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畫意·情意

［摘 要］箏曲《江南》取材于樂府古辭《江南》，具有濃郁的詩性內涵。樂曲中的“情”與“意”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首先從作曲家的“定情明意”角度出發，闡述題材詩意的背景和作品的創作基調；其次將樂府古辭《江南》中的意象解讀與自身二度創作經歷相結合，描繪樂曲中的江南圖景，揭示演奏者的“表情達意”；最后總結欣賞者“感受江南之趣”“理解江南之意”“陶醉江南之境”三個遞進的音樂審美過程，升華出欣賞者的“合情合意”。

［關鍵詞］《江南》；樂府古辭；音樂審美；二度創作；演奏技法

一、詩樂合一——作曲家的“定情明意”

（一）箏曲《江南》中的“詩意”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這首著名的樂府古辭《江南》最早見于《宋書·樂志》之中。作為一首歌詩，《江南》通過“蓮”“魚”等意象，勾勒出一幅清新美好的自然、生活圖景，描繪了采蓮時的光景和采蓮人歡樂的心情，歷經千年依舊歌音裊裊、傳唱不衰。“江南文化中的詩性人文，或者說江南詩性文化本身就是中國人文精神的最高代表。”1江南地區書香濃郁、詩意濃厚的文化基礎促成了獨具地域特色的江南詩性文化，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音樂藝術的發展。

《毛詩序》中曾言：“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2由此可見，詩與樂聯系緊密，音樂是比文字更具情緒性的表達。直至當代，以古代音樂文化為素材的藝術音樂創作仍是中國音樂創新性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作品集中表達了中國音樂文化所特有的語言、意境乃至審美意趣。顧冠仁先生將歌謠式的樂府詩《江南》改編為箏曲，汲取了江南絲竹音樂的精華，通過江南音樂的獨特格調、音樂色彩及演奏韻味展現出充滿勃勃生機與青春活力的江南美景，增添了詩意的箏曲更具中國古典文化的氣質。樂府古辭《江南》也因箏韻的加入而使聽者隨著旋律進入情境、展開聯想、獲得共鳴，不斷加深對作品背景及內涵的理解，詩詞、箏樂、個人情感在此刻達到了一定程度的統一，升華了藝術境界。

（二）箏曲《江南》的創作基調

顧冠仁作為一名地道的江南人，作品的旋律大多清麗婉轉、節奏歡快流暢，灌注著自己對江南生活的真實感受與對江南山水的無限熱愛之情。他以創作江南絲竹音樂見長，音樂有著“小、雅、細”的特點。“江南絲竹秀美、典雅、靈動、流暢，它的美感已滲透到我的內心，我之后的創作，不論是民族管弦樂、協奏曲等大型作品，還是重奏、獨奏、彈撥樂合奏、小合奏等小型作品，都深受它的影響而打上絲竹之美的印記。”1箏曲《江南》吸收了“江南絲竹”的創作靈感，結構采用復三部曲式，調性變化相對現代箏曲而言簡潔，沒有過多、過難的演奏技巧，而更加注重樂句、樂段之間的流暢度，音色細膩圓潤，整體風格柔美婉轉、清麗活潑，在弦指間流露出作曲家對江南的贊美、喜愛之情。

二、音畫結合——演奏者的“表情達意”

學術界對《江南》簡潔明快的民歌體式進行了深入研究，從意象中解讀了三種廣為流傳的視角，分別為“勞動嬉戲說”“愛情隱喻說”“自由心聲說”。箏曲《江南》采用復三部的曲式結構進行創作，筆者認為，其三個部分正巧妙地對應著解讀中的三種觀點。在速度布局上，不同于傳統箏曲中的“散—慢—中—快—散”，而是使用了“快—慢—快”的速度分布。在調性變化上，首部由引子的A宮調式過渡穩定至D宮調式，呈示部出現新主題轉為A宮調式，再現部回歸D宮調式。三個部分既各具特色，又和諧統一，描繪出清麗雋永的江南圖景。

