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類型、內容與應用

摘" "要：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是能力評估、教育培訓和人才發展的重要基準。文章關注全球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研制與應用的最新動態，選取14個由權威國際組織和國家政府官方構建的代表性框架，總結為五種類型。歸納其核心內容，包括：強調數字思維認知的引領、凸顯數字情感態度的融入、重視組織數字文化的營造、遵循數據隱私安全的要求、促進數據驅動決策的利用、密切關注人工智能的應用，以及突出差異化能力分級分類?？蚣芤褢糜陂_展水平評估、優化數字人才結構、設計培訓內容和開發資源導航等場景。為促進其進一步發展，建議持續完善框架內容、提供框架應用指南、組織交流推廣活動和強化多元主體參與。

關鍵詞：公務員數字素養；數字素養框架；框架內容

中圖分類號：D630.3" "文獻標識碼：Ａ"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24029

Global Civil Servant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s：Types， Contents， and Applications

Abstract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s for civil servants serve as an essential benchmark for competency evaluation， education and training， as well as talent development.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global latest practices in the formulation and application of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s for civil servants. 14 representative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s constructed by mai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and national governments are selected and summarized into five types. The core contents include emphasizing the leading role of digital mindset， integrating digital emotional attitudes， prioritizing the cultivation of organizational digital culture， aligning with data privacy and security requirements， promoting the use of data-driven decision-making， closely monitoring the application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highlighting differentiated competency for different grades and roles. The frameworks have been applied in conducting level assessments， optimizing the digital talent structure， designing training contents， and developing resource navigators. In order to further the development， the paper suggests to continuously refine the framework contents， provide application guidelines， organize communication and promotion activities， and strengthen the participation of diverse stakeholders.

Key words civil servant digital literacy;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 framework contents

伴隨大數據、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等數字技術在政府管理和服務中的廣泛應用，公務員數字素養成為引領政府數字化發展的關鍵要素，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已成為國際社會共同關注的重要議題。聯合國（United Nations，UN）、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等主要國際組織已開展諸多有益探索；美國、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先行國家也紛紛部署戰略任務并持續推動多元實踐。我國在數字中國、數字政府等綱領性文件中明確要求提升領導干部和公務員數字思維、數字認知、數字技能和數字素養，出臺專項政策《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行動綱要》，部署“提升領導干部和公務員數字治理能力”的任務。

數字素養框架是明確數字素養內涵，開展人才培養和評價的重要基礎［1］。目前，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理論研究薄弱、實踐發展滯后，與我國高度重視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的戰略導向形成巨大反差。相較于教師、學生、老年人等群體，前期數字素養研究對于公務員的關注度不足［2］，對于內容框架的系統辨析有待加強［3］；相較于政治、行政、法治等傳統素養，數字素養是公務員適應數字技術賦能政府治理的迫切要求，需要深化和拓展［4］。既有研究對適用對象為公眾和教師的國際數字素養框架進行內容與借鑒的探討［5-6］，但尚未聚焦公務員。同時，官方權威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在我國仍屬缺位，缺乏指導實踐的目標和依據。

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描述了公務員參與數字化轉型和提供數字服務所需的知識、技能和態度，確定了數字時代公務員在政府工作中所需能力的共同認知，并作為能力評估、人員招聘、教育培訓和人才發展的參考基準［7］。近年來，全球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研制進展迅速，成果頗豐，已衍生豐富的案例與應用經驗，有必要進行系統考察和解讀。

綜上，本研究立足全球視野，追蹤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構建及應用的最新實踐動態，全面調研、篩選了14個由權威國際組織和國家政府官方構建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歸納類型并總結其核心內容，梳理應用情況，在此基礎上，提出促進框架進一步發展的優化建議，力求為推動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的研制與應用提供有益參考。

1" "全球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框架類型

UN、OECD、世界銀行（World Bank，WB）等國際組織均在其研究報告、工作文件中提出關于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的原創見解和成果；美國、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實施國家數字和數據戰略，由政府主導框架研制工作?；趯Πl布主體的權威性、目標群體的針對性、構建方法的科學性等的系統考察，本文選取14個代表性框架加以深度解讀（見表1），并將其歸納為五種類型。

