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營建于吳王闔閭時,其城市營造深受風水學影響,胡舜申稱其“山在城西北,屹然獨高,為眾山祖,杰立三十里之外。其余岡阜累累,如群馬南馳,皆其支隴。城居隴前,平夷如掌,所謂勢來形止,全氣之地也。如秪自城中觀之,則城中之地,亦唯西北最高,是乾亥無疑”。西北地高使得蘇州城水流基本“自東南貪狼,西南及正西武曲,以至西北巨門等位來”,又自“正東、東北祿存而去”,符合風水學中所謂“金局之法”。[1]
蘇州城四周共有“西閶、胥二門,南盤、蛇二門,東婁、匠二門,北齊、平二門”八座城門,但“不開東門”。[2]15東面的匠門(亦稱將門)自蘇州城營建便矗立城東,作為水陸雙城門的主城門之一,唐代時僅存水門,[3]56宋代時則完全廢棄。[2]15而同樣位于東面,距離匠門南三里的葑門,雖也陸衢曾廢,但“范文正公守郡,始命辟之”。[1]匠門以北的婁門,因至和塘“自郡城婁門東行”,[4]766且又有婁江、上雉瀆等水道,雖有“風壞婁、齊二樓”的記載,但皆得修復。[5]
同樣是位于蘇州城東的城門,匠、婁、葑三門的命運卻大不相同。匠門則以其名稱數量之多、淤塞廢棄之徹底而更顯不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極有可能是城市內部和外部環境的變化。畢竟蘇州城位置向來穩定,城池整體大致維持穩定,而作為連接城市內外的城門,則在空間環境變化中首當其沖。
一、匠門的營造
匠門的營造應與蘇州城的營造同時開始。伍子胥“相土嘗水,象天法地”以營造蘇州城,《越絕書》載:
吳大城,周四十七里二百一十步二尺。陸門八,其二有樓,水門八。南面十里四十二步五尺,西面七里百一十二步三尺,北面八里二百二十六步三尺,東面十一里七十九步一尺。闔廬所造也。吳郭周六十八里六十步。
匠門的營造,《越絕書》雖未提及,但城門在一定程度上會充當參照物,故在書中我們可以看到諸如“近(匠)門外欐溪櫝中連鄉大丘者,吳故神巫所葬也。去縣十五里”“匠(一作近)門外信士里東廣平地者,吳王濞時宗廟也。太公、高祖在西,孝文在東。去縣五里。永光四年,孝元帝時貢大夫請罷之”[6]9-13等記載,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蘇州城營造之時匠門便已存在。
對于匠門的詳細記載,直至唐代才在史書中出現。陸廣微《吳地記》稱:
匠門,又名干將門。東南水陸二路,今陸路廢。出海道,通大萊,沿松江,下滬瀆。闔閭使干將于此鑄劍……
這一記載使我們對于匠門有了初步認知,陸廣微稱該門名稱除匠門外還有一名為干將門,而《吳郡圖經續記》則稱其為將門:
曰將門者,吳王使干將于此鑄寶劍。今謂之匠,聲之變也。
除此之外,王謇在《宋平江城坊考》中提到,《紅蘭佚乘》云“婁、葑之間有匠門塘。匠門一名干將門,其東有歐冶廟、干將墓,此門之所以名匠也,載張楚門筆記。”但當記述中的傳說和神話色彩被剝離后,匠門之名的真正來源及其變遷原因更值得深究。
二、匠門的門名考證
