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錢的事

女 春回呀大地百花鮮，男 紫燕雙飛柳絲綿。

女 村東頭住著一對小夫妻，

合 小日子紅紅火火那叫一個甜。

女 “美鳳我今年二十三歲，經營那美縫產品賺了大錢。”

男 （白）“我寧舍一頓飯，不舍二人轉，唱起二人轉……”

女 （白）“行啦！”

男 （白）“你嚇我一跳！”

女 （白）“沒完了是不？”

男 （白）“媳婦你說，二人轉這玩意兒誰研究的呢，誰唱誰興奮。這小曲一唱，耶！媳婦，我昨天晚上做個夢！”

女 （白）“啥夢啊？”

男 （白）“夢見我這屆匯演得名丑啦！”

女 （白）“你臉皮咋那么厚呢。”

男 （白）“常言說的好，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作為一名二人轉演員，參加二人轉匯演哪能不想得名丑啊？”

女 （白）“行了，觀眾等著看戲呢。”

男 （白）“二人轉不就是這種表演形式嗎。我媳婦叫美鳳，鳳凰的鳳！我家的生意是給瓷磚做美縫！所以產品就叫美鳳牌美縫！”

女 （白）“胡大安！”

男 （白）“嗻！”

女 （白）“說！你今天是不是又去辣妹子裝潢店了？”

男 （白）“回小主的話，這不是為了給咱家的產品做宣傳嗎？”

女 （白）“說說吧，咋宣傳的？”

男 （白）“我和你說媳婦，那辣妹子裝潢店人老鼻子多啦，我把咱家的美縫產品往那一放，賣得老火啦！聽聽老公的廣告詞：‘美縫產品千家萬戶都在用，美觀大方、不鼓不裂、經久耐用，抹在地板磚空，嚴實又合縫，正宗品牌，經過國家驗證。’咋樣啊媳婦？”

女 （白）“我看你這都是借口，我問問你，”

男 （白）“媳婦，你說！”

女 “辣妹子也會唱二人轉吧？”

男 “誒呀媽呀誒呀媽呀嗓子清亮賊拉拉的甜！”

女 “聽說那辣妹子長得也好看吧？”

男 “誒呀媽呀誒呀媽呀大眼睛毛嘚嚕的直呼閃！瓜子臉，銀牙含，臂如藕，手纖纖，烏黑秀發披在肩。含情不露的多嬌女，女中魁元似天仙。”

女 （白）“胡大安！我看你小子心懷不善，你和她勾搭連環，經常往一塊躥，背地里不知道干啥下三爛！”

男 （白）“媳、媳婦，沒有！”

女 （白）“真沒有假沒有？”

男 （白）“真沒有！”

女 （白）“那我就信你一回。哼，我就問你一句話。”

男 （白）“媳婦你問吧。”

女 （白）“是我好看還是小辣椒好看？”

男 （白）“那當然是人家好看唄。”

女 （白）“咋滴？”

男 （白）“我是說你沒有她好看。不是，她比你長得好看，你呀，比她難看！”

女 （白）“胡大安，你混蛋！

女 氣得我眼睛冒火頭上竄，胡說八道的小渣男。我叫你跟我扯閑淡，揪住耳朵把嘴巴搧。你再敢跟那個辣妹子唱那個二人轉，我把你兩條小腿都掰殘！”

男 （白）“媳婦你也太狠了，你這是……”

女 （白）“咋滴，不服啊？”

男 （白）“服！那美縫產品也不搞宣傳啦？”

女 （白）“不宣傳啦！”

男 （白）“那我都和辣妹子定好啦……”

女 （白）“你閉嘴！再宣傳你倆就整一塊去了。”

男 （白）“不能夠，秤桿離不開秤砣，老公離不開老婆！”

女 （白）“別整那些沒用滴，趕緊把美縫產品給我取回來！”

男 （白）“Yes！”

女 那一日柳綠桃花正鮮艷，

男 艷陽高照三月天。

女 大安他又跑到，

男 辣妹子的裝潢店。

女 “大安哥你咋在家呆了這么多天，多虧你把美縫的產品放到我的店。這幾天生意紅火多賺了很多錢，小妹我可不敢把人情欠。宰一只小笨雞給哥哥解解饞，喝二兩小酒再唱上幾段二人轉。”

男 “今天我不能喝酒還得早早把家還。美縫產品放在你的店，讓你操心讓你費力給你添麻煩。

男 （白）“妹子，這美縫產品我還是拿回去吧。”

女 （白）“大安哥，你回來！”

男 （白）“這產品今天我必須拿回去！”

女 （白）“大安哥，你為啥拿走啊，這不賣的挺好嗎！”

男 （白）“妹子！”

男 多謝你宣傳產品為我們作奉獻，二人轉一唱我心里美滋滋的甜。可就是美鳳她整天黑著臉，前幾天就把我好頓搧。”

女 辣妹子一聽笑得紅了臉，“咱腳正不怕鞋歪要把正氣添。我看你就不像個男子漢，男子漢就應該正氣凜然。心中沒鬼就敢面對面，我就不信你媳婦能信謠言。”

男 （白）“說得好！

男 辣妹子有識又有膽，男子漢就應該有威嚴。我今天就給她造一造反，咱倆就唱二人轉搞宣傳。”

男 “送情郎這個段子有情感，”

女 “咱們把產品的內容往里添。”

女 “小妹妹送情郎，”

男 “送到大門前。”

男 “小妹妹她從兜里，”

女 “掏出來一千元錢。”

女 “這是美縫貨款你可要保管好，”

女 “美縫產品銷量高，生活比蜜甜。”