（一）“江南采蓮圖”之愉悅

“采蓮”代表著江南文學中的主要意象，搖曳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絕代風華。南朝史學家沈約在《宋書·謝靈運傳》中曾注釋：“《江南》是《相和曲》，云江南采蓮。”2可見在南北朝時期，古辭《江南》被視作是描寫采蓮嬉戲的作品。

樂曲以A宮調的屬和弦琶音引入，好似從江北眺望江南，彌望江面上的蓮葉。隨后迅速銜接屬音長搖，通過揺指連續性、顆粒感并存的音色，描繪采蓮女子由江北渡江而來的情景。第二小節左右手交替演奏的反向琶音，由慢漸快，由弱漸強，形象地描繪了采蓮女子左槳、右槳劃入江面的情景，最后四組雙手的八度同音演奏結合十六分音符的節奏型，層層推進，宛如蕩漾的漣漪。琶音作為貫穿箏曲《江南》中的一大技法，能夠最大程度展現細膩的情緒。引子部分，反向琶音由弱漸強、由慢到快展開，演奏者要發揮充分的想象力，將自己置身于江南美景中，好似劃船逐入蓮花深處，通過音量、速度變化將開始看到星星點點的蓮花時的驚喜、好奇和滿眼粉嫩盡收眼底時的感嘆之情呈現出來。演奏引子到主題旋律之間的過渡句時，左手使用琶音的技巧并用小拇指演奏根音D，使琶音的音色踏實穩重且柔和，食指與大拇指快速貼弦演奏，分解和弦演奏的方式，讓左手的旋律更加流暢、連貫，為主題旋律的進入起到良好的過渡作用（見譜例1）。

高音區的“小撮”技法以迂回級進式的旋律呈現（見譜例2），代表著魚兒游動時的活靈活現，通過具有顆粒感而飽滿的連續雙音表達人們愉悅的心情。演奏時要注意突出強弱對比，控制速度，同時避免出現雜音，保持音色干凈。

經過四小節的過渡后進入樂曲第一部分，以小快板的速度觀照著“勞動嬉戲說”的歡快主題。“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樂曲中并非泛泛地歌詠采蓮，而是用動態變化的音樂語言描寫了采蓮勞動的全過程。“田田”描繪蓮葉生長得繁密茂盛的樣子，這為小魚的出場提供了在茂密荷葉遮蔽下的廣闊空間，從而形成了小魚在蓮葉間忽隱忽現的驚喜狀態。“魚戲”意象通過小三度上滑音、花指等技巧塑造，旋律靈動、富有神韻。八度的大跳旋律進行在樂曲中十分常見，高低音區的呼應使旋律如對話一般生動、親切。江南民歌柔美清麗、雅致細膩，潤腔有著纖細精巧的特點，常用小三度的倚音、滑音修飾唱腔，箏曲中也有許多小三度的滑音，起到“以韻補聲”的作用，例如在樂曲A段中，第八小節由#F滑到A，第十小節由B滑到D，第十二小節由#F滑到A，第十四小節從#F滑到A等，在虛實結合中體現古箏獨特的致“韻”特點，給人以豐富的審美享受。活潑而短小的“花指”在第八小節流暢地連接左手低音聲部主音與右手的分解音型，也體現著江南音樂中柔和、圓潤、婉轉的潤腔特色（見譜例3）。

首部的第二主題是以級進為主、上下進行的琶音，波浪式的線條在流暢緩和的速度與八分音符的節奏條件下，將旋律勾勒得十分優美動聽。低音聲部的上下行音階作為隱伏聲部映襯著右手的旋律聲部，疊加的聲部層次豐富，仿佛擴大了游玩與欣賞的空間（見譜例4）。

（二）“情竇初開圖”之美好

在中國詩歌創作流傳的漫長過程中，“魚”和“蓮”被賦予特定的意蘊。“魚喻男，蓮喻女，說魚與蓮戲，實等于說男與女戲。”聞一多先生在《說魚》中認為，深層文化內涵下的古辭《江南》具有雙關和隱語的特點，自然情境中的“蓮”“魚”的靜態與人的“采蓮”、魚的“戲水”相互照應，含蓄地表達青年男女的愛慕與相思之情，諧謔而生動。

