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據泰國勞工部報告,2021年,大約有240萬移民勞工獲準在泰國工作,其中三分之二的勞工來自緬甸2。幾十年來,來自緬甸的大量移民勞工以及他們給家人的匯款,直接或間接地促進了泰緬邊境貿易的發展。文章介紹了圍繞泰緬邊境貿易展開的經濟活動的發展歷程,分析了緬甸移民勞工的非正規渠道匯款在大規模非法邊境貿易中的作用,同時探討了數字技術取代傳統非正規渠道匯款方式的可能性。文章所呈現的數據是通過半結構式訪談的方式收集的,訪談對象包括32位在泰國龍仔厝府工作、生活的緬甸移民勞工,9位來自湄索的泰國邊境貿易商,若干位政府官員以及1家在緬甸運營的泰國金融科技公司。訪談結果顯示,盡管新技術所帶來的新的匯款方式有可能取代非正規的匯款方式,但緬甸移民勞工仍傾向于選擇會帶來社會效益的傳統匯款方式。銀行系統和金融服務的數字化不僅強化了非正規銀行系統,也促進并改善了資金分配的過程。
[關鍵詞] 泰國的緬甸移民勞工;泰緬邊境貿易;非正規匯款;銀行數字化
[作者簡介] 阿卡納·萬塔那送巴,泰國朱拉隆功大學亞洲研究所研究員,泰國 曼谷 10330;張婷,成都大學外國語學院、四川省泰國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四川 成都 610106
[中圖分類號] F833.3;F249.33;F753.3"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1003-2479(2024)04-035-13
20世紀90年代,泰國的主要出口產品從農業和勞動密集型產業轉向中高科技產業,因此這一時期成為泰國社會轉型的關鍵時期3。在泰國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緬甸經濟卻在國家法律與秩序恢復委員會(State Law and Order Restoration)軍事政權,以及之后的國家和平與發展委員會(State Peace and Development Council)軍事政權的統治下陷入困境。鄰國之間的經濟差距引發了新一波移民潮,大量緬甸勞工到泰國尋求更好的工作機會4。1994年,泰國首次記錄的移民勞工人數為40萬人5,截至2021年9月底,移民勞工人數已增長至240萬人,其中1554637人來自緬甸6。據聯合國估計,2019年,泰國有390萬來自鄰國(緬甸、老撾、柬埔寨和越南)的合法和非法勞工,以及48萬無國籍者和10萬尋求庇護者,其中大多數人來自緬甸7。對于尋求庇護者,泰國官方稱其為“流離失所者”(displaced persons),然而泰國尚未簽署1951年《關于難民地位的公約》1,因此泰國雖然正式收容尋求庇護者,但并沒有出臺任何政策給予任何人難民身份,政府僅為其提供人道援助和庇護所,直到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United Nations High Commissioner for Refugees)確定接收尋求庇護者的第三方國家。泰國允許流離失所者在境內活動,但必須獲得許可或有特定理由,例如醫療或教育需要。盡管泰國勞動法不允許無證移民、無國籍人士或流離失所者工作,但這些人會采用非正規的方式來工作。因此,泰國當局將他們認定為“非法移民勞工”(illegal migrant workers)2。
沒有任何調查能夠確定在泰國的緬甸移民勞工的具體數量。這些移民在緬甸的原籍所在地也無從得知。2013年年底,國際移民組織(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Migration)針對泰國曼谷和龍仔厝府的調查報告指出,緬甸移民勞工主要來自孟邦、撣邦、克倫邦、德林達依省和勃固省3。然而,根據泰國北部非政府組織——移民援助計劃基金會(Migrant Assistance Program Foundation)負責人估計,清邁的10多萬移民勞工的約90%來自緬甸撣邦4。大多數移民勞工的原籍所在地是泰緬邊境的偏遠農村,但由于泰國的最低日工資是緬甸的3倍,許多來自緬甸仰光和曼德勒等大城市的勞工也被吸引到泰國5。大量的緬甸移民勞工不僅為泰國經濟發展作出了貢獻67,也在很大程度上帶動了緬甸的經濟發展。
緬甸作為一個新興經濟體,移民勞工的匯款成為其重要的發展來源之一。根據世界銀行2016年的一項調查數據,在國外工作、生活的425萬緬甸公民8向緬甸匯款約25億美元,約占該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4%9。不過,世界銀行的統計數據并未包含非正規渠道的匯款。根據國際增長中心(International Growth Centre)估計,非正規渠道匯款總額約為80億美元,約占緬甸GDP的13%10。聯合國資本發展基金(United Nations Capital Development Fund)報告稱,緬甸的非正規渠道匯款中約有68%來自泰國,因為泰國有數百萬緬甸勞工11。
