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認識藥用雄黃

乍一提起雄黃，大家還不會有太多的情緒，畢竟其是很多常見中成藥的有效成分；但是，一說起雄黃中含有砒霜的主要成分—三氧化二砷（As2O3），可能大家就都慌了神。對此，社會的反應同樣迅速：許多療效很好的中成藥相繼停用。那么，臨床應用雄黃到底安不安全呢？類似牛黃解毒丸這種含有雄黃的中成藥，還能不能夠繼續安心使用呢？下面，筆者為大家一一道來。

一、文獻記載

雄黃藥用最早載于《神農本草經》，列為中品，曰：“味苦，平、寒。主寒熱，鼠瘺惡創，疽痔死肌，殺精物、惡鬼、邪氣、百蟲毒，勝五兵。煉食之，輕身、神仙。一名黃食石。生山谷。”陶弘景《名醫別錄》曰：“雄黃生武都（在今甘肅省）山谷、敦煌山（在今甘肅省）之陽。采無時。”葛洪《抱樸子》曰：“雄黃當得武都山所出者，純而無雜，其赤如雞冠，光明曄曄者，乃可用耳。”蘇敬《新修本草》曰：“出石門者名石黃，亦是雄黃，而通名黃金石。石門者為劣爾。惡者名熏黃，止用熏瘡疥，故名之。”李時珍《本草綱目》曰：“凡服食用武都雄黃，須油煎九日九夜，乃可入藥，不爾有毒，慎勿生用。”

根據文獻記載，我國應用雄黃已經有2000多年的歷史，并且對雄黃的產地、炮制、功效都有詳細的說明。《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20年版）一部中收載了37種含雄黃的中藥制劑，其中有7個兒科用藥品種，此外還有常見的牛黃解毒丸、牛黃解毒片、安宮牛黃丸、安腦丸等。

二、臨床應用

1.古代

雄黃在古代常用于防治疫病，《松峰說疫》中記載的不染瘟方、太乙紫金錠，《金匱要略》中記載的升麻鱉甲湯，《醫方考》中記載的雄黃酒，皆可口服以防治疫病。此外，雄黃還可通過外涂、佩戴、塞鼻、取嚏等多種方法預防疫病，如《備急千金要方》中提到的取雄黃散涂于鼻、額頭、耳門穴等以預防疫病，《肘后備急方》中提到的將太乙流金方搗散、裝囊掛于胸前或門窗上預防疫病。現代研究也顯示，經鼻給藥對于呼吸道疾病具有使用方便、迅速起效、血藥濃度低等優勢，能有效避免肝臟首過效應、胃腸因素干擾。

2.現代

含雄黃的復方制劑在現代臨床上應用十分廣泛，可以治療多種病癥。比如，在白血病的治療方面，用青黃散治療慢性粒細胞白血病，用復方青黛片治療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用復方青黃膠囊、白血康治療急性髓系白血病都有一定療效。用升麻鱉甲湯加減，可以治療系統性紅斑狼瘡、皮肌炎、硬皮病。此外，雄黃酒劑外用可以治療帶狀皰疹、蜈蚣咬傷、癌性疼痛等；雄黃膏劑外用可以治療疥瘡、白癜風、神經性頭痛等；雄黃散劑外用可以治療鼻息肉、膿皰瘡、口瘡等。還有報道稱，雄黃外用可以治療甲癬、足癬、甲溝炎、皮膚瘙癢、頭癬、流行性腮腺炎、腋臭、瘧疾、蟯蟲癥、膽道蛔蟲。

安宮牛黃丸在各種腦部疾病（顱腦損傷、腦梗死、腦出血）、高熱（小兒發熱、癌性發熱）、炎癥（病毒性腦炎、肺炎、盆腔炎、毛細急性支氣管炎）的治療方面有很好的臨床效果。其他含有雄黃的中成藥，如兒科常用的小兒至寶丸、小兒驚風散、牛黃抱龍丸，以及家庭小藥箱中必備的牛黃解毒丸（片）、牛黃清心丸、安腦丸等，對癥使用時也很有效。

