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長征在中國共產黨百年征程中居于特殊地位,具有深遠影響。長征文化是紅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新時代加強長征文化建設對傳承紅色基因、賡續紅色血脈具有特殊意義。四川與長征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系,對長征的歷史進程產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四川是戰略轉移的樞紐途經地,是長征精神的核心熔鑄地,也是長征文化的繁榮發展地。四川長征文化建設歷經80多年發展,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也面臨著全新的挑戰,新時代的四川長征文化建設必須繼往開來、揚長補短、守正創新,才能不斷取得新突破、創造新成就。
關鍵詞:[中圖分類號]G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2097-2210(2024)03-0021-14
長征是1934年至1936年,中國工農紅軍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進行的偉大的戰略轉移。長征這條“地球的紅飄帶”,既書寫下一部驚天動地的壯麗史詩,也熔鑄成一座巍然屹立的精神豐碑,又積淀為一脈厚重深沉的紅色文化。四川與長征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系,對長征的歷史進程產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四川是戰略轉移的樞紐途經地,是長征精神的核心熔鑄地,也是長征文化的繁榮發展地。從紅色文化的視角對四川與長征的關系進行考察,有助于我們更好地把握四川在百年黨史上的重要地位,并為推動新時代長征文化建設發展提供有益鏡鑒。
一、四川在長征歷史上的地位與影響
在紅軍長征經過的15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中,四川的地位非常突出,特點非常鮮明。毋庸置疑,在紅軍長征這部波瀾壯闊的壯麗史詩中,四川是極具濃墨重彩的瑰麗篇章,這既決定了四川在長征歷史上的特殊地位和特殊影響,也為長征文化在巴蜀大地植根生長、蓬勃繁榮奠定了厚重的歷史基礎。筆者認為,四川在長征歷史上的地位和影響,集中體現在它是長征部隊的重要出發地、戰略轉移的樞紐途經地、紅軍官兵的主要來源地、突圍沖鋒的重要征戰地、政治成熟的關鍵抉擇地、長征精神的核心熔鑄地、長征文化的繁榮發展地等七個方面,下面試從前六個方面進行概述(第七個方面將在本文后兩部分進行重點分析)。
(一)長征部隊的重要出發地
眾所周知,紅軍長征是紅一方面軍(中央紅軍)、紅二方面軍(紅二、紅六軍團)、紅四方面軍、紅二十五軍等多支主力部隊先后進行的戰略轉移,出發地不一而又殊途同歸,最終在西北地區勝利會師,開辟革命的新局面。紅四方面軍是長征的一支主要力量,對長征勝利作出了突出貢獻。[1]四川是紅四方面軍長征的出發地,因此也是紅軍長征的出發地之一。1935年1月下旬,已隨中央紅軍長征轉戰到貴州的中央政治局、中革軍委電示紅四方面軍,通報中央紅軍擬于2月中旬北渡長江入川的作戰計劃,要求紅四方面軍“密切地協同作戰”,并明確指示“宜迅速集結部隊完成進攻準備,于最近時期,實行向嘉陵江以西進攻”。[2] 紅四方面軍根據中央指示,為繼續貫徹原定向川陜甘邊境發展的方針,同時配合中央紅軍在川南黔北一帶的活動,決定在四川蒼溪、閬中之間強渡,向嘉陵江以西發動進攻。3月28日晚,紅四方面軍主力在徐向前等指揮下,兵分三路從中路塔子山渡口、右路鴛溪口渡口、左路澗溪口渡口等處強渡嘉陵江,并在寬大正面上的多處渡口實施多路突破,一舉突破敵軍沿江防線,并立即擴大戰果,向縱深及兩翼發展,至4月初控制了北起廣元、南至南部400余公里的嘉陵江西岸地區。[3]嘉陵江戰役是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紅軍發動的規模最大的強渡江河戰役,也標志著紅四方面軍正式踏上了長征的戰略轉移之路。
