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應論視角下反諷的語用研究

摘 要：本文基于順應論視角展開對反諷的語用研究，通過對《愛瑪》中反諷展開個例分析，闡釋了反諷在小說《愛瑪》中得以實現(xiàn)的原因，《愛瑪》中反諷的語境限制因素，反諷生成的語言結構層次以及反諷產(chǎn)生的語用效果，旨在為文學作品中的反諷研究提供一定參考。

關鍵詞：順應論； 反諷； 《愛瑪》

作者簡介：尤宇（1991-），女，河南信陽人，鄭州商學院外國語學院，助教，研究方向：英語語言學。

一、引言

反諷是普遍存在于語言中的一種詼諧的修辭手法。語言學家、修辭學家、心理學家等對反諷的研究十分關注，以往的研究促進了對反諷的解釋，然而對有關反諷的功能如何發(fā)揮和確立則需要有更充分的解釋?！稅郜敗返淖髡吆啞W斯汀以其反諷的語言藝術而聞名，《愛瑪》中有很多反語的例子，而從順應論的角度對《愛瑪》中的反諷進行的研究卻很少。基于此，本文從順應論的視角對反語的生成進行了語用研究，闡述了理解反語的特定語境限制條件，根據(jù)順應論，從社會世界、心理世界和物質世界三個方面來分析《愛瑪》中的反諷選擇。此外，本文探討了反諷在結構層面上的語言痕跡，并解釋了反諷的語用效果，旨在為針對文學作品中的反諷的研究提供一定參考，并更好地理解《愛瑪》作者的反諷語言智慧。

二、順應論理論框架

Verschueren指出，語言使用與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在語言結構層面上不斷進行語言選擇有關。他提出適應性的概念涉及四個方面，這四個方面構成了語言使用適應性理論的核心。對交際和語言語境的順應是適應性語境限制要素的兩個方面。語言語境的各個方面涉及銜接、互文和順序性。交際語境的組成部分包括心理世界、社會世界和物理世界各個方面。語言的使用還涉及在結構層面上做出選擇：首先，語言選擇可以在語言、代碼和風格的層面上進行；此外，語言選擇可能在話語構建成分中標記，這些成分包括聲音結構、語素、單詞、句子和命題；語言選擇還可以在話語和話語簇的層面上進行；另外，語言選擇可以追溯到話語構建原則的層面，包括銜接、連貫和話語關聯(lián)性；最后，適應性的第四個方面涉及語言使用中語境和結構適應性的動態(tài)視角。

順應論把語言使用看作是一種語言選擇，反諷也是一種語言選擇，順應論將反諷描述為從多種可能性中做出選擇以滿足交際需要。上述順應理論框架下的適應性的四個方面可以用來揭示反諷意義功能的各個方面。首先，反語是根據(jù)交際語境的關聯(lián)要素進行的。物理、社會和心理領域的某些特定方面構成反語選擇的制約因素，這些方面在反語理解中被激活。其次，一些語言結構對象可以作為語境化或語言線索來指示或發(fā)出信號，產(chǎn)生反諷意義。此外，反語的動態(tài)適應性也可以在順應理論的框架下加以分析。順應論為《愛瑪》中反諷如何發(fā)揮意義提供了合理解釋，本文將從順應論的語境和語言結構適應性兩個方面闡述《愛瑪》中反諷生成的基礎。順應論有助于從社會、心理和物理三個維度探討《愛瑪》反諷解釋的語境制約因素。從順應論的角度來看，愛瑪反諷意義的產(chǎn)生也有一定的語言痕跡或一系列結構對象。順應論揭示了《愛瑪》中反諷意義生成的各個方面，因此，順應論是研究《愛瑪》中反諷的一個更為充分的方法。

三、基于順應論的《愛瑪》反諷語用分析

（一）反諷對語境關聯(lián)要素的適應

交際語境和語言語境是語言選擇在語境適應性上的兩個方面，這些適應性激勵著人們做出語言選擇，這里主要討論交際語境上的適應性。作為交際語境成分的心理、社會和物理世界的各個方面是語言適應性的潛在因素，《愛瑪》中反諷的生成與這三方面的語境關聯(lián)要素息息相關。