1.1" " 研制以公務員為目標群體的精準化專門框架

精準化專門框架明確以公務員為目標群體，聚焦數字技術在政府職能運作中的應用，清晰界定公務員所需具備的數字素養能力維度，層次結構和內涵要求。

1.1.1" "UNESCO“公務員人工智能與數字化轉型能力框架”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UNESCO）認為數字化轉型是公共組織“最高優先”事項之一，但面臨“人力資源能力差距”的挑戰，突出表現為“對數字化、數據分析、IT和AI技能的投入較低”，亟需加強政府官員利用數字技術的能力。牽頭與寬帶委員會（Broadband Commission）合作成立AI能力建設工作組（The Working Group on AI Capacity Building），于2022年9月發布“公務員人工智能與數字化轉型能力框架”（Civil Servants AI and Digital Transformation Competency Framework），呼吁世界各地的公務員增強有效使用數字工具、開發和實施數字化轉型項目以及應對復雜治理挑戰的能力，為數字化轉型創造有利環境［8］。

框架包括“數字化規劃與設計”“數據使用與治理”“數字化管理與執行”三個主要能力領域和14項具體技能；每項能力與技能依照精通程度劃分為基本、中級和高級三個能力水平，同時設置AI特定級；融入五種相輔相成的態度因素，包括信任、創造力、適應力、好奇心和嘗試。

1.1.2" "英國“數字和數據職業能力框架”

英國為公務員數字職位和角色設計標準化的“數字、數據和技術職業能力框架”（Digital，Data and Technology Profession Capability Framework，DDaT），由中央數字和數據辦公室（Central Digital and Data Office，CDDO）制定，最早于2017年3月推出，闡明了政府中數字和數據相關的職能角色，具體職位及履行職責所需的技能［9］。框架與時俱進，持續進行角色添加、結構調整、技能補充等內容更新。2023年12月，為適配旨在為政府吸引頂尖數字和技術人才的“政府數字和數據”（Government Digital and Data）新品牌，框架正式更名為“政府數字和數據職業能力框架”（Government Digital and Data Profession Capability Framework）。

框架包含160多項與履行數字職能相關的技能列表，適用于43個具體職位，對應六個類別，分別為“架構角色”“數據角色”“IT運營角色”“產品和交付角色”“質量保障測試角色”“軟件開發角色”和“以用戶為中心的設計角色”。詳細說明了不同數字職位的技能任務和目標，根據熟練程度，逐級遞增為基本知道（Awareness）、初步工作（Working）、從業實踐（Practitioner）和行業專家（Expert）四個等級。

1.1.3" "丹麥“數字技能模型”

丹麥關注到良好的數字政府建設需要在機構層面建立對能力集合的共同認知，2018年，政府數字學院（Government Digital Academy）開發“數字技能模型”（Model of Digital Skills），確定了履行核心數字政府職能所需的技能，作為各部委和機構建立對數字政府理解和協調的通用框架［10］。

框架包括四個一級能力類別，12個二級子技能和32個三級獨特技能，一級技能分別為：“戰略和業務發展”“項目和進一步開發”“數據和安全”以及“治理與合作”［11］。以支持數字政府戰略、完成數字政府建設核心任務為目標，闡釋了政府實現最重要的數字職能所需的優先能力領域；取決于具體的角色、任務和責任，要求公務員對框架技能進行匹配和發展。

1.2" " 推出指導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的全方位框架

全方位指導框架從政府數字化轉型宏觀層面出發，提出公務員及其所在組織為更好地適應數字化要求，需要在思維意識、組織支持、能力發展等方面做出的轉變與革新。

1.2.1" "OECD“公共部門數字人才和技能框架”

OECD深刻認識到，需要在公共部門的每個角色中嵌入數字能力，于2021年4月提出“公共部門數字人才和技能框架”（The OECD Framework for Digital Talent and Skills in the Public Sector）［12］，包括三個關鍵支柱。

支柱Ⅰ是“營造鼓勵數字化轉型的環境”，確定了支持組織提高數字化轉型能力的關鍵要素，包括領導力、組織結構、學習文化和工作方式；支柱Ⅱ為“支持數字政府成熟度的技能”，要求公務員建立對數字政府思維和實踐的理解，具備從基礎到高階遞進的用戶技能、社會情感技能、專業技能和領導技能；支柱Ⅲ是“建立和維護數字勞動力”，突出做好數字政府建設的高質量人才儲備和發展，包括優化招聘策略和流程，制定有吸引力的人才激勵機制，為數字人才提供通用和定制的培訓等。

1.2.2" "世界銀行“以公民為中心數字能力框架”

WB重視各國擴張數字經濟規模、提高數字化成熟度過程中數字能力的關鍵作用，2021年6月，提出適用于政策制定者、公共部門數字發展專業人員和數字領導者的“以公民為中心數字能力框架”（Citizen-centric Digital Capability Framework），包括數字領導力、數字技能和數字文化三個維度。