雖然通過正規的銀行系統匯款更安全,但這種方式經濟成本高,通常會收取匯款總額的10%作為手續費1。此外,緬甸境內銀行網絡不發達,使得移民勞工不會首選通過正規銀行渠道匯款。因此,在諸多限制的背景下,除了采用正規的銀行系統匯款,緬甸移民勞工還有3種匯款回鄉的方式:親自攜帶現金回國、請求信任的朋友在回國時攜帶現金和通過非正規銀行系統匯款。近年來,數字技術的發展為移民勞工提供了新的匯款方式,即通過泰國商業銀行提供的網上銀行和移動銀行匯款,或者使用泰緬兩國都可用的非銀行金融技術服務進行匯款。許多研究發現,非正規渠道匯款是泰緬邊境貿易的支撐要素,數字技術帶來的轉變可能會對傳統的邊境經濟構成挑戰。本文旨在探討銀行和金融領域最新的數字技術所提供的匯款服務是否會取代非正規渠道的匯款方式。
一、研究范圍、方法及相關界定
本文基于于2019年年底至2021年期間進行的調研,采用定性的研究方法。作者采訪了在泰國龍仔厝府工作和生活的32名緬甸移民勞工、來自湄索的9名泰國邊境貿易商、若干名政府官員以及1家在緬甸運營的泰國金融技術公司。由于在泰國通過非正規渠道匯款是非法活動,作者只能在當地一個專門處理移民勞工問題的非政府組織的幫助下采用滾雪球抽樣法(snowball sampling)2接觸移民勞工,主要圍繞移民勞工如何匯款回家以及他們對自己熟悉的不同匯款方法的看法展開半結構式訪談(semi-structured interview)。
在移民問題研究領域,不同的學者會根據其研究方法使用不同的術語來指代移民勞工。在本文中,作者依據泰國的移民法來確定勞工的身份。“移民勞工”(migrant labor)是指所有合法和非法進入泰國工作的非泰國籍勞工,包括那些為逃離國內沖突來到泰國并被泰國當局視為“流離失所者”、被允許居住在泰國沿緬甸邊境指定地區的人。其中,“非法移民勞工”(illegal migrant labor)是指非泰國籍的無證人士、無國籍人士、流離失所者和尋求庇護者。根據泰國勞動法,他們不允許在泰國工作。
匯款可以分為正規渠道匯款和非正規渠道匯款兩類。正規渠道匯款遵循政府機構監管的規定,涉及許多機構,如中央銀行、反洗錢機構、本地銀行和代理機構、私人金融服務商和郵政服務等。本文中的“phoy-kyuwn”3是指非正規渠道匯款,是一種私人銀行服務,在泰國已成為一個普遍使用的術語。對匯款的研究主要采用微觀經濟和宏觀經濟層面的經濟學方法,且通常集中在匯款機制的分類、不同渠道交易成本的比較及匯款市場的演變和發展3個領域4。然而,要理解匯款問題,對社會因素的研究也不容忽視。米扎努爾·拉赫曼(Md Mizanur Rahman)和布倫達·楊(Brenda S.A.Yeoh)5對在東亞和東南亞地區工作的孟加拉國勞工如何從新加坡、馬來西亞、日本和韓國將資金匯回家鄉進行了研究。研究發現,基于社會因素的考慮,大多數勞工更喜歡使用非正規渠道的匯款方式。勞工的選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與家庭和代理商相關的社會因素,包括雙方的信任、責任、保證和理解。雖然正規的匯款方式安全性更高,但移民勞工與非正規匯款代理商之間的社會聯系具備正規機構所沒有的各種優勢。盡管米扎努爾·拉赫曼和布倫達·楊的研究對象是孟加拉國勞工,但影響匯款的社會因素仍可以作為研究在泰國的緬甸勞工的重要因素之一。
關于邊境貿易,本文中的相關術語定義如下。
1.非法邊境貿易(illegal border trade)是指涉及以下物品的貿易:
(a)根據出口國和進口國的法律,出口或進口國家不允許跨境交易的物品,例如毒品;
(b)政府在某些時期禁止的物品,例如酒類飲料、調味粉等,或者需要貿易商獲得政府許可證才能進出口的物品;
(c)出口國和進口國允許的物品,但貿易商出于某種原因而逃避在出口國或進口國的海關申報,例如為了逃避進口關稅或縮短清關時間。
2.不正當邊境貿易(illicit border trade)是指上述非法邊境貿易中的(b)和(c)類。
二、移民勞工的匯款對邊境貿易的支持作用
在泰國,非正規匯款的方式被稱為“phoy-kyuwn”,在緬甸則被稱為“hundi”1。通過這種非正規的渠道,資金可以在一天內轉到收款人手中,費用也比正規銀行匯款低。根據泰國銀行的數據,“phoy-kyuwn”代理商所收取的傭金不到2.5%2。肖恩·特尼爾(Sean Turnell)等人在2002—2003年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緬甸移民勞工每年匯款回家鄉的個人金額從3000泰銖到300萬泰銖不等。當年非正規渠道匯款的總金額估計為3億美元,幾乎是同年正規渠道匯款金額的5倍3。國際勞工組織(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的調查顯示,2009年,在泰國的緬甸勞工平均匯款回家鄉的總額為3萬泰銖,平均每次匯款5300泰銖4。綜合泰國緬甸移民勞工的數量以及該調查所確定的平均匯款金額,便可以粗略估算出非正規銀行系統中流通的資金金額。
許多關于非正規銀行系統的研究證實,實際上資金很少跨越國界5678。泰國與緬甸之間的非正規渠道匯款是一個特例,大部分通過該渠道匯送的資金實際上在泰緬邊境貿易經濟中流通,尤其是在非法邊境貿易中流通。關于匯款,泰國方面的非正規渠道匯款代理商收取移民勞工準備寄回家的現金,然后與緬甸的合作伙伴聯系,將扣除傭金后的等額資金匯給收款人。同樣,當緬甸進口商需要付款給泰國供應商時,他們將資金匯給緬甸的匯款代理商,后者再聯系泰國的合作伙伴支付給供應商。在泰國,代理商從移民勞工那里收取匯款資金,并用這筆資金支付給泰國供應商。在緬甸,代理商從進口商那里收取資金,并在有需求時將其用于向移民勞工家庭匯款。因此,這種方法使得貿易商能夠通過平衡移民勞工的匯款需求和商品購買付款來抵消資金的供求。盡管這種共生關系非常隱晦,但雙方對平衡貿易結算以及替代正規匯款渠道的共同需求降低了雙方的交易成本。
