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劇本殺之《李娃傳》

劇本介紹

《李娃傳》是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簡的作品。白行簡因聽過民間說話（唐朝的評書）《一枝花》，才有了關于滎陽生與李娃的傳奇故事。一千多年過去，才子佳人的演義不斷地推陳出新，《李娃傳》的故事已不算新奇，但其中一些“套路”，至今看來依然發人深省。

一

陰天的長安城，天亮得比平日要晚一些，但順天門的鼓聲仍然在凌晨四點準時響起。鼓聲之后，便是各里坊在黑暗里“吱吱呀呀”的開門聲。

黃軒和顏石站在空無一人的天門街上，搓著手看著東方的天空在霧氣中慢慢亮起。街道盡頭的霧氣里，也慢慢現出一行身影。

“總算看見活人了。”黃軒和顏石長呼一口氣，正準備迎上去，突然發現東邊的霧氣中隱現一對白幡，后面跟著的竟是一口棺材！

“看來我們走錯方向了！”顏石拉著黃軒轉身就跑，鉆進西邊的霧氣中。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顏石一頭扎進某支隊伍里，好不容易從兩個行人中扒拉開一個空隙鉆了過去，迎面又被一個東西擋住了去路。他抬頭一看，那是一個由八人抬著的長方體，一頭大一頭小……

“呃，誤會，誤會……”顏石訕笑兩聲，再次轉身。剛才給他讓路的人都很友好地再次讓開一條路，只是同時揚了揚手，黃白色的紙錢隨即在空中飛舞……

當顏石和黃軒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被來自東邊和西邊的兩支隊伍圍在了天門街的正中央。一道道白幡迎風招展，無數紙錢飄飄灑灑，兩支隊伍隔著顏石、黃軒列陣而對，沉默不語。

“什么情況？這是傳奇還是聊齋啊？”顏石和黃軒只得站在原地，尷尬對視。過了好一會，他們的隊伍頻道終于收到了來自小藝同學的消息。

“本次《李娃傳》劇本的第一個任務，主持長安城首屆哀歌大賽！”

“《李娃傳》？這不是一個才子佳人的故事嗎？看著怎么不像呢？”黃軒皺了皺眉，開始回憶《李娃傳》的劇情。

顏石卻一邊瞄著小藝同學發來的資料，一邊興致勃勃地開始自己的主持工作：“我宣布，大唐長安首屆天門街哀歌大賽，正式開始！在南隅列隊的，是來自長安豐邑坊的西肆代表隊，他們的參賽歌手是長髯者，參賽作品《白馬》！在北隅列隊的，是來自長安新昌坊的東肆代表隊，參賽歌手叫滎陽生，參賽作品《薤露》！”

“滎陽生？”黃軒立刻轉向了東肆代表隊。隊伍的正中，是一個頭戴烏巾的少年，他面貌英俊、表情凄楚，散發的氣質與專業的殯葬業人士格格不入。

黃軒暗暗拉了拉顏石，但顏石已沉浸在主持事業中，絲毫沒有注意到黃軒的小動作。

“算了，比賽結束再說吧。”黃軒嘆了口氣，看了看已經被熱情的唐朝觀眾圍得水泄不通的現場，只得加入長安城萬人演唱會的主持工作……

二

天色將晚，曲終人散。

冠軍得主滎陽生看著五萬錢獎金，嘆了口氣，45度角仰望天空：“百萬財散盡，佳人再難得。區區五萬錢，取之又如何？”

“不愧是滎陽鄭公子！”兩個主持人在他身后夸張地贊嘆。

聽到“鄭公子”三個字時，滎陽生一驚，強忍著沒有回頭，只是直了直腰身，繼續保持仰望天空的姿勢：“兩位認錯人了。”

黃軒和顏石相視而笑，卻沒有反駁：“我二人奉常州刺史鄭公令，至長安尋鄭公子。鄭公說，如果鄭公子用功讀書，光宗耀祖，就再送百萬錢來；如果鄭公子不務正業，辱沒門風，就帶到曲江池邊，亂鞭打死！”

