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歷史上的『金札』

葡萄牙人自1553年正式入居澳門后，始終沒有放棄其對澳門主導權與領土主權的爭取，并為此制造了一系列輿論活動，試圖為自己占據澳門制造“合理”依據，其中流傳最廣且最具影響力的便是幫助中國助剿海盜而獲賜澳門的傳說。葡人聲稱自己曾為廣東驅趕海盜，廣東地方政府與皇帝為了表達感謝，向葡人頒發“金札”（也稱金葉表文），并將澳門賞賜給葡人居住。因而，“金札”便成為葡人心中合理占有澳門的憑據，并且在之后的歷史時期，葡萄牙官方政府曾多次派人尋找這一傳說中的“金札”，以滿足其對澳門主導權與所有權的臆想。針對“金札”問題，學界多將其置于“助剿海盜得賜澳門”之說的探源中進行合并探討，重點關注葡萄牙助剿海盜的史實依據、中國政府是否將澳門賞賜予葡萄牙以及“金札”的存在與否等問題。

“金札”問題的起源

（一）“印記”與“金札”之必要

1555年梅爾喬爾神甫在致果阿耶穌會修士的信函中提到：“就我從當地獲得的經驗而論，我以為要中華歸主，除圣靈的恩澤及庇佑之外，有二途徑可循。其一為順其自然。談判遣使入華，議和、定稅及消除舊隙。……對他們的情況有所了解后，大使及神甫們可商量獲得國王的印，以便他的子民凡愿信奉造物主之法者可自由入教，不受任何非議及牽連，大小官員不得加以阻止。”（金國平：《中葡關系史地考證》，澳門基金會，2000年）對此，金國平在《中葡關系史地考證》一書中，對于“國王的印”一處的注釋為“作‘許可’解。實指勘合。這是對‘金札’最早的涉及之一”。結合此處語境，梅爾喬爾神甫的這一段話實際是探討耶穌教在中國的傳教途徑，“國王”指的是中國皇帝。在神甫看來，獲得中國皇帝的“印”可以保護此后皈依耶穌教的中國人免受非議。因而此處的“印”似與葡人后來所編造的象征獲取澳門所有權的“金札”無關，但這里對于“印”的提及，也表明耶穌會士在華傳教過程中，試圖獲取中國皇帝的認可與對耶穌信徒的保護，而“印”則是有效且合理合法保護的象征，也是一種認可的證明，這一點似乎與“金札”在葡人心中的地位與作用不謀而合。

“印記”這個字眼在1556年萊奧內爾·德·索札的信中也曾出現：“他們非常仔細，再三追問我是否為商首，是否受陛下之遣。若系陛下差使之人，請示陛下的印記，請他們一睹為快。得到滿意答復后，他們認定我是陛下派遣的首領，從此對我畢恭畢敬，客氣有加。”（金國平：《中葡關系史地考證》）此處存在著一種邏輯語境，即萊奧內爾認為中國官員在與葡人打交道時（此處指進行上船抽稅事務）非常仔細且謹慎，具體表現為追問萊奧內爾是否為商首，是否系葡國國王差使，若是，則出示象征著國王派遣的“印記”。這樣一套核驗流程完成后，“印記”的持有者萊奧內爾得到了中國官員的優待。中國官員的謹慎無疑給萊奧內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中國官員對于“印記”的看重，更使得萊奧內爾意識到象征國王認可與行使特權的“印記”的重要性。因為在這封信中，也就是上文內容的前一段里，萊奧內爾還提到“在我啟程之際，海道派人轉告我說，若我們欲在華通商，希望我們獲得陛下大使的資格，以便他可稟告皇帝我們系何許人也，這樣便可永享和平，因為凡是在華通商者，無不具有皇帝的特許且泊有定口”（金國平：《中葡關系史地考證》）。在中國古代，唯有持象征皇帝特許的表文，才可進行通商或朝貢貿易。如“西洋國王別里提，遣其臣亦迭納瓦里沙等來朝進金葉表文貢……”（《明太祖實錄》卷56，“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校本印本），《明史》中對市舶提舉司的職官職能介紹中也有“掌海外諸蕃朝貢市易之事，辨其使人表文勘合之真偽”（《明史·職官四》，中華書局，1974年）。故海道派人向萊奧內爾轉達這一重要信息，一方面，地方官員內心還是希望葡萄牙能遵循中國傳統的朝貢體系；另一方面也是提醒葡人，唯有皇帝特許才可通商，獲取皇帝的“特許”是通商之必要前提。所以，這封萊奧內爾寫給葡萄牙唐·盧伊斯王子的信，涵蓋有兩個信息：第一，若持有象征本國國王派遣的“印記”，便可受到地方官員之優待與重視；第二，若想在華順利通商，須獲得中國皇帝的許可。