2010年大選后,緬甸的民主化進程促進了許多領域的發展,特別是銀行和金融領域的改革。隨后,緬甸國內掀起一股數字化轉型的浪潮,推動了該領域基礎設施的建設發展。在緬甸,無論是大城市還是農村地區,民眾可以通過智能手機訪問互聯網獲得金融服務,這改變了傳統的金融服務方式。與過去10年相比,付款和轉賬都便捷了許多。數百萬在泰國的緬甸移民勞工使用非正規渠道匯款的情況也隨之減少,而非正規渠道匯款與邊境貿易密切相關,這也必將影響泰國與緬甸之間的邊境貿易。
三、推動邊境貿易的無形之手
泰國與緬甸相鄰,雖然兩國之間的現代外交關系始于1948年,但已有的文獻和考古資料證明,兩國人民之間的互動、文化交流和商品貿易自古以來就存在。在1996年緬甸政府設立大其力海關之前,所有跨境貿易活動均被緬甸政府認為是非法的1。 20世紀60年代初,緬甸實行私營企業國有化和國家壟斷商品的政策,導致大量投資者離開23,緬甸經濟持續下滑,政府難以提供日常的消費品,黑市貿易隨之發展起來4567。在此期間,緬甸政府僅允許通過海運或空運進行正式貿易,邊境貿易仍被視為非法活動,但是緬甸邊境地區的寶石(如翡翠、紅寶石和藍寶石)和其他自然資源(如柚木)交易頻繁。在這種情況下,泰國湄索等邊境城鎮不僅成為貿易商的聚集地,也成為珠寶、木材和其他相關行業從業者的聚集地。緬甸官方的貿易差額統計數據一定程度上證實了大規模非法邊境貿易的存在。例如,消費品進口占比從1960/1961財年的67.1%,下降到1980/1981財年的5.2%,而這一變化并不一定與消費品使用量或人口規模的減少有關。此外,農產品出口占比從1960/1961財年的82.4%下降到1990/1991財年的28.2%。相比之下,自然資源開采行業的產品出口則有所增加,如林業產品的出口占比從1960/1961財年的9.8%增加到1990/1991財年的36.7%,礦產和寶石出口從1960/1961財年的4.3%增加到1980/1981財年的14.5%8。
1988年9月,緬甸成立國家恢復法律與秩序委員會,開始實施一系列新政策。私營企業、國內貿易和進出口貿易在經歷了緬甸社會主義綱領黨執政期間長時間的停滯后,開始取得新的發展。1988年11月底,緬甸政府頒布新的《外國投資法》,取消了對私營外貿的許多限制。隨后,緬甸私營企業的數量劇增,從1988/1989財年的130家增加到1999/2000財年的38782家9。此外,還有其他對邊境貿易產生影響的改革,包括1988年12月邊境貿易的正常化12,以及1990年頒布的緬甸《中央銀行法》《金融機構法》《商稅法》等。盡管經濟政策出現了重大轉變,但政府保留了對大米、柚木、石油、天然氣、寶石和翡翠等16類商品的出口壟斷權。1991年,該出口壟斷清單增加到23類商品,1994年又增加到28類商品3。對于進口貨物,緬甸政府在1998年禁止10類商品的進口,并在1999年又增加5類4,禁止的商品包括味精粉、軟飲料、餅干、口香糖、蛋糕、巧克力、罐頭、面條、烈酒、啤酒、香煙、新鮮水果和塑料制品等。由于禁令針對的是必需的消費品,因此這些商品的非法邊境貿易屢禁不止。
多年以來,由于緬甸制造業不發達,因而對進口商品的需求遠高于出口,導致貿易逆差5。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國家恢復法律與秩序委員會實施“先出口,后進口”(export first, import later)政策,即只允許貿易商使用從出口獲得的收入來進口商品6。此外,國家恢復法律與秩序委員會頒布的其他規定也給貿易商帶來了諸多限制。例如,每一批進出口貨物都需要許可證,該許可證的有效期只有3個月,而且獲得許可證的費用較高。同時,外貿交易只能通過緬甸的國有銀行進行,當時緬甸的國有銀行是緬甸投資商業銀行和緬甸外貿銀行。緬甸政府還規定了進口關稅收費的標準應稅價值,但這個價值不是基于貨運發票上的實際價值。這意味著貿易商通常會被收取更高的進口關稅,并且商業稅是在申請許可證時收取,而不是在貨物銷售后收取的。這些規定中的部分條款至今仍然存在。因此,雖然1988年國家恢復法律與秩序委員會明確邊境貿易合法化,但也增加了貿易商的成本,使其面臨更多的挑戰。
此外,緬甸政府計劃通過建立合資企業與鄰國分享海洋資源的方式,實現促進國內消費、增加出口的目標,因此,漁業部門發揮著重要的作用7。1980年,泰國與緬甸商定了141.2海里的海上邊界。1990年,緬甸國家恢復法律與秩序委員會頒布《漁業權法》,允許獲得許可的海外公司(主要來自泰國),在緬甸海岸線12海里范圍之內開展業務。隨后,漁業部門的外國投資達到3億美元。在這種形勢下,各種漁業的產能都有所提高。例如,據統計,緬甸的漁業總產量從1988/1989財年的70萬噸增加到2005/2006財年的250萬噸8;近海漁業的產量從1988/1989財年的5萬噸增加到2005/2006財年的57萬噸,相應的海洋漁業的產量從57萬噸增加到117.1萬噸;出口收入從1992/1993財年的5100萬美元增加到1999/2000財年的1.837億美元,漁業部門的出口額占到總出口額的10%9。在此背景下,緬甸漁民順勢加入了漁業供應鏈,盡管他們的船只裝備不足,但他們設法將魚賣給更大的漁船。泰國農業與合作部漁業營銷組織的一位員工稱,大量海產品(魚類)通過拉廊府主要港口從緬甸運送到泰國,漁民通常通過“phoy-kyuwn”系統出售并拿到貨款。