1.對社會世界的適應。語言選擇是根據(jù)社會環(huán)境或制度屬性來進行的。其他社會維度，如社會階層、民族和種族、國籍、語言群體、宗教、年齡、教育水平、職業(yè)、親屬關系、性別等，也被稱為與語言選擇相關的社會世界，反諷者往往依賴于社會文化規(guī)范和價值觀來構建他們的反諷話語。社會階層概念成為《愛瑪》中反諷所適應的一種社會制約條件，小說中人物對話的一些反諷話語，正是源于人物內心深處對不平等社會地位的認識。

例如，在《愛瑪》第一卷第五章中，奈特利先生向韋斯頓夫人談論他對愛瑪和哈里特·史密斯之間親密關系的態(tài)度：

“...Hartfield will only put her out of conceit with all the other places she belongs to. She will grow just refined enough to be uncomfortable with those among whom birth and circumstances have placed her home. I am much mistaken if Emma's doctrines give any strength of mind， or tend at all to make a girl adapt herself rationally to the varieties of her situation in life. ...”

從小說的寫作背景來看，19世紀初的英國社會普遍存在等級制度，人們的行為舉止都與他們的社會地位相符。來自英國上流社會的女孩愛瑪和無名小卒的私生女哈麗特·史密斯相處得很好。在小說第五章的開頭，奈特利先生認為愛瑪和哈麗特之間的親密關系是“一件壞事”，他的理由是“她們誰也不會給對方帶來任何好處”。奈特利先生的結論是，鑒于他們之間巨大的社會差距，兩人間的親密關系對彼此沒有任何好處。奈特利先生所說的“她會變得足夠有教養(yǎng)”的命題內容在此是不合適的，因為它與哈麗特的社會地位不相容。哈麗特·史密斯是一個私生女，只是一所普通學校的寄宿生，由于她社會地位低下，她一點也不文雅。正如奈特利先生在第一句話中所表達的觀點一樣，哈麗特并不屬于哈特菲爾德莊園。愛瑪認為哈麗特是“一位紳士的女兒”，她說服哈麗特與上流社會的伙伴建立良好關系，這助長了哈麗特的虛榮心。正如奈特利在第一句話中所說的那樣，哈麗特盲目地追隨愛瑪會增加她的自負?！皍ncomfortable”在上文中是一種輕描淡寫的說法，按照愛瑪?shù)慕塘x，哈麗特不可能對自己的社會地位有明確的認識，她會逐漸鄙視自己所屬的階層。

了解到哈麗特和愛瑪之間不平等的社會地位，或者哈麗特盲目地追隨愛瑪，而忽視她們之間的社會差距，讀者很容易理解奈特利不可能相信“Emma's doctrines”能給哈麗特·史密斯帶來任何精神力量或理性思考。所以奈特利的說法和他的實際想法不一致，這兩個女孩之間不平等的社會地位是奈特利反諷話語的來源。

2.對物理世界的適應。Verschueren指出，語言選擇基于物理世界的可見方式，包括時間參照、空間參照、身體姿勢、手勢、凝視、身體外觀（包括服裝）和條件（如疲憊、疾病或醉酒）、生物屬性以及言語的物質條件。多數(shù)情況下，基于這些物理現(xiàn)實的事實性假設對識別一些反諷話語非常有用。例如：

“Emma has been meaning to read more ever since she was twelve years old. I have seen a great many lists of her drawing up at various times of books that she meant to read regularly through—... and I dare say she may have made out a very good list now. But I have done with expecting any course of steady reading from Emma. She will never submit to any thing requiring industry and patience， ...”

奈特利在以上談話中提到，愛瑪打算列出更多的書單來閱讀，但是從最后一句話中可以看出，她并不能堅持這些閱讀計劃。在上述話語中，奈特利提到了幾個時間指示，如“十二歲”“不同時間”和“現(xiàn)在”，通過這些時間指示，讀者意識到奈特利先生已經(jīng)看到了愛瑪?shù)拈喿x過程，愛瑪一直在制定她的閱讀計劃，但她從來沒有證明她對這些計劃的堅持和她的穩(wěn)定閱讀。愛瑪閱讀情況的事實性信息所提供的語境關聯(lián)很容易被激活，這與下劃線話語中奈特利所期望的不相符，奈特利對愛瑪?shù)拈喿x計劃充滿了期待，但卻毫無信心。讀者會根據(jù)愛瑪閱讀情況的物理事實識別到奈特利說他期待愛瑪能夠堅定其閱讀計劃時的消極態(tài)度。換句話說，奈特利的反諷話語所適應的是愛瑪閱讀過程的事實條件。根據(jù)Giora的觀點，反諷是間接否定的一種表達，奈特利實際在這一反諷話語中強調了愛瑪不穩(wěn)定的閱讀情況已經(jīng)辜負了他的期望。

3.對心理世界的適應。Verschueren認為，引發(fā)說話者做出語言選擇的心理世界的屬性包括他的個性、情感、信仰、欲望或愿望、動機或意圖等。說話者會受到一些情緒的影響，包括驚訝、憤怒、不滿以及不贊成等，而這些情緒都可以成為洞察《愛瑪》中言語反諷的依據(jù)。例如：

“... Mr. Martin is a very respectable young man， but I cannot admit him to be Harriet's equal; ...”