因而，不論是耶穌教士出于傳教便利，還是葡國商人為了方便通商，都深刻意識到與中國交往中“印記”存在之必要，這無疑為此后“金札”的出現埋下伏筆。

（二）“金札”之雛形

安東尼奧·樸加羅在其《旬年史之十三》中，記錄有勞倫索·卡瓦略為了應對廣東海道副使喻安性在澳門訂立《海道五禁》的辯護，其中在回應第一條“蓄養倭奴一事”時聲稱：“從前，一名叫 Charempum Litauqiem 的海盜與該省的官員及國王作對，他犯上作亂，準備奪取廣州。于是，中國官員招我等前去與他們并肩作戰。我們出銀兩、人手、船只與軍火。敵眾我寡，但我等毫無畏懼，奮不顧身殺敵，將其全殲并俘獲九艘船只。我等將船上俘獲之物如數上繳官員。后王室大法官獲一冠帽、通事獲一銀牌獎賞。因此，我們頗受敬重，加上我們的功勞，向來將我們視為良民。我等豐功偉績在官員處有案可稽。”（金國平：《中葡關系史地考證》）金國平稱，此處的“銀牌”為“金札”一說的雛形。若安東尼奧·樸加羅的記錄屬實，那么便可推測在1613年喻安性訂立《海道五禁》之時，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葡人拋出“助剿海盜”說試圖為自己辯護，但值得注意的是此時的“助剿海盜說”與“銀牌”僅僅是為了標明自己在澳門的“良民”身份，尚未發展為此后的“助剿海盜得賜澳門”，“銀牌”也僅作為幫助剿滅海盜有功而獲得的獎賞。喻安性也在其詩文稿中記錄“先年，叛賊曾一本、林道干犯城。蒙調夷等隨征。自出錢糧，冒死獲功，班師給賞，功案可據”（故宮博物院編：《喻氏疏議詩文稿 定輯存稿 芳洲詩文集 芳洲先生年譜》第1冊，海南出版社，2000年），大致可判斷葡人自出銀兩、人手以助剿海盜并獲賞屬實。但不管是中方還是葡方對于這一時期的記載，皆未提及賜葡人澳門或“金札”一事。

“金札”與“助剿海盜得賜澳門”

之說的產生

（一）“金札”說的正式誕生

至遲到1621年前后，“金札”與“助剿海盜得賜澳門”之說正式形成。

萬歷中后期，為了謀求更多的傳教領地，耶穌會士開始在青洲大興土木，修建房屋與教堂。青洲臨近澳門，《香山縣志》載：“澳門僻處海島，北枕青洲山，南望十字門。”（《香山縣志》卷八《濠境澳》，嶺南美術出版社，2006年影印本）一位耶穌會士稱：“澳地水土甚惡，加之學院房屋窄小，無法為患病神甫提供養休之所，因此視察員為學院的神甫及修士尋找一課余休憩及養病的安靜之處，他同幾名神甫無意中乘船到了青洲。……視察員登島后，發覺此地可派他所渴望的用場。他下令在水畔打掃出一塊地方。”（阿儒達宮圖書館：《耶穌會士在亞洲》抄件49-V-5，轉引自金國平、吳志良：《東西望洋》，澳門成人教育學會，2002年）為了傳教便利，耶穌會士在未經地方政府許可的情況下，開始大肆在青洲開發建設，因而也理所當然地遭到了地方官員的抵制，“澳夷筑室青州，奸民與通，時侵內地，邦瞻燔其巢”（《明史·陳邦瞻傳》）。1621年的耶穌會年報也對此有所記錄：“華人受到了挑撥，氣勢洶洶，拆毀了房屋，逼我們退回澳城。……華人一再堅持拆除房屋。為了進一步威逼，竟然禁止附近村莊供應必需品。”（羅馬耶穌會檔案館：《日本—中國檔》第114號，轉引自金國平、吳志良《東西望洋》）