綜上所述,經濟政策的失敗、內戰的頻發以及部分新政策的實施等因素導致緬甸與泰國之間的非法跨境貿易增加。雖然交易的價值是用緬元或泰銖來衡量,但該貿易不需要實際貨幣作為交換手段,而是允許用紅寶石、翡翠、柚木等產品來“購買”消費品。因此,雙方邊境交易實際上是實物,而不是貨幣的抵消。可見,上述因素在泰緬邊境貿易中扮演著推動邊境貿易的無形之手的角色。
四、泰國的緬甸移民勞工:最新的無形之手
1988年,為了加強區域內的經濟合作,泰國總理差猜·春哈旺宣布一項名為“將戰場轉變為市場”(change the battlefield to the marketplace)的政策,并啟動與緬甸的“建設性接觸”(constructive engagement)。20世紀80年代末,泰國經濟繁榮發展,促使其成為“亞洲四小虎”之一,外國直接投資增速從1986年的60%增加到1987年的360%1。泰國經濟因出口導向政策的推動而快速增長,電器和汽車零部件等中等技術制造業出口大量增加23。隨著泰國的發展,對高技能工人的需求開始增加,但在建筑、農業和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等領域仍然依賴于低技能工人。勞動力的短缺促使鄰國移民進入泰國4。截至2021年,泰國有近160萬來自緬甸的移民勞工5。
研究發現,緬甸移民勞工主要通過非正規銀行系統進行匯款。阿里·詹帕克萊(Aree Jampaklay)和西里南·基蒂蘇克薩蒂特(Sirinan Kittisuksathit)詳細介紹了促使移民勞工選擇通過非正規渠道匯款的各種因素,其中一個因素是非正規渠道匯款成本更低、途徑更便捷,因為代理商可以在勞工的工作場所或附近收取款項。此外,該調查研究發現,超過三分之二的緬甸移民勞工甚至不知道其他匯款方式6,而且由于非法勞工無法在泰國開設銀行賬戶,因此他們主要使用非正規系統7。該研究進一步指出,移民勞工在泰國逗留時間越長,使用非正規渠道匯款的可能性越高。例如,在泰國居住超過10年的移民勞工比不到10年的移民勞工更有可能通過代理商匯款8。該研究顯示,只有12%的緬甸移民勞工受訪者在緬甸有銀行賬戶。因此,在自己的國家沒有銀行賬戶也成為移民勞工選擇不通過正規銀行系統匯款的另一個重要因素。
非正規銀行系統的運營商既有小型個體店主也有小規模貿易商,這些小型運營商聯合起來便形成一個網絡,業務也變得龐大起來。他們的運作方式較為簡單,在泰國居住的緬甸移民勞工想要匯款給家人時,會把想要匯出的金額以泰銖的形式交給代理商,然后代理商會給緬甸的合作伙伴打電話,后者扣除雙方代理商費用后,用等價的緬幣支付給勞工的家人。這樣對移民勞工來說,交易就算完成了。雙方代理商通常通過經濟活動來抵消差額,例如,泰國代理商使用從移民勞工那里收取的資金購買緬甸代理商所需的商品,并將其運送過邊境。隨著移民勞工數量的增加,匯款需求也隨之增長,代理商收取的小額費用累積起來便可以滿足雙方的需求。代理商的利潤不僅來自服務費的收取,還來自匯率、貨幣流動性以及以較低交易成本從泰國購買商品的能力。
在非正規銀行系統中流通的資金總額難以統計。素龐·差他瓦尼(Supang Chantavanich)和布萊賈·文斯里皮薩(Premjai Vungsiriphisal)估計非正規銀行系統中流通的資金總額在2.48億美元至12.48億美元之間。他們首先計算出之前兩項研究12提到的匯款平均金額,然后乘以2012年在泰國注冊的緬甸移民勞工總數,得出了這一數據。他們還指出,如果算上未注冊的移民勞工,實際金額可能更高3。
如果匯款在非法邊境貿易中流通的假設是正確的,那么非法邊境貿易的總金額或多或少可以反映寄回緬甸的資金總額。日本學者久保浩二認為,在邊境貿易合法化后,許多貿易商沒有遵守各國新的海關法規,導致后續進行的貿易被視為非法4。因此,非法貿易的總量雖然難以確定,但可以通過比較兩國的海關記錄大致計算出來。這種計算方法的前提是,非法貿易在泰國的海關法律中大多被視為合法,因為大多數出口到緬甸的商品會在泰國的海關檢查站合法申報,以退還支付的增值稅。商品從泰國海關檢查站放行后,貿易商會選擇通過以下兩種方式將商品運輸過邊境:第一種是通過泰緬友誼橋跨越邊境,并經過緬甸的海關程序,使貿易完全合法;第二種是通過莫伊河(Moei River)跨越邊境,繞過緬甸海關。第二種運輸方式雖然被視為非法貿易,但更為常見。通過比較泰國海關的出口記錄和緬甸海關的進口記錄,便可以確定其差額為非法貿易的金額。世界銀行在《緬甸經濟監測報告》中的數據也使用這種計算方法5。此外,作者此前的研究也使用這一方法,并發現非法貿易的規模從2001/2002財年的1.1848億美元增長到2011/2012財年的16億美元6。這個數據與素龐·差他瓦尼和布萊賈·文斯里皮薩上述確定的移民勞工匯款金額的估計金額非常接近7。
由此可見,泰國數百萬的緬甸移民勞工被視為泰緬邊境貿易中的另一只無形之手。勞工對匯款的需求越高,跨境貿易的潛力就越大。雖然泰國對外貿易條例只承認通過正規銀行系統進行的交易,但移民勞工對非正規銀行系統的使用促進了泰緬邊境非法貿易的持續存在。