匠門之名,大抵如上文所說由將門之名演變而來,而究其根源,匠門或為工匠所聚集之地,并可追溯至建城之初。《吳門表隱》對匠門曾有記載,稱其“東有干將墓,土宜鍛鐵”,顧頡剛曾前往考察,但“尋冶鐵遺址,無所得”。[7]10干將于匠門鑄劍,其妻以身鑄劍之事難以考證,但通過對文獻的解讀和實地考察,我們或可窺得一二。干將作為鑄劍師,可被劃入工匠群體之中,而《東周列國志》稱“匠門者,聚匠作于此也”,同時,20世紀60年代曾有人發現匠門外土地“土質堅硬、呈鐵紅色”,[8]極有可能是因該地土質富含鐵元素。同時顧頡剛考證認為:“蘇州婁、匠二門外殆皆當時工業區”。[7]8由此我們或可推測,匠門之名大抵是在闔閭稱霸天下的抱負驅使下,基于鐵器的發明,又因匠門區域土質富含鐵,便以該區域作為工匠聚集區進行鐵器的鑄造。基于以上幾點,此門被稱為匠門便不足為奇。
匠門自宋時水門淤塞后便被廢棄,但得益于“諸故門雖已塞,然皆刻石于右以識”,[1]使得匠門之名并未消失,而是作為地名得以留存。在龔篤清主編的《八股文匯編》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樣的記載:
張大受(1658—1722),字日容,江蘇嘉定人,世居蘇州匠門(干將門)溪上,故號匠門……
由此可見,在清康熙雍正年間,匠門之名依然存在,甚至這一名稱一直延續至民國,滬嘉鐵路修筑時,曾于此處設立車站一座,當時《神州日報》報道稱:
本縣蘇嘉鐵路及各公路通車后,當局為謀城東一帶交通便利起見,特在填塞之匠門原址,辟為相門。
此時匠門之名仍存,但是相門已然取代匠門,成為新的門名,否則鐵路部門大抵不必使用“相門”作為此處所設車站之名。
從春秋到民國,匠門門名大抵經歷了以上變化,這些變化大抵是蘇州本地方言的語音語調特色所致。而其門名則源于蘇州城東面的自然資源與其區域分工,這也賦予了匠門獨特的職能。
三、匠門的職能分析
門名變化的背后,是匠門職能的隱現。在匠門的營造過程中我們已經可以對其職能窺得一二。而其具體職能則更多與其所處的地理位置與城市規劃有關。
(一)興霸成王的防御需要
蘇州城的營造,一開始就是為吳王闔閭的興霸成王服務的。闔閭將伍子胥納入麾下后,雙方曾進行了一段對話,也正是這段對話,使得闔閭決心營造城池,以圖霸業。其對話內容如下:
闔閭問:“安君治民,其術奈何?”子胥曰:“凡欲安君治民,興霸成王,從今制遠者,必先立城郭,設守備,實倉廩,治兵庫,斯則其術也。”闔閭曰:“善。夫筑城郭,立倉庫,因地制宜,豈有天氣之數以威鄰國者乎?”子胥曰:“有。”闔閭曰:“寡人委計與子。”[9]
《吳越春秋》記述,“不開東面者,欲以絕越明也”,闡釋了闔閭不開東門的意圖。基于《吳越春秋》《吳地記》等所述,東面城門為婁、匠二門,在蘇州城初建時,婁門與匠門是不予開啟的。
從闔閭決定筑城,越國就是他認定的競爭對手之一,顧頡剛根據《越絕書》和《吳郡圖經續記》得出結論:“吳筑大城于蘇州,所以備越也。”[7]17匠門可“通大海,沿松江下滬瀆”,而滬瀆作為吳淞江下游近海處的一段,[10]正是越國溯流北上進攻吳國的重要水道,所以在吳越爭霸的背景下,匠門等面向東面的城門便更多地承擔了軍事防御職能。
戰爭背景下的城門往往偏向于軍事職能,城門與城墻往往構成了城池對外防御的第二道防線(第一道為護城河),城門不開是為了最大程度地防御敵人入侵。
(二)面向東方的水路要道
當戰爭不再是時代主題后,城門所起到的防御作用顯然不再是其首要功能。蘇州城在營造之初建立的水陸雙城門設計,使得其能夠充分利用充沛的河湖資源進行城內外交流,同時也可以利用河湖水系與其他地區進行交流。
自吳大城修筑后,吳國先后修筑了百尺瀆、蠡瀆等人工運河以溝通各地。在邗溝開鑿之前,蘇州地區若想進入淮河流域及中原地區則需借助近海航運,由都城向東,從長江口出海北上,由淮水、泗水進入中原黃河流域。[11]
