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國早期的歷史文獻記載中,貴州往往被稱為“巴蜀西南外蠻夷”1之地。長期以來,有關秦文化對貴州地區影響的文獻記載極為稀少。征諸史料,僅有“秦時常略通五尺道,諸此國頗置吏焉”2等為數不多的文字記載,難以拼綴其全貌。但學界對先秦時期中原文化在貴州地區的傳播以及其他地區文化與貴州各地文化交流互鑒等方面的研究已有不少成果;且從考古發現來看,從石器時代開始,映證中原文化在貴州地區的傳播以及其他地區文化與貴州各地文化交流互鑒方面的歷史遺存也不斷出土。這些研究和考古成果,為我們研究先秦時期貴州歷史文化的發展變化以及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交融史提供了重要幫助。
近年來,隨著考古工作的推進,特別是貴州務川地區一批考古遺存的出土,為我們研究秦文化在西南地區的傳播提供了幫助。務川地處云貴高原向四川盆地過渡地帶的黔東北地區。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來,在貴州省的高度重視和貴州考古研究所等單位的努力下,該地陸續出土了一批考古遺存。筆者通過查閱相關資料,并對這些出土器物進行仔細分析,發現其中的一些器物帶有較為明顯的秦文化特征,且與云貴高原同一時期出土的考古遺存相對比,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與獨特性。它們的發現,為我們研究秦文化在貴州地區的傳播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證據,也為我們進一步探索秦文化對云貴高原的影響提供了歷史資料。目前,學界對這批歷史遺存探討較少,相關的考古報告也在整理發布之中。筆者認為,對這批歷史遺存仍有深入探討的空間,特別是以往研究對于考古發現的戰國至西漢時期的遺存,常以“戰國秦漢時期”進行統稱,缺乏細致深入的分析對比,或僅側重于從漢文化的角度進行研究。鑒于此,本文將以貴州務川地區出土的考古遺存為例,對其文化特征進行檢視,并嘗試對秦文化深入云貴高原的情況進行初步探討。
一、務川考古遺存中的秦文化特征分析
(一)發現概況
務川境內的考古遺存發現較早,早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便陸續有所發現,在貴州考古界的努力下,迄今已在務川縣城、大坪、鎮南、官學、龍潭、肖家崗、干溪、高家灣、浞水、后河、桃符、喻家、大河壩、瓦子坪等地發現十馀處墓群1,地域上集中于務川大坪、鎮南、都濡、浞水四鎮之內,大致呈現出以大坪為中心向南北擴散的趨勢,目前已經考古發掘的有務川縣城、沙壩、喻家、大坪、干溪等墓地,現略敘如下:
在討論相關問題之前,有一點需要說明。目前務川墓地初步確定為西漢早期墓葬。其主要原因是,由于這批墓群出土的不少器物帶有明顯的秦末漢初墓葬特征,如果完全定性為秦代墓葬,好像證據仍顯不足。因此,以目前出土的考古遺存來看,從更為嚴謹的角度上講,初步斷代為西漢早期墓葬,從總體上講是無可厚非的;況且,據相關考古斷代的經驗,要精準確定某一歷史遺存的年代,最直接的方法是借助于文字記載,但在務川墓葬出土的相關遺存中,尚未發現帶有文字的器物,這就為墓葬斷代帶來了困難,但也為研究者帶來了討論的空間。還有一個需要關注的問題是,目前尚沒有研究資料表明,其中出土的所有器物都沒有秦文化特征。有的學者依據其考古經驗認為,務川墓地應為秦代墓葬;也有學者認為,務川墓地應為秦末至漢初的墓葬。鑒于暫時沒有新的發現,尚有不少迷底未完全揭開,仍有待于未來的考古出土器物進一步證實。在此,筆者僅就出土器物帶有的秦文化特征以及之所以出現這些特征的歷史背景進行討論,以供學界深入研究時參考。
1.務川縣城墓地
位于務川縣城內,系一座長方形磚室墓,就其發現時的情形而言,墓室用花紋磚壘砌,由于修建的時間較長,保存較差,券頂已被破壞,墓室底部發現兩條斜坡狀排水溝,人骨無存,葬式不明。出土器物極少,僅發現陶碗、五銖錢各一件2。
2.沙壩墓地
位于務川縣大坪鎮龍潭村,為一座石室墓,墓室呈長方形,帶甬道、墓道,券頂,跟上述情況一樣,就其發現時的情形而言,由于修建的時間較長,保存較差,墓內不見人骨與棺槨痕跡,僅出土少量陶器、銅器和料器1。
3.大坪墓地
位于大坪江邊一帶,由團堡、皂角樹在內的多處墓地組成,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考古工作者已對其進行多次清理,共發掘五十馀座墓葬,規模較大。其中,有土坑墓、磚室墓、巖坑墓;墓葬形制有長方形、刀形、凸字形三種。墓葬整體規模較小,多數墓葬尸骨無存,少數保存有殘骸,葬式多為多人合葬,部分還殘留有葬具痕跡。出土器物達數百件,有陶器、銅器、鐵器、料器等,以陶器為大宗,銅器次之;另外,近半數墓葬底部發現有朱砂,這是大坪墓地最為重要的發現之一2。
4.喻家墓地