在此背景下，1621年圣保祿學院院士馬多士請求澳門議事會出面與廣東方面進行交涉。然而，議事會給出的答復卻是“事實上，中國皇帝才是整個中國領土的真正主人，就連我們留寓的這塊土地都是中國皇帝的。所謂中國皇帝將這塊土地送給葡萄牙人的金葉表文（Chapa，又稱‘金札’），其實并不存在。中國官員讓我們在這里居住，不過是因為我們要同中國人通商貿易”（黃慶華：《“助剿海盜得賜澳門”之說探源——兼述葡萄牙人謀求澳門主權》，《明史研究》2005年）議事會的答復直接否定了“金札”之說的存在，并表明澳門地區始終歸中國管治，而葡人僅僅是留寓此地。對此，耶穌會士的答復是：“贈予該港口和本城所在地這幾件事，還可以得到進一步證實，即葡萄牙人為該王國剿滅了一個侵擾廣州城的著名海盜，為此，他們將此更靠近廣州的港口贈送給了葡萄牙人，正如該城早期居民所肯定的那樣。由于此次效力，葡萄牙人在該港口的根基更加牢固了，中國的高級官吏十分滿意，為了表示謝意，他們還給每個葡萄牙人頒發一道金札。”黃慶華在其論文中稱：“圣保祿學院院長耶穌會士馬多士是第一個提出‘助剿海盜得賜澳門’的人，同時也是第一個肯定存在相關‘金札’的人。”［黃慶華：《中葡關系史（1513—1999）》（上）］由于目前掌握的史料有限，雖然無法準確斷言耶穌會士馬多士是否為第一個肯定“金札”的人，但我們可以斷定的是最晚至1621年，葡人的“金札”與“助剿海盜得賜澳門”之說已經正式形成，此時的“金札”已具有象征澳門所有權的含義。

（二）“金札”說產生之必要

16世紀初，葡萄牙大力發展海上東擴事業，從事黃金、奴隸和香料貿易，葡萄牙也因此成為西方基督教世界最富裕的國家。然而到了17世紀初，伴隨著英國、荷蘭兩國實力的不斷壯大，開始打破西班牙與葡萄牙獨霸亞洲的局面。葡萄牙海軍勢力衰微，葡屬亞洲的統治也面臨問題。“亞洲據點的土著人開始反對葡萄牙的統治，波斯、印度地區均發生反抗葡人統治的起義。”[張蘭星：《論17世紀日葡貿易衰落的原因》，《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5期]這一時期，日葡貿易也迅速走向衰敗。在日本德川幕府的禁教背景下，葡商始終與傳教士保持密切聯系，進而引起幕府的懷疑；葡人勢力的漸衰、葡人與他國在對日貿易中與葡人的競爭等種種原因，致使日葡貿易不斷衰落。而也正是這一時期，澳門重要的經濟地位不斷凸顯，甚至充當了日葡貿易中轉站的角色，澳門也順勢擔負起對日傳教的重大責任。早在1593年，范禮安在致信印度分會長陳述在澳門創辦一所學院的理由中便提到，“最好是在澳門為日本教會設立這樣的學院，使得那些來自印度和歐洲的耶穌會士們可以在此同日本人交往”。之后在澳門創辦的圣保祿學院，就“校舍、人員數量和素質等方面”而言，乃是東方“規模最大和最重要的修會設施之一”（弗朗西斯科·保羅·門德斯·達·盧斯：《印度的告誡》，里斯本，1952年）。

在中國，除上述中葡就青洲地區的開發發生的沖突外，還爆發了轟動一時的南京教案事件。有學者認為，南京教案的爆發與中外關系緊張的影響，使士大夫對在華傳教士與澳門的關系產生了警覺。“他們確認了在華傳教士是通過澳門而來內地。這些傳教士既‘取道濠境，澳夷必多熟識’，士大夫自然將傳教士與澳門諸夷聯系起來。”（譚樹林、張伊玲：《晚明南京教案起因再探——以西方殖民活動為視角》，《江蘇社會科學》2011年第5期）

