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既有建筑再利用在圖書館空間設計中的實踐與啟示

摘 要：將既有建筑改造為新圖書館是具有挑戰意義的課題。文章運用案例分析法，選取《老建筑中的新圖書館——創造性再利用》一書里的國外2017—2021年完成改造并開館啟用的10座圖書館成功案例進行綜合分析，從既有建筑功能的類型、新圖書館改造的模式、內部功能空間的改造、外部公共空間的營造、公眾參與程度的拓展五個方面總結國外既有建筑再利用在圖書館空間設計方面的實踐經驗三點啟示，以期為我國圖書館建筑空間再造工作提供依據和參考，助推圖書館事業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既有建筑；圖書館空間設計；改造；再利用；可持續發展

中圖分類號：G258.9；G259.1 文獻標識碼：A

The Practice and Insights of Repurposing Existing Buildings in Library Space Design： Lessons from Overseas

Abstract Repurposing existing buildings into new libraries presents a challenging and meaningful task. This article employs a case analysis approach， comprehensively analyzing ten successful library transformation cases from 2017 to 2021， as documented in the book New Libraries in Old Buildings： Creative Reuse. The analysis covers various aspects including the types of existing building functions， modes of library transformation， renovation of internal functional spaces， creation of external public spaces， and expansion of public involvement. By summarizing the practical experiences of repurposing existing buildings in library space design abroad， this study aims to provide guidance and references for the renovation of library buildings in our country， thereby facilitating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library services.

Key words existing building; library space design; transformation; reus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1 引言

既有建筑是相對于新建建筑而言的，凡是建成并已投入使用的建筑物均可歸屬于既有建筑范疇。本文涉及的既有建筑主要指基本喪失其原使用功能，但仍具有一定保留和利用價值的舊建筑。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和建筑的演變，對既有建筑進行再利用以適應新功能，已不是新的課題。1965年，美國建筑景觀大師勞倫斯·哈普林（Lawrence Halprin）提出“建筑再循環理論”，指出通過對舊建筑的空間優化來實現其功能上的轉變[1]。1979年，“改造型再利用”這一概念在《巴拉憲章》中被提出，并將其定義為通過調整建筑內部空間，使舊建筑具有新的功能和用途[2]。在我國，伴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城市建設已經跨入從增量擴張向存量優化逐漸過渡的新階段。我國“十四五”規劃及2035年遠景目標中明確指出要開展城市更新行動[3]，這是城市更新行動首次寫入我國五年規劃，宣告了城市更新語境下既有建筑再利用對未來城市發展具有重要影響。

與此同時，國際圖書館學界一直致力于在實施可持續發展中作出自己的貢獻。2013年，國際圖書館協會與機構聯合會（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Library Associations and Institutions， IFLA）環境、可持續發展與圖書館專業組（Environmen，Sustainability and Libraries Section， ENSULIB）同圖書館建筑與設備專業組（Library Buildings and Equipment Section， LBES）聯合出版了《綠色圖書館——環境可持續性的挑戰》（THE GREEN LIBRARY： The challenge of environmental sustainability），其中關于再利用圖書館的章節預示著圖書館學界對既有建筑的再利用越來越重視。該作者指出，將原來非圖書館功能的既有建筑改造成圖書館，為圖書館的可持續發展帶來了機遇和挑戰[4]。2020年，烏得勒支公共圖書館（Utrecht Public Library）館長、歐洲圖書情報與文獻協會管理局（European Bureau of Library Information and Documentation Associations， EBLIDA）主席Ton van Vlimmeren在一次采訪中指出，在荷蘭，許多圖書館被重新安置到既有的建筑中，這些建筑被修復并適應新的需求[5]。2021年ENSULIB同LBES再次聯合出版新書《老建筑中的新圖書館——創造性再利用》（New Libraries in Old Buildings： Creative Reuse），將圖書館的可持續發展又向前推進了一步[6]1-3。該書展示了將老舊或廢棄的建筑改造成圖書館的可行性，并從世界各地的圖書館建筑中搜集了19個研究案例，以展現在既有建筑中創建大型圖書館空間的實踐經驗，表明對既有建筑的再利用是設計具有吸引力和高效率圖書館的有效途徑。