位于都濡鎮喻家村喻家河與一條小河的交匯處,清理墓葬四座,一座為長方形豎穴土坑墓,兩座為帶斜坡墓道的磚室墓,還有一座是空墓,各墓均遭到嚴重破壞,保存較差,葬具葬式均不清楚,出土器物較少,僅有一些小件陶器3。
5.干溪墓地
位于大坪街道三坑村干溪組,共清理墓葬五座,其中磚室墓四座,石室墓一座。各墓均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保存較差,葬具葬式不明。隨葬品總量較少,包括銅器、陶器、鐵器、漆器、鎏金器、琉璃器、石器、朱砂等幾類4。
(二)秦文化特征的表現
經過長達數十年的考古發掘工作,我們發現,務川當地一些早期出土遺存中明顯帶有秦文化特征,下面按出土器物與墓葬形制,從兩個方面對其進行介紹。
1.出土器物
務川出土的帶有秦文化特征的器物有銅器、陶器兩種。其中,以蒜頭壺、扁壺、銅鍪、半兩錢的出土數量較多,且極具代表性。現分析如下:
蒜頭壺是學界公認的典型秦式器物,目前所見年代較早的蒜頭壺只在陜西即秦人故地有所發現5。其后,隨著秦的統一戰爭逐漸傳播至各地。務川地區出土的蒜頭壺有銅、陶兩種材質,前者如團002(圖一,1),圓口,淺唇下六瓣蒜頭,細長頸,頸部有一道凸箍,廣斜肩,扁鼓腹,圜底下接矮圈足,形制與我國其他地區發現的蒜頭壺,如河南泌陽M3:66、湖北前坪M25:17極為接近,明顯具有秦代至西漢早期蒜頭銅壺的形態特征;另外,新近資料還披露了一件2013年采集自務川龍潭村江邊的蒜頭銅壺(圖一,2),據稱其形制與鳳翔高莊野狐溝戰國秦墓M1所見蒜頭壺相近,年代或可早至戰國晚期或秦代1。后者如大坪M14:21,泥質灰陶,壺口呈蒜頭狀,平底,鼓腹,瘦高領,飾兩道凸弦紋。因此,從以上這些出土器物來看,其帶有的秦文化特征是比較明顯的。
扁壺是古人用來盛水和盛酒的容器,其材質主要有陶、銅、漆、瓷四種,它不僅是古人在日常生活中經常使用的器物,還是古代將士行軍作戰時的必備之物2。務川地區出土的此類器物見諸報道的有三件,均為銅質,器形以蒜頭形口為最大特征,顯示其是秦式蒜頭壺與秦式扁壺的融合形式3,這明顯具有較強的秦文化特征。具體表現為:皂002(圖一,3),扁腹,長方形圈足,口、頸及部分肩已殘,腹部飾橢圓形凹槽;M31:7,蒜頭口,壺身扁平,圈足,壺底外側有一環;另外,在M47中也出有一件蒜頭口扁壺4,其形制與兩器相近。有研究表明,此種蒜頭口扁壺主要流行于戰國晚期至西漢早期,到西漢中、晚期開始減少,東漢以后逐漸絕跡5。
銅鍪起源于成都平原,從戰國中晚期開始,特別是秦滅巴蜀之后進入關中地區,逐漸為秦人接受和改造,秦人賦與其較為明顯的秦文化因素,在此過程中,銅鍪所顯示的秦文化特征越加明顯,秦式銅鍪成為了秦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其后,隨著秦的統一戰爭的推進,秦式銅鍪逐漸向全國各地擴散。從秦代到西漢中期,是秦式銅鍪發展的鼎盛階段,這一時期,巴蜀風格的銅鍪已基本為秦風格的鍪所取代6。目前,已知務川地區至少出土了七件銅鍪,如團004(圖一,4),敞口,圓唇,折沿,束頸,寬斜肩,扁鼓腹,圜底,肩部飾一大一小環耳;WD:004(圖一,5),折頸,小口折沿,高領,肩、腹區別明顯,扁腹、圜底,肩飾對稱環狀耳一對。據相關學者研究,折肩、扁腹加之一大一小環耳的特征均是秦鍪的風格表現1,以此對照,我們基本可以確認,務川所見銅鍪應屬秦式銅鍪,而非巴蜀式銅鍪。
關于在錢幣方面的情況,目前學界已基本公認,半兩錢是公元前336年秦國“初行錢”時統一發行的貨幣2。秦統一全國后,繼續沿用半兩錢。西漢建立以后,在錢幣等方面仍然承襲秦制;西漢初期,漢廷規定仍以秦半兩錢為其時使用的通行貨幣。直到漢武帝時期,才更鑄和流通五銖錢。因此,西漢時期的半兩錢可視為秦文化的孑遺因素3。從大坪墓地出土的遺存看,有不少墓中均發現了秦半兩錢,如團堡墓出土的半兩錢(圖一,6),圓形方孔,無邊、孔廓,背面素地,直徑二點三到三點三厘米不等。當然,這些錢幣不排除是西漢早期進入當地的,但也不排除為秦人進入當地時帶入。具體是哪一個年代,仍需結合其他因素進行綜合分析。筆者認為,秦人帶來的可能性較大,這與秦的統一戰爭及秦人到當地開采朱砂礦有關;因后文還要討論,此不贅述。
2.墓葬形制與葬俗
關于務川墓地的墓葬形制與葬俗屬于哪一個年代的問題,目前學界尚有爭議。有學者認為,這種墓地的墓葬形制應當屬于漢代,也有學者認為應當屬于秦代,筆者試從以下幾個方面探討。
