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好古籍保護的第一道“大門”

摘 要：在古籍保護的三種重要方式中，原生性保護是基礎，再生性保護是手段，傳承性保護才是最終目的。但要延長古籍自身壽命，基礎必須做好，古籍裝具保護問題絕對不能忽視。文章通過對山西博物院收藏的古籍函套（內裝具）破損情況的深入調查與整理，提出修復與重新制作的幾點意見，探索古籍原生性保護的有效途徑，將典籍里的知識、文化永遠地傳遞下去。

關鍵詞：古籍保護；古籍裝具；函套破損；修復與重新制作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0.006

1 古籍資源的保藏現狀

書籍是人類文明的標志。從古老的甲骨卜辭、鐘鼎金文、簡冊帛書，到手抄印刷的書籍手卷、線裝書冊，無一不記錄、承載著五千年的中華文明。歷史悠久、卷帙浩繁的中華古籍，又無一不是中華兒女豐富寶貴的歷史記憶、思想智慧和知識養分，凝聚著中華民族的深邃智慧。此外，古籍還是一種不可再生、不可復制的物質文化資源，有很高的文化價值、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對后人的文獻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然而，歷經水災、兵燹流傳下來的古代典籍，有不少已被蟲蝕、鼠嚙并遭受過人為因素的破壞。因此，科學地保護，最大限度地延長其壽命，對各個存藏單位來說任重道遠。

如今，絕大部分的古籍資源都存放在圖書館、博物館及檔案館等機構中，歷經千百年滄桑，斑痕累累，弱不禁風。山西博物院在眾多存藏單位中是年代較早、古籍保存數量較多的一家機構，還是全國文化遺產保護先進單位、第一批全國古籍重點保護單位。山西博物院的前身是教育圖書博物館，收藏古籍數量頗為可觀，但由于戰亂原因，這批古籍圖書散落各處，丟失嚴重，后又陸陸續續通過征集、購買和捐贈等方式累積了6000余種7萬多冊古籍，其中珍貴善本就有600余種5000余冊。在顛沛流離中，這批古籍沒有特藏書庫，除部分存放于樟木柜中外，大多數裸露放于書架上，書套、書衣等均沾滿灰塵，嚴重的有出現酸老化、霉斑、蟲蛀等現象。由于存放環境局限、保護設備落后、工作人員專業知識不夠，這批古籍常年遭受外部環境的侵蝕和人為損壞，有些甚至已經不能翻閱、移動。保存條件的好壞直接決定著古籍的保存質量和壽命。因此，如何多方位、有效地保護好這批古籍資源是古籍庫房管理人員一直在探索的問題。

2 古籍保護的三種重要方式及函套的保護

中國國家圖書館副館長張志清曾經說過，古籍保護有三種類型：原生性保護、再生性保護和傳承性保護。原生性保護是指保護古籍文物本身；再生性保護是指對古籍進行影印、數字化；傳承性保護是指讓古籍里的知識、故事、思想等進入人們的大腦，通過這一載體傳承下去。這是在長期工作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筆者比較認同的觀點。在傳承性保護被提出來之后，已由最初單一的原生性保護階段發展到“原生性、再生性及傳承性”三者相結合的階段。但是，筆者認為，原生性保護仍在古籍保護中占據十分重要的地位，它是再生性保護的依托，為傳承性保護奠定了基礎。原生性保護包括原書紙張的修復、藏書環境的改善及函套的保護。毫無疑問，無論是古籍本身的修復，還是古籍書庫環境的改善，都是延長古籍壽命最有效的途徑。搬遷新館以后，山西博物院制定了修復保護計劃，并對全部古籍進行了除塵處理，安裝了庫房環境調節裝置，古籍保存環境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然而，根據筆者多年來的工作經驗，書柜中放置的古籍對周圍環境的溫度、濕度、空氣潔凈度及紫外線含量均十分敏感，現有措施仍不能完全起到保護古籍的作用。因此，古籍內裝具（函套）的有無同樣是不可忽視的問題。尤其是像山西博物院這樣收藏量大、獨具特色的古籍大館，函套保護是古籍保護的第一道“大門”。函套與古籍直接接觸，是古籍存放的最小空間，不僅能防光、防蟲、防塵，還能有效地調節溫、濕度的變化。從如今全國古籍保護工作的形勢來看，除古籍修復、改善書庫環境外，更換破損舊有函套、為無函套的古籍定制新函套也是目前多數博物館、圖書館推崇的行之有效的原生性保護辦法之一。

