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太子陵舊石器地點位于天津市薊州區境內。2005 年舊石器專項調查時發現該地點,2015 年進行復查,2021 年進行發掘,發掘面積為50 m2,出土石制品158 件。石制品原料系就地取材于遺址附近河床或基巖。石制品類型包括石核、石片、石器以及斷塊等。剝片采用錘擊和砸擊法;石器以小型為主,包括邊刮器、凹缺器、尖刃器和砍砸器等,加工方向以正向居多。根據地層堆積以及石制品面貌判斷,該地點屬于舊石器時代中晚期階段。另外,在該地點的第6 文化層出土了1 件研磨類石器,這件具有磨光痕跡的礪石為東亞地區研磨類石器的研究提供了極為重要的線索,顯示了中國北方地區在舊石器時代與歐亞大陸的緊密聯系。
關鍵詞:天津;薊州;太子陵;石制品;晚更新世
1 遺址概況
1.1 發現與研究簡史
2005 年4 月,天津市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在天津薊州區展開舊石器考古專項調查時發現太子陵舊石器地點(TZL),并在該地點采集石制品58 件,其中5 件出自地層剖面中[1]。2015 年4 月,天津市文化遺產保護中心與吉林大學考古學院、薊州區文物保護管理所組成聯合調查隊對薊州區北部山區開展了有針對性的舊石器考古調查,此次調查在太子陵地點收獲石制品35 件[2,3]。2021 年10 月,天津市文化遺產研究保護中心聯合吉林大學考古學院對太子陵舊石器地點進行發掘,本文即為針對2021 年發掘情況的簡要介紹。
1.2 地理位置與地層情況
太子陵地點位于天津市薊州區北部,該地點東鄰孫各莊鄉,西靠小港村,南距薊州區約 20 km,距天津市區約115 km;西距北京市區約100 km,處于清太子陵東側黃土臺地上,北側為黃花山,南側為尖扇子山,臺地下方為淋河支流[4]。其地理坐標為40°08.941′N、117°35.039′E,海拔127 m(圖1)。本次發掘面積為50 m2,依陡坎布1×1 m 探方54 個,因發掘區邊緣不整齊, 部分探方發掘面積不完整,其中東壁最為完整。發掘區整體地勢自東北向西南傾斜,東北最深處3.6 m,西南最深處5.5 m?,F將其地層堆積介紹如下:
1. 耕土層:土質疏松,含有大量植物根系,小礫石,礫徑1 cm。厚約24~30 cm。
2. 黃褐色砂質黏土層:土質堅硬致密,含小礫石,礫徑1 cm。 厚約8~56 cm。
3. 棕黃色砂質黏土層:土質堅硬致密,含少量植物根莖,含小礫石,礫徑0.5~1 cm。厚約0~40 cm。
4. 深棕黃色礫石層:含大量礫石角礫,分選差,少量石制品。厚約0~62 cm。
5. 深棕黃色砂質黏土層:堅硬致密,含大量石制品,含鈣質結核。厚約32~87 cm。
6. 棕紅色粉砂質黏土層:堅硬致密,含石制品,大量鐵錳結核,少量鈣質結核,含小礫石礫徑1~3 cm。厚約80~125 cm。
7. 淺棕黃色粉砂質黏土層:土質較堅硬致密,含少量石制品,含鈣質結核。厚約35~105 cm。
8. 黃色砂質粉砂黏土層:土質致密,含零星石制品。
9. 基巖。
2 遺物情況
此次發掘共出土石制品158 件。類型包括石核、石器、有磨光痕跡的礪石、斷塊和碎屑等,集中分布于第4~7 層。以下從石制品的類型和形態予以介紹。
2.1 類型
2.1.1 石核
共計19 件,占石制品總數量的12%。分為石片石核(n=16)、細石葉石核(n=1) 和砸擊石核(n=2);其中石片石核依據臺面數量又可分為單面(n=11)、雙面(n=4) 和多臺面石核(n=1)。石片石核以石英砂巖為主要原料,個別以石英、鐵礦石和燧石為原料;砸擊石核以石英和燧石為原料;細石葉石核以燧石為原料(圖2)。毛坯以礫石、巖塊為主。
2.1.2 剝坯產品
完整石片共計52 件,占比32.9%,原料以石英砂巖最多(n=35),燧石(n=9)、灰巖(n=3)、石英(n=4)、水晶(n=1) 次之。依據臺面和背面性質可將完整石片分為六型[5]。人工臺面中,素臺面14 件、線臺面5 件、點臺面1 件。完整石片中自然臺面32 件。臺面角集中65°~130°。大部分完整石片可觀察到打擊點、打擊泡、半錐體、同心波等。遠端形態包括羽翼狀和階梯狀兩種。石片背面片疤方向以單向為主(34 件),其次為對向(13件),少數為多向(5 件)。斷片9 件,占石制品總數量的5.7%,原料以石英砂巖為主,可分為縱向斷片和橫向斷片兩類。
2.1.3 石器
共計39 件,占石制品總數的24.7%。
邊刮器 計31 件。其中,小型(20≤Llt;50 mm) 的17 件,中型(50≤ Llt;100 mm) 的14 件。多以石英砂巖為原料(n=28),燧石2 件,石英1 件。以片狀毛坯為主共20 件,塊狀毛坯次之11 件。修理位置集中于毛坯的側邊,修理方向以正向修理為主,另有反向、交互和復向加工。修疤多呈魚鱗狀或階梯狀,修疤層數多為1~2 層。刃緣側視形態多平直,平視形態包括直刃、凸刃和凹刃。平均刃角69.9°。
