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基于平臺經濟的蓬勃發展,我國勞動力市場正在經歷深刻且廣泛的數字化轉型,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勞動權益保障問題日益突出。本文借助增權理論,通過審視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的弱權現狀,發現存在勞動收入內卷影響勞動報酬權、政策參與不足導致勞動安全差、勞動強度過大影響休息休假權、勞動控制隱匿影響勞動信息權等勞動權益弱權特征。社會工作者借助增權意識的積極引導、外部資源的有效鏈接及政策倡導的積極推進等服務策略,開發面向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勞動權益賦能服務,在經濟層面保障勞動收益長期穩定,在政治層面增強政策倡導組織能力,在社交層面擴展社交以舒緩勞動壓力,在文化層面提升勞動信息認知能力,進而全面提升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水平。
[關鍵詞] 增權理論" 零工群體" 社會工作
[基金項目]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增權理論視角下互聯網‘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研究”(項目編號:23BSH057)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 潘旦,浙江財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社會管理與社會政策。
[中圖分類號] C91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7672(2024)03-0020-10
一、 問題導入及文獻綜述
零工群體是基于數字平臺經濟形成的新就業群體,逐漸成為在線教育、遠程辦公、無接觸配送、共享用工等領域的勞動主體,因平臺功能、行業類型的不同,可以分為兩種類型:一是借助網絡平臺匹配傳統工作項目的技能型零工群體,集中于快遞、交通、設備維修、餐飲等服務行業;二是以網絡平臺為基礎產生新型工作項目的知識型零工群體,集中于網絡主播、咨詢顧問和多媒體創意工作等行業。技能型零工群體為人們的飲食、出行、娛樂等提供了便利服務,為服務行業市場規模的不斷擴張提供了勞動力條件。然而,零工就業形態突破了現有勞動領域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度余量,導致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勞動權益保障問題日益突出。
隨著技能型零工群體勞資問題不斷增多,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勞動權益保障問題也逐漸成為國內研究者關注的焦點,來自社會學、法學、政治學、管理學等學科的學者從不同研究視角開展了各類研究。部分學者從勞動關系視角分析勞動權益受損的成因,部分學者聚焦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功能研究,部分學者聚焦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機制研究,部分學者聚焦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影響因素研究,還有部分學者聚焦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提升路徑研究。上述研究成果為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權益保障研究提供了扎實的學術基礎,但現有研究成果尚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其一,從研究方法來看,現有大部分研究是從理論、邏輯層面對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權益保障進行探討,而以實證調查為基礎的系統研究還不夠充分。其二,從研究視角來看,現有研究有的從技能型零工群體自身需要和行為邏輯出發,分析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權益保障現狀及困境;有的從政府層面出發,探討影響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的制度性障礙因素及改進措施;有的從企業層面出發,探討影響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的技術性、資本性因素。從社會治理角度來審視現有研究,可發現缺少社會組織參與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的研究視角。因此,本研究試圖從社會工作機構的組織視角出發,使用增權理論分析社會工作機構對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的賦能作用。社會工作機構長期以來在構建新時代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格局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社會工作機構必須結合我國數字社會發展的具體國情,不斷提煉社會工作在補齊數字社會治理短板、完善數字社會服務方面的先進經驗和方法,助力數字社會治理創新。