三、加工炮制

中藥雄黃常常與砒石、雌黃、鉛石等有毒礦石共生共存，所以，雄黃需要加工炮制后才可入藥，以降低毒性。雄黃中毒往往是由于加工炮制不規范，沒有充分地去除雜質和有毒成分造成的。現代研究表明，雄黃合理的炮制方法應以雄黃粒度100～200目為宜，酸水淬飛炮制最佳，這樣產生的As2O3最少，安全性也最好。再有，雄黃的主要成分二硫化二砷（As2S2），屬于還原性物質，與還原性氣體或還原性固體物質混合存放會被氧化為As2O3，使毒性增加，影響雄黃藥用藥的安全性。因此，雄黃在保存時應避免與氧化性強的物質接觸，盡量與空氣隔絕，存放時間也不宜過長，減少毒性成分As2O3含量的增加，避免中毒發生。

21世紀初，我國學者研究出了雄黃納米化的方法，即將雄黃粉末通過高能球磨機粉碎成粒徑較小的納米雄黃。雄黃納米化后的粒徑和形態都會發生改變，相比傳統雄黃，其生物利用度高，療效也更加突出。但是，這種雄黃在臨床上的應用和劑量還需要進一步研究與探討。

四、毒性分析

雄黃在我國臨床應用已有上千年歷史。《神農本草經》中最早記錄了雄黃這味中藥，但是并無毒性相關記載。自東漢之后，歷代主要本草文獻中才開始出現雄黃有毒的記載。古代醫家對雄黃的產地、品質多有描述，一致認為：無雜石、顏色似雞冠色、無臭味者品種優良，毒性較小；夾有砂石、色暗或色黑或顏色熏黃、有臭味者毒性較大，僅外用。為降低雄黃的毒性，歷代醫家逐步創立了雄黃的炮制方法，并記載了一些降低或制約雄黃毒性的中藥。

《中國藥典》（2020年版）記載，雄黃主含As2S2（含量測定以As2S2計，不少于90%），辛溫有毒；但是，As2S2不溶于水，難于吸收。不過，雄黃中還含有少量的As2O3，其溶于水，是雄黃的毒性成分。有研究表明，雄黃中具有毒性作用的為其可溶性成分，如無機砷中的As（Ⅲ）、As（Ⅴ），有機砷中的一甲基砷酸（MMA）、二甲基砷酸（DMA）等。無機砷進入體內后會被迅速甲基化，而有機砷的毒性則小于無機砷。因此，雄黃口服對機體毒性較小。另有研究表明，雄黃長期用藥可能造成輕度的可逆性肝腎損傷，但停藥后肝腎病變會逐漸恢復至正常。

根據《中國藥典》（2020年版）的規定，雄黃入丸散時，每日最大使用量為0.05～0.1 g。但是，從元代一直沿用至今的牛黃解毒片也含有雄黃，而其中的雄黃日常用量大大超出藥典規定的限制。有研究表明，在復方制劑中，各藥的配伍可以降低雄黃的毒性。

另外，《中國藥典》（2020年版）共收載了37種含雄黃的中藥復方制劑，其中只有13種中藥復方制劑雄黃的每日最大使用量在規定范圍內，其他20多種制劑中雄黃每日最大用量都超過國家標準。比如，牛黃凈腦片和安腦丸中雄黃的每日最大使用量就為0.67 g，也顯示中藥炮制和配伍可以降低藥物的毒性。

中藥雄黃應用不當容易引起急性中毒，輕者出現口干咽燥、流涎、劇烈嘔吐、頭暈、頭痛、腹瀉，重則多部位出血，出現驚厥、意識消失、發紺、呼吸困難，呈休克狀態。發生中毒時，可用防己、甘草、綠豆濃煎服用，加速砷的排泄；也可在中毒患者洗胃后，及時給予氫氧化鐵溶劑或二巰基丙磺酸鈉注射液解救。

五、未來展望

中藥雄黃是原衛生部頒布的28種毒性藥材之一，因安全問題，雄黃及復方制劑在臨床上的應用受到很多限制。與此同時，不少人也把雄黃看作是含砒霜的毒性藥物，對其缺乏正確的認識。

近年來，通過對雄黃毒性、炮制、應用、歷史文獻的進一步研究，我們認識到雄黃經過炮制和中藥配伍后，毒性會大大降低。因此，在中醫辨證施治下，我們不用過分懼怕雄黃，可以安心地應用雄黃單味和復方制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