一直以來，國內針對圖書館空間設計在新館建設和舊館改擴建方面開展了大量研究。在新館建設方面，蔡紅從以人為本的角度，提出以讀者需求為導向，驅動新館建設[7]；于志敏等人提出圖書館空間設計應突出促進公眾閱讀的功能[8]；吳建中從圖書館建筑的設計理念、功能布局、技術配置三要素出發，探討新館設計與建設領域面臨的挑戰、機遇及未來發展趨勢[9]。在舊館改擴建方面，曹志梅提出要充分挖掘現有空間，巧妙重組新型空間[10]；孫超等人從讀者需求差異的角度出發，以更好地實現空間再造[11]；項姝珍在深度閱讀視角下，提出通過空間再造來營造與深度閱讀相契合的情境空間，從而完善圖書館閱讀推廣服務[12]。但我國較少有學者以既有建筑再利用為切入點，探討圖書館空間設計。筆者在借鑒國內外研究的基礎上，以IFLA出版的《老建筑中的新圖書館——創造性再利用》一書中的典型案例為研究對象，采用案例分析法進行分析說明與歸納總結，以期拓寬圖書館空間設計的研究維度，為我國圖書館建設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2 圖書館空間設計與既有建筑再利用的內在關聯

2.1 文化延續與空間再生

圖書館在城市文化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2019年，習近平總書記在給國家圖書館老專家的回信中強調：“圖書館是國家文化發展水平的重要標志，是滋養民族心靈、培育文化自信的重要場所。”圖書館作為重要的公共文化機構，不僅肩負著信息傳播的職責，而且在提升人民道德信念、文化理念和價值觀念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13]。通過創新地再利用既有建筑，可以凸顯其文化和社會價值，從而促進城市文化的延續。另一方面，既有建筑的平面布局和立面造型受到地域環境因素影響，通常會形成某種特定的風格，因此既有建筑為圖書館提供了獨特的空間氛圍，為圖書館空間設計提供了更多固有模式之外的可能性，更好地促進了既有空間的再生。

2.2 功能適應與新舊兼容

既有建筑的原始功能直接影響其空間形態的分布，改造時也影響著圖書館空間設計的可行性。因此，既有建筑空間與新圖書館空間是否匹配非常重要，需要建立二者在空間上的多方位吻合。再利用時，在既有建筑原有的平面布局、空間規劃、室內設計等基礎上，根據圖書館功能需求必定會引入新的元素，新舊元素如何達到和諧狀態，是改造過程中不可回避的問題。新與舊在建筑中同時存在，設計時要力爭使新舊元素達到既相互獨立又相互滲透的效果。

2.3 情感傳遞與精神表達

瑞典哲學家哈爾登認為，多數人更加傾向于留在具有情感共鳴或回憶的空間內[14]。老舊建筑在過去與人們的生活緊密相連，充滿了人們的情感與記憶。改造為圖書館空間后，通過閱讀、學習、交流、展示等多樣的人性化方式，人們與舊空間產生了新的接觸，將往日的記憶與當下的空間聯系起來，激發讀者的共鳴。新圖書館空間能夠幫助人們感知和體驗蘊含在既有建筑中的情感與精神，使舊的情感得以傳遞，新的精神得以表達（見圖1）。

3 國外既有建筑再利用為圖書館空間案例分析

筆者從《老建筑中的新圖書館——創造性再利用》中選取了國外2017—2021年完成改造并開館啟用的10座圖書館（公共圖書館6座、學術圖書館4座）[6]57-318，分析其改造原因和改造模式，探討其再利用的實踐內容與亮點（見表1、表2）。

3.1 既有建筑功能的類型

表1、表2所列舉的10座圖書館中，6座由醫院、消防站、郵局、研究所、餐廳、辦公樓等公共建筑改造而成，公共建筑類型豐富、功能多樣、人流動線相對復雜，在使用上具有一定的開放性，與圖書館建筑性質相似，因此由其改造的案例相對較多；3座由紡織廠、舊火車機車廠、屠宰場等工業建筑改造而成，工業建筑的結構系統往往具有抗過載能力強、空間跨度大、內部空間靈活等特點，這些特點在改造圖書館時能得到良好的應用。由谷倉等農業建筑改造而成的圖書館數量較少，共1座。這些被改造的舊建筑有一部分屬于遺產類建筑，具有豐富的歷史文化底蘊，在改造過程中需要遵循相關遺產保護法。如由消防站改造而成的Windsor公共圖書館John Muir分館，再利用時，以《安大略遺產法》為指導方針，并聘請專業歷史顧問對舊建筑改造提出指導意見；根特大學藝術與哲學學院圖書館保留了原科學研究所雄偉的新古典主義建筑外觀，滿足歷史建筑保護要求與現代圖書館需求的平衡。另外，還有一部分非遺產類的舊建筑，因城市更新或功能轉變等原因而陷入廢棄狀態。如因谷倉失去作用而改造的Mediathek圖書館，以可行的再利用方案振興當地；由關閉的紡織廠改造的Montserrat Abelló圖書館，為社區賦予了新的活力。