本研究以騎手群體為例,立足于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的實證調研,分析增權理論視角下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弱權特征及成因,進而探討社會工作介入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賦能服務的有效路徑。本研究的數據源自“增權理論視角下互聯網‘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研究”課題組于2023年7-8月間開展的“騎手群體勞動權益保障”實證調查,本次調查面向騎手群體發放電子問卷,共回收有效問卷1022份。被調查者性別結構中,男性占92.1%,女性占7.9%;年齡結構中,22歲及以下占6.7%,23~35歲占75.8%,36~45歲占15.3%,46~60歲占2.0%,60歲以上占0.2%;婚姻狀況中,未婚占42.6%,已婚占55.6%,離異占1.6%,喪偶占0.2%。具體調研數據將在下文中結合相關議題逐步呈現。
二、 增權理論視角下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弱權的基本特征
勞動市場數字化轉型和制度變革滯后等原因使得技能型零工群體當前缺乏實現勞動權益主張的權力和能力。誕生于20世紀70年代的增權理論是社會工作領域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方法之一,增權理論能夠幫助技能型零工群體深刻認識勞動權益,積極使用有效資源,深度參與制度決策,增進群體的勞動權益。本文以增權理論視角審視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的弱權狀態,以增權具體內容為劃分依據,從經濟、政治、文化、社會交往等層面對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報酬、勞動安全、勞動時間、勞動信息等勞動權益保障進行了深入考察。
(一) 經濟層面:勞動收入內卷影響勞動報酬權
技能型零工經濟的就業門檻較低且工作時間彈性大,大量低學歷勞動人口涌入零工就業領域。為了最大限度地提升市場占有率和利潤增長值,平臺企業一般不會主動提高就業門檻以控制就業人口數量,反而會利用規模經濟來降低運營成本,進而不斷壓縮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收入空間。
調查數據顯示,4.7%的騎手月收入在2000元以下,31.9%的騎手月收入在2000元至5000元之間,50.6%的騎手月收入在5001元至8000元之間,僅有12.8%的騎手月收入在8000元以上。調查數據也顯示,騎手群體主要消費項目依次分別為房車貸及房租、生活用品、贍養父母及撫養子女、學習培訓、醫療費用等類別,均屬于基本生活支出需求,詳細數據見表1。
調研數據也顯示,91.1%的騎手正處于23~45歲的青壯年階段,承擔著房車貸及房租、贍養父母及撫養子女的繁重任務,家庭生活支出均為剛性支出。面對剛性的生活支出及數量眾多的競爭對手,騎手群體為了獲得平臺的零工承攬權,不得不接受平臺各類處罰性質的“霸王條款”,以降價保質的內卷方式獲取持續性的工作機會,自行承擔完成零工任務過程中的部分經濟損失,否則他們的零工承攬權很快就被零工勞動力市場中其他競爭者所代替。比如,平臺經常以各種理由克扣外賣騎手的工資,只要外賣騎手拿到了差評,其獎勵補貼就會受到影響,甚至可能直接被罰款。嚴苛的獎懲制度進一步加劇了外賣騎手勞動收入的不穩定性,侵害了外賣騎手的勞動報酬權。
(二) 政治層面:政策參與不足導致勞動安全差
社會的良性運行依賴于社會政策的合理性,這就要求政策制定過程中利益群體參與的充分性。技能型零工群體是數字社會勞動群體中日益龐大且利益需求多元化的一個群體,然而制度設計、組織載體和文化素養等多種因素導致技能型零工群體在社會保障領域內的政策參與呈現弱權狀態,進而影響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安全的受保障程度。