因此，對古籍善本的函套狀況進行調研，量身定制、加裝函套，給古籍穿上“金鐘罩”“鐵布衫”，使其免受諸如光線、有害空氣、塵埃等眾多不利因素的影響，勢在必行。

3 古籍裝具的種類與用途

古籍裝具是中國古代書籍傳統的保護模式，可分為外裝具和內裝具兩種。外裝具主要是指書庫、書柜、書架、書箱等。內裝具又分為帙、函套、木盒等。本文重點介紹函套。所謂函套，一般是采用人工合成的2～3毫米厚的黃紙板，配以織物如宋錦、棉布等材料，根據藏品的尺寸大小合規而成的古籍裝具。函套又有四合套、六合套、夾板套、盒套和插套之分。四合套較為常見，是將古籍全書四面裹繞，只留天頭、地腳裸露在外，容易污損。六合套則是將古籍六面全部包裹，有很強的防塵及隔絕紫外線作用，多用于保護比較考究的書籍，便于久藏，但工藝復雜，成本較高。夾板套是在古籍的上下分別放置一塊略大于古籍尺寸的木板，用兩根棉繩扎結，木板多為樟木、楠木等材料。夾板套易于空氣流通，適合南方濕度較大的環境，但木板容易開裂變形。

前文提到，山西博物院古籍文獻在多年的流轉過程中收藏條件發生過多次變化，每一次變化都加劇了古籍的酸老化和脆化程度，嚴重的破損古籍甚至還出現掉渣、無法翻動的情況。如若包裹這些古籍的函套年久失修，保存再不理想，更會加快古籍的殘損速度，破壞其原貌，縮短其使用壽命。因此，從保護的角度來看，古籍函套的用途不單單是為了將一本書的幾冊裝在一函，不會散落，而是減少其磨損、碰撞、擠壓及紫外線的侵害，更是利用自身材質吸附空氣中的水分子，對收藏環境中的溫濕度起到一定的調節作用，從而減少水漬、霉蝕、蟲蛀等有害物質對古籍紙張造成的損害，減緩古籍酸老化、脆化的進程，避免古籍撕裂、損毀等情況的再次發生，最終達到保護古籍、典藏古籍的目的。

4 山西博物院藏古籍函套破損情況分析

近年來，山西博物院借鑒大型先進圖書館、博物館在古籍保護方面的經驗，展開了數次現有古籍善本（600余種，5000余冊，884函）保護狀況的調研，其中包括古籍自身破損狀況，古籍裝具的種類、破損情況及對古籍保護帶來的影響等。本文僅在柴斌峰老師調研的基礎上，對館藏古籍的函套破損情況進行了分類（圖1），并做了進一步的調查與整理。筆者現就整理的情況進行如下闡述，探索山西博物院古籍原生性保護的最佳途徑。

4.1 函套別子缺失

據調查，有79函1166冊古籍函套的別子丟失。函套的別子又稱“簽”。在四合套中，別子是函套帶端所系的小東西，一般為葵瓜子形，多采用骨質、牙質、木質等材質。別子的缺失直接造成古籍書口一側配有的布扣無法被別住，卷端和函套極易松散，存在拿取不便的問題。

4.2 函套脫漿開裂

脫漿開裂的函套大概有125函1439冊。脫漿開裂是破損函套普遍存在的現象。脫漿開裂的函套紙板易發生霉變、糟損、斷裂、缺失等情況，輕則表面撕毀、紙板暴露于外，重則無法有效保護古籍，使書根、書腦暴露在外。調查表明，有此類函套狀況的古籍嚴重的已導致紙張的霉變、老化。

4.3 函套水漬、污漬、斷裂

函套被水漬侵蝕的有3函36冊，被污漬侵蝕的有9函114冊，紙板、夾板斷裂的有7函83冊。筆者這里重點講一下夾板套的問題。南方氣候潮濕，常使用夾板套，可以減少蟲害，通風透氣，散潮散熱。然而山西博物院位于北方地區，夾板套使古籍四周裸露，極易沾染灰塵、惹蟲蛀。院內現存的古代夾板套有19副，其中3副完整、16副全部破損。破損的多有斷裂、變形、生蟲等現象，嚴重的還有丟失、木板散斷等狀況，古籍全部暴露在外，已經無法避免光照、磨損、水漬、污漬等不利條件帶來的侵害，長期下來，又使書葉四周嚴重變色，出現了發黃、開裂、裝訂線斷等現象。

4.4 函套蟲蛀、殘破

蟲蛀嚴重的有6函152冊，函套邊角、內槽殘破的古籍有96函1031冊。函套中含有大量糨糊，加上書庫保存條件有限，有時濕度過大、溫度過高，導致書蟲繁殖。大多數函套的蟲蛀現象都造成了古籍書葉的蟲蛀，有些蟲蝕就是古籍破損的主要原因，不容忽視。函套邊角磨損、內槽開裂、殘化又造成了古籍書腦、書根暴露在外，進一步加速脆化、酸老化進程。