以上種種不利的外界因素的出現，使得葡萄牙越來越意識到取得澳門地區所有權之重要性，因為不論是從傳教還是對外貿易角度，澳門都是重要且關鍵的一環。既然無法得到明王朝的官方承認，那就制造一些謠言與傳說，撰寫、改寫、編寫，虛中夾實、實中滲虛，加之時間、空間與人的“造勢”與傳播，葡人的愿望便可在這摻雜了些許歷史記憶的虛假傳說中成真。

“金札”之說的詭辯

（一）葡萄牙政府對于“金札”的尋找

“金札”之說自編造之后，開始借傳教士與海外學者之口不斷傳播，“金札”也因此被諸多人士所尋找。而在此過程中，葡萄牙官方政府便有過至少四次對“金札”的搜尋。針對葡萄牙政府對“金札”的搜尋，黃慶華在其《中葡關系史（1513—1999）》中已有專門論述，筆者不多贅述，僅將四次尋找羅列于后，再做進一步分析與補充。

第一次尋找，是在1783年。葡國國務兼海事暨海外大臣馬爾丁略·卡斯特羅曾派人在國外和澳門乃至印度果阿，尋找一切可以證明擁有澳門主權的文獻和史料，其中便包括那最具說服力的“金札”，然而未果。第二次尋找，是在中英鴉片戰爭初期。英國人發表言論否認葡萄牙對澳門的主權，葡國政府責成專人系統搜尋葡萄牙對澳門主權的證據以駁斥英國人的言論。然而此次搜尋的最終結論是：澳門既不是葡萄牙人靠武力得來的，也不是中國人割讓的，否則，葡萄牙人就沒有向中國交納澳門地租的必要了。第三次尋找，發生在中英、中法《北京條約》簽訂后，澳葡總督兼葡萄牙駐華公使基馬良士為了騙取澳門主權，在中葡關系史上的第一個條約《大清國大西洋國和好貿易章程》上大做手腳后被識破，此后葡萄牙政府又派人在國內外搜羅證據，但依舊沒有找到所謂的“金札”。第四次則是發生在1945年抗日戰爭結束后不久，彼時中國國內各界人士紛紛要求國民政府收回澳門，一位中央大學經濟學教授專門撰文要求收回澳門和廢除不平等條約。對此，葡萄牙總理迅速命人申辯駁斥，并要求外交部不惜一切代價在國內外尋找“中國將澳門割讓給葡萄牙”的一切證據，特別是那道承認葡萄牙占據澳門的圣旨（即“金札”）。最終的結果當然可想而知，葡人根本找不到可以支撐“葡萄牙擁有對澳門主權”言論的有力證據[黃慶華：《中葡關系史（1513－1999）》（上）]。

黃慶華所總結的四次葡國政府的尋找，足以佐證那個象征葡國對澳門所有權的“金札”傳說根本就從未發生，因而何來尋找之說。除此之外，筆者就第一次葡國官方尋找“金札”之背景有一點欲進行補充。黃對于第一次尋找的論述，重在將湯士選任北京教區主教后，借助主教與耶穌會士聯系之便以幫助葡萄牙恢復從前享有的種種待遇（當然也包括承認葡萄牙對澳門的統治權）作為第一次尋找的背景論述。然而，黃忽略了這一時期一個重要文件的頒布——《王室制誥》。1783年4月4日，馬爾丁略·卡斯特羅以女王瑪麗亞一世的名義，向印度總督發布《王室制誥》，除了授予澳門總督一定的權力外，第36條專門提到了尋找“金札”之下落——“在進行上述核查及清賬的同時，總督及大臣則負責在議事會之倉庫及庫房內檢查并尋找第29點所指之金札及特權書；如尋而不果，則在耶穌會之收藏物或其遺物中尋找，如果有關物品已經售出，應在澳門進行有關調查，以便知曉是否曾收藏有上述金札及誰將其占有。占有人很可能是議事會，因為金札歸其所有。但無論如何，需清楚知曉此等金札之下落及尋獲的方法。”[吳志良、湯開建、金國平主編：《澳門編年史（3）》，廣東人民出版社，2009年]在《王室制誥》發布之前，議事會操控著澳門葡人社區內部的行政、司法等權力，對澳門總督的職權起到了壓制與制衡之作用，因而《王室制誥》的頒布實則是對議事會的沉重打擊，從此澳門總督的權力置于議事會之上。