“平臺經濟”領域數據化、碎片化、遠程化的就業特征,向傳統工業經濟時代產生的社會保險體系提出全新挑戰。就我國社會保險體系而言,技能型零工群體可以通過企業參保的方式或以靈活就業人員身份參加職工社會保險,也可以個體身份參加居民社會保險,然而三種參保方式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均存在一定困難。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行為的非單一性導致他們與互聯網平臺企業間沒有形成固定勞動關系,互聯網平臺企業不愿意完全承擔作為雇主的繳費責任,進而導致技能型零工群體無法以企業職工身份參加職工社會保險;以靈活就業人員身份參保存在繳費負擔問題,靈活就業人員的社會保險繳費基數上下限一般依據當地社會工資上下限確定,個體需要自行選擇繳費檔次,如何選擇合適的繳費檔次成為困擾技能型零工群體的一個難題,進而影響了其參保行為發生的比例;若選擇城鄉居民社會保險,技能型零工群體享受的社會保險待遇較低,不能滿足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參保需求。當技能型零工群體的社保制度需求因政策參與不足缺乏有效輸出時,互聯網“零工經濟”領域社保制度創新就存在嚴重滯后性,進而影響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參保意愿。
調研數據顯示,騎手群體參保實際比例相對較低。被調查者中,47.9%的騎手沒有參加任何形式的社會保險(不含商業險),參加社會保險(不含商業險)的騎手比例僅為52.1%,詳細數據見表2。
與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安全最為相關的險種應該是工傷保險,根據我國現有勞動領域相關法律條文,只有與特定用人單位簽定勞動合同、形成固定勞動關系的職工才能享受工傷保險,勞動關系的不固定性導致技能型零工群體不能被納入我國強制性工傷保險體系。為了應對技能型零工群體職業安全的風險問題,目前各平臺企業主要面向技能型零工群體強制推行意外事故商業保險。這種商業保險的繳費主體是技能型零工群體,同時存在理賠條件要求高、事故理賠率偏低等問題,難以滿足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勞動安全保障需求。
(三) 社交層面:勞動強度過大影響休息休假權
零工工作最大的優點是勞動時間靈活,但在算法技術尋求“最優解”的屬性之下,數字平臺不斷提高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變相延長了零工群體的勞動時間,加劇了勞動剝削。就互聯網平臺企業而言,為了保證平臺運行效率和消費者滿意度,平臺企業往往最大化地壓縮零工任務的完成時間,導致勞動效率要求的非理性化和極限化;就技能型零工群體而言,大部分零工任務不存在底薪保障,完成零工任務的數量和質量直接決定技能型零工勞動的實質報酬,延長勞動時間和提升勞動效率是技能型零工群體增加收入的主要方式,這也導致了技能型零工工作的高強度性和超負荷性。調研數據顯示,17.2%的騎手每天工作總時長不超過8小時,76.3%的騎手每天工作總時長在8至12小時之間,詳細數據見表3。
對于外賣騎手來說,工作占據了生活的大部分時間。調研數據顯示,每月休息天數少于3天的騎手占比為72.7%,其中13.7%騎手全月無休,詳細數據見表4。對于外賣騎手來說,沒有閑暇時間參與社會交往,過長的勞動時間導致其難以融入城市的休閑文化活動,這也是大多數技能型零工群體社交生活的現實狀況,即過長的勞動時間占用了日常休閑時間,損害了勞動權益中的休息權益。
(四) 文化層面:勞動控制隱匿影響勞動信息權
隨著平臺經濟的快速發展,平臺企業將資本邏輯充分運用于算法系統的開發過程,通過編碼將資本最優的技術路線和企業目標有機嵌入平臺用戶界面的功能設置和操作流程之中。在技能型零工平臺行業中,性別、受教育程度、戶籍、年齡等因素的影響被淡化,因此聚集了數量龐大的低學歷青壯年群體。由于低學歷的技能型零工群體沒有算法基礎知識,也沒有接觸算法運行系統的機會,因此他們一般無法全面掌握算法系統制定的平臺勞動規則。
調研數據顯示,騎手群體的學歷水平整體較低,初中及以下學歷占6.0%,高中學歷占65.3%,大專及以上學歷僅占28.7%,詳細數據見表5。
受到自身文化素養限制的技能型零工群體無法深入探究算法系統,算法系統的復雜性成為技能型零工群體認知算法的專業障礙。在無法判斷算法系統設定勞動規則合理性的背景下,技能型零工群體只能一味用勞動行為迎合平臺算法系統的勞動規則,受算法規則支配而渾然不覺。不對稱的勞動信息系統為算法剝削進行了普遍的、內化的、合理的解釋,巧妙地將資本欲望轉化為數字勞動者自身的創富欲望,進而以勞動者內部競爭和“自發的奴役”來更加隱蔽地進行更具掠奪性的剩余價值生產。
三、 社會工作介入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賦能服務的基本策略