樂曲的第二部分以慢板展開，旋律抒情優美，觀照“愛情隱喻說”的甜蜜主題。以箏的“泛音”作為首部歡快主題與中部抒情主題的過渡，晶瑩剔透的音色很快將音樂拉回寧靜，第一樂句較為輕巧，猶如蓮葉上晶瑩剔透的水珠，第二樂句情緒稍激動、速度稍快，好似男女上岸時身上掉落水滴的聲音，緊接著左手長刮奏引出抒情柔美的慢板。中部長刮奏與揺指的連用，增強了音與音、樂句與樂句之間的連貫性，搖指作為古箏中極具線條感的技法，能夠在樂曲中充分表達思緒的流動性、敘事性，描繪出夜幕降臨，情竇初開的青年男女在江南靜謐的夜空下互訴衷腸、表達愛意的動人情景，刻畫出寧靜、悠遠及寬廣的意境。樂曲中部的長搖將情緒的起伏最大化，一層又一層地推動情緒表達，描繪唯美的愛情畫面。此段對演奏者的力度控制要求十分高，與揺指銜接的刮奏技法在樂曲中表現流水的意象，演奏時應將指關節立起，保持清亮、溫潤的音色，描繪水波蕩漾的水面（見譜例5）。

（三）“魚戲八方圖”之自由

在中國古典文學中，“魚”的意象十分豐富，象征著生命生生不息、常變常新，對自由精神的追求在《莊子》的《逍遙游》有著較為典型的體現。王富仁認為：“詩歌前兩句描寫蓮的詩句是起興之語，之后連用五句重點表現游弋于各處的魚，引導讀者感受自由愜意的游魚圖，表達自己對自由生活的向往。”1

樂曲的第三部分回到快板，比第一部分速度更快、力度更強，情緒更為激烈，觀照“自由心聲說”的主題。“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詩中運用不同方位詞變換構成的排比句式加強了讀者對自由游弋的魚的感受，營造了自由愉快的氛圍。樂曲的第三部分為第一部分主題的再現，速度更快，映照著第一部分的“魚戲蓮葉間”，在左手固定音型的襯托下，音樂更為活潑、靈動。

江南絲竹音樂的節拍形式以2/4拍、4/4拍居多，如《云慶》《老六板》《春江花月夜》等，既有單一的節奏形式，也有復雜多變的節奏形式，但無論哪一種都能夠較好地表現樂曲內容。江南絲竹音樂的節奏常見的有二分音符、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等，通常是將各種音值序列按照倍數進行增減的，可以調換前后的使用順序，但音符的比例關系較為穩定，使江南音樂給人以平和自然、從容不迫的感受。樂曲以4/4拍貫穿旋律部分，散板穿插其中，給人以輕松自然之感。從節奏上看，多使用二分音符、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并將其巧妙運用于樂曲的不同段落，造成情節的推動與情緒的遞進。樂曲第四小節第一個八度音程，在低音區以類似鼓點的形式呈現，長而響亮，緊跟六個短促的八分音符，使音樂富有動感。樂曲第六小節為二分音符的較長時值，過渡至主旋律，而再現的86、87小節則使用八分音符，再現主旋律后，右手不變，左手伴奏部分由主部的八分音符變為十六分音符的密集節奏（見譜例6），音樂更加跳躍，符合再現部更為歡樂的氣氛，映照著詩中“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四個疊句的幽默、趣味。

主題第二次變奏的聲部更為豐富，右手十六分音符的緊湊節奏中突出每一拍的重音，與左手旋律起伏交替（見譜例7），描繪在一望無際、繁盛茂密的荷塘中，一尾尾活潑歡樂的小魚在水中自由地游來游去，不必擔心被捕被食，在樂段結尾的雙手長刮奏中達到全曲的高潮，抒發對愜意自由生活的熱愛之情。