3.2 新圖書館改造的模式

圖書館的建設是一個復雜的過程，需要涉及多個主體與機構。部分舊建筑被視為歷史遺產類建筑，政府的參與和支持必不可少，還需要專家團隊對建筑進行全面的評估并出具詳細的評估報告，從而幫助決策者更好地了解建筑結構和潛在問題，以便做出最佳的決策。同時，需要專業的建筑事務所、工程咨詢公司、室內設計公司和社會組織等展開合作，由政府進行公開招標，專業建筑事務所進行方案設計并參與投標，最終票選出設計單位及方案。圖書館建設通常有國家、城市或組織機構的相關政策支持，如Montserrat Abelló圖書館建設是巴塞羅那圖書館10年+計劃中的一項重大改造項目；艾克斯-馬賽大學呂米尼校區六邊形圖書館改造依托法國政府2008年啟動的“校園運營”國家計劃。此外，為確保圖書館的各項功能得以實現，也會征求專業協會的相關意見，如巴黎美國大學圖書館在大學和研究圖書館協會（Association of College and Research Libraries， ACRL）的幫助下，對其服務模式進行了重新的制定；艾克斯-馬賽大學呂米尼校區六邊形圖書館團隊對用戶和館藏需求展開調查，為圖書館的改造建設提供支持。

3.3 內部功能空間的改造

將既有建筑功能改變為圖書館時，應充分利用和發揮舊空間所蘊含的能量，在保證圖書館功能需求的前提下，根據既有建筑的保存情況，對內部空間進行不同程度的再利用設計。當然，既有建筑再利用不僅是空間改造的問題，更要為圖書館重新定位和服務創新創造新的機遇。以LocHal圖書館為例，項目的改造使原有結構被恰當地、藝術性地重新利用起來，不僅反映出工業建筑中原有粗獷、簡潔的氛圍，更營造出豐富多彩的內部空間。同時，項目開創了一個新型圖書館類型，在確保圖書館傳統功能的基礎上，改造后能同時容納聯合辦公空間、文化藝術中心以及大型活動展廳，提供了具有活力的復合功能區，以刺激閱讀、藝術、協作、娛樂等各類活動的開展。

3.4 外部公共空間的營造

改造既有建筑成圖書館，不僅使建筑本身再次煥發生機，而且也可以激活與其緊密相連的外部公共空間。根據圖書館建筑獨特的性格特征，其外部公共空間應營造出既安靜又親切的舒心環境，吸引更多的讀者進入圖書館，使讀者放緩腳步，以放松的心情更好地進入閱讀狀態[15]。但因舊建筑的既有功能不盡相同，其原有的建筑性格可能與圖書館背道而馳，因此再利用時，外部公共空間需要根據圖書館建筑特征，重新進行有效的設計營造。如Marrickville圖書館，不僅成功地改造了舊醫院，而且還將其外部公共空間變成了一個新的社區中心。項目街道旁設計了一塊下沉式公共草坪，占地面積約為1 200平方米，草坪上除了休閑空間外，還配有公共藝術品進行點綴裝飾，改造后成為了社區的綠色門戶。

3.5 公眾參與程度的拓展

社會公眾的參與對于圖書館建設至關重要，因為這可以促進圖書館機構和公眾之間有效地進行雙向信息交流。這種交流有助于提高圖書館的管理效率和服務質量，同時還能增強公眾的文化權利意識[16]。在圖書館建設進程中，公眾的角色有待重新定位，公眾參與的程度也需進一步擴展。公眾不只是被動接受的一方，而應根據個人的能力與意愿參與圖書館建設的組織、管理、創新與決策。如在Neude圖書館建設過程中，社會公眾一直保持著較高的參與度。當地方政府對舊郵局改造計劃還猶豫不決時，市民自發組成的行動小組就在短短幾周的時間里收集到了一萬四千多個支持者的簽名，這一行動對項目的推進幫助很大。此后，圖書館多次組織公眾代表現場參觀，收集并汲取公眾意見。同時，為確保項目的包容性，圖書館在早期就與殘疾人協會展開討論，以增強建筑的可達性。