隨著數字社會勞動市場轉型發展的加速,介入數字勞動的勞動權益保障是社會工作參與數字社會治理的必然趨勢。增權理論自引入中國以來,社會工作學界將其運用于社會弱勢群體權益保障研究,形成了一批極具影響力的研究成果。本部分依據增權行動涉及的個體、社會關系、社會參與等三個層次,探討社會工作介入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賦能服務的基本策略。個體賦能層面聚焦弱權群體的個體自我評價和環境改變意愿的增強,社會關系賦能層面主要聚焦社會關系網絡建設,形成一定的社會關系網絡以獲取社會資源;社會參與賦能層面聚焦弱權群體的政策博弈,引導弱權群體通過群體活動參與社會決策,充分表達群體的利益需求,獲取更為公正和平等的待遇?;诩寄苄土愎と后w勞動權益的弱權現狀,社會工作者通過對個體層面增權意識的積極引導、社會關系層面外部資源的有效鏈接以及社會參與層面政策倡導的積極推進等服務策略,可以提升技能型零工群體的賦能行動效能,全面提升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受保障水平。
(一) 引導零工群體主動增權,激發賦能內在動力
增權理論認為,個體主動增權就是要有效激發個體的主觀能動性,積極培養行動能力,使個體能夠運用各類資源為自己作出正確的路徑規劃,實現自我賦權。因此,社會工作者要采取有效干預措施,不斷激發技能型零工群體自我賦能的積極性。
第一,樹立技能型零工群體的賦能意識,解決思想上的“失權感”。社會工作者要引導技能型零工群體深化對自身勞動權益的認知程度,主動解決思想認識上的“失權感”,提高技能型零工群體增權的自我效能感,增強其獲取勞動權益的信心,激發自我維權的內在動力。
第二,注重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全面發展,解決行為上的“失權感”。受教育程度較低、經濟基礎薄弱等原因使技能型零工群體的群體綜合素質相對較弱,缺乏維護勞動權益的行為能力。因此,社會工作者應當引導技能型零工群體主動適應網絡零工時代的用工變化,通過各種有效途徑及時了解勞動權益保障領域的知識。同時,社會工作者引導技能型零工群體加強內部溝通,組織各類活動交流零工勞動經驗和維權經歷,積極擴大技能型零工群體外部社交圈,豐富社會關系網絡,從而消除行為上的“失權感”。
(二) 鏈接外部資源推動賦能,完善社會支持系統
在推進技能型零工群體增權過程中,社會工作者必須鏈接政府、企業、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的外部資源,通過政府部門聯動、企業規范治理、社會組織合作治理等方式完善社會支持系統,以期消除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失權感”。
第一,推動政府部門協同共治,保障技能型零工群體合法權益。政府部門應當厘清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的責任邊界問題,形成網信、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司法等部門協同共治的工作機制,共同維護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勞動權益。如網信部門負責統籌技能型零工勞動領域算法邏輯治理,公開算法監督渠道,保持算法系統的可訪問性和開放性,為技能型零工群體提供反饋算法邏輯的線上線下渠道;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門負責技能型零工算法產品運行安全及風險評估,對涉及勞動時間、勞動安全和勞動報酬領域的算法歧視與風險進行預防和修正治理;司法部門應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商務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關于加強互聯網信息服務算法綜合治理的指導意見》《互聯網信息服務算法推薦管理規定》等政策文件,明確算法不當使用所應承擔的法律責任,消除算法治理領域的灰色空間。
第二,引導企業重視數字倫理,規范技能型零工群體管理機制。平臺企業的規范化治理是零工經濟穩健發展的基石,社會工作者應引導平臺企業從企業、用戶、零工勞動者等多主體視角審視平臺管理機制的合理性。平臺企業應該根據自身的規模與技術能力,在入職資格、評價監管、績效獎勵、信息透明等治理機制方面有所創新,構建具有一定人性關懷的零工管理機制,定期評估和排查管理機制應用的風險,避免簡單、粗暴、苛刻的管理方法,確保管理機制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且具備倫理合規性,切實肩負起應有的企業使命和社會責任。
第三,發揮社會組織的治理功能,滿足技能型零工群體服務需求。在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中,社會組織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社會組織應提升社會治理效能,積極參與構建完善的社會治理體系,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社會工作者應聚焦技能型零工群體權益保護過程中面臨的困難和亟待解決的問題,在充分調研、專業分析的基礎上,發掘可有效保障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的公共服務需求,和其他社會組織通力合作,以購買服務或政策扶持的方式,引導社會組織成為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工作的中堅力量。