五、從銀行和金融改革到數字化轉型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報告指出,緬甸正規銀行系統發展滯后,是緬甸移民勞工選擇通過非正規方式匯款的原因之一。該報告還指出,緬甸每10萬人擁有的銀行分支機構為5.09個,全球平均水平則為12.73個。此外,緬甸每10萬人擁有的自動柜員機數量為5.63個,全球平均水平為41.64個1。然而,緬甸在制度和監管改革以及數字技術的推進方面所取得的突破性進展,為傳統的銀行系統和金融服務的發展開辟了捷徑。如今,通過互聯網和智能手機應用,移民勞工在匯款方面有更多的選擇,既有銀行服務提供商,也有非銀行的服務提供商。
緬甸銀行系統發展滯后主要是歷史原因造成的。1990年《緬甸金融機構法》頒布后,緬甸的私立銀行才開始出現。在國家和平與發展委員會執政時期,緬甸第一家私立銀行——緬甸公民銀行于1992年成立。
過去,國際匯款的唯一方法是通過國際銀行網絡或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成員之間的電匯進行。在緬甸,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的成員只有國有銀行,即緬甸中央銀行、緬甸外貿銀行、緬甸投資與商業銀行和緬甸經濟銀行。因為匯款費用高昂,移民勞工很少使用這種方式匯款,只有大公司才會使用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匯款,除此之外,政府沒有提供其他匯款選擇。
在緬甸2010年的大選之后,新當選的政府啟動了各種政治和經濟改革,包括銀行和金融領域的改革。2012年,緬甸政府頒布《外匯管理法》,進一步放寬外匯市場。所有交易限制被解除,私立銀行首次可以收發外幣。2011年10月,緬甸政府還允許私立銀行開設外匯柜臺。此外,私人非銀行貨幣兌換商于2012年12月合法化2。2013年,緬甸政府頒布新的《中央銀行法》,對緬甸中央銀行進行分權,將其確立為獨立機構,并賦予其行長和董事會更大的權力。同時,也對支付系統進行改革。緬甸中央銀行與17家銀行合作,建立緬甸支付聯盟作為緬甸銀行間結算系統的新平臺3。自動取款機、借記卡和信用卡首次得以充分使用。緬甸中央銀行進一步取消之前對獨立資本的監管以及開設新分支機構需獲得特別批準的要求,此舉鼓勵銀行通過在全國范圍內設立新的分支機構來擴大其經營網絡4。2012年改革前,緬甸每10萬人擁有的銀行分支機構數量為1.86個,而泰國為11.69個;2012年改革后,緬甸銀行分支機構快速發展,2018年,緬甸每10萬人擁有的銀行分支機構數量達到5.09個5。
截至2022年8月,緬甸有4家國有銀行、27家私立銀行、17家外國特許銀行、44家外國銀行和金融公司的代表處。在外國特許銀行中,只有1家來自泰國,即盤古銀行。盡管盤古銀行被允許作為本地銀行全面運營,但它的服務對象僅限于商業公司,并且在仰光只有1家分行。此外,還有5家泰國銀行在緬甸設有代表處:泰國匯商銀行、泰國泰京銀行、開泰銀行、大城銀行和泰國進出口銀行。這些銀行不允許在緬甸提供全面的服務,只能幫助促進與緬甸境內的客戶和其他代理銀行的業務往來。
不斷增長的緬甸移民勞工數量引起了泰國銀行和外匯公司的關注。這些銀行(公司)專門針對移民勞工的需求提供服務和產品。2012年9月,美國放松對緬甸的經濟制裁之后,西聯國際匯款公司開始在緬甸運營1。泰國銀行在與緬甸接壤的省份和移民勞工人口較多的地區提供緬甸語服務。許多泰國銀行也開始與緬甸銀行合作,互為代理,繞過中間機構,降低成本。例如,開泰銀行是泰國第一家與緬甸亞洲綠色發展銀行合作的銀行,后來又于2013年5月開始與后者的合作銀行開展合作。這一合作使匯款人能夠在開泰銀行的自動取款機(ATM)上使用緬甸語進行匯款。每天的最高轉賬金額限制為10萬泰銖,如果交易在下午2點前完成,收款人將在24小時內收到匯款。2013年4月,泰國匯商銀行與緬甸的甘波扎銀行開展合作,允許泰國匯款人使用匯商銀行的ATM直接將資金轉賬到收款人的甘波扎銀行賬戶。根據雙方的合作協議,收款人可以在甘波扎銀行分行領取轉賬資金,而不必將資金存入賬戶,這是因為緬甸正規銀行賬戶的開戶率比例較低(每千名成年人中僅有142人擁有銀行賬戶)2。盡管泰國匯商銀行和甘波扎銀行宣布ATM轉賬費用為每筆200泰銖,但對緬甸移民勞工的采訪顯示,對應的合作銀行也向收款人收取費用,并且匯率不及非正規渠道匯款。此外,泰國監管機構、泰國銀行和反洗錢辦公室設置了嚴格的規定,防止洗錢和恐怖主義融資。這些規定要求移民勞工提供至少3種不同的身份證明文件才能處理匯款,這也被稱為“了解您的客戶”規則。
目前,泰國銀行加強與緬甸銀行的金融合作。例如,泰國匯商銀行與緬甸伊洛瓦底銀行簽署了諒解備忘錄3。除了前兩家合作伙伴,開泰銀行也擴大與伊洛瓦底銀行、妙瓦底銀行和甘波扎銀行的ATM轉賬合作。此外,在2020年,開泰銀行獲得緬甸中央銀行批準,投資緬甸的1家私人銀行——妙瓦底農民開發銀行,持有35%的股份4。
2016年年初,緬甸頒布《金融機構法》,進一步發展緬甸的金融服務。根據該法律,金融機構分為以下幾類:銀行、開發銀行、非銀行金融機構和附表機構5。《金融機構法》的頒布為緬甸中央銀行監管移動金融服務鋪平了道路,這是將非銀行金融服務提供商合法化的第一步。
2010年改革后,緬甸開始使用智能手機和4G技術。緬甸擁有手機訂閱服務的人數從2010年的59萬人增長到2018年的6114萬人67。此外,緬甸郵電公司、緬甸奧萊多公司、緬甸太萊諾公司和緬甸電信國際有限公司4家電信公司除了核心業務,還提供移動支付和其他金融服務。