(二)戰略轉移的樞紐途經地
四川是位于中國西南地區的大省,在中國版圖所處的地理方位,使它成為中央紅軍由西進到北上的關鍵轉向之地。中央紅軍于1935年1月29日西渡赤水河進入四川古藺縣境,四渡赤水期間兩度入川,在川南古藺、敘永地區轉戰;5月3日至9日自云南境內巧渡金沙江再次入川后,一路北上并與紅四方面軍在懋功會師;9月10日黨中央率紅三軍和中央縱隊離開若爾蓋縣巴西地區,出川北進至甘南迭部縣并與先行前出至甘南的紅一軍會合。紅四方面軍于1935年3月28日發動嘉陵江戰役開始長征后,打通北川河谷、西進岷江流域并與中央紅軍會師;中央紅軍主力先行北上后,紅四方面軍南下作戰失利,被迫向康北地區轉移,1936年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師后共同北上;8月上旬紅四方面軍陸續離開若爾蓋縣包座、求吉等地,出川北進至甘南。紅二、紅六軍團于1935年11月19日從湖南桑植縣出發長征,至1936年4月下旬分別從云南西北部麗江地區石鼓、巨甸等地段渡過金沙江,到達滇川交界的中甸地區,5月上旬分左右兩個縱隊進入康北,6月間陸續與紅四方面軍會師;7月2日在甘孜縣城城郊舉行會師大會后,根據中革軍委電令組成紅二方面軍(紅三十二軍編入),與紅四方面軍共同北上,8月上旬紅二方面軍陸續離開若爾蓋縣包座、求吉等地,出川北進至甘南。紅軍長征歷時2年,其中在四川省境內達一年又八個月之久,途經地域達30余萬平方公里,行軍作戰總里程達2.1萬里。按今天的行政區劃,四川省所轄21個市(州)、183個縣(市、區)之中,有10個市(州)、69個縣(市、區)都留下了紅軍長征的足跡。[4]在紅軍長征全部途經的72個市(州)、381個縣(市、區)中,四川一省分別占比達到13.9%和18.1%。
(三)紅軍官兵的主要來源地
長征作為一次極端艱苦的戰略轉移行動,對人力物力的補充需求十分迫切。在紅軍長征途經四川期間,各族人民克服自然環境、經濟水平、生產能力、交通條件等不利因素,從各個方面給予紅軍有力支援。根據四川省黨史學界所作調查統計,僅參加紅軍的人數就在10萬以上(含川陜蘇區時期參加紅四方面軍者),約7.9萬人英勇犧牲。此外,還有參加支前(運輸、搭建橋梁、修路等)29.8萬余人次,支援紅軍糧食7000余萬公斤、豬牛羊肉約32萬公斤、肉油6萬公斤、酥油400公斤、各類牲畜約8萬頭(只、匹)、柴草37萬公斤、鹽8630公斤、衣被(含毯子)鞋帽約58萬件、羊毛200公斤等等。[5]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參軍熱潮中,藏、羌、回、彝等少數民族的優秀兒女也紛紛自愿加入紅軍,投身革命斗爭。一些少數民族中的中上層人士,比如回族阿訇肖福禎、松潘縣鎮坪羌族土司安登榜,都是在黨的統一戰線和民族政策感召下毅然參加紅軍隨隊長征,并為革命流盡了最后一滴血。紅軍長征在四川時期入伍的少數民族同胞中,還走出了新中國成立后曾任中共中央委員、中共四川省委書記、中共西藏自治區黨委書記、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主席、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的桑吉悅希(天寶),曾任國家民委副主任、西藏自治區人大常委會主任的楊東生,曾任中共青海省委書記、青海省政協主席的扎喜旺徐等。他們在長征途中經受鍛煉,到達陜北后又受到黨組織的培養和教育,逐步成長為黨的優秀民族干部,埃德加·斯諾曾稱贊他們是“藏族革命的先驅者”。
(四)突圍沖鋒的重要征戰地
長征是理想信念的偉大遠征,其環境之險惡、戰事之激烈,世所罕見。據統計,長征期間規模較大的戰役戰斗有600余次,其中師以上規模的戰役戰斗也有120余次。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共中央和中革軍委審時度勢、運籌帷幄,廣大指戰員英勇戰斗、浴血拼殺,演繹了人類戰爭史上的壯麗奇觀,從而使紅軍絕處逢生,保存了革命精華,奠定了軍事基礎。