演奏者演繹的過程也是作品二度創作的過程，是“建立美的形式”1。二度創作中演奏者應遵循以下三個步驟：第一，嚴格遵循譜面上的音樂術語、表情符號、速度力度標記等，流暢演繹作品，這是再創造的首要條件。第二，理性審視作品，主要體現在了解作曲家的創作特色、理解作品的深層次內涵。以箏曲《江南》為例，演奏者應盡可能大量閱讀并理解古詩詞《江南》的文學背景與內涵，結合江南音樂特征與顧冠仁先生的創作風格，充分理解作品。第三，以過硬的演奏技巧展現音樂形象、準確表達音樂內容，成為作品、作曲家與欣賞者之間溝通的橋梁。筆者認為，在尊重作品原貌、準確表達作曲家的意圖的基礎上適當地表達自己個性化的創作，是演奏者的藝術使命。

三、情景交融——欣賞者的“合情會意”

欣賞，即懷著愉悅的心情去品味和感受個人認為美好的事物。“音樂創作與表演活動歸根結底都是以接受者為對象，供人們欣賞的。如果沒有音樂欣賞，音樂創作與表演也就從根本上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2根據音樂學習的專業程度，可以將音樂欣賞的對象分為廣泛意義上的欣賞者以及特定意義上的欣賞者。廣泛意義上的欣賞者主要是指未進行過系統音樂學習的普通大眾，音樂欣賞時側重于感受樂曲的整體風格，體驗音樂帶給身心的享受；特定意義的欣賞者則是指音樂家、演奏者以及擁有較豐富的音樂學習經歷的群體，欣賞音樂時能夠快速捕捉到音樂要素、創作特色并對其進行比較、判斷與評價，此時的欣賞更多是一種知識性欣賞，側重于音樂鑒賞。不論何種欣賞者群體，都在音樂意義生成的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但對樂曲感受、理解的層次各有不同，普通大眾在獲得對箏曲《江南》感性體驗的基礎上，可以結合自身生活經驗，利用文學、繪畫等藝術門類輔助理解作品內涵，逐步提高自身的音樂審美水平。

欣賞者聆聽箏曲《江南》時的心理發展過程正對應著箏曲的結構層。《文藝的心理闡釋》一書將藝術作品的內部結構劃分為三個層面：感性外觀層、認識評價層、哲學意味層。3樂曲先通過江南音樂元素激發聽眾的內心共鳴，讓他們感受江南如詩如畫的美好景致，再通過了解作品簡介與樂府古辭《江南》的文學內涵分析，理解箏曲《江南》的實意，最后在樂曲中升華情感體驗，塑造個人欣賞的意境，達到身心合一、物我同一的感悟階段，陶醉于江南虛境之中。

（一）感受江南之趣

“趣”即情趣、志趣，不同音樂風格的音樂作品能夠給欣賞者帶來不同的情趣感受。“傾聽音樂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純粹為了對音響的樂趣而傾聽……”1這是體驗音樂作品審美情趣的初步階段。樂曲中頻繁使用五聲音階級進、小三度上滑音、柔顫，突出塑造了江南音樂柔婉圓潤的風格特點，使欣賞者如沐春風。首部主題旋律規整的節奏型搭配著小快板的速度，融合著古箏作韻的“摁”“滑”技法，將欣賞者置身輕松、愉悅的氛圍之中。音樂是時間的藝術，將音樂音響放置在時間的過程中總體把握，有助于獲得完整的音樂感受，這就需要欣賞者有意識地關注自身對音樂欣賞的記憶。樂曲的主題旋律在多聲部的層次中不斷變化呈現，欣賞者有意識地回憶出現過的音樂主題與旋律，會使欣賞的過程更加投入、印象更為深刻，在前后對比和發展中獲得對樂曲更加完整的感知。視覺也可以對聽覺產生推動和強化作用，選擇適宜樂曲風格的表演者和表演服裝能夠幫助表演圓滿呈現、豐富舞臺效果。首演殷敬宜以清新脫俗的風格承擔了“陜西秦箏學會委約新作品音樂會”中唯一一首獨奏作品的演奏。演奏者身穿一襲中國風的白色網紗長裙，搭配婉約的披發造型，表演時面帶微笑，動作平穩、含蓄，渲染出婉約、清新、寧靜的舞臺氛圍，未聞其聲便將欣賞者帶入樂曲情境中，為后續欣賞做好準備。

