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國際競爭的我國學術出版產業競爭力提升策略

摘要：提升國際學術話語權需要建設學術出版強國，當今我國學術出版產業競爭力整體偏弱，亟需探尋提升路徑。文章從產業競爭情報視角構建競爭力分析模型，選擇中、美、歐大型學術出版商作為案例，分析愛思唯爾、科睿唯安、中國知網、中國科傳年報中的文本和量化指標，發現國內學術出版商在股權融資、國際業務、發展定位上與歐美存在差距。對此應參考歐盟反壟斷戰略，從擴大產業規模、重視研發創新，完善法律監管、利用金融工具，推進開放獲取提高我國學術出版產業競爭力。

關鍵詞：產業競爭情報；學術出版；國際競爭力；發展戰略

中圖分類號：G358 文獻標志碼：A

0 引言

近年來，隨著我國建設科技強國戰略逐步落實推進，中國已成為世界發表學術論文最多的國家。2019年，我國學者發文總量已躍居世界第一，其中SCI論文49.6萬篇，居世界第二位，而國內期刊產業卻呈現散、亂、小的局面，大量高水平論文供稿于國外出版商，這種現象被稱為新型的“學術殖民主義”［1］，出現了知識產品價格“剪刀差”。究其原因，我國國內學術產業整體國際競爭力不足，在出版質量、學術聲譽、學術話語權等諸多方面與歐美存在差距，導致高水平論文流失至國外［2］，也制約了我國學術出版產業的健康發展。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我們要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把實施擴大內需戰略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機結合起來，增強國內大循環內生動力和可靠性，提升國際循環質量和水平。對學術出版產業高質量發展問題，馬少華［3］指出其存在產業鏈發展不完善、產業創新水平不高、數字出版產業人才缺乏、數字版權保護困難等問題。游翔［4］認為，國際數字出版產業整體都存在版權維權難、數字出版發展失衡等客觀問題。陳丹等［5-6］對斯普林格、愛思唯爾出版運營模式和策略展開分析，為國內企業海外業務拓展提供參考，認為其在資源數量與質量、運營模式與服務上均處于國際領先地位。以上研究分別從不同角度探討如何提升我國學術出版產業競爭力，然而尚未見直接用產業競爭情報思想研究學術出版產業競爭力的提升策略。

1 競爭力分析理論

超大型壟斷企業個體競爭力極具代表性，甚至市場占有率高于一國產業的國際市場份額，如學術出版巨頭愛思唯爾公司的國際市場占有份額已達到18%，分析國際大型公司的競爭力信息，對我國學術出版產業高質量發展有直觀的借鑒作用。因此，本文選擇了中外4個學術出版企業（愛思唯爾、科睿唯安、中國知網、中國科傳，以下簡稱“數據庫商”）進行對比分析，尋找差距，以期提出合理的競爭力提升策略。

1.1 信息來源

上市公司年度報告是對上市公司上一年度財務狀況和經營成果的綜合反映［7］。自我國滬深兩市成立以來，隨著監管制度的逐步完善，年度報告在企業管理、產業鏈研究、投資領域都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本文以年報為信息支撐，根據其披露信息的特點對指標加以凝練，論證國內學術出版商的國際競爭力差距。

1.2 理論基礎

目前，企業戰略分析較為經典的理論是邁克爾·波特（Michael Porter）的五力模型理論，其認為行業中存在決定競爭規模和程度的5種力量分別是同行業內現有競爭者的競爭能力、潛在競爭者進入的能力、替代品的替代能力、供應商的討價還價能力與購買者的議價能力［8］。基于年報分析競爭力應用最廣的則是“護城河理論”，由沃倫·巴菲特（Warren E. Buffett）1993年在致股東的信中首次提出其觀點：（可口可樂和吉列剃須刀）他們的品牌力量、產品特點和銷售實力給了他們很大的競爭優勢，并在他們的經濟堡壘周圍形成了一個護城河。其認為護城河是企業擁有的難以被競爭對手復制的結構性特征，能夠幫助企業有效抵御外來侵略。本文以這兩大理論作為分析基礎。

1.3 四維競爭力分析框架

學術出版產業特征相較于其他行業，其突出特點是有產權保護壁壘，可替代性較低，依托互聯網平臺規模擴張速度較快。基于此，本文去掉了波特五力模型中的替代者因素，量化指標聚焦于企業規模和運營基本情況的3個指標：市值規模、營業收入和利潤（見表1）。