凹缺器 僅1 件。片狀毛坯,側邊反向加工修理凹刃,刃角87°。修疤呈魚鱗狀連續分布,修疤層數為1 層。
尖刃器 計2 件,以巖塊為毛坯,尖刃角85°。
砍砸器 計3 件,毛坯包括巖塊、石片和礫石。修理方式多為交互修理,形成鋸齒刃,平均刃角81°。
2.1.4 礪石
共計1 件,編號2021TJT(6):111,原料為安山巖。單側底緣有打擊痕跡,中部有輕微凹陷,表面平整。右側邊緣有打磨痕跡,兩側打磨交匯成棱脊,夾角110°。長84.1 mm、寬69.1 mm、厚37.9 mm,質量290.4 g(圖3)。
2.2 形態
根據石制品最大長度(L),可劃分為微型(Llt;20 mm)、小型(20 ≤Llt;50 mm)、中型(50≤Llt;100 mm)、大型(100≤Llt;200 mm)、巨型(L≥200 mm)等五種類型[4]。此次遺址出土石制品以小型為主,占39.24%;微型和中型次之,分別占27.22% 和26.58%;個別為大型,占5.69%;巨型最少,占1.27%。以質量mlt;50 g 者為主,共計105 件,占66.45%;50≤mlt;100 g 者19 件,占12.03%;100≤mlt;200 g 者9 件,占5.70%;200≤mlt;400 g 者10 件,占6.33%; mgt;400 g 者達15 件,占9.49%。
3 結論
3.1 石器工業
原料共5 種。以石英砂巖為主,占61.4%;燧石次之,占22.2%;還有少量的石英、水晶及安山巖。石英砂巖在石核和石器中的使用率較高,斷塊和石片中也占一定比例;燧石多用于石片、石核和斷塊;石英、水晶和安山巖只在部分石器和石片中利用。不同類型的原料在不同類型的石制品中有所差異,但利用率最高的兩類原料在不同石制品中利用率的差異不大。石英砂巖和燧石都廣泛應用于石核和石片的生產。太子陵地點位于石英砂巖原料產地區域,向北約200 m 左右的黃花山即可見原料露頭,表明當時古人類因地制宜、擇優取材、因材制宜的策略,反映了石料資源分布與可獲性的制約。
關于剝片技術,錘擊法在該地點內普遍存在,也有砸擊法和間接法的應用。從出土的石核、石片的技術特征看,遺址內存在兩種技術體系,分別為石片技術體系和細石葉技術體系。石片技術體系中,使用礫石或巖塊為毛坯以剝取石片為最終目的,剝片過程中基本不存在對臺面的預制修理。本次發掘出土的石核個體差異大,最大長為204 mm、最大寬為130 mm,而最小長為9 mm、最小寬為6 mm。從石片特征觀察,打擊點集中,半錐體很凸,剝片技術為硬錘錘擊法,遺址內存在個別砸擊技術,石片腹面平直,不見打擊點。細石葉技術體系中,使用黑色燧石生產細石葉,遺址內僅發現1 件細石葉石核,未見細石葉產品,但出土的細石核利用率較高,接近廢棄階段,側面反映了燧石的珍貴。
石器以中小型為主,類型包括邊刮器、尖刃器和凹缺器,存在重型石器砍砸器。毛坯多為片狀,個別為塊狀。使用錘擊加工而成,多以正向和反向加工為主,個別交互加工,加工部位多集中在側邊。
3.2 年代判定
太子陵地點埋藏于第二階地中,結合區域地層堆積年代和石制品出土情況,將第二階地的淺黃色粉砂質黏土層定為上更新統[6,7],判斷其文化年代為舊石器時代晚期[1,3]。因之前的研究尚未進行測年,年代推斷具有一定的局限性。2021 年在發掘區域的南側剖面發現夾雜河流礫石的礫石層(第4 層),并在該層發現石制品,明確了遺址埋藏于侵蝕階地的古河道堆積中,河流的下切事件與MIS 3 階段(距今3~5 萬年)的溫暖濕潤氣候有關。另外,太子陵地點第6 層出土的有磨光痕跡的礪石屬于研磨石器,這類石器通過打、琢、磨等生產程序及使用過程產生了一個深淺不一的U 型弧面[8,9], 多用于壓碎、磨碎或盛放種子、顏料等較軟的物體,遺址內出土的這件有磨光痕跡的礪石在單面具有U 型弧面,不見可供使用的刃部,不屬于磨刃石器。國內研磨類石器出現的時間大約距今3.3~1.8 萬年,以下川(距今3.3 萬年)[10] 和柿子灘第14 地點(距今2.3~1.8 萬年)[11-13] 為代表。之后東胡林[14]、南莊頭[15] 等遺址也相繼發現研磨類石器,年代集中在距今1.2~0.9 萬年之間。在歐洲,同樣是大約于距今3 萬年前后開始出現研磨石器,例如意大利距今2.8 萬年的Bilancino II 遺址、俄羅斯距今3.1 萬年的Kostenki 16 遺址[16]。而在南非,距今10 萬年左右的Blombos 洞穴便出現了研磨類石器[17],由此可見,舊大陸西側的非洲在舊石器時代中期就已出現了此類工具。綜合來看,推測太子陵地點的年代屬于舊石器時代中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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