關于豎穴土坑墓。豎穴土坑墓是一種常見的埋葬方法,古人從地面豎直向下挖出葬坑,然后將棺木置入坑內,之后擺放隨葬品,再用土掩埋。豎穴土坑墓是我國古代最為常見的一種墓葬形制,出現于舊石器時代晚期,主要流行于新石器時代至鐵器時代早期,分布于黃河流域、淮河流域、長江流域及沿海、西北、東北等地區。有學者據近年來的考古發現分析認為,秦墓自身固有的傳統墓葬形制應是長方形土坑豎穴墓,而非洞室墓4,筆者是比較認可這種觀點的。結合務川地區出土帶有秦文化元素器物的墓葬看,這種豎穴土坑墓的墓葬形制與秦人有著較為密切的關聯。似可以這樣推測,一些秦人遠離家鄉,長途跋涉,千里迢迢到異地他鄉謀生,去世后仍然因循家鄉的葬俗,采用家鄉的墓葬形制,放置從家鄉帶來的器物,以實現其生不能回到故土,死后也盡可能如回到家鄉一般的愿望。盡管這是一種推測,但值得深入分析的是,既然豎穴土坑墓中出土了帶有秦文化因素的器物,足已證明這些墓地與器物一樣,為同一時期的歷史遺存,具有同一時期墓葬的形制特征。換言之,可以通過研究這些器物,與其他地方發現的同期墓葬進行比較,進而深入分析務川豎穴土坑墓的秦文化因素。因此,鑒于上述務川出土的墓葬均為土坑豎穴墓,不能排除其為秦人墓葬的可能,加之墓中出土器物帶有明顯秦文化因素,至少可以說,這些墓葬與秦人的關系極為密切,亦為研究秦末漢初云貴高原墓葬形制的演變提供了實物例證。另外,從這些墓葬的情況看,整體規模較小,平面多為長方形,墓上封土皆無存,墓的朝向無固定規律。從整體規模較小來看,比較符合外地遷入不久人群墓葬的特征,符合小型豎穴土坑多為其時的貧民墓葬的特征,因為初到一地,尚未有多少資金積累,沒有更多的資金營建墓地,只能以比較簡單的方式就地安葬。還有一個問題,從周邊地區考古出土的情況看,務川地區周邊的四川1、江漢2、嶺南3等地出土有秦文化器物的墓葬形制也主要為土坑豎穴墓,故而不能排除務川出土有秦式器物的豎穴土坑墓為秦文化人群墓葬的可能。
關于圍溝墓的問題。圍墓溝是指在一座或數座墓葬外圍設置的淺溝,為附屬于墓葬本身的溝類設施。據相關研究顯示,圍墓溝最早出現于后李文化小荊山遺址的墓葬周圍,后在紅山文化、仰韶文化、良渚文化、興隆洼文化等遺址內也有發現4,其為周代或略晚時期所普遍存在的一種禮制現象5,隨著歷史的演進,逐漸成為了秦人的一種葬俗6,圍墓溝一度被認為是秦文化墓葬的重要標識7,并伴隨秦國對其他地區的占領,從關中地區向其他地域漸次擴展8。而據相關材料披露,在大坪墓地2007年至2010年的發掘中,曾發現了一組被壕溝半環繞的圍溝墓。該組圍溝殘長四十四米、寬一點二五至三點二五米、深零米至一點二五米,溝內對稱分布有五座墓葬,發掘者推斷此圍溝墓極有可能是一組家族墓葬。盡管目前我們對此組圍溝墓的了解不多,但從圍溝墓的發展過程上看,務川圍溝墓很可能與秦人圍溝墓存在著相應的淵源關系。
(三)與貴州其他地區早期墓葬的比較
據相關研究表明,貴州秦漢時期的墓葬主要分布于黔中(安順、清鎮、黔西)、黔西南(興義、興仁)、黔西北(威寧、赫章)、黔北(習水、仁懷)與務川以及沿河所在的黔東北五個大的區域之中9,總量達數百座之多。墓葬形制有土坑墓、磚室墓、石室墓、崖墓等,隨葬品以陶器、銅器為主,鐵器、金銀器、玉石器、漆木器及骨蚌器等器類較少。從出土遺存的文化特征上看,除務川一地外,貴州其他區域早期墓葬均以帶明顯的漢文化因素為主體,再無如此成規模地出土帶有秦文化因素的器物。雖個別地區出土的墓葬中也曾發現過半兩錢,但較為零星,且完全不見務川境內發現的蒜頭壺、扁壺等其他秦式器物。另外,務川地區發現的圍溝墓,目前也為貴州地區所僅見,其獨特性尤為凸顯。
因此,綜合務川當地秦文化遺存的發現情況,以及與其他區域的出土器物情況對比來看,務川地區應是目前云貴高原出土的帶有秦文化因素器物最為集中的區域。韓國河先生曾對秦墓概念有過較為精準的界定,他認為,秦墓是具有秦文化因素的墓葬,既包括秦人墓,也包括秦漢時期屬于秦人創造或者受秦文化影響的墓葬,其年代從戰國可一直延續至漢代10。因此,結合實際情況來看,務川境內出土有秦式風格器物的墓葬,在其性質上似可進一步將其歸于秦文化墓葬系統或者秦漢時期墓葬系統之中。
二、墓葬年代及其出現動因辨析
針對務川出土有秦文化器物墓葬的具體年代,發掘報告和一些學者曾進行過相關探討。1986年發掘報告認為,團堡墓(87WDM2)與皂角樹墓(87WDM7)的年代在秦代,其出土的青銅器應是秦代秦人遷入黔中地區留下的器物。朱詳明先生則提出,團堡墓出土器物均為漢代形制,該墓應為漢代土坑墓1。此后,王海平、程學忠先生再次撰文對團堡墓發掘資料進行了補充說明,其觀點基本延續了1986年發掘報告的看法,并提出秦式器物在務川出現的原因有兩種可能:一為戰國時期秦滅掉巴、蜀時所留下的遺物;二為戰國時期秦楚相爭時秦人南下所留下的遺物2。1991年發掘報告依據87WDM2、M7新發現的錢幣推定其年代分別為西漢早期與東漢早期。此后,程學忠先生又對當時務川所見的秦文化遺存進行了總結分析,認為秦文化器物在務川的出現客觀反映了戰國時期秦楚相爭的歷史過程;同時,他還對1991年發掘報告推定的墓葬年代進行了進一步的研究,提出蒜頭壺、鍪這些器物可能要早到戰國時期,團堡墓出土半兩錢屬于秦半兩,而非原報告所判定的“八銖半兩”3。最后,務川大坪墓地發掘報道認為所發掘四十七座墓葬年代集中于西漢早期至東漢晚期,秦式青銅器的流入與當地蘊藏豐富的朱砂礦石密切相關4。
總之,針對上述墓葬的編年,學界目前大體形成了秦代、漢代兩種看法,雖然基本確認這些青銅器為外來傳入并非本地生產,但對于傳入原因又莫衷一是,存在秦滅巴蜀、秦楚相爭與朱砂開采三說5。下文將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利用文獻史料,對這批考古遺存的年代及其出現的歷史動因再作探討。