(三) 積極開展政策倡導行動,構建具體政策體系
面對平臺經濟的快速發展,為了滿足零工群體的勞動權益訴求,政府也不斷出臺政策以規范平臺經濟領域的勞動權益保障行為,《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平臺經濟規范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2019)和《關于維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保障權益的指導意見》(2021)是當前規范互聯網平臺經濟領域勞動權益保障行為的主要文件。依據這兩份文件精神,2021—2022年間,各?。ㄗ灾螀^、直轄市)政府也相繼出臺了關于維護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的實施意見,詳細資料見表6。
從各地文件中可見,盡管地方政府部門對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勞動權益保障有了初步的制度設計思路,但由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中華人民共和國社會保險法》等相關法律未依據數字時代勞動關系的復雜性作出相應修訂,同時制度制定過程中缺乏技能型零工群體有效且充分的參與,導致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制度設計缺乏針對性,制度保障待遇難以落實。因此,社會工作者應積極開展政策倡導行動,把技能型零工群體在勞動權益保障方面的政策訴求反映給有關決策部門,助力決策部門構建面向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多樣化、具體化的勞動權益保障政策體系。
四、 社會工作介入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賦能服務的效能分析
社會工作是以“助人自助”為理念的專業助人職業,社會工作可運用專業方法介入平臺經濟快速發展背景下的技能型零工勞動權益保障領域,借助上文所述引導主動增權、鏈接外部資源、進行政策倡導等不同層面的服務策略,開發面向技能型零工群體的賦能服務。根據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弱權特征,以增權具體內容作為劃分依據,筆者從經濟、政治、文化、社會交往等層面分析社會工作介入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賦能服務的實際效能。
(一) 經濟賦能:保障勞動收益長期穩定
技能型零工群體具有勞動收益不穩定的特點,只有增強技能型零工群體經濟收入的長期穩定性,才能幫助技能型零工群體更好地維護其他勞動權益。一方面,社會工作者可以聯合就業部門、平臺企業定期舉辦線上或線下招聘會,也可以在社會工作服務機構網站和公眾號上收集、發布各類技能型零工招聘信息,為服務對象提供更多零工領域的就業機會和就業渠道,通過充分就業來保障勞動收益的可持續性;另一方面,社會工作者可以加強與平臺企業人力資源部門的溝通,圍繞工作態度、工作能力、工作技能熟練程度等要素,構建具有一定人文關懷的多維度薪酬機制,明確各類零工場景模式下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收入來源、福利種類、獎勵體系,激發技能型零工群體工作的積極性和責任心,避免簡單、粗暴、苛刻的薪酬管理方法,增強組織的歸屬感,提高零工群體對企業的忠誠度。這樣,既保證了平臺企業長期用工的穩定性,也切實提升了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收益的穩定性和合理性。
(二) 政治賦能:增強政策倡導組織能力
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困境的改變需要從宏觀政策層面入手,增強社會政策對于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包容性和友好性,為改善勞動權益提供有利的政策環境。社會工作者可以通過社會工作行政方法,幫助技能型零工群體爭取良好的政策資源。