黃軒和顏石的話音還未落，滎陽生已經放棄擺造型，拔腿就跑！

“不愧是主角啊，跑也跑得那么帥。”黃軒在滎陽生還沒領走的五萬錢中隨手拎出一串錢來，租了兩匹馬，不緊不慢地跟在滎陽生的后面。

隨著宵禁的鼓聲開始響起，慌不擇路的滎陽生居然跑到曲江池邊。黃軒和顏石縱馬趕上，一前一后，將滎陽生堵在當中。

眼見沒辦法再跑，滎陽生索性雙手捂臉，賴在墻邊：“打人不打臉！”

“你急什么？鄭公也沒讓我們今天就打啊。”顏石下了馬，來到滎陽生面前。

“回新昌坊再說吧，要宵禁了。”黃軒把顏石拉上馬，讓滎陽生獨乘一騎，三人一路疾馳，終于在鼓聲快停時，趕回滎陽生工作的東肆。

剛進入滎陽生的小屋，顏石就迫不及待地守在滎陽生面前，黃軒居然像模像樣地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來吧，說出你的故事。”顏石朝滎陽生笑道。

“我剛到長安城時，按父親的指示，住在布政里讀書。有一次去長安東市購物，回來經過平康里，順便就去逛了一下……”滎陽生訕訕地說道。

“購物為什么不去長安西市？西市明明就在布政里旁邊。”黃軒說著，在紙上記錄：借口購物，去平康里玩樂。

“路過鳴珂曲李娃的宅子，我就在那里喝茶，不小心天晚了，已經宵禁，只好在那里住下了……”滎陽生繼續說道。

“嗯，夜不歸宿。然后呢？”黃軒繼續做筆錄。

“然后，我就住下了啊。我住了一年，百萬錢都花光了，只好把馬匹、隨從都抵押了。” 滎陽生低聲道。

“嗯，遇到消費陷阱，花光學費，抵押貸款。繼續說。”

“有一次，我和李娃去城郊竹林神廟旅游，經過宣陽里，李娃說自己有一個姨娘住那，要和我一起去拜訪。我們就去了，正聊著，突然有人騎著快馬來找李娃，說她家出事了。因為只有一匹馬，李娃就自己先回去看看，說好一會再找人來接我。可是等到快宵禁了，李娃也沒來。我只好自己去平康里找她，等到了平康里，李娃家已經大門緊鎖，泥土封門了。鄰居說房子是租的，前天晚上就退租了。我準備回宣陽里，可是已經宵禁，只能在平康里隨便呆一晚上……”

“不用問，等你第二天再去宣陽里，那個人也不見了，宣陽里的房子也是租的，對吧？”黃軒聳聳肩，繼續寫下：貸款花光，老板跑路。

滎陽生仍然呆呆地講述自己的遭遇：“你們說，李娃家里到底遇到了什么急事呢？為什么要連夜退租？我還能再見到她嗎？”

三

“我遇到的那個李娃是個騙子？這不可能，她那么可愛，那么善解人意……”滎陽生激動得滿臉通紅。

“你連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李娃，就是李美女的意思，對吧？就像你的‘滎陽生’只是個代號，對不對，鄭公子？”黃軒冷笑。

“這么簡單的套路，你都看不破，我都懶得說你。”顏石聳聳肩。

“我不信！除非，你們證明給我看！”滎陽生漲紅了臉。

“這還不簡單？明天，我們就把你被騙的那段情節還原給你看。不過，經費得你出。”黃軒朝顏石使了個眼色。

“沒問題，我不是賺了五萬錢嗎？你們可以都拿去！只要你們證明給我看！”滎陽生憤怒地說道。

“好，那我們說定了，立字據！”黃軒立刻遞出手中的紙筆，看著怒火中燒的滎陽生寫下字據后，他咧著嘴角笑了笑，趕緊拿在手里。

第二天一早，黃軒、顏石、滎陽生一同騎著馬，前往宣陽里和平康里。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李娃，我也是李娃，你還是你。”黃軒指著顏石和滎陽生，分了角色，“不過，我們這次把所有的操作都放在明面上，和你一起經歷一遍。”