檢諸史籍,務川晚至隋朝時期方單獨置縣6;唐宋以后,建置亦多有變更,故而早期務川地區主要從屬于諸郡管理。其管轄變更情形大致為,先屬古巴國的黔中之地,再屬楚國的黔中郡,后又為秦國所有,屬秦黔中郡。秦統一全國后,屬黔中等郡7,其間雖有反復,然務川一地自始至終均在黔中之地。從其歸屬上也可以看出,戰國末期的巴、楚、秦三國曾圍繞務川在內的黔中地區進行過激烈的爭奪,軍事行動自然不可避免,諸如秦昭襄王二十七年(前280)“司馬錯率巴、蜀眾十萬,大舶船萬艘,米六百萬斛,浮江伐楚,取商於之地為黔中郡”8,秦昭襄王三十年(前277)“蜀守若伐楚,取巫郡,及江南為黔中郡”9,秦昭襄王三十一年(前276)楚國乃“復西取秦所拔我江旁十五邑以為郡”10,這些史料反映出,當時秦、楚在黔中郡等地曾進行過頻繁的軍事行動。規模如此之大,頻次如此密集的戰爭必然會在墓葬中有所反映,但前述務川墓葬中出土的武器僅見銅矛、箭鏃兩種,兵器種類單一,數量也較少,反映其墓主人應不是與軍事相關的軍人1。因此,筆者認為,這批青銅器應與秦滅巴蜀或秦楚相爭等軍事行動的關系較小,而可能與從戰國末期秦國直至秦朝組織的非軍事移民存在一定關聯。
從商鞅變法起,秦國的國勢漸強,疆域日廣。在開疆拓土的過程中,每攻取一個戰略要地,秦國便移徙秦人充實防務或者從事生產,以加強對新拓疆域的控制2,即所謂“秦于攻取之城邑,或出其人,或遷居秦民。陜曲沃及安邑,為出大河南北要地,南陽鄢鄧,襄漢之上游,皆是形勝要害之區,則其蠶食六國,計慮之深,于此可見”3。秦滅六國后,組織了更大規模的有計劃的移民活動,進一步推行“徙民實邊”之策。就西南地區而言,早在秦惠文王滅蜀時,便首開徙民之風,“移秦民萬家實之”4,直至秦始皇時期仍有移徙5。這些移民主要由當時的各級官吏及其親屬、六國舊貴族、犯罪充軍之人、部分戍卒和一般平民構成,其間雖存在自發遷徙的行為,但終以官府組織為主流6。其移民的目的在于穩固新拓土地,增加應對東方六國的實力和優勢,同時也能達到威懾鎮守西南地區及保證巴蜀物產順利進入關中,四川盆地發現的眾多秦墓即是這一情況的證明。從地理區位來看,“荊襄者,天下之吭,蜀者,天下之領”7,而黔中之地正是鉗制巴蜀、荊襄的鎖鑰要地,軍事戰略意義極高。因此,戰國末年秦國對于黔中等地的占領,必然按照其慣例,采取移民黔中及其周邊地帶的措施,以鞏固對這塊咽喉重地的把控,以成退可據巴蜀、進可吞荊楚之態勢。
除軍事目的外,資源的控制與爭奪也是秦統治者比較關注的問題。據《華陽國志》記載,戰國時期,西南地區物產豐饒,如“桑、蠶、麻、纻、魚、鹽、銅、鐵、丹、漆、茶、蜜、靈龜、巨犀、山雞、白雉、黃潤、鮮粉”8盛產于巴地,務川及其毗鄰的銅仁、萬山、酉陽、秀山、辰溪一帶即是丹(即朱砂)的重要產地,譬如辰溪地區便是著名“辰砂”的最大產地與集散地9。至秦始皇時期,“巴寡婦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數世”10,已成為當地的朱砂大賈。朱砂在我國古代是重要的礦產資源,從目前考古發現來看,朱砂用途廣泛,需求巨大,在距今約六千至七千年,秦安大地灣11、城背溪12等遺址的彩繪陶器上便已開始應用,其后成為陶器、紡織品、漆器、玉器、壁畫裝飾與煉丹術的必備之物,秦始皇陵及其兵馬俑中也使用了大量朱砂。雖然史籍中對于務川大規模開采朱砂的記錄要晚到明代13,但務川大坪墓地朱砂的大量出土已改寫了務川地區朱砂開發史1,表明該地區的朱砂開采業在戰國及秦漢時期便已初具規模。
鑒于務川等地蘊藏有價值巨大的朱砂礦資源,因此其時的統治者及所屬官吏在向該地移民時,讓一些移民從事礦產開采,以加強對資源的控制,這是在情理之中的。無獨有偶,東下馮、垣曲、盤龍城等早期城市的興建,也與夏商王朝爭奪周邊地域的銅、鹽等礦產資源密切相關2,這充分顯示出歷代中央王朝對重要礦產資源的重視。另一方面,務川帶有秦文化因素的墓葬分布集中,形制規模小,隨葬品規格也較低,可見這批墓葬的被葬者生前的地位并不高。關于墓中出土的朱砂,報告提供了兩種可能的解釋:一為宗教用途,二為財富象征,其基本回答了這種現象背后的深層緣由。不過,本文試圖提出另外一種可能,即朱砂為“特質器物”3,還具有判斷墓主人身份信息的指示功用。換言之,這些墓主人可能屬于同一個特定群體,有可能是居住于務川地區的秦人采礦工匠。
此外,從發掘情況來看,務川大坪墓地的使用應當延續了較長時間。在較長歷史時期的發展中,墓葬的文化因素也逐步發生了變化,即由先前以秦文化因素為主,逐步過渡到以漢文化因素為主,這批居住在此的工匠的身份也逐漸由“秦移民”轉變為“秦遺民”。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秦漢時期當地社會文化的變遷歷程。由此可以推論,秦代以后務川墓葬中漢文化因素的增長,可能更多的是在原有秦文化因素基礎上的進一步發展,同時此亦表現出同一區域歷史發展過程中的承繼與發展的關系。
三、秦開發務川礦產資源的歷史背景
