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后，我有嚴重的“戒斷反應”

十一六

看完演唱會的那天夜里，直到凌晨4點我還興奮得睡不著，心臟跟著手機相冊里的現場視頻“撲通撲通地狂跳”，久久無法從數小時前極度亢奮、激動的情緒中抽離，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沉浸在演唱會的夢里。

下午3點，坐在東三環寫字樓的工位上，我機械地操作著電腦，思緒卻按捺不住，飄回了那個數萬人一起揮舞熒光棒、瘋狂吶喊的夜晚；下班后，我拖著疲憊的身子，穿梭在人潮洶涌的地鐵上，耳機里傳來“振聾發聵”的靈魂拷問：“期待一趟旅程，精彩萬分，你卻還在等……”

這就是我看完演唱會的精神狀態，但我絕不是孤獨的。“演唱會后勁”登上熱搜榜，社交平臺實時搜索里滿是失魂落魄、無心工作的“演唱會后遺癥患者”。究其原因，大概是它很像一場讓成年人盡情釋放的美夢，是短短3個小時的“狂歡節”。

時間撥回那一天，距離演唱會開場還有幾個小時，人們從城市的四面八方趕來，三五成群地大聲談笑著。地鐵上也一改往日的沉悶，滿是拿著熒光棒、應援海報，并在臉上貼著貼紙的人。當夜幕降臨，音樂開啟，點點熒光棒連成星海，我開始全身心地投入這場視聽盛宴中。

在這里，你可以大聲跟唱，破音跑調也不會被嘲笑；你也可以放肆哭泣，沒有人會嫌你情緒不穩定。無論你是盛裝出席，還是下班后蓬頭垢面地趕來；無論你買的是300多元的“山頂”票，還是上千元的內場券；無論你是嚴肅的老板，還是卑微的員工……在這一刻，我們平等地享受著快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被無限拉近。數萬名陌生人未經任何彩排，上演了默契的大合唱。無數種思念、遺憾的情緒，在熟悉的旋律和歌詞里爆炸，聽得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被夢幻的光束環繞，我沒喝酒，卻在燈海中微微感到眩暈。每首歌的燈光都不相同，時而是溫柔淡藍，時而是血色紅海……我仿佛穿梭在一個又一個夢境里，喊聲淹沒在人群中，那一刻，我不再是為工作煩心的社畜，我真的“丟掉手表，丟掉大腦，一瞬間煩惱煩惱煩惱全忘掉”。

但快樂和激情總是短暫的，演唱會結束后的退場，大概是世界上最失落的時刻之一。終曲唱畢，只留下還沉浸在余韻中的觀眾們，久久不愿離開。如同大夢初醒，數萬人在這場盛大狂歡后緩緩散盡，又被拉回充斥著雞毛蒜皮的現實世界。為了彌補空虛，抓住那稍縱即逝的快樂，有人相約KTV“嗨歌”到天明，有人去深夜食堂填飽肚子……

凌晨的地鐵里，滿是奔跑著追趕末班車的年輕人，以往寧靜的街道也“暗流涌動”，在街邊隨便一抓，可能就是特意從外地趕來的歌迷。一場演唱會攪動一座城市，這短暫的快樂讓我如此著迷。其實不只演唱會，一場話劇、一場音樂會，或是一次短途旅行，都能讓人暫時抽離現實生活，忘卻繁復無聊的工作、多年未漲的工資，甚至忘掉日常攪擾我的偏頭痛……在這樣的場域里，人變得簡單而純粹。

但就像我朋友說的，生活是逃不開的，平凡的我們終將回到平凡的世界里，面對通勤、打卡、績效和報表。可總有那么幾個激動人心的時刻，能成為平淡生活里的慰藉，正如蘇聯詩人帕斯捷爾納克所說：“人不是活一輩子，也不是活幾年幾月幾天，而是活那么幾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