數字領導力被定位為最重要和基礎的數字能力，強調領導者通過數字領導力知識、角色和行為成為變革推動者，為用戶和員工培養數字技能，促進包容性數字文化，交付數字技術投資，精通和評估數字化政策，提出利用數字技術促進發展的最佳方式，進而支持數字化轉型目標的實現；數字技能是獲得數字經濟紅利的先決條件，要求公務員至少發展一定水平的數字素養，重點具備數據素養，檢索和共享信息，溝通、協作和創建簡單內容的能力；數字文化包括數字優先思維、以公民為中心、數據驅動決策、數字創新與實驗、合作與公民共創、開放性和問責制、敏捷性和靈活性與數字包容八個方面。

1.2.3" "英國“高級公務員數字、數據和技術要點”

英國為實現《政府改革宣言》（Declaration on Government Reform）中保持政府領導和工作人員在數字和技術重要領域的同步發展，投資于技能和知識培訓的目標［13］，2022年5月，由CDDO發布“高級公務員數字、數據和技術要點”（Digital，Data and Technology Essentials for Senior Civil Servants），從五個領域確定數字化轉型中高級公務員（Senior Civil Servants，SCS）的必備數字技能和提升基準。

第一，“數據要點”，認識到優質數據價值，使用數據分析、可視化等方法進行決策，了解并遵守數據相關標準和法規；第二，“技術要點”，熟知支持數字服務的常見技術及含義，如API、云計算和AI，重視遺留數字系統中的網絡安全風險；第三，“數字要點”，了解組織數字戰略、目標和數字服務，支持敏捷工作方法和工具的使用；第四，“用戶至上”，以用戶為核心，設計、提供滿足用戶需求、開放的政府數字服務；第五，“創新思維”，主動尋求服務、運營和政策設計中的創新機會，與多學科專家合作，開發高質量的數字服務。

1.3" " 選擇成熟型通用數字素養框架作為核心參考

意大利和西班牙均選擇歐盟（European Union，EU）“公民數字素養框架”（The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Citizens，DigComp）作為開發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的核心參考。

DigComp是全球公認衡量和發展公民數字素養的權威框架，2013年第一版DigComp 1.0發布［14］，此后十年間進行了三次修訂、更新和升級，發展迭代較為成熟，最新版為2022年3月的DigComp 2.2［15］。因其具有新穎性、完整性、靈活性、開放性等獨特之處，歐盟還發布了多份推廣案例集、指南等，促使DigComp衍生了諸多適用不同情境和對象的應用［5］。

1.3.1" "意大利“公共機構數字技能”大綱

因為獲得2014年-2020年《國家運營計劃》（Programma Operativo Nazionale，PON）中“治理和機構能力”（Governance e capacità istituzionale）的支持，意大利公務員事務部（Dipartimento della Funzione Pubblica，DFP）于2017年啟動“公共機構數字技能”（Competenze Digitali per la PA）項目，并于2020年7月發布最為重要的“教學大綱”（Syllabus）成果，定義了所有公共雇員為適應公共部門數字化轉型需求所應達到的最基本的數字技能要求。

大綱以DigComp2.1為基礎，借鑒其劃分能力領域、定義技能、區別掌握程度、描述能力水平的基本思想，使用其術語和概念表達，進行適度簡化、難度增加和要素拓展，最終形成五個能力領域，包括“數據、信息和數字文檔”“溝通與分享”“安全”“在線服務”和“數字化轉型”，每個領域納入兩至三個關鍵技能，分為“基礎”“中級”和“高級”三個掌握級別［16］。

1.3.2" "西班牙“公共雇員數字能力框架”

西班牙由國家公共管理學院（Instituto Nacional de Administración Pública，INAP）主導［17］，以DigComp為主要依據，制定“公共雇員數字能力框架”（Marco de Competencias Digitales Para Empleadas y Empleados Públicos），并于2021年4月發布。此后進行兩次更新，2022年11月的第二版增加公務員對于數字公共服務普遍可及性的認知和知識［18］；在2023年12月的第三版中整合AI和生成式人工智能（Generativ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GenAI）內容。

框架由六個能力領域和17項技能構成，領域包括“數字素養、信息和數據”“溝通與協作”“數字內容創建”“安全”“解決問題”和“數字化轉型與創新”，針對每種技能建立“基本”“中級”和“高級”熟練程度級別。