據相關研究顯示,中原文化在云南、貴州地區的傳播以及其他地區文化與云南、貴州各地文化交流互鑒由來已久,依照目前考古出土器物來看,早至舊新石器時代,云貴一帶就與我國黃河流域、長江流域以及珠江流域的許多地區存在著較為廣泛的文化聯系。如在云南大墩子4、白羊村5等遺址中發現有黃河流域仰韶文化特征的遺存;貴州雞公山遺址中出土帶有西北地區氐羌文化因素、東南地區百越文化因素以及成都平原三星堆文化因素的器物6;吳家大坪遺址出土的器物也顯示出其受到甘、青地區及東南沿海地區文化的影響7。
進入青銅時代,各地的交往更加頻繁,中原文化向各地的傳播明顯呈加快趨勢,如劍川海門口遺址中發現的器物反映出其受到黃河上游地區史前文化的影響8,云貴高原大量的青銅器諸如劍9、戈10、矛11等都具有一定的中原文化風格。另外,我們還注意到,有學者曾提出,中原地區殷墟婦好墓出土青銅器的銅料經測定很可能來自云南等地區1。因此,秦人對于務川朱砂的利用與殷人對于云貴地區銅料的利用有著較為密切的承續關系,皆反映了中原王朝將邊遠地區礦產納入其資源控制和利用范圍的歷史事實。由是觀之,戰國末期至秦代南向開發務川等地資源的活動,應是自石器時代發軔,至商周時期得以進一步發展的一個連續不斷的經略行為。正是隨著這些開發活動的深入,中原文化在云貴地區的影響進一步擴大,加之我國其他地區文化的不斷進入,逐步形成了中原文化在云南、貴州地區的傳播以及其他地區文化與云南、貴州各地文化交流互鑒的趨勢。
戰國后期,隨著秦國、楚國對于黔中地等西南其他地區的爭奪,尤其是秦統一全國,進一步加速了中原文化在黔中等地的傳播和各地文化在這些地區的交流互鑒。務川帶有秦文化特征墓葬及遺存的發現、正安楚式蟠螭紋青銅甬鐘2、天柱坡腳遺址楚文化墓葬3,正是對當時頻繁的人群互動與文化交流交融的真實反映。據文獻記載,公元前316年,秦國將巴蜀之地納入到其管轄范圍后,竭力推行“得蜀則得楚,楚亡則天下并”4的戰略,攻占楚國的黔中之地,直至滅楚。在秦、楚兩國的激烈交鋒過程中,秦的統治者同時推動人口的遷徙、資源的控制以及文化的傳播。
秦朝建立后,為鞏固統治,秦始皇采取了廢分封、行郡縣,車同軌,書同文以及治馳道等一系列舉措5。這些措施無疑進一步加快了中原文化向全國各個地區的傳播。在此背景下,各地人群向包含務川在內的西南地區的流動速度也進一步加快。據相關史料記載和專家研究,至少有三個方面的信息可以說明當時務川地區的情況:首先,務川在秦朝時就已納入其郡縣管理,至漢時歷屬巴郡、涪陵郡,隋朝時置縣,唐武德四年(621)設務川郡,改為務州。由相關史料可知,務川從秦朝納入郡縣管理至隋代單獨置縣,先后曾屬黔中、巴、涪陵、巴東等諸郡管理。究其原因,應與其地理上鄰近長江,資源上藏量較為豐富,交通上較早改善,開發上移民較早進入有關。其次,據相關史料記載,秦始皇統一中國后,曾派“常略通五尺道”,對于“五尺道”的具體走向,有學者認為是從成都南下南安(今四川樂山),經僰道、夜郎西境(今貴州威寧、云南昭通),直通南中之建寧(今云南曲靖);也有學者認為起自今四川宜賓,經高縣、珙縣、筠連,入云南鹽津、大關、彝良、昭通,再入貴州赫章、威寧,最后過云南宣威達曲靖。各種觀點雖對于“五尺道”的具體路線認識不一,但根據其走向可以看出,“五尺道”是中原地區經巴蜀溝通西南地區的重要通道。以此來看,作為地理上鄰近長江、礦產蘊藏量較為豐富、交通上較早改善、開發上移民較早進入的務川地區,自然會更有條件和優勢進入“五尺道”及其沿線的交通系統,進而與內地保持更為密切的聯系,這也就成為了務川發現秦文化因素器物的重要原因之一。第三,“秦時常略通五尺道,諸此國頗置吏焉”6,管理上納入郡縣治理的務川,隨著五尺道的開通和官吏的設置等,對資源開發的速度必然會較之過去加快,規模也會擴大,需要的人力自然也會相應增多。隨著外部條件的改善和成熟,務川礦產資源的開發活動自然會促進當地人口的不斷聚集,由此促進經濟、社會和文化的進一步發展。由此,務川朱砂開采業也進一步走向興盛。歷經此后的各個朝代,這種開發活動一直持續下來。直至明清時期,當地仍有不少人以“采砂為業”1。
四、馀論
綜上所述,務川集中出土的帶有秦文化特征的歷史遺存是黔東北乃至整個云貴高原的重要考古發現。這些歷史遺存自出土以來,引起了學界有關專家學者的重視和關注。隨著考古工作的推進,近年來已經有不少研究成果。但對于其中包含的秦文化特征,出現這種特征的歷史背景,以及秦文化在貴州地區乃至云貴高原的影響的研究尚需深入。結合學界對先秦時期中原文化在貴州地區的傳播以及其他地區文化與貴州各地文化交流互鑒等方面的研究成果,以及映證中原文化在貴州地區的傳播以及其他地區文化與貴州各地文化交流互鑒方面歷史遺存的不斷出土。筆者在對考古出土文物進行仔細比對的同時,進一步查閱相關史料,對這些出土文物進行分析。
從歷史背景來看,在云貴高原目前出土的舊、新石器時代器物中,已發現為數較多的帶有中原文化和其他地區文化特征的歷史遺存;青銅時代以后,帶有中原文化和其他地區文化特征的出土文物逐漸增多;戰國時期,隨著秦國、楚國對于黔中地以及西南其他地區的爭奪,尤其是秦統一全國后至兩漢時期,帶有中原文化以及其他地區文化特征的出土文物更為豐富。以上情況充分說明,隨著云貴高原各地與內地的交往頻繁,中原文化在這些地區的影響力不斷擴大,各個地區文化也逐步進入云貴高原,與當地文化交流交融,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趨勢發展加快。務川考古遺存中出現的秦文化特征也是這一歷史背景下的產物。