三人直奔平康里鳴珂曲，由滎陽生引路，把李娃原來租的房子租了下來，租期兩天。黃軒又在里坊中找了幾個泥瓦匠，拆開了封住的門，低聲吩咐了幾句。隨后，三人路過宣陽里，找到李娃租的房子，約好只租一天，租期為三天后。黃軒又找了租馬的販子，低聲交代了幾句。

第二天一早，李娃宅門口，滎陽生和顏石雙雙出門旅游。剛一轉彎，就聽到黃軒招呼房主來退租，找泥瓦匠來封門……

回新昌坊的小家中住了兩天后，滎陽生表情復雜地和顏石路過宣陽里，兩人進入府中時，黃軒已經在府中等候。快到中午時，馬販子騎了一匹快馬，重復著蹩腳的臺詞，接走了顏石，只留下黃軒和滎陽生面面相覷。

當天色漸暗，宵禁快要開始時，黃軒朝滎陽生擺了擺手：“時間到了，你回平康里吧。那里的房子早就泥封了，你是知道的。你走了之后，這里的房子我也就退租了。反正你進平康里就宵禁了，今天你回不來。等你明天回到這里時，記得在門口的磚頭下面，找到我留給你的東西。”

滎陽生就這樣在宵禁的鼓聲中，呆呆地走進了平康里，對著已經被泥封住的大門，發了一夜的呆；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呆呆地走到宣陽里，在鎖住的大門下面找到一塊磚頭，下面有一張紙條：你在你父親的府中，見過我們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個也是騙子，陪你演這一場戲，只是為了騙走你的五萬錢？

那一天，宣陽里的居民，聽到了一曲痛徹心扉的哀歌。據說，歌者是一個乞丐，但他的水平已經遠遠超過長安東肆第一哀歌名家滎陽生。

四

長安城依舊繁華熱鬧，轉眼秋去冬來。這一天，天降大雪，一個乞丐冒著風雪，沿街乞討。路過安邑坊時，乞丐終于忍不住放聲痛哭，聲音凄楚，聞者落淚。

安邑坊沿街的一座樓上，一名青衣女子看著樓下的乞丐，表情復雜，眼中慢慢有淚光閃爍。

站在她身邊的老嫗不屑地掃了一眼乞丐，轉頭對青衣女子笑道：“李娃啊，休息了這么久，我們也要準備開工了。我聽說，城中最近有位顏公子，家世豪富，揮金如土，很符合我們的客戶標準。要不，我們再設一局？”

但李娃沒有聽老嫗的話，眼中的淚珠一串串地落了下來。老嫗上前拉她的手臂，被她用力推開了。下一刻，她終于忍不住，飛奔出門，在漫天的飛雪中，脫下自己身上的繡襦，披在那個乞丐身上……

雪地之中，兩匹駿馬從街道盡頭飛馳而來。

李娃急忙抱起已經形容枯槁、滿身惡瘡的滎陽生，躲到了路邊。

兩匹駿馬卻突然停了下來，馬上的人好奇地看著他們。李娃和滎陽生也看著這兩個奇怪的人。

滎陽生似乎認出了這兩個人是誰，但他想了想，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

“主線劇情果然還是不能改變啊。”

“虧我們還準備了最后的‘殺招’呢，結果沒用上……”

“算了，都出過場動畫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明天還得上學呢。”

“小藝同學，給個片尾彩蛋行不行？”

下一刻，滎陽生開口了：“兩位究竟是誰？”

“你可能不知道，但李娃應該知道，我就是傳說中的顏公子。”顏石指著自己說。

黃軒取下馬背上的褡褳，放在滎陽生面前，里面裝著他從滎陽生那兒帶走的所有的錢。

“如果李娃今天沒有下樓，也許這個故事會變成一個俠客故事。哈哈哈！”

笑聲中，黃軒和顏石翻身上馬，在彌漫的風雪中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