既然北上必然要繞道近海,那么東面城門便不可避免地承擔起了蘇州城早期北上交通的出發功能,特別是匠門“東南水陸二路”,是可以“通大萊(海),沿松江,下滬瀆”的,[2]25是當時的“出海道”,可最終進入東海的近海航線。
在太湖流域河湖眾多、河網密集的自然條件下,加之統治者開挖人工運河溝通各水系,使得蘇州交通中水路占據了極大比重,而這也就使得作為城內外河流水系聯通的水門在交通體系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在吳地北上需借助近海航運時,附有東向入海的交通價值的匠門便擔負起了極其重要的交通職能。
(三)工農混合的生產重地
匠門之名,在上文中我們已然考證是源自其為工匠聚集之處,而與此同時,匠門也毗鄰蘇州的農業地區,這使得蘇州城中的糧食及農副產品的供應大多需經過匠門運入城中。
在闔閭建城之初,匠門附近便有被設定為農業區的趨向。《吳地記》載“匠門外沙里中,城東五里有豬墳,是吳王畜豬之所。東二里有豆園,吳王養馬處。又有雞陂。闔閭置豆園在陂東”。除此之外,《吳郡志》中還提及“鴨城,在匠門外,吳王筑以養鴨”。由此可知,以匠門為中心的蘇州城東側,分布有諸多農業場所,而這些農業場所的設立,無疑表明在官方規劃中匠門所在地為農業區。而農產品在生產出來后,必然需運輸至城中,此時距離城市中心更近的匠門無疑成為進出城的重要通道,而城內外發達的水網和水門相配合,也就使得大量農產品可以通過匠門快速運入城中。
古代城市規劃中,大多會安排同職業的人生活在同一區域,而上文中我們在對匠門名稱考證時,曾提及匠門之名源于工匠于此聚集。綜合顧頡剛之考證和匠門外自然環境的分析,可知匠門的自然環境和生活人群皆體現出工業區的特征,故此我們可以認為匠門處正是當時蘇州城的工農業區。
當戰爭不再是時代背景后,匠門作為東面城門終于可以發揮其溝通連接作用,其面向東方、偏向東南的地理位置使其毋庸置疑成為蘇州東向入海的重要起點。城外的農業區和家禽養殖對于匠門的依賴也十分明顯,這就使得匠門的職能在此時被發揮得淋漓盡致。可當這些需求消失或被其他城門分擔后,匠門便面臨疏于維護、趨于淤塞的境地。
四、匠門的廢塞
匠門于唐時“陸路廢”,至宋時水陸皆廢,且并未重辟,究其原因,應是這一時期蘇州城內外環境的雙重變化。城外自然環境的變遷造成城門淤塞的同時,城內人文環境的變化又使匠門失去了被重辟的價值,以至于其淤塞廢棄后僅僅“刻石于右以識”。
蘇州,西臨太湖,東接于海,水利問題始終是蘇州城市建設中的重中之重,其分為城內水利和城外水利兩個方面,城外水利又格外引人注目。自蘇州城營造以來,蘇州水利便成為蘇州興盛的基礎,郟亶所言“天下之利,莫大于水田,水田之美,無過于蘇州”便是最好例證。[12]262但唐宋之時,蘇州水利格局惡化,同時導致水文環境變化,在無形之中對城門產生影響。
蘇州水利歷史悠久,但唐宋時問題激增,不僅“堤防盡壞”,甚至“天雨未盈尺,湖水未漲二三尺”便使低田“一抹盡為白水”。[12]269當時“風波相憑以馳突,廢民田以潴魚鱉”,[12]260-261郟亶言“自唐末以來,經營至今,而終未見其利者”。[12]262可見當時蘇州所面臨的水利問題之嚴重。