1.4" " 制定覆蓋數據生命周期的數據素養特定框架

數據素養（Data Literacy）是數字素養最為核心的特質，注重數據的收集、分析、解釋和呈現，被多個國際數字素養框架列為首個要素，并視為其他素養和技能的基礎［5］；多個國家積極應對數據治理對公務員能力的挑戰，以數據生命周期為基礎，制定聚焦于數據素養的框架，定義覆蓋各階段的知識和技能。

1.4.1" "美國“精選數據技能目錄”

美國《聯邦數據戰略》（Federal Data Strategy，FDS）的《2020年行動計劃》（2020 Action Plan）明確提出“行動13——制定精選的數據技能目錄”，旨在培養各機構將數據作為戰略資產進行管理和加強數據驅動決策的能力［19］?！熬x數據技能目錄”（Curated Data Skills Catalog）的開發流程由總務管理局（General Services Administration，GSA）負責，2020年11月發布，而后由首席數據官委員會（Chief Data Officer Council）進行管理和維護［20］。

目錄中，“確保隱私與安全”是貫穿整個生命周期的總體要求，劃分10個階段確定具體技能，依次為“定義”“協調”“收集”“管理”“訪問”“分析”“可視化”“發布”“實施”及“評估”。此外，還根據組織中的不同職能，提出對領導者、領域專家和所有雇員三種角色的數據技能要求。

1.4.2" "加拿大“政府的數據能力框架”

加拿大將具備數據素養的公務員作為開展數字化、現代化及以公民為中心的公共服務的核心，要求建立關于聯邦政府所需數據能力的共識。2023年3月，由加拿大公共服務學院（Canada School of Public Service，CSPS）發布“加拿大政府的數據能力框架”（Government of Canada Data Competency Framework），用于支持各級公務員和領導者更好地了解數據格局，有效進行數據知情決策等［21］。

框架分為四個能力類別，即“數據概念和文化”“數據治理、收集和管理”“分析與評估”和“數據系統與架構”，共有13項技能，每種技能在“基礎”“進階”和“高級”水平進一步細化要求。

1.4.3" "澳大利亞“APS 數據能力框架”

澳大利亞政府強調，數據熟練程度是支持公務員為國家提供高效、有效且響應迅速的公共服務的關鍵推動因素，從事政策、監管、數字專業、服務提供等各領域工作的公務員均有責任加強數據能力。2021年9月，澳大利亞公共服務委員會（Australian Public Service Commission，APSC）發布測試版“公共服務數據能力框架”（APS Data Capability Framework），2022年10月啟用正式版［22］。

框架概述了與數據處理相關的26個數據特定能力領域，映射于“計劃”“描述”“收集/生成”“存儲”“準備”“分析/使用/共享”和“保存/銷毀”共七個階段，每個領域對應涵蓋知識、技能和行為的能力指標，分為“基礎”“中級”“高級”三個熟練程度。

1.4.4" "新西蘭“數據能力框架”

新西蘭政府提出，隨著大量數據涌現，在政策和決策中最大限度地發揮數據價值已得到普遍認可，提高數據能力的重要性已從數據專業擴展至機構中更為廣泛的角色。2020年9月，新西蘭統計局（Stats NZ）發布面向中央機構工作人員的“數據能力框架”（Data Capability Framework）［23］。

框架定義了25項與數據使用相關的能力，分布于“計劃”“收集”“描述”“存儲”“分析”“利用”“保存/銷毀”七個階段，每項能力用“新手”“熟練”和“專家”三個技能級別描述。

1.5" " 將數字素養維度嵌入綜合性公務員能力框架

第五類框架則將數字素養要求嵌入到綜合性公務員能力建設和創新發展框架中，作為必備的關鍵維度。

1.5.1" "UNDESA“公務員實施可持續發展目標的能力框架”

為促進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目標（2030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SDGs）”實現，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部（United Nations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UNDESA）在其2021年制定的“公務員實施可持續發展目標的能力框架”（Competency Framework of Public Servants to Implement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中提出“數字思維（Digital Mindset）”維度，要求公務員在態度上“專注于利用技術優勢支持治理轉型，同時能夠應對風險”，在能力上“跟上技術發展，并了解數字技術解決復雜問題（數字素養）的適用性（好處和風險）”［24］。

1.5.2" "OECD“公共部門創新核心技能”

2017年4月，OECD發布“公共部門創新核心技能”（Core Skills for Public Sector Innovation），將數據素養作為六個核心技能之一，期望公務員能夠“基于數據做出決策”“使用數據驅動公共服務”“與數據專家合作”并“解釋數據和結果”［25］。