從具體器物的情況來看。務川出土的帶有秦文化特征的器物有銅器、陶器兩種。其中,以蒜頭壺、扁壺、銅鍪、半兩錢的出土數量較多,且極具代表性。蒜頭壺是學界公認的典型秦式器物,目前所見年代較早的蒜頭壺只在陜西即秦人故地有所發現,其后隨著秦統一戰爭逐漸傳播至全國各地。在錢幣方面,秦統一全國后,繼續沿用半兩錢,考慮直到西漢初年,仍以半兩錢為其時使用的通行貨幣。因此,大坪墓地不少墓中均發現了半兩錢,這也可以視為帶有秦文化因素的器物。
從墓地的形制和葬俗上看。筆者從兩個方面進行討論:一方面,長方形土坑豎穴墓是秦人在關中地區的主要墓葬形制,鑒于上述務川出土的墓葬均為土坑豎穴墓,因此不排除其為秦人墓葬的可能,加之墓葬出土器物帶有明顯秦文化因素,至少可以說,這些墓葬與秦人的關系極為密切,亦為研究秦末漢初云貴高原墓葬形制的演變提供了實物例證;另一方面,圍墓溝最早出現于后李文化小荊山遺址的墓葬周圍,后在紅山文化、仰韶文化、良渚文化、興隆洼文化等遺址內也有發現,其為周代或略晚時期所普遍存在的一種禮制現象,隨著歷史的演進,逐漸成為了秦人的一種葬俗,圍墓溝一度被認為是秦文化墓葬的重要標識,并伴隨秦國對其他地區的占領,從關中地區向其他地域漸次擴展。盡管目前我們對此組圍溝墓的了解不多,但從圍溝墓的發展過程上看,務川圍溝墓很可能與秦人圍溝墓存在著相應的淵源關系。
基于以上討論,筆者認為,務川地區出土帶有秦文化特征的歷史遺存極具研究價值。或可以這樣推論,這些歷史遺存就其形制和葬俗等方面情況而言,可能是先秦時期就已經來到此地的移民留下的,亦或在秦朝建立以后來到此地謀生的移民留下的,也不排除西漢早期的秦人后裔留下的可能性。總之,對于務川墓地的斷代,在沒有發現文字材料之前,只能依據相關出土器物的綜合特征進行分析,且相關的考古報告尚未公布。筆者認為,從目前情況看,將其斷代為秦漢時期的墓葬較為合理。最后需要說明的是,目前的分析僅僅是初步的,更為詳細的研究還有待于未來的考古發現和資料的完整披露。
Brief Discussion on Qin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in the Archaeological Remains of Wuchuan
Zhang Xiaochao Zhao Rong
Abstract:Since the 1960s, a considerable number of historical relics from ancient times have been unearthed in Wuchuan area of Guizhou Province, which are important archaeological discoveries in northeastern Guizhou and even the entire Yunnan-Guizhou Plateau. Since their discovery, these historical relics have attracted the attention and concern of relevant experts and scholars in the academic community. In recent years, with the advancement of archaeological work, there have been many new findings. After carefully comparing and analyzing on these historical relics and further consulting relevant historical records, the author found that many of the artifacts exhibit obvious characteristics of Qin culture in terms of form and style. Furthermore, the burial customs of these tombs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burial system of Qin culture. The article argues that before any artifacts with inscriptions are discovered, dating the tombs in the Wuchuan area to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 is a more reasonable approach.