郟亶認為蘇州城所在“地皆卑下,猶在江水之下,與江湖相連。民溉(既)不能耕植,而水面又復平闊,足以容受震澤下流,使水勢散漫,而三江不能疾趨于海”[12]267。這就使得蘇州城難以泄水,從而在水勢變大、水量增加后極易遭受水災。古人為防水患所筑之堤防,又“因田戶行舟及安舟之便,而破其圩”[12]268。破圩之后所造小涇、小浜,又因“是(堤)岸不高,遂至壞卻田圩,都為白水”[12]269,常遭水患。除此之外,由于圩田堤防遭到破壞,使得民田容水,造成了“水與江平,江與海平”的局面。蘇州之水東泄于海,受到海潮影響,在民田容水的情況下,港浦水流流量減少、流速減慢,以致“唯大水之年,決之則暫或東流爾”[12]276。外泄水流勢力的減弱,意味著入侵海潮的力量的增強。當時海潮甚至“直至蘇州之東一二十里之地,反與江、湖、民田之水相接”,這樣的情況下,河中泥沙極易沉淀,以至于當時三江中“二江已塞,而一江又淺”。[12]269在此基礎上,本就“遠接江湖,水常暴怒”的蘇州,[4]802自然無法抵御洪水,而洪水退去之后,其所攜帶的泥沙則淤積于河道之中。
匠門的水陸雙城門構造,使其水門可連接城內水道與城外河道,并且可南下松江,至滬瀆入海,是當時重要的出海通道。那么我們或可斷定,水流自匠門可南下滬瀆入海,海潮或松江洪浪亦可溯至匠門。加之唐宋時“水不能湍流”,其所攜泥沙極易淤積,而蘇州城內之水,“常自閶、盤二門入,由葑、婁、齊三門出”,[1]故匠門難以利用城內水流對泥沙進行沖刷,以至于泥沙極易于此處淤積。同在東面的葑門,在這一時期也曾淤塞,但是作為城中水流的主要泄水口,“東南長生之水乃環城而東,徑由葑門之外,以出于城中”,且其距離松江及運河較近,“舟船自南來,非東入葑門,即西入盤門”,[1]故在其陸路塞后,范仲淹當政蘇州后便又重辟。
唐宋之際,蘇州水利體系所面臨的困境及其背后的水文環境變化,極有可能是匠門淤塞的一大誘因。由于目前我們還無法直接證明當時的海潮入侵與水利環境變化對于匠門等城門的影響,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與西邊閶門城洞下擁有“湍涌最急”的五涇之一不同,[3]23-24東面城門處的水流是極為平緩的,這也是為什么南來舟船可以在此入城。在這種本身就易淤塞的水文環境與海潮效果疊加下,城門淤塞便不足為奇了。
此外,與匠門以工業、農業為主不同,位于蘇州城西面的閶門以商業為主。《吳越春秋》載伍子胥營造蘇州城時,“立閶門者,以相天門,通閶闔風也”,閶門與匠門在當時肩負著闔閭的雄圖霸業,閶門西向,因“闔閭欲西破楚,楚在西北,故立閶門以通天氣,因復名之破楚門”。匠、閶二門分立東西,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蘇州城市的東西二區,其發展與興廢存在一定的同步性,并呈現負相關態勢。
早在唐宋之前,閶門就已為蘇州繁盛之地。西晉陸士衡有詩云:“閶門何峨峨,飛閣跨通波。”[13]48閶門借助運河帶來的大量旅人,逐漸成為蘇州最為繁盛之地。位于閶門外的楓橋,因位于運河旁,“自古有名,南北客經由,未有不憩此橋而題詠者”,[12]244其中以張繼《楓橋夜泊》最為著名。除此之外,韋應物有詩曰:“凄涼千古事,日暮倚閶門。”白居易亦有詩曰:“閶門四望郁蒼蒼,始覺州雄土俗強。”[12]22
宋時,閶門的繁盛更加明顯。《吳郡志》載“戶部百萬倉,在閶門里”,“望云館在閶門河南。高麗亭二,一在閶門外,一在盤門外。舊高麗使人入朝,作此亭,以館之,今猶仍舊名”。由此可知,此時閶門已然成為蘇州城的重點區域,其不僅設置有戶部百萬倉,還擁有諸如望云館、高麗亭這樣的官宇,相比匠門的“鴨城”“雞陂”,閶門的職能更為凸顯商業與對外。而此時的坊市分布似乎也在體現閶門的商業色彩,據《吳郡志》載,城中共有坊市六十余處,其具體分布如下:
表2 以樂橋為中心蘇州城內坊市分布
坊市位置 坊市名稱 數量
樂橋東北 干將坊、建善坊、真慶坊、遷善坊、布德坊、豸冠坊、富仁坊、聞德坊、崇義坊、乘鯉坊、閭丘坊、大云坊、碧鳳坊、慶源坊、天宮坊、迎春坊 16
樂橋東南 孝義坊、通阛坊、繡錦坊、儒教坊、旌義坊、孝友坊、玉淵坊、儒學坊、袞繡坊、狀元坊、吳會坊、晉?坊、和令坊、繡衣坊、孔圣坊、積善坊、阜通坊 17
樂橋西北 西市坊、太平坊、嘉魚坊、西流化坊、武狀元坊、文正范公之坊、盍簪坊、北德慶坊、甘節坊、樂圃坊、立義坊、清嘉坊、仁風坊、至德坊、吳趨坊 15
樂橋西南 武狀元坊、紙廊巷、吳歈坊、平權坊、館娃坊、和豐坊、麗澤坊、通波坊、孫君坊、賓興坊、好禮坊、義和坊、靈芝坊、晝錦坊、載耜坊、坤維坊、同仁坊、南宮坊 18
從數量上看,樂橋東西的坊市數量基本相同,但是細究各坊市位置我們發現,位于樂橋西邊的館娃坊、和豐坊、武狀元坊、立義坊、至德坊分別位于果子行、米行和寺廟周邊,而東面的坊市卻并未出現這種情況。
在此基礎上,運河西過蘇州的情況進一步加劇了東西城區的差異化。王衛平基于《江蘇金石志》中的《府學附地經界碑》認為:北宋時期,蘇州的商業中心在城中部的樂橋一帶,隨著坊市制的解體,商業市場不斷拓展,特別是臨近運河的閶門一帶逐漸成為人口聚集之地,發展成為新的商業區。[14]這一趨勢不應至北宋才出現,在唐時或已有所表現,只不過受制于坊市制度,發展速度并不快。
以外部水文環境的變化為誘因,加之內部城市環境的變化發展,東面城門在城門中不斷衰落,乃至匠門淤塞后竟無人提出重辟此門。宋初鑒于晚唐五代藩鎮割據之弊,曾令江淮諸郡毀廢城垣,故江南東西、兩浙等南方地區,被迫或自發毀棄城壁的現象較普遍,導致許多府州縣治所城市長期沒有城郭,或雖有舊城而常年不加修理,使其自然廢棄。[15]286南宋時蘇州府因面臨北方政權的壓力,不修城的政令開始被打破,[16]自政和年間,蘇州城的維護與修建始終在進行,據〔正德〕《姑蘇志》記載,政和至咸淳年間,蘇州城池數次修建,甚至一度“為一路城池之最”,寶祐年間更是“補建葑、婁、齊三門樓”。但是在這一過程中,淤塞的匠門,由于已經失去了重辟的價值和意義,并未在城池修建過程中得到重辟。
五、小結
匠門,自春秋建門至宋時淤塞,千年間的名稱變化與興廢,在蘇州古城的諸多城門中尤為特殊。其營造、職能以及存廢,早已跳出城門個體,進而成為整座城市在這一時間段內變化的縮影。匠門在其存在期間的名稱變化、職能變化,大致反映了蘇州城在這一階段的變化。唐宋以來,受到蘇州城外部水文環境變化、水利設施失能的影響,蘇州本身“水常暴怒”的水文特點被進一步放大。而同時城市內部環境也發生了變化,以閶門為中心的西部城區在唐宋已經展現出城市中心轉移的趨勢并持續發展,東面葑門的出現以及其較匠門距運河更近、泄水更為便利的特點使得其完全可以代替匠門。職能被取代,使得匠門最終在唐時廢陸路、宋初廢水路,最終徹底淤塞廢棄。
*此文系《蘇州全書》之“蘇州歷史地理編著”項目(SZQS202202)資助成果。
(作者簡介:宋天聰,蘇州大學社會學院碩士研究生。)
欄目編輯:胡渝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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