2" "全球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框架內容

從核心內容看，框架將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置于政府數字化轉型的宏觀目標中，倡導積極適應數字變革影響，在個體層面主動進行思維、情感、態度和行為的轉變，具備數字意識、知識和技能；在組織層面建立積極的數字文化，支持多樣化的數字素養學習與應用。

2.1" " 強調數字思維認知的引領

公務員數字思維認知是支持數字化轉型的首要要素，認識到數字化發展的潛力和價值，了解組織數字化發展目標和當前實施階段。作為組織領導者，充分展現數字領導力，敏銳感知數字技術賦能業務和服務的機遇，制定方案，研判潛在風險；向組織成員明確傳達數字化的重要意義和目標，解釋和交流數字化過程中的問題，成為合格的變革推動者；以積極開放的態度鼓勵開展數字實驗、創新與團隊合作。

2.2" " 凸顯數字情感態度的融入

在數字環境中開展工作，并非要求公務員成為信息技術專家，而要將特定情感態度與數字技術應用的具體行為和場景相融合，持續發揮數字技術效用。如具備想象力、創造力和好奇心，主動為利用數字技術解決問題創造條件；具備溝通交流的包容性和同理心，消除不同組織機構的矛盾分歧，促進數字合作與協同；具備公平觀和理性思考，解讀數據分析結果，循證決策；樹立“以用戶為中心”的理念，主動了解用戶需求，并將其作為設計和開展政府數字服務優先考慮的要素；保持冷靜和理智，以負責任的態度應對數字化轉型中的突發狀況和安全風險。

2.3" " 重視組織數字文化的營造

組織適應數字化轉型需求，打造良好的數字文化和氛圍是滿足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需求的關鍵。首先，數字化轉型帶來高質量數據的訪問和可用性增加，將數據驅動的部門管理和決策作為組織發展的優先事項。同時，優化組織結構和數字人才管理，明確數字人才需求，清晰描述崗位和職責要求，實施積極的招聘策略，并為數字人才提供有吸引力的職業規劃；鼓勵員工進行數字技術應用嘗試、創新和實驗，建立容錯機制。其次，開展全面的數字素養培育，為各層級員工提供學習機會和資源。此外，支持數字工作方法，如更新數字設備、配備充足數字工具，支持虛擬會議、在線協作等靈活的工作空間和時間。

2.4" " 遵循數據隱私安全的要求

數字技術發展與應用加劇了潛在的數字安全風險，公務員在履職過程中會接觸、使用大量公民隱私數據、國家機密數據和高價值數據，多個框架內容顯示出高度重合，均著重強調公務員遵循數據隱私和安全的重要性。

數據隱私和安全覆蓋整個數據生命周期，是其他技能的保障。要求公務員了解并遵守數據倫理和道德準則、數據安全政策和法規，確保對數據和技術的可信使用。在隱私方面，了解與數據收集、使用、解釋和共享相關的道德因素，在使用公民個人數據提供公共服務的過程中尊重隱私問題。在安全方面，確保機構數據的存儲、訪問和互操作的安全性，避免數據丟失風險，應用安全工具，采取去標識化，匿名化等方法降低數據處理的安全風險。

2.5" " 促進數據驅動的決策利用

加強數字技術和數據資源的應用是多個數字素養框架共同設置的重要維度，公務員整合分析多源數據資源，促進決策與政策制定的透明化和科學化是實現數據價值的關鍵。需要認知數據價值，明確數據主題、類目、格式等需求，能夠多渠道獲取多種來源、主題和類型的數據；掌握基本的數據分析、挖掘和解釋技術，如數據可視化，并能夠從相關圖表中解讀深層次含義；進而轉化成信息與知識，運用循證方法改進政策、計劃、服務和運營成效。

2.6" " 密切關注人工智能的應用

AI在政府管理和服務場景中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和應用。知名咨詢機構國際數據公司（International Data Corporation，IDC）預測，到2027年，政府中GenAI的應用將由任務自動化擴展到決策支持，將公務員生產力提高15%［26］。牛津大學《公共服務中的人工智能：從原則到實踐》指出，“公務員在公共服務中采用AI方面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需要具備使用AI工具的能力促進善治［27］。已有前瞻性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在技能維度納入AI相關知識、工具和應用。