Key words:Wuchuan area;historic remains;Qin culture;Cinnabar mining
責任編輯:賈 度
作者簡介:張曉超,1994年生,山西晉中人,考古學博士,西華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西南邊疆考古。
趙 蓉,女,1994年生,貴州安順人,云南大學歷史與檔案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博物館學。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4年成都市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成都歷史與成都文獻研究中心”一般項目“云貴地區出土巴蜀文化青銅劍研究”(項目編號:CLWX24011)階段性研究成果。
1 司馬遷撰,裴骃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一一六《西南夷列傳》,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992頁。
2 司馬遷撰,裴骃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一一六《西南夷列傳》,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993頁。
1 鄒進揚:《務川古墓葬》,中國文史出版社2014年版,第27~28頁。
2 貴州省博物館、務川縣文化館:《務川縣漢磚室墓清理簡報》,《貴州文物》1986年第一期,第15~16頁。
1 貴州省博物館考古隊:《務川沙壩石室漢墓》,《貴州省博物館館刊》1985年第一期,第37~41頁。
2 王海平、程學忠、朱詳明、周書俊:《務川大坪出土的秦國青銅器》,《貴州省博物館館刊》1986年第三期,第34~35頁;宋先世、程學忠:《略述貴州務川新出兩漢銅器》,《考古與文物》1991年第二期,第76~81頁;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2003—2013貴州基建考古重要發現》,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40~147頁。
3 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務川縣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務川縣喻家漢墓發掘簡報》,《貴州田野考古報告集:1993~2003》,科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213~221頁。
4 務川干溪墓地材料目前尚未刊布,此蒙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史忞館員見告,特致謝忱。
5 雍城考古工作隊:《鳳翔縣高莊戰國秦墓發掘簡報》,《文物》1980年第九期,第1~14、31頁。
6 駐馬店地區文管會、泌陽縣文教局:《河南泌陽秦墓》,《文物》1980年第九期,第15~22頁。
7 湖北省博物館:《宜昌前坪戰國兩漢墓》,《考古學報》1976年第二期,第115~147頁。
1 Mei Huang et al:“Wuchuan bronzes and cinnabar mining immigrants during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new perspectives from typological and leadisotope analysis”,Archaeological and Anthropological Sciences,vol.13,no.198(October 2021).
2 崔敏俠:《略談扁壺》,《文博》2006年第一期,第51~53頁。
3 謝崇安:《試論秦式扁壺及其相關問題》,《考古》2007年第十期,第62~71頁。
4 張合榮:《夜郎青銅文明探微:貴州戰國秦漢時期青銅器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版,第81頁。
5 謝崇安:《試論秦式扁壺及其相關問題》,《考古》2007年第十期,第62~71頁。
6 陳文領博:《銅鍪研究》,《考古與文物》1994年第一期,第66~75頁。
1 陳文領博:《銅鍪研究》,《考古與文物》1994年第一期,第66~75頁。
2 按,《史記·秦始皇本紀》云:“惠文王生十九年而立。立二年,初行錢。”參見司馬遷撰,裴骃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六《秦始皇本紀》,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89頁。
3 向明文:《巴蜀古史的考古學觀察——以東周秦漢時期巴蜀文化墓葬為中心》,吉林大學2017年博士學位論文,第89頁。
4 滕銘予:《關中秦墓研究》,《考古學報》1992年第三期,第281~300頁。
1 李明斌:《論四川盆地的秦人墓》,《南方文物》2006年第三期,第91~99頁。
2 郭德維:《試論江漢地區楚墓、秦墓、西漢前期墓的發展與演變》,《考古與文物》1983年第二期,第81~89頁。
3 廣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廣州東郊羅岡秦墓發掘簡報》,《考古》1962年第八期,第404~406頁;廣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樂昌市博物館、韶關市博物館:《廣東樂昌市對面山東周秦漢墓》,《考古》2000年第六期,第37~61頁;王克榮:《建國以來廣西文物考古工作的主要收獲》,《文物》1978年第九期,第8~13頁。
4 王志友:《中國古代圍溝墓的發現》,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論叢》編委會:《秦文化論叢(第十二輯)》,三秦出版社2005年版,第88~91頁。
5 謝堯亭:《圍墓溝初探》,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論叢》編委會:《秦文化論叢(第十二輯)》,三秦出版社2005年版,第112頁。
6 俞偉超:《方形周溝墓與秦文化的關系》,《中國歷史博物館館刊》1993年第二期,第3~13頁;王志友:《中國古代圍溝墓相關問題的研究》,徐衛民、雍際春主編:《早期秦文化研究》,三秦出版社2006年版,第178頁。
7王志友:《中國古代圍溝墓的發現》,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論叢》編委會:《秦文化論叢(第十二輯)》,三秦出版社2005年版,第93頁。
8 王志友:《中國古代圍溝墓的發現》,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論叢》編委會:《秦文化論叢(第十二輯)》,三秦出版社2005年版,第93頁。
9 參見張合榮:《夜郎文明的考古學觀察:滇東黔西先秦至兩漢時期遺存研究》,科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276頁;張曉超、夏保國:《貴州漢代磚室墓的初步研究》,《文博學刊》2019年第三期,第20~33頁。
10 韓國河:《秦代墓研究的幾個問題》,《文博》2002年第二期,第21~26頁。
1 朱詳明:《務川發現青銅器》,《貴州文物》1984年第一期,第10頁。
2 王海平、程學忠:《貴州考古史上的重大發現》,《貴州地方志通訊》1985年第五期,第82~83頁。
3 程學忠:《務川出土青銅器與貴州先秦遺風》,《貴州文史叢刊》2003年第三期,第64~66頁。