4.5 無函套的古籍狀況

無函套的古籍有188冊。無函套分兩種情況：一種是古籍在印刷出來時本身未制作函套；另一種是因年代久遠，在輾轉過程中部分函套已經缺失。不論是哪種情況，都使古籍長期處于裸露狀態，受到光照、觸碰和磨損的威脅。有的僅用宣紙包裹、捆扎，急需制作函套加以保護。

調查中筆者發現，僅有834冊古籍的函套完整，4209冊古籍的函套急需進行修復與重新制作。其中，明代古籍破損函套有271函，清代古籍破損函套有271函，因無明確年代檔案記載疑似民國時期制作的函套有68函。常用的函套以四合藍布函套為主，還有少量的夾板套、六合函套和木盒。六合函套的存量較少，但制作都很精美，破損也不嚴重，僅有輕微磨損，算是保存比較完整的。四合函套居多，但函套保存出現的問題也是最多的。總體來說，函套保存狀況不佳，破損嚴重。

5 函套的修復與重新制作

更換舊有破損函套，為無函套古籍定制、加裝新函套，是國家實行的一系列原生性保護舉措中最為簡單、易見成效的保護辦法。山西博物院現存古籍裝具已使用數十年，有的甚至是明代和清代的舊有產物，可能已經使用數百年之久，表面積塵太多，出現不同程度的“老、脆、污、損”現象實屬正常，很多已無法達到避光、防塵及有效避免碰撞、擠壓的目的，使古籍保存的安全性大大降低。

因此，筆者憑借多年從事古籍庫房管理的工作經驗，在院藏古籍裝具的修復與制作上提出幾點意見，更利于未來函套的使用和保護。

第一，根據國家關于《古籍函套技術要求》的標準，在紙張、紙板、別子等部分的選擇上，新制作的函套必須達到無酸環保、無揮發性有害物質的條件。據最新的研究表明，無酸紙質材料的抗老化、脆化性能更好，存放時間更長久，適合珍貴有機文物的永久保存。

第二，面料選擇上，必須采用耐磨防滑的環保材料，避免古籍在流通中脫落，造成損壞。函套外包裝織物多為純棉布，最好選擇藍色土棉布。極為珍貴的古籍函套如院藏明早期刻本、名人批校善本等最好選用絲或錦等面料。

第三，考慮到山西博物院的自然氣候條件，筆者建議制作裝具最好以四合藍布函套為主，可以隔離灰塵，緩解古籍紙張的過分干燥。紙板多選用具有一定厚度和硬度的材料，耐受外界溫濕度的變化，不會引起材性變化和函套變形開裂，做到經久耐用。

第四，對于不同古籍在制作函套時需要區別對待。對于已有函套且外形完好的古籍，應保持原貌，不去改動。對于已有函套，但是破損嚴重無法起到保護作用且無題簽等重要信息的，可以考慮更換，制作新函套。對于已經有函套，但是破舊無法使用卻有重要信息的，如校勘本《西域釋地》和傅山批《二十一史》（圖2），函套上有重要信息和傅山等名人點校、批跋，考慮重新定制函套時連舊函套一起測量尺寸，將舊函套包在新函套之內。這樣制作出來的考究的古籍函套，既保護了古籍，又保存了函套上舊有的珍貴信息；既兼具內在功能，又兼有審美價值。

第五，對于別子缺失、輕微水漬、污損的函套，可以進行修復，不需要重新制作函套。

總而言之，定制新的古籍函套時，在實用性、選材、制作工藝上必須建立嚴格的要求和標準。函套長和寬與古籍尺寸相匹配，不宜過高過長，要便于手持取放。函套開合層數不宜太多，也不宜太過復雜。函套制作完成后不要使用塑料袋包裝，避免古籍流通過程中水汽凝結，出現受潮發霉、粘連等現象。函套投入使用后，將原有函簽或書簽盡量置于工作人員拿取易于看到的古籍外端，在方便取用的前提下，詳細標注書號、總函數、第幾函、函中冊數等信息，便于日后的管理和使用。

6 結語

為了能夠重現古籍光彩，山西博物院現有的古籍保存條件已經得到顯著改善，古籍保護工作正在逐步有序地走上科學化、規范化道路。推動古籍保護、文化傳承，不僅是為了保存歷史記憶，讓古之精華為今所用，更為新時代的文化建設注入“新活力”。在央視文化節目《典籍里的中國》中，我們又一次看到了國家對古籍資源的高度重視，對古籍保護的大力支持。在古籍保護的三種重要方式中，雖然原生性保護是基礎，再生性保護是手段，傳承性保護才是最終目的，但筆者認為，要延長古籍的壽命，原生性保護中的函套保護問題絕對不能忽視。函套與古籍朝夕相處，是古籍保護的第一道“大門”。我們只有給古籍穿上“金鐘罩”“鐵布衫”，才能真正地保護好它，將其中的知識、故事、思想永遠地傳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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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肖君，女，河北行唐人，本科，文博館員，研究方向：古籍整理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