2 中外學術出版商案例對比

2.1 基本情況

愛思唯爾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學術期刊數字出版商，其主要產品包括Science Direct數據庫、Scopus引文數據庫等。科睿唯安核心產品為Web of Science分析型數據庫、Derwent Innovation等，是目前最大的中文學術數字資源集成平臺。2016年已擁有全球27 500多家用戶。中國科技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中國科傳，年出版圖書4 000余種，期刊500余種。

2.2 現狀差距

為兼顧競爭力的動態變化和發展趨勢，將營業收入和利潤劃分為動態指標數據，企業名稱以其首字母代替，分別是愛思唯爾（E）、科睿唯安（C）、中國知網（ZZ）、中國科傳（ZK）（見表2）。

2.3 競爭力分析

核心競爭力方面，愛思唯爾享有國際高水平醫學及基礎學科期刊的權威學術聲譽；科睿唯安研發的JIF指數是評估機構和個人國際學術影響力的權威性指標；中國知網獨家授權中文核心期刊具有一定權威度；中國科傳因其背靠中科院一流學術機構也具備市場認可度。

競爭戰略方面，愛思唯爾2020年收購的3家企業分別是語義人工智能公司、醫療保健仿真軟件公司、教育評估平臺，說明其向人工智能、教育評估方面布局；科睿唯安則大舉收購技術型公司，在虧損的情況下持續保持擴張；中國知網為擴大用戶數量，戰略導向政府服務，“護城河”進一步向政府傾斜；中國科傳則布局期刊業務拓寬其出版領域“護城河”。競爭力分析方面，通過梳理，對4家數據庫商的競爭力指標綜合排序后，得出綜合競爭力從強到弱依次為愛思唯爾、科睿唯安、中國知網、中國科傳。

3 我國學術出版業發展差距

3.1 學術數據庫商競爭力差距

上市對學術數據庫擴張積極作用明顯，科睿唯安2019年在美股上市后，在連年虧損的情況下市值也遠高于兩家國內公司，可以連續并購8家高新技術公司來提升其研發布局，融資能力強；相比之下，中國知網受制于母公司壓力，戰略擴張困難，中國科傳業績穩定增長但融資能力較弱，上市5年僅并購了一家法國期刊出版社EDP Sciences。

3.2 國際市場份額差距

國內數據庫商大都從本土市場發展起步，規模較小，海外市場拓展能力弱，中國科傳收購法國EDP Sciences期刊社，中國知網年報中未見對其海外業務拓展的介紹和收購。與此相比，國外數據庫商高度重視開拓新興市場及國際競爭力的維持，尤其是對跨國業務的比例逐年規劃，注重亞太新興市場。

3.3 發展定位與應對分析

學術出版商的“護城河”是學術聲譽和權威性，為保持這一競爭力，必須占據行業研發和創新高點。在對比4家企業后發現，國內企業對自身的定位模糊，以中國知網為例，其“護城河”是獨家授權的核心期刊以及獨家代理的國外數據庫的牌照，中國科傳則更多是“追趕者”的角色，在期刊業務上與國際五大出版巨頭競爭。歐盟出臺的《數字市場法案》專門針對數字經濟中存在的市場壟斷行為，由于自身互聯網產業的缺失，以處罰他國互聯網企業為主要方式［9］，嚴格的法律監管制度也使愛思唯爾和科睿唯安兩家在歐洲的業務份額未明顯提高。此外，歐盟在學術出版領域積極推進開放獲取來改變現有的“付費訂閱”商業模式，2018年 9月，由開放獲取科研資助聯盟（cOAlition S） 制定了S計劃十項原則，這一舉措使愛思唯爾、斯普林格等出版商向開放獲取出版模式轉型，解決了歐洲學術機構因停訂學術資源數據庫而被“卡脖子”的問題。4 提升競爭力對策

4.1 擴大產業規模，重視研發與創新

產品數字化降低了開發的邊際成本，平臺化、集成化技術形成的新型知識交流生態平臺使企業實現了強者恒強。例如，愛斯唯爾旗下有4 700多種期刊，年度發文量達56萬篇，收錄近40 000余種電子書，這種規模在傳統紙質出版時代幾乎不可能存在。而目前我國數字出版企業多以國資為背景，管理體制不夠靈活。以知網為例，雖國內市場占有率極高，但依托獨家授權和代理的牌照“護城河”即壟斷了市場，導致創新驅動發展能力弱。應放開牌照限制，鼓勵民營小型企業補充產業生態鏈。擴大產業規模，提升創新能力。