4 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2003—2013貴州基建考古重要發現》,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40~147頁。
5 王海平、程學忠:《貴州考古史上的重大發現》,《貴州地方志通訊》1985年第五期,第82~83頁;程學忠:《務川出土青銅器與貴州先秦遺風》,《貴州文史叢刊》2003年第三期,第64~66頁;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2003—2013貴州基建考古重要發現》,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40~147頁。
6 《隋書·地理上》巴東郡條下云:“務川,開皇末置。”參見魏征:《隋書》卷二十九《地理上》,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826頁。
7 按,關于黔中郡建置沿革的討論,可參見王晨光:《黔中、洞庭分治論——楚秦南部地緣與治理空間》,《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18年第四期,第114~131頁。
8 常璩著,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新校注》,四川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07頁。
9 司馬遷撰,裴骃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五《秦本紀第五》,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13頁。
10" 馬遷撰,裴骃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四○《楚世家第十》,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735頁。
1 與之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赫章可樂墓地,其中甲類墓中絕大多數隨葬兵器,報告判定其墓主人可能為與軍事相關的軍人,并推測其與漢王朝在當地進行的軍事活動密切相關。參見貴州省博物館考古組、貴州省赫章縣文化館:《赫章可樂發掘報告》,《考古學報》1986年第二期,第199~250頁。
2 仝晰綱:《秦代徙民述論》,《山東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5年第二期,第10~15頁。
3 施之勉:《秦之遷人說》,《東方雜志》1947年第一號(總第四十三卷),第53~55頁。
4 常璩著,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新校注》,四川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07頁。
5 常璩著,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新校注》,四川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24頁。
6 劉幼生:《嬴秦徙民論》,《晉陽學刊》1988年第六期,第59~64頁。
7 顧炎武撰,劉永翔點校:《亭林文集》卷六《形勢論》,《顧炎武全集》第二十一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87頁。
8 常璩著,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新校注》,四川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8頁。
9 周國信:《中國的辰砂及其發展史》,《敦煌研究》2010年第二期,第51~58頁。
10 司馬遷撰,裴骃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一二九《貨殖列傳》,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3260頁。
11 馬清林、胡之德、李最雄、梁寶鎏:《甘肅秦安大地灣遺址出土彩陶(彩繪陶)顏料以及塊狀顏料分析研究》,《文物》2001年第八期,第84~92頁。
12 中國考古學會:《中國考古學年鑒》,文物出版社1984年版,第140頁。
13 《思南府志》卷一《地里志》云:“(婺川人)采砂為業。”參見鐘添纂:嘉靖《思南府志》卷之一《地里志》,上海古籍書店1962年版,第10頁。
1 李飛:《務川大坪漢墓的新發現與新認識》,《文博與發展——貴州文化遺產保護文集(一)》,貴州科技出版社2010年版,第73頁。
2 劉莉、陳星燦:《城:夏商時期對自然資源的控制問題》,《東南文化》2000年第三期,第45~58頁。
3 雷興山:《論周原遺址西周時期手工業者的居與葬——兼談特殊器物在聚落結構研究中的作用》,《華夏考古》2009年第四期,第95~100頁。
4 云南省博物館:《元謀大墩子新石器時代遺址》,《考古學報》1977年第一期,第43~72頁。
5 云南省博物館:《云南賓川白羊村遺址》,《考古學報》1981年第三期,第349~368頁。
6 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考古系、威寧縣文物保護管理所:《貴州威寧縣雞公山遺址2004年發掘簡報》,《考古》2006年第八期,第11~27頁。
7 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考古系、威寧縣文物保護管理所:《貴州威寧縣吳家大坪商周遺址》,《考古》2006年第八期,第28~39頁。
8 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大理州文物管理所、劍川縣文物管理所:《云南劍川縣海門口遺址》,《考古》2009年第七期,第18~23頁。
9 童恩正:《我國西南地區青銅劍的研究》,《考古學報》1977年第二期,第35~54頁。
10 童恩正:《我國西南地區青銅戈的研究》,《考古學報》1979年第四期,第441~456頁。
11 李健民:《云南青銅矛》,《考古學報》1995年第二期,第127~145頁。
1 金正耀:《晚商中原青銅的礦料來源》,《第三屆國際中國科學史討論會論文集》,科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287~290頁。
2 邱洪:《秦漢時期貴州黔北地區的文化交流和經濟開發》,《貴州文史叢刊》2006年第一期,第62~65頁。
3 于孟洲等:《貴州天柱史前遺址群考古發掘取得重要收獲》,《中國文物報》2010年6月18日第四版。
4 常璩著,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新校注》,四川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06頁。
5 司馬遷撰,裴骃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六《秦始皇本紀》,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38~241頁。
6 司馬遷撰,裴骃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一一六《西南夷列傳》,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992頁。
1 鐘添纂:嘉靖《思南府志》卷一《地里志》,上海古籍書店1962年版,第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