2016年,緬甸首個移動金融服務許可證頒發給一家合資公司(Wave Money)。該公司從建立移動服務提供商網絡開始,迅速在全國范圍內擴展,擁有超過5.6萬個代理商,覆蓋了緬甸330個鄉鎮中的294個8。2017年,緬甸通信運營商奧萊多公司推出了“M-Pitesan”移動金融服務。2019年,緬甸電信國際有限公司和緬甸郵電公司分別推出了MytelPay和MPT Money兩項金融服務。
隨著移動通信的發展,在緬甸,人們使用移動金融交易的頻率已經超過使用傳統銀行服務。因此,非銀行金融服務提供商如雨后春筍般涌現。緬甸的銀行也為客戶提供網上銀行和手機銀行服務,一些銀行還與金融科技公司建立合作關系。例如,亞洲綠色發展銀行與泰國移動支付及電子錢包服務提供商——TrueMoney公司建立合作,TrueMoney公司在東南亞地區的6個國家運營。合作建立后,用戶通過移動應用程序便可以轉賬到海外。
雖然電信公司擁有全國性移動金融服務網絡優勢,但與正規銀行相比,電信公司在高層監管和流程方面的經驗相對有限。隨著互聯網的發展,銀行與電信公司和非銀行金融服務提供商密切合作,推動移動金融服務發展。移動金融服務使用戶能夠向商家支付款項或向其他用戶轉賬。用戶還可以通過從銀行賬戶轉賬、自動存取款機和網上銀行存款,以及把現金交給代理商等方式,將資金數字化存儲在“電子錢包”中。由此,移動金融服務的發展打破了傳統金融服務的區域障礙。
目前,非銀行金融服務提供商能夠為跨境轉賬提供便利。TrueMoney公司是第一個獲得泰國銀行和泰國財政部許可的非銀行金融服務提供商,也是唯一一家同時持有泰國和緬甸運營許可證的非銀行金融服務提供商。TrueMoney公司于2016年推出通過移動應用程序進行轉賬的服務。然而,盡管TrueMoney公司被視為非銀行金融服務提供商,但仍需要遵循“了解您的用戶”規則。公司必須在客戶的第一筆交易之前,在服務點收集注冊所需文件。完成第一筆交易后,可以在服務點或移動應用程序內進行轉賬。TrueMoney公司原計劃每5000泰銖收取50泰銖的固定轉賬服務費,每筆交易最高限額為3萬泰銖,每日限額為20萬泰銖,收款人只需幾分鐘就能從緬甸的TrueMoney公司代理商那里收到匯款。然而,由于大多數緬甸移民勞工不愿意采用需要提供多種身份證明的匯款方式,因此,TrueMoney公司的移動應用程序于2019年4月停止了這項轉賬服務,用戶只能去服務點轉賬1。
六、簡要調查:替代選擇并不總是更好的選擇
相較以往,緬甸移民勞工如今在匯款方式上已經有了更多的選擇,既有費用不菲的國際轉賬方式,又有泰緬兩國銀行合作提供的ATM轉賬服務,還有非正式的“phoy-kyuwn”代理商以及最新的非銀行服務提供商。銀行服務的數字化為移民勞工提供了更多的選擇。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新的匯款方式費用低至每200美元收取1.72%的手續費,或者每500美元收取1.6%的手續費2。匯款手續費是移民勞工轉賬必須考慮的重要因素之一,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影響著非法邊境貿易活動。
通過訪談收集的數據顯示,32名緬甸移民勞工中有24人熟悉數字技術,并經常使用移動應用程序進行支付,定期向家人匯款。有時他們需要使用緬甸SIM卡進行付款和轉賬,但這會產生數據漫游費。有趣的是,在32名移民勞工受訪者中,有22人表示,他們仍然更喜歡通過“phoy-kyuwn”系統匯款,盡管銀行分行和移動應用程序上的金融服務已經非常普及,但通過“phoy-kyuwn”系統匯款仍然更便宜、更快捷;有6位受訪者表示,由于他們每年都在泰國宋干節長假期間回國,所以他們不會匯款;有5位受訪者表示,曾通過ATM和TrueMoney匯款。
在使用“phoy-kyuwn”系統過程中,人們可以要求代理商提供更多的匯款選項,包括像以前那樣寄送現金或將資金轉入緬甸的銀行賬戶,還可以要求代理商將資金存入“電子錢包”。沒有銀行賬戶的人通常將現金保存在家中,但這會引發安全方面的擔憂1。同時,代理商將匯款存入“電子錢包”的方式也更具靈活性,因為移民勞工的家人可以隨時提取現金。“電子錢包”還可以用于支付,或為朋友的手機余額充值,以此換取現金。這意味著“phoy-kyuwn”代理商可以提供多種匯款方式。緬甸移動金融服務的改進實際上幫助代理商降低了成本,因此他們能夠提供更多選擇,更好地滿足客戶需求。此外,當被問及為何仍然選擇“phoy-kyuwn”系統匯款時,大多數受訪者表示,與其他方式相比,移民勞工可以與“phoy-kyuwn”代理商協商,爭取更好的匯率或更低的手續費。通常,在做決定之前,移民勞工會打電話給2~3個代理商比較他們的匯率,而在使用正規渠道匯款時他們是無法進行談判的。
與移民勞工的訪談進一步揭示了ATM和國際銀行轉賬不受青睞的主要原因是銀行要求提供的文件數量太多。同時,要想使用ATM,就必須開設銀行賬戶,而許多移民勞工不能流利地使用泰語或英語交流。使用ATM轉賬時會在匯款人的賬戶扣除200泰銖的服務費,而且收款人也必須支付費用。此外,對生活在農村地區的家庭來說,前往銀行取錢也會產生額外的費用。因此,世界銀行2的統計數據并沒有準確反映匯款和收款的真實總成本。例如,在接受采訪時,一位龍仔厝府工廠的工人解釋道:通過ATM向家人匯款以便償還債務,本以為匯款金額足夠,但當家人收款時發現匯率很高,在銀行扣除服務費后,家人得到的錢并不夠償還債務所需;而使用代理商匯款,則立刻知道家人將獲得多少緬元3。由此可見,移民勞工不僅關心自己的成本,也關心在緬甸的收款人的成本,這成為移民勞工選擇轉賬方式的關鍵因素。由于通過“phoy-kyuwn”系統,移民勞工可以確切知道費用和匯率,且收款人無需親自前往銀行領取資金,因此,“phoy-kyuwn”系統能夠更好地滿足移民勞工的需求。例如,一位在龍仔厝府冷凍食品行業工作的受訪者說:“我的父母從來不去銀行。我們村大約有80戶人家,只有4個鄰居有銀行賬戶。對我的父母來說,去銀行取款很困難。”4此外,通過“phoy-kyuwn”系統匯款更快捷。社交媒體平臺可以很方便地確認轉賬,并且收款人可以在一兩個小時內收到資金。實際上,緬甸銀行服務的數字化一定程度促進了非正規銀行業的發展,因為它使代理商能夠比以前更快速、更容易地匯款。代理商不再需要依賴龐大的網絡,運營成本也得以降低,還可以提供多種服務。