（二）“金札”之定義

如果我們將1621年“金札”之說最早出現時期的文獻內容與后來葡萄牙政府的幾次搜尋進行細致考究與對比，或許可以發現在不同時期不同語境下，“金札”這一詞的意義與性質是有些許差別的。

首先，1621年議事會答復耶穌會士馬多士稱：“所謂中國皇帝將這塊土地送給葡萄牙人的金葉表文，其實并不存在。”之后，馬多士的回復為“葡萄牙人為該王國剿滅了一個侵擾廣州城的著名海盜……為此，他們將此更靠近廣州的港口贈送給了葡萄牙人……由于此次效力，中國的高級官吏十分滿意，為了表示謝意，他們還給每個葡萄牙人頒發一道金札”。議事會否認的是象征著中國皇帝將澳門贈予葡人的“金札”的存在，但之后馬多士的回復，強調的則是中國高級官吏為了表達謝意給每個葡萄牙人頒發一道金札。在數量上，議事會口中的“金札”應該特指一道，而在之后馬多士的回復中，則變為了給“每個葡萄牙人”的“一道金札”。似乎在后者的語境下，“金札”深層的象征價值被削弱，更像是作為純粹客觀的獎賞存在，好似這里所說的給“每個葡萄牙人”的“一道金札”，也可以是“一箱黃金”或“一捆綢緞”之類的具有獎勵性質的賞賜品。

其次，到了葡萄牙王室第一次尋找“金札”時期，葡萄牙王室頒發《王室制誥》要求尋找“金札”與相關的特權書，實際上也是幫助澳門總督搶奪議事會手中澳門主導權的一個象征。這一時期的“金札”具備對內、對外的雙重象征意義：對外，代表葡萄牙擁有澳門主權；對內，則關系到葡人內部對于澳門的主導權與話語權的歸屬問題。能否尋找到或是擁有“金札”不僅僅意味著葡人是否持有澳門的所有權，也是澳門葡人社會內部對澳門主導權與話語權的一場爭奪，是澳門總督與議事會針對澳門主導權與話語權的一場博弈。葡萄牙王室頒布《王室制誥》，幫助澳門總督贏得這場博弈。之后的幾次尋找，“金札”又恢復了它所具備的對外象征意義，即葡人對澳門主權的所有問題。

一開始，葡人借“金札”存在與否與中國爭奪澳門地區的主權，之后曾轉變為對外與中國、對內與議事會的雙重爭奪（以葡萄牙王室與澳門總督為主視角），此后則演變為與英、法等國就享有澳門地區的特權的爭奪。因此，“金札”不過是不同時期被葡萄牙王室用來作為爭奪澳門主權與話語權的工具與手段之一，充斥著葡人對澳門的臆想與不軌意圖。

結 語

“金札”之說好似葡萄牙人玩的一場文字游戲，它自產生以來便充斥著葡人的利益與私心，是葡人企圖將自己搶占澳門主權的非法行為合法且合理化的工具，是葡人為自身量身定制的“薄紗”。因本非事實，不過是“傳說”、是“假說”，所以站不住腳；因為是“薄紗”，所以根本難以御寒。但它又因實際存在于人們的口中與文件的“尋找”字眼中，使得“薄紗”具備了觀賞性，使得葡人口中、眼中、心中的“金札薄紗”得以被看見、被知曉、被傳播。在中葡這場關于澳門的爭奪中，“金札”之說一旦產生，“金札”的存在與否這一問題就逐漸顯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尋找“金札”這一動作與過程，便足以使一些人相信“金札”的存在。然而一旦更多的國家參與其中，能否尋找到“金札”這一結果，則成為葡人能否贏得這場爭奪戰的關鍵。又因為“金札”之說本就是葡人自身所編造的，所以葡萄牙的最終落敗也是意料之中的，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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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暨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