（二）理解江南之意

沉浸于箏曲《江南》的柔美音韻中，欣賞者逐漸形成明確而穩定的情緒體驗，便會自主地激發聯想機制，從而對樂曲背后的文化內涵及情感內核產生積極的探究興趣。箏曲《江南》取材于樂府古辭《江南》，與中國傳統文化、中國古典美學有著深厚的淵源，標題及內容提示如同“指南”，能夠使音樂的表現對象在欣賞者的聯想過程中更加清晰明確。欣賞者通過標題與表演開始前的導賞，以自身的文化理解輔助欣賞，發揮通感作用，在音樂欣賞過程中能夠結合樂府古辭內容與個人生活經歷，對江南景物與“蓮”“魚”等音樂形象展開豐富的聯想，更好地感受顧冠仁先生對江南的熱愛與贊美之情。音樂又被稱為“流動的建筑”，能夠在人的腦海中呈現一定的形象。欣賞者雖無法從音響中直接塑造具體造型，但可以通過音響產生想象或聯想來感知和塑造某一形象，豐富的想象力能夠幫助塑造音響象征的音樂世界，如箏曲《江南》的中部就有這樣的特征，開始的過渡段以“泛音”技法呈現，泛音晶瑩剔透的音色具有很強的造型性，使人聯想到即將滴落的水滴聲，感受煙雨江南靜謐的氛圍。

（三）陶醉江南之境

音樂負載著豐富的情感，理解音樂離不開情感體驗。對于箏曲《江南》這種追求“情景”的音樂作品來說，樂曲中表現出的“情”本身也是一種“境”，是否理解樂曲、理解到什么程度都可能成為一種“境界”。陶醉的音樂審美境界不應受到情感、文化層次、生活經驗的束縛，音樂欣賞不需要懂與不懂來區分，是音樂本身的魅力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因此欣賞者無需在意對內容理解正確與否，享受其中即可。“審美主體出現沉醉或忘我狀態，即審美愉悅最大值狀態，音樂審美功能和價值充分實現。這種狀態具有非自我意識、非批判性和非強迫性的特征。”1此時，欣賞的注意力只著力于音樂本身，而非“需要思考什么”，之前具備的文字理解、生活經驗、情感體驗、思維方式等能力會自動跟隨音樂生成，經過客觀的音響感知、內涵理解、聯覺作用所呈現的藝術形象，加入個人創造性的審美體驗，此時的理解也是一種感悟，能夠“滲透進我們最感性的內在”，使欣賞者達到忘我的境界，這便是審美陶醉。審美陶醉離不開身體的參與，“審美狀態僅僅出現在那些能使肉體的活力橫溢的天性之中，第一推動力永遠是在肉體的活力里面”2。音樂欣賞者陶醉于音樂時，常會隨著音樂情不自禁地搖頭晃腦、擺動身體。“如果說審美愉悅是一種良好的身心狀態，是一種沉醉、陶醉的狀態，那么大通大樂便是一種極樂的審美狀態，一種大化至和的狀態。”3在中國人的心中，“江南”早已不是一個單純的地理符號，它或是一種意象，又許是一縷情思、一味鄉愁，欣賞者跟隨箏曲《江南》，化身“畫中人”，神游于心中獨一無二的虛境中，陶醉于煙雨江南的溫柔與美好，尋覓心中的江南。

結語

作曲家一度創作的“定情明意”為箏曲《江南》奠定了清新明快的基調，直接體現了顧冠仁先生成熟期的音樂創作風格，充分表達了他對江南音樂的理解。二度創作的古箏演奏者，需多借鑒作曲家“定情明意”的思維，忠于原作，嚴格遵照譜面，完整而準確地表達作曲家的情感與意圖，同時深入理解題材內涵，提高自身演奏技巧，不斷豐富自身文化修養，幫助自身從多個角度理解和詮釋樂曲，實現“表情達意”。欣賞者再度的“合情會意”為箏曲《江南》的呈現畫上了完美的句號，欣賞者的反饋與評價為一度創作與二度創作提供更多思路，使音樂作品的意義更加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