女 兩個人紅紅火火唱起了二人轉，

男 在一旁的美鳳她看個全。

女 罵一聲不害臊真不要臉，扯過來大安我猛勁搧！“我叫你哥呀妹呀發干吧賤，眉來眼去不嫌磕磣。”

男 “二人轉宣傳產品喜聞樂見，不像你想的那么難堪。我今天就得當回男子漢，一腳把美鳳踹在地上邊。”

男 （白）“你就是欠收拾！”

女 （白）“我不活了！”

男 （白）“不活你就死去。”

女 （白）“我才不死呢，胡大安，你想造反是不是，我、我治不死你們！”

女 “打開手機快手使勁喊，辣妹子裝潢店來參觀。‘假冒偽劣產品店里堆滿，美縫產品是假冒賺的黑心錢。靠的是漂亮的臉蛋迷惑男人眼，辣妹子靠美色專騙男人錢。我看你就是個下三爛，跟小狐貍精你勾打連環。’”

男 （白）“你！老爺們動口不動手，我看這日子你是不想好好過了！”

女 （白）“這都是你逼的！

男 （白）“李美鳳！我看你，你是越來越過分啦！

男 產品是你讓我放到她的店，這是她給我的賣貨的錢。我倆唱的是傳統二人轉，你把我倆說的庸俗不堪。國家可頒布了《民法典》，你造謠污蔑侵犯人格權。你要再是不聽勸，你可知法治國家法律威嚴。”

女 （白）“胡大安你少給我講這些大道理，你可氣死我啦！”

女 “你混蛋混蛋大混蛋，辣妹子倒貼你多少錢？今天少把那道理講，背地里你給她多少啊多少錢？”

女 美鳳她越說越生氣，

男 辣妹子大喝一聲沖上前。

女 辣妹子氣的怒火頭上竄，大喝一聲正氣凜然！“美縫產品是他放到我的店，好心咋就換來了黑心肝。我辛辛苦苦開了這個裝潢店，遵紀守法價格廉。你罵我幾句我能忍也能咽，你不該在網上來宣傳。我要恢復經營局面，我要找回我的人格尊嚴。我要和你清算，洗去我這一身不白之冤！”

女 辣妹子要把美鳳告上法院，

男 胡大安上前把她攔。

女 （白）哎 這回美鳳消停了吧？

男 （白）那當然啦！一聽要上法院，嚇得美鳳舌頭發卷，腿肚子發軟，癱倒在地一勁喘！

女 （白）這事咋解決的呀？

男 （白）咋解決？辣妹子要求美鳳在網上公開賠禮道歉！并且賠償辣妹子精神損失費。

女 （白）多少啊？

男 （白）一元錢！

女 美鳳在網上賠禮道歉，

男 一元錢顯示了法律尊嚴。

女 辣妹子還是唱哪二人轉，

合 小兩口幸福美滿，生活比蜜甜。

賞析：

在當下的購物行為中，1元錢或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添頭。再說得極端一些，哪怕去路邊攤吃碗老豆腐，如果一時少1元錢，食客跟老板溝通下，就有大概率得到“改日補上”或“算了算了”的回答。如此可見1元錢的購買力。既然如此，本作把這1元錢單獨拿出來，一定要盤一盤這里面的事，就很有意思了，也容易引起受眾的好奇心。

就只因為天生麗質，并且與生意伙伴胡大安有著唱二人轉的共同愛好，就引發了胡大安媳婦美鳳無端的猜忌。反復閱讀這個作品，特別看到胡大安對辣妹子作出的“瓜子臉，銀牙含，臂如藕，手纖纖，烏黑秀發披在肩。含情不露的多嬌女，女中魁元似天仙”的評價后，美鳳醋海興波、無端猜忌的橋段，筆者總會想到魯迅先生說過的一句話，“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中國人的想象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其實就現實情況而言，美鳳對與丈夫保持密切互動的女性保持警惕是可以理解的。但怪就怪在她的應對過于偏狹和激進，“一步到位”地印證了魯迅先生的話，并采取了最極端的手段去應對——在網絡上潑辣妹子臟水。而之前的內容，不論對辣妹子的贊美，還是胡大安與辣妹子的互動，都在為這一刻的爆發做鋪墊。特別是后者，辣妹子給胡大安做飯和兩者唱二人轉的舉動，模糊了兩者之間的關系，甚至進一步誤導了受眾，為爆發進一步積蓄了力量。

直到辣妹子忍無可忍，“我要恢復經營局面，我要找回我的人格尊嚴”，并作出通過法律手段“洗去我這一身不白之冤！”的決定時，矛盾到達了最高潮，1元錢的價值也真正體現——它在貨幣層面的“致輕”翻做了精神層面的“致重”，強調了辣妹子需要的不是物質方面的賠償，而是精神和名譽層面的澄清，為“一元錢顯示了法律尊嚴”做了扎實的注腳。

而在法律意義之外，這個作品還具有另一重現實指向。“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是當前的一種常態，某些“開局一張嘴，后續全靠編”的謠言極大稀釋了事實真相，甚或會對謠言對象造成極大的傷害。本作中辣妹子通過法律爭取了自己的清白，但現實中相關事件是否也可以如此順利的解決，恐怕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作品中的順利和現實中的某些坎坷的辟謠相呼應，更能引發人們的深思。所以作品在結尾拐回胡大安和美鳳的二人生活比蜜甜，個人感覺有些生硬突兀。有些時候，作品寫得沉重一些，甚或有個不完美甚至開放式的結局，可能更好。

（賞析：本刊編輯部）

（責任編輯/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