UNESCO框架充分將AI與數字能力密切結合，每種技能中設置“AI特定級”，詳細分解和描述了該維度對應的AI元素要求，如明確哪些問題可由AI技術提供解決方案、了解AI技術開發和使用的道德和法律影響等。西班牙敏銳認識到AI快速發展與工具應用的新趨勢，專門提出補充AI和GenAI內容的框架修改提案。第一，強調AI在內容創作、重復性任務自動化、分析大量數據和為公民提供個性化服務方面的影響，主要體現于“數字內容開發”“公共服務創新”和“數據分析與利用”；第二，重視使用AI工具的道德和倫理問題，如隱私、透明度、公平性和問責制；第三，要求從技術和戰略角度加深對AI原理、概念和應用的理解，識別AI帶來的機遇和挑戰。

2.7" " 突出差異化能力分級分類

不同層級、行業、領域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水平和要求有所區分，框架建立了差異化的提升標準。一是針對不同能力水平的分級要求，依據數字知識、技能精通和熟練程度的不同，由低到高依次劃分三或四個能力等級，便于結合具體任務、角色和情境，對能力、技能和熟練程度進行適當組合，增強能力要求的針對性和適用性。二是結合不同職能角色的分類要求，主要有組織領導者、數字和數據相關從業者和普通公務員三種類型。組織領導者重在具備領先的數字思維、意識與戰略遠見，培養和建立強大的數字文化，OECD和WB的指導框架強調數字領導力的基礎和支持作用，英國特別提出對于高級公務員的綜合要求；數字和數據專家需要具備扎實的數字專業背景，能夠從事并勝任數字和數據職能，英國DDaT框架為政府中的每個數字和數據角色提供詳細描述信息，美國數據技能目錄要求領域專家為數據相關實踐提供信息和咨詢；普通公務員則要重視且形成數字素養常態化應用，丹麥、意大利和西班牙框架均面向所有公務員制定，期望能夠達到適應政府數字化轉型要求的最基本數字素養。

3" "全球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框架應用

UNESCO指出，數字素養框架是數字能力建設的切入點。數字素養框架以清晰的層級結構界定能力領域對應的技能維度，并詳細描述了各項技能的內涵，可有所側重地在能力評估、人員招聘、職業發展、學習與提升中得到應用。

3.1" " 開展公務員數字素養水平評估

框架可作為設計公務員數字素養評價指標的依據，指導機構開展數字素養評估，了解公務員數字素養現狀，發現技能優勢與差距，確定能力建設的重點和優先事項。澳大利亞統計局（Australian Bureau of Statistics，ABS）利用框架開展機構層面的數據能力評估，開發在線自我評估工具，了解整個組織當前的數據能力水平；根據需求對框架的能力領域做出修改、刪減和增加，并提供指導說明，幫助受訪者對24個數據能力領域的熟練程度進行評分［28］。新西蘭將設計《數據能力評估問卷》（Data Capability Assessment Questionnaire）視為對框架的最佳利用，通過描述性問題的對照分析判斷，用于自我評估和團隊評估，提供問卷使用和評估結果利用的詳細指南［29］。意大利設計“模擬測試”題目，測試結果以四種動物形象表達，公務員可通過趣味性方式知曉當前數字知識水平［30］。

西班牙以框架為參考，評估國家行政機關公共雇員數字技能現狀，2022年2月實施由13164名公共雇員參與的調研，而后發布《國家機構公共雇員數字技能自我診斷結果說明》，指出“數字內容的創建和數字化轉型與創新是公共雇員最短板和缺乏知識的領域”［31］。英國根據SCS要點開展“SCS數字和數據技能基準調查”（SCS Digital and Data Skills Benchmark Survey），將了解和提升SCS的數字、數據和技術相關知識技能水平作為優先事項［32］。

3.2" " 指導機構數字人才優化和發展

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促使機構對于數字人才的需求量增大，由此帶來相關崗位設置調整、數字專業人才招聘與發展的問題，對于框架中能力、技能和熟練程度要求的靈活組配可為優化組織人力資源管理規劃提供參照。多個框架明確提出識別政府及機構內的數字職能角色，確定機構內部和機構之間的借調機會，創建數據人才庫等。

在人才吸引和招聘活動中，使用框架功能創建有效、一致、清晰的角色職能描述，在面試等篩選過程中結合特定數字技能描述，評估候選人的合適性。在職業能力規劃和發展中，對于公務員個體，可明確與具體工作相關的數字素養績效要求和提升目標；對于領導者，可結合工作領域綜合判斷團隊數字素養優勢、不足與發展需求，重點有序推進人員招聘、借調和培訓等工作。OECD以土耳其為案例，將 “公共部門數字人才和技能框架”的三個支柱映射于該國嘗試建立數字化工作環境、獲取數字技能和實施維持數字勞動力的實踐現狀，以此為該國公共部門數字人才和技能的提升提出可行性建議［33］。