4.2 完善法律監管，利用金融工具

數字平臺企業因規模效應、網絡效應和零邊際成本具有天然的壟斷傾向，應參考歐盟經驗，對現有《反壟斷法》中缺乏對互聯網企業特有的壟斷情況規定作補充完善，避免壟斷抑制競爭。國內近年來反壟斷監管雖趨于加強，但對國內學術出版企業而言，因其起步較晚，其本身發展道路較國際大型出版集團更為困難，反壟斷罰款并非目的，而是進一步激發市場競爭活力，給中小型出版商留下生存空間，塑造良性市場競爭秩序。

國外壟斷數據庫商在取得大部分利潤后，多大舉兼并中小企業進一步擴大市場份額。我國企業應重視金融杠桿的作用，重視吸引股東大量融資，進一步完善金融制度改革，提供更加透明、公平的市場投資環境。

4.3 推進開放獲取

開放獲取通過變更數字出版企業的商業運營模式，對未來科研交流范式、學術評價標準將產生重大影響，中下游企業也將迎來一輪新的沖擊。對產業相對落后的國家而言，變革意味著既有秩序被打破的機會，應從政策面研究我國高校圖書館、科研機構、基金機構等資金支持系統開放獲取轉換協議的可行性，擺脫學術資源“卡脖子”境遇，開放存取、預印本系統、自有版權限期開放等各種開放獲取形式都將進一步拓展我國出版及服務企業的發展空間。

5 結語

2022年年底，科技部會同教育部等7部門聯合部署推進《關于開展科技人才評價改革試點的工作方案》，其中提到科技人才評價上要“破四唯，立新標”，鼓勵科研人員把高質量論文更多發表在國內科技期刊上，這對我國學術出版產業而言是一次難得的高水平論文回流的契機。要借助該機遇全面提升學術出版業整體在學術出版服務水平、開放科學平臺創新、學術成果客觀評價方面的能力，并圍繞該內核構建良性產業環境，提升國際競爭力，助力我國早日實現從“科技大國”到“科技強國”的戰略目標轉型。

參考文獻

［1］SENGUPTA P. Open access publication： academic colonialism or knowledge philanthropy？［J］. Geoforum， 2021（118）： 203-206.

［2］祝繼高.定價權博弈：中國企業的路在何方？［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

［3］馬少華.數字出版產業發展新趨勢及高質量發展路徑［J］.出版廣角，2022（14）：58-61.

［4］游翔.國際數字出版產業發展現狀及趨勢分析［J］.科技與出版，2019（6）：65-69.

［5］陳丹，董鑫，張玉潔.愛思唯爾期刊運營模式及數字出版研究［J］.科技與出版，2013（2）：10-14.

［6］陳丹，程小雨，齊媛媛.施普林格期刊運營模式及數字出版策略分析［J］.科技與出版，2013（2）：15-19.

［7］嚴文斌.中國上市公司年報分析指南—2004［M］.2版.上海：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2004.

［8］邁克爾·波特.競爭戰略［M］.陳小悅，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5.

［9］方興東.中國互聯網反壟斷的產業競爭力邏輯［J］.人民論壇·學術前沿，2022（8）：70-86.

（編輯 編輯何琳）

英文標題Strategies for promoting the competitiveness of Chinese academic publishingindustry facing international competition

英文作者Yang Hua Xie Li Niu Yue

英文作者單位

（1.Library， Northwestern Polytechnical University， Xi’an 710072， China;2.Chengdu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Center，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Chengdu 610041， China;3.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872， China）

Abstract： 英文摘要We should build a strong academic publishing country to enhance Chinese international academic discourse power at present， especially the overall competitiveness of Chinese academic publishing industry is weak and need to explore ways to improve it.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competitiveness analysis mode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dustrial competitive intelligence， selects large academic publishers in China， the United States and Europe as examples， analyzes the texts and quantitative indicators in Elsevier， Clarivate， CNKI， and China Science and Publishing amp; Media Ltd. Annual Report. Then we find that there are gaps between domestic academic publishers and Europe or the United States in equity financing，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development positioning. In this regard， we should refer to the EU’s anti-monopoly strategy， expand the industrial scale， attach importance to Ramp;D innovation， improve legal supervision， use the financial tools， transfer to open access to improve the competitiveness of Chinese academic publishing industry.

Key words： 英文關鍵詞industrial competitive

intelligence； academic publishing；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development strate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