“Not Harriet's equal！” exclaimed Mr. Knightley loudly and warmly; and with calmer

asperity， added， a few moments afterwards， “No， he is not her equal indeed， for he is as much her superior in sense as in situation. Emma， your infatuation about that girl blinds you.”

奈特利先生的“Not Harriet's equal！”是對愛瑪“but I cannot admit him to be Harriet's equal”的回應，也是反諷。對這一反諷話語的解讀取決于讀者是否認識到，奈特利回應話語的字面意思與他本人當時的情緒之間存在不一致的情況。從“l(fā)oudly”“warmly” 和“asperity” 三個詞中可以看出奈特利的憤怒，而奈特利補充的話說明馬丁在頭腦上和處境上都比哈麗特優(yōu)越，這足以說明奈特利對他呼應愛瑪“Not Harriet's equal”的反對態(tài)度。奈特利嘲笑愛瑪，因為她似乎并不更了解哈麗特的社會地位，奈特利對愛瑪觀點的憤怒成為讀者理解他的言語反諷的依據(jù)。

（二）反諷對語言結構的適應

從順應論來看，語言使用涉及語言結構不同層次上的選擇。如前文所述，適應性的結構對象包括語言、語碼、文體、基本的話語構成要素、不同話語結構類型、話語群和話語構建原則。聲音結構層面的適應性對象包括韻律、語調、停頓系統(tǒng)、猶豫模式、重音、語速、節(jié)奏和音質等方面。聲音結構的一些基本方面，如語調和重音，可以看作是識別反諷的主要線索，也是《愛瑪》中一些反諷的主要標記。

例如，以下是Harriet Smith和Emma之間的對話。哈里特·史密斯收到羅伯特·馬丁的求婚信后，向愛瑪尋求建議，她對愛瑪暗示她拒絕馬丁感到非常困惑：

“You think I ought to refuse him then，” said Harriet， looking down.

“Ought to refuse him！ My dear Harriet， what do you mean？ Are you in any doubt as to that？ I[Emma] thought—but I beg your pardon， perhaps I have been under a mistake. I certainly have been misunderstanding you， if you feel in doubt as to the purport of your answer. I had imagined you were consulting me only as to the wording of it.”

“Ought to refuse him！”是愛瑪對哈麗特話語的重復，從這一重復中，讀者很容易看出愛瑪?shù)捏@訝。下劃線處愛瑪?shù)膬蓚€反問也表明了她對哈麗特的想法感到驚訝和懷疑。從愛瑪?shù)淖掷镄虚g看出，她認為哈麗特已經(jīng)下定決心拒絕馬丁，只是來咨詢她回信時的“措辭”，而不是對拒絕求婚的決定有任何懷疑。因此，讀者很容易看出哈麗特的話與愛瑪?shù)钠谕嗖钌踹h。重復加強了語氣，反問這一上升的語調也強調了愛瑪對于朋友辜負自己期望的驚訝和消極的態(tài)度，便于讀者理解愛瑪?shù)姆粗S意味。

四、結語

本文以順應論為基礎，對《愛瑪》中反諷的生成進行了有效解讀，驗證了順應論對反諷解讀的合理性，并將語用分析與文學評論相結合，在以下幾個方面有所發(fā)現(xiàn)。一方面，語境相關要素是解讀《愛瑪》反諷生成的重要途徑，社會世界、心理世界和物質世界的關聯(lián)成為《愛瑪》中反諷理解的語境制約條件。另一方面，《愛瑪》中某些反諷意義的產(chǎn)生順應了或可以追溯到一些語言結構成分或語言信號，語言結構上的適應性也促進了對說話人言語反諷的識別。

參考文獻：

[1]Austen J. Emma[M]. Tianjin： Tianjin People's Publishing Press， 2016.

[2]Giora R. On Irony and Negation[J]. Discourse Processes， 1995（19）：239-264.

[3]Verschueren J. 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