動；再比如，有中國美院的碩士來我們這里實踐如何用藝術賦能鄉村，在村上3000多平方米的老礦坑遺址上建了一座充滿現代感與藝術感的露天美術館‘山嶼’，把露營地和裝置藝術等結合在一起?！?/p>

據了解，余村還為全球合伙人計劃配套了余村青年發展導師計劃，旨在為青年發展提供專業導師培訓，包括項目結伴導師、工作坊培訓導師、鄉創學院導師等?！斑@是我們鄉村和年輕人的雙向奔赴”，汪玉成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