首先,社會工作者應當深入技能型零工群體開展調研,收集并整合零工群體在勞動權益保障方面的政策訴求,將具有代表性的政策訴求和具有可行性的政策建議傳達給政府有關部門。其次,社會工作者應當積極推進技能型零工群體政策參與路徑的構建工作。政策制定工作要保證意見“輸入”與政策“輸出”總體的、動態的平衡,這就要求政治參與過程中社會群體參與的充分性。社會工作者要通過各類政府部門組織的論壇、座談或會議、媒體報道等渠道,引導技能型零工群體進入決策過程,通過清晰有力的利益表達形成有效的政策壓力,影響政府有關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決策行為。最后,社會工作者要推進技能型零工群體組織化進程。由于零工工作的分散化和原子化,導致技能型零工群體缺乏集體認同感和集體凝聚力。無組織的零工在表達和維護自身勞動利益時易產生非理性過激行為,對穩定、和諧的社會局面產生不良影響,因此加強技能型零工群體組織化建設顯得尤為必要。社會工作者在這一過程中可以憑借其專業力量發揮重要的推動作用,可以從政府、企業、零工群體三個方面入手,統籌多方利益,推動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工會和行業組織建設。其一,社會工作者可以與政府進行協商,對工會制度進行適當調整,適當降低零工行業工會的成立標準;其二,社會工作者與平臺企業進行溝通和協商,建議企業加強與零工工會及行業組織的交流,使平臺的管理規則更具公平性、透明性和人文性,減少勞資沖突發生的可能性;其三,社會工作者引導技能型零工群體認知組織化的重要性,通過開展一系列的小組社會工作專業服務活動,改善技能型零工群體間的關系,引導技能型零工在團隊建設活動中表達訴求,注重培養小組領袖以產生集體意識,將個體的零散訴求整合為清晰的組織訴求。
(三) 社交賦能:擴展社交以舒緩勞動壓力
長時間的勞動占用了技能型零工群體的社交時間,從而導致其勞動休息權受損。社會工作者從正式支持網絡和非正式支持網絡兩個方面入手,為技能型零工群體拓展社會關系網絡提供有力支持,使其在充分的社交活動中舒緩勞動壓力。正式支持主要包括企業、街道辦事處等提供的支持。社會工作者可以與平臺企業協商,聯合舉行各類團建活動滿足技能型零工群體人際交往需求;也可以與街道辦事處合作,借助社區工作方法,引導零工群體積極主動地參與社區事務管理,提高技能型零工群體的社區參與程度以實現社區融入,促進技能型零工群體和居民之間的面對面互動,消除部分居民對技能型零工群體的認知偏見,樹立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正面形象。非正式支持主要包括家庭、鄰居、朋友等提供的支持。社會工作者應關注技能型零工群體家庭支持及朋輩群體支持的現狀,提供個性化服務以解決個人困擾;同時,社會工作者應鼓勵技能型零工群體加強與家人、朋友的聯系,擴展人際交往的圈子,豐富技能型零工群體的休閑生活,舒緩勞動壓力。
(四) 文化賦能:提升勞動信息認知水平
平臺經濟日益凸顯的勞動控制隱匿性使得技能型零工群體文化層面的賦能工作顯得尤為重要。社會工作者可以從引導培訓意愿、鏈接培訓資源、爭取培訓資金等方面提高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文化水平,提升其對算法背后勞動信息的認知水平,使技能型零工群體能夠自主判斷算法背后平臺勞動規則的合理性。
首先,社會工作者應向技能型零工群體普及文化教育和培訓的重要性,精準把握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教育培訓需求點,引導他們積極主動地參與教育培訓活動,增強技能型零工群體維護自身勞動權益的文化能力。其次,社會工作者應當借助社區平臺,鏈接來自社會組織、教育培訓機構的資源,促進社區、社會組織、教育培訓機構形成合力,為技能型零工群體提供能滿足其需求的文化教育培訓課程,依據技能型零工群體工作時間自由化、工作場域分散化的特征,為其提供彈性化、多樣化的培訓方式和培訓時間。最后,社會工作者應積極倡導政府為技能型零工群體提供教育培訓的資金支持,完善對技能型零工群體培訓的補貼政策,提高技能型零工群體參與培訓學習的積極性。
五、 結語
互聯網平臺經濟的快速發展為我國經濟增長作出了突出貢獻,平臺經濟的產生和發展也改變了勞動形式,以外賣騎手為代表的技能型零工群體為經濟社會的發展作出貢獻的同時,理應享有充分的勞動權益保障。但是,數字社會治理轉型的滯后性使得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的受保障情況并不樂觀。學界對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影響因素、受損成因和保障機制等方面進行了較多的理論探索,對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服務的實務領域的研究卻稍顯不足。因此,本研究聚焦社會工作介入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賦能服務的實務領域,探討社會工作機構在技能型零工群體勞動權益保障實務工作中的服務效能。
我國社會工作的恢復本就源于對社會弱勢群體問題的回應,它堅持“以人為本”“助人自助”“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通過專業的方法和技巧在實務領域幫助弱勢群體改變弱勢地位。由于社會工作機構對于技能型零工群體的服務介入尚不普遍,因而目前未形成成熟統一的工作模式?;诖耍鐣ぷ髟诮槿爰寄苄土愎と后w勞動權益的賦能服務過程中,應積極探索并總結本土化的工作經驗,保證社會工作介入效果的持續性和可復制性,從而切實有效地解決數字社會技能型零工群體的勞動權益保障問題。
(責任編輯:徐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