4 啟示

4.1 重視既有建筑再利用促進發展的創新理念

建筑作為城市的核心要素，記錄著城市的歷史與記憶。隨著城市更新，許多老舊建筑將失去原有的使用價值，面臨被廢棄的命運。通過恰當的改造和再利用后，這些老舊建筑就能開始一個全新的使用過程，它們沉淀于過往時間里的歷史價值、文化價值、美學價值以及經濟價值也將延續下去[17]。建筑物的保存和再利用代表著城市和社會的連續，在人口流動日益頻繁的今天，這種連續性變得越來越重要。對既有建筑進行合理的再利用，不僅可以節約城市建設和運營成本，還對城市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圖書館，無論是為學校服務還是為公眾服務，都是城市的重要場所。每一個城市都有需要改造的舊建筑，因此，可以積極主動地將兩者結合起來，鼓勵圖書館員和建筑師重視將一座既有建筑再利用為圖書館的特殊價值，并保持開放的態度，通過再利用創建一個嶄新的城市場所。

4.2 深入探究既有建筑的內在價值及內涵提升

既有建筑再利用須以原有建筑為基礎，若不能深刻認識其內在價值，則無法產生契合城市文脈發展的滿意效果[6]7-17。因此，需要對既有建筑的歷史背景、現狀情況、周邊環境、結構空間等方面進行系統性的分析與考量，以活化舊空間為目標，合理進行再利用設計。為了項目的成功，設計師必須了解既有建筑的所有細節，這就是新建項目和再利用項目之間明顯不同的設計路徑。當然，除了值得保留和維護的品質外，老舊建筑也存在許多限制和困難，需要事先考慮其可能性和優缺點。

在舊建筑再利用過程中，設計團隊的核心任務是設計干預措施，在不破壞舊建筑的情況下，發揮并增強其獨有特性，結合圖書館的性質和功能，梳理舊建筑與新元素之間的關系，使得新舊之間能夠產生出令人滿意的共生關聯性，從而使既有建筑內涵得以提升，達到舊有新知，為圖書館空間開啟新篇章。LocHal圖書館充分利用舊火車機車廠背景，使改造后的圖書館具有鐵路主題特色，舊工業建筑的原始特征為圖書館的各類展覽和活動創造了新的特色環境。同時，依據城市中具有歷史意義的紡織業，用巨大的紡織幕簾使得圖書館室內空間靈活多變，具有創新性和多樣性，從而使舊火車機車廠的建筑內涵得以升華。

4.3 探索再利用圖書館可持續發展的有效途徑

在不可再生資源日益減少的情況下，未來再利用將顯得更加必要。既有建筑的再利用，意味著經濟高效地減少圖書館建筑對生態環境的不利影響[6]357-369。將以前具有不同用途的舊建筑改造成圖書館并對其進行再利用，這本身就是可持續發展。圖書館作為公益性文化機構，非常適合向人們傳播可持續發展理念。

空間效益路徑。隨著圖書館服務適應21世紀不斷變化的信息需求，空間的多樣性和靈活性得以提升空間的效益，并為未來圖書館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充分的可能性。Windsor公共圖書館John Muir分館最具創新性的設計特點之一就是空間的多樣性，讀者可以選擇如何使用空間。多樣的空間是可持續的，是保持靈活的圖書館服務方式。隨著協作工作空間的日益普及，多樣化的空間為協作提供了多種選擇。Montserrat Abelló圖書館，通過盡可能地保持地面暢通，以開放的方式來確保建筑的靈活性。靈活的家具讓空間以不同方式輕松配置，適應不同的用戶和用途，從而為圖書館整體的使用體驗帶來了豐富的變化。

生態技術途徑。在舊建筑再利用過程中，設計師不僅要處理好復雜的建筑空間問題，還應符合社會發展，注重建筑生態問題。相比于新建建筑，可持續的生態技術在再利用建筑中更難實施，需合理運用新技術、新工藝、新方法、新材料，從而為讀者營造一個便捷、舒適的環境。Montserrat Abelló圖書館為了改善圖書館建筑的圍護結構，采取了隔熱和避免熱橋等措施；運用屋頂安裝的光伏系統產生電力；對能源消耗進行監測和控制；收集雨水用于室內植物的澆灌等，使項目獲得BREEAM（Building Research Establishment Environmental Assessment Method）認證。Marrickville圖書館的可持續性也是業界領先的，采用自然與人工混合的通風系統；結合外部遮陽措施，以增加太陽能的獲取；使用雨水收集池；利用可再生可回收材料等措施來改善建筑的可持續性。

5 結語

既有建筑再利用的重要性正日益得到認可，如何應對城市中出現的數量眾多、尺度不一、類型各異的舊建筑，珍視它們以往積累所形成的價值、潛能，科學合理地加以再利用直接影響著這一新舊融合模式能否取得成功。在我國城市發展新的歷史時期，以新的視角探索既有建筑在圖書館空間的適應性再利用，無疑將對我國圖書館建筑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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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湯力，碩士，深圳大學圖書館助理館員，研究方向為圖書館空間再造。

收稿日期：2023-02-16本文責編：孫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