為了進一步評估數字革命的影響,本研究也對邊境貿易商進行訪談。在流動性減少,抵消貿易成本隨之增長的背景下,邊境貿易商可以更清楚地感受到移民勞工的金融行為變化。盡管增長速度低于過去10年的水平,但泰緬邊境貿易(無論是合法的還是非法的)仍然在增長。即使在通貨膨脹率較高和匯率疲軟的時期,泰緬邊境貿易也不斷增長。2018年,緬元的通貨膨脹率為6.9%,而泰銖的通貨膨脹率為1.1%,世界平均水平為2.44%5。同樣,緬元兌泰銖的匯率翻了一倍,從2012年的每美元兌750緬元,到2019年的每美元兌1500緬元;而相比之下,泰銖對美元匯率持續走強6。這導致緬元與泰銖之間的匯率在短短一年內產生了近20%的變化,從2018年的42泰銖兌1緬元到2019年末的50泰銖兌1緬元。對泰國邊境貿易商來說,這種情況非常棘手,因為緬元的購買力顯著降低。
與邊境貿易商的訪談進一步揭示,大多數邊境貿易商通過“phoy-kyuwn”系統開展泰緬非法邊境貿易,并且在泰國的緬甸移民勞工中擁有一定的話語權1。同時,一位泰國邊境貿易商認為,不會所有工人突然不再使用“phoy-kyuwn”匯款,轉而去銀行。這種情況的發生會需要一定時間。這不僅僅是成本問題,而是與信任有關。要改變行為,首先必須改變觀念,這是最困難的部分2。此外,所有接受采訪的邊境貿易商均認為,如果每個移民勞工都使用正規渠道匯款,將對泰緬邊境貿易產生重大影響。然而,盡管近年來金融服務數字化取得了重大進展,但移民勞工匯款方式卻未發生大規模轉變3。
八、結論
近年來,雖然銀行和金融服務的數字化為移民勞工通過正規渠道向家鄉匯款提供了更多選擇,但大多數移民勞工仍然繼續使用之前的非正規渠道。移民勞工與非正規匯款代理之間的社會聯系是通過雙方信任的朋友的推薦建立起來的。移民勞工選擇非正規的匯款方式,因為其簡便、快捷,且能擁有一定的議價權。這些社會因素影響著移民勞工的選擇。數字化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非正規銀行系統,使其更加高效,減少匯款者和“phoy-kyuwn”代理商的成本。
接受采訪的邊境貿易商認為,如果大多數移民勞工將他們首選的匯款方式改為通過正規渠道匯款,那么他們的成本將隨之增加,并且泰緬邊境貿易將受到較大影響。不過,目前這種情況尚未出現。
(責任編輯:劉" 嫻)
Sending Money Back Home: Banking Digitalization, Myanmar Migrant Workers,
and the Thailand-Myanmar Border Trade
(Thailand) Akkanut Wantanasombut (Chulalongkorn University, Bangkok, 10330, Thailand)
translated by Zhang Ting (Chengdu University, Chengdu, 610106, China)
Abstract: Thailand's Ministry of Labour reported that in 2021, approximately 2.4 million migrant workers were approved to work in Thailand with two-thirds from Myanmar." For decades, they have benefited the Thailand-Myanmar border trade, both directly and indirectly, together with the remittances they sent back home.This paper studies how the economic activities revolving around border trade developed, describes how informal remittances from Myanmar migrant workers became one of the key elements of the massive illicit border trade and investigates the possibility of digital technology replacing traditional informal remittance methods. The data presented here was collected via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s