3.3" " 設計結構化數字素養培訓內容

UNESCO建議，框架可以用來制定圍繞數字能力需求的方案和學習路徑，指導結構化的公務員數字素養培訓計劃。丹麥基于“數字技能模型”開發和設計各種適合公共部門員工需求的課程，如《數字公共部門的政府官員》《網絡和信息安全》等［10］。意大利根據大綱設計培訓課程，并在“Syllabus”平臺提供培訓指南，及課程時間、目標等所有信息；課程完成后，通過測試可獲得數字徽章（Digital Badge）資格認證，證明所達到和掌握的知識技能水平［34］。

3.4" " 開發公務員數字素養資源導航

UNESCO框架發布后，2022年10月，UNSECO與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UNDP）、國際電信聯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 Union，ITU）以及德國發展合作協會（Deutsche Gesellschaft für Entwicklungszusammenarbeit，GIZ）合作成立全球數字能力發展聯合基金，計劃開發基于框架的“數字能力建設導航工具（Digital Capacity Building Navigator）”，打造數字技能培訓資源庫，鏈接到全球公開許可和公開訪問的AI和數字化轉型主題資源，幫助政策制定者、監管者、技術顧問和公務員評估數字化轉型能力，并找到能夠支持需求和興趣的相關課程和學習機會［35］。

4" "全球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框架發展

上述分析可見，雖然部分國家和地區已開展圍繞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的應用嘗試和探索，但存在應用場景單一、實踐分散、結構化不足等問題，相較于框架設立的初衷和預期，仍有較大差距，未能充分發揮框架作為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導航器和指揮棒的作用。因此，為拓展使用場景，加強框架的可操作性和實用性，本文提出以下展望和建議。

4.1" " 持續完善框架內容

4.1.1" "結合數字環境變化更新框架內容

保持對數字素養的前瞻性理解是促使數字框架具有長久生命力和廣泛影響力的必要前提。需由框架研制主體定期開展修訂工作，結合數字技術，特別是AI工具的應用與發展趨勢，適當增補、刪減、修改，確保框架的可持續性應用。

由以往經驗可見，影響力廣泛的數字素養框架正是在不斷更新迭代中獲得認可。歐盟自推出DigComp后的十年間不斷對其維度、術語、內容、等級、實例進行優化，確保其成為全球最具代表性、認可度的典型成果。由英國非營利組織SFIA基金會創建和管理的“數字世界的全球技能與能力框架”（The Global Skills and Competency Framework for the Digital World，SFIA）專注于行業數字專業人員發展，第一版于2003年推出和應用，經過多次更新，當前使用的為2021年11月的第八版SFIA8［36］。

4.1.2" "參考多方意見共識優化框架內容

作為開展人員招聘、能力評估、教育培訓等廣泛實踐的重要參考和基準，需要重視公務員、領導者、數字專業人員、招聘人員等不同主體在實際應用中的反饋和建議，提高框架的相關性和可用性。

英國十分重視DDaT框架的易于理解、易于使用和可持續發展。2022年3月，組建由數字專家、高級官員組成的能力框架設計委員會（Capability Framework Design Council，CFDC），設定治理原則并審查框架內容，進行多輪可用性測試，調研用戶需求并添加新的功能和信息。針對用戶反饋的框架信息難以理解，框架結構不易導航等問題，邀請高級內容設計師進行審查，提高可讀性；面向用戶群體進行多輪測試，深入了解用戶對于框架認知、使用方式和使用目的；根據用戶需求添加自動搜索等功能，細化說明和指南；開發可在移動設備上使用的產品。重視各方對于框架更新的更改意見，提供詳細的意見反饋指南、框架變更標準和審批流程說明［37］。澳大利亞提供反饋渠道，重視了解用戶的使用方式和體驗。

4.1.3" "契合廣泛戰略目標協同框架內容

公務員數字素養發展一方面需要服務于國家數字戰略中的各項任務，另一方面需要契合公務員職業屬性中的綜合能力要求。因此，框架內核應與數字化戰略任務和公務員能力發展方向等更為廣泛的目標保持一致。

UNESCO倡導在以框架為基礎加強公務員數字能力建設時，保持與《數字合作路線圖》（Roadmap for Digital Cooperation）和《關于人工智能倫理的建議》（Recommendation on the Ethics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一致性。澳大利亞框架以數據能力為重點，同時與當前正在使用的支持領導力發展的“綜合領導系統”（The Integrated Leadership System，ILS）、SFIA框架、國家檔案機構“信息管理與數據能力”（NAA’s information Management and Data Capabilities）框架、“國家數據專員辦公室的四大基礎”（The Office of the National Data Commissioner’s Foundational Four）等相關指南文件互為參考和補充。美國將數據技能目錄與聯邦政府已有項目、課程和認證情況關聯，滿足雇員練習和應用新技能的需求。

4.2" " 提供框架應用指南

詳細的說明可為框架應用提供可操作性強的指導。DigComp框架的廣泛認可與影響力，與其提供每項能力在知識、技能、態度和用例方面的具體示例，并附有促進實施的具體指南不無關聯。2020年發布《工作場景的DigComp——歐盟數字能力框架在勞動力市場的實踐：案例研究精選》（DigComp at Work -The EU’s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in Action on the Labour Market：A Selection of Case Studies）［38］及其配套文件《工作場景的DigComp實施指南》（DigComp at Work Implementation Guide）［39］，反映了DigComp在工作場景中應用的實用性、可行性、廣泛性和深入性優勢。

澳大利亞制定《APS數據能力框架用戶指南》（APS Data Capability Framework User Guide）［40］，提供框架的介紹和使用說明，為APS員工、管理者、人力資源經理提供使用場景和方法建議，并展示不同機構對于框架的采納、使用方法和成效，為其他機構和員工的進一步利用提供良好示范。UNESCO提供了框架相關的信息和資源的工具包集合平臺，可獲取關于框架的關鍵信息和最新動態［41］。

4.3" " 組織交流推廣活動

國際組織構建的框架面向的區域和群體較為廣泛，應用時需要注意情境化、本地化的因地制宜過程。交流與分享可以增進對于框架的認知與理解。UNESCO提出建議，組織國際、區域和國家層面的AI和數字化轉型的知識交流和認知提高活動，向目標受眾傳播框架內容和應用于能力建設的良好實踐。

可由UNESCO牽頭，在信息社會世界峰會（World Summit on the Information Society，WSIS）等高級別會議、電子治理理論與實踐國際會議（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Theory and Practice of Electronic Governance，ICEGOV）等專門主題會議中，組織開展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研制、應用、案例和發展等議題的總結分享研討活動。在2024年5月召開的“2024 WSIS+20論壇高級別活動”中，UNESCO組織“引領數字時代：公共部門如何為人工智能時代做好準備？”高級別對話活動，圍繞“公務員人工智能和數字化轉型能力框架”，討論公共部門個人和機構能力建設的策略，以利用AI和數字化轉型的機遇［42］。

4.4" " 強化多元主體參與

數字素養框架提供了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的指南和基礎，可加強利益相關者的認知和參與，在機構層面體現政府、學術界、私營部門等不同主體的關鍵作用；在個人層面進行更具針對性的指導和靈活運用。

首先，發揮不同機構的職能優勢。政府可從頂層設計制定數字能力建設方案和培訓計劃，納入國家數字戰略；高校和圖書館可借助數字素養教育的專業和經驗基礎，結合框架設計培訓課程內容；私營部門可與政府合作，根據數字化轉型經驗，開展跨行業和學科的案例實踐與交流。

其次，加強機構內不同角色公務員對于框架的理解和針對性應用。對于普通公務員，了解數字工作場景對于數字素養的要求，促使自己達到設定基準，實現與其他部門的高效數字協作；對于從事數字和數據專業的公務員，明確個人和同行數字角色、技能和要求，確定職業發展的目標和提升規劃；對于機構領導者，了解組織數字化實施的優勢、差距和未來發展重點，招募合適的數字人才，提高整體數字能力；對于人力資源管理人員，提供詳細、標準的數字職責描述，與其他公務員能力框架協同使用，優化組織的人才結構。

5" "結語

綜上，諸多國際組織和國家已圍繞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的構建與應用開展了廣泛探索，并在實踐過程中持續發展與完善，其成功案例和先進經驗值得思考和借鑒?！短嵘駭底炙仞B與技能行動綱要》要求“推動制定面向全民、適應行業發展的數字技能能力框架和認證單元”，數字中國、數字政府建設亦要求開展對公務員數字素養的考核、評價、教育等工作，可見，構建符合我國國情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意義重大、迫在眉睫。本研究從主要類型、核心內容、應用場景和優化發展等方面把握全球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的前沿動態，在此基礎上，可進一步結合我國戰略焦點和本土現實，合理研判其適用性，取其精華，加快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的制定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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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黃如花，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武漢大學圖書館教授，博士生導師；賴彤，女，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