with 32 Burmese migrant workers living and working in Samutsakorn Province, 9 Thai border traders in Mae Sot, several officials, and a Thai financial technology company operating in Myanmar. The interviews reveal that new remittance methods brought by new technologies have the potential to replace informal methods, but migrant workers still prefer traditional methods with social benefits. The digitalization of banking and financial services strengthens the informal banking system and improves the processes of money distribution.
Keywords: Myanmar migrant workers in Thailand; Thailand-Myanmar border trade; informal remittance; banking digitalization
1原文出版信息:Akkanut Wantanasombut.Sending Money Back Home: Banking Digitalization, Myanmar Migrant Workers, and the Thailand-Myanmar Border Trade[J].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2022(3):451-475. 本文由京都大學東南亞研究中心(Center for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Kyoto University)《東南亞研究》編輯部及作者本人授權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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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關于難民地位的公約》,于1951年7月28日在聯合國難民和無國籍人地位全權代表會議上通過,1954年4月22日生效。——譯者注
2本文中“緬甸移民勞工”是指來自緬甸的各類勞工,無論其法律地位如何,而“非法移民勞工”指的是根據泰國勞動法不允許在泰國工作的非泰籍無證人員、無國籍人員、流離失所者和尋求庇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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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ersonal communication with Pariwat, conducted on February 11, 2020.
2“滾雪球抽樣”是指先隨機選擇一些被訪者并對其實施訪問,再請他們提供另外一些屬于所研究目標總體的調查對象,根據所形成的線索選擇此后的調查對象。滾雪球抽樣往往用于對稀少群體的調查。——譯者注
3phoy-kyuwn,泰文為???????,中文“批館”的音譯。——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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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緬甸的手機用戶數量高于緬甸人口數量,因為許多人擁有不止1部手機。這種情況在許多東南亞其他國家也很普遍,如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越南和柬埔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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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ersonal communication wtih Maung Kyaw, conducted on December 25, 2019.
2Personal communication wtih Krish, conducted on January 18, 2020.
3Personal communication wtih Sa-nga, conducted on August 14,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