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長征途中,英雄的紅軍,血戰湘江,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鏖戰獨樹鎮,勇克包座,轉戰烏蒙山,擊退上百萬窮兇極惡的追兵阻敵,征服空氣稀薄的冰山雪嶺,穿越渺無人煙的沼澤草地,縱橫十余省,長驅二萬五千里。”[6]在習近平總書記列舉的8個最有代表性的軍事行動中,有5個發生在四川或四川與鄰省交界區域(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勇克包座);征服雪山、穿越草地的奇跡,也主要發生在四川。紅軍在長征期間翻越4000米以上的雪山一共有72座,其中67座位于四川省境,包括紅軍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和海拔最高的雪山;紅軍長征期間穿越的草地主要是指松潘草地,位于四川省北部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松潘縣、紅原縣和若爾蓋縣。[7]此外,紅軍長征時期在四川進行的重要戰役戰斗還有強渡嘉陵江戰役、千佛山戰斗、土門進攻戰斗、德昌進攻戰斗、越西進攻戰斗、綏(靖)崇(化)丹(巴)懋(功)進攻戰役、天(全)蘆(山)名(山)雅(安)邛(崍)大(邑)進攻戰役等。[8]
(五)政治成熟的關鍵抉擇地
長征時期是中國共產黨在政治上走向成熟的重要時期。正是在長征中,黨實現了思想路線和軍事路線的轉變,開始逐步形成了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中央第一代領導集體,開始獨立自主地解決中國革命和戰爭的重大問題,開始在政治上由幼稚走向成熟。實現這些重要轉變、推動這一歷史進程的基本形式和重要標志,就是長征途中召開的一系列重要會議。長征途中召開的會議中最為重要的首推遵義會議,而中央紅軍渡過金沙江入川后召開的會理會議,“進一步鞏固完善了遵義會議的成果”,因此被研究者認為是“大遵義會議”中收官之會議。[9]四川又是黨中央在長征途中召開重要會議最多的省份。據統計,黨中央在長征途中召開的重要會議有32次,其中在四川召開的有14次,主要有會理會議、兩河口會議、蘆花會議、沙窩會議、毛兒蓋會議、巴西會議等。在四川召開的系列會議大都有一個突出主題,就是與張國燾分裂主義作斗爭。綜觀這一時期的重要會議和決策過程,可以看出與此前的一個突出不同,就是回歸了黨內政治生活的常態化,無論在制定黨的各項政策制度時,還是在與“左”傾教條主義錯誤和張國燾分裂主義錯誤作斗爭時,都能充分發揮黨內民主,嚴格執行黨的紀律,靈活處理內部矛盾。[10]這些既成為長征勝利的有力保證,也標志著黨的建設漸入正軌、日趨成熟。黨在政治上走向成熟的另一個重要標志,是民族宗教理論與實踐取得重要突破,推動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從單一革命斗爭理論向各具體領域的拓展。紅軍長征在四川時期,中國共產黨依據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圍繞革命的中心任務,結合各少數民族的實際情況,制定了民族平等、民族團結和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提出了實行民族區域自治的思想,并開展了尊重與團結民族宗教上層人士的統戰工作,從而實踐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民族宗教理論。
(六)長征精神的核心熔鑄地
長征精神是長征取得勝利極為關鍵的精神因素,也是長征留給后人最可寶貴的精神財富。長征精神既是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中的一個重要坐標,同時也形成了自身的精神譜系,熔鑄和衍生出許多具體的子級精神形態。[11]長征精神的基本內涵,大都在紅軍長征途經四川的征程中得到熔鑄和升華;長征精神的子級形態,許多都在四川地區得以生成和發揚。僅就各地各級或專家學者已經明確提出并進行過相應宣傳或研究的長征子精神而論,與四川單獨相關或有重要關聯的就有“(強渡)大渡河精神/勇士精神”“(飛奪)瀘定橋精神”“雪山草地(長征)精神”“彝海結盟精神”“四渡赤水精神”“會師精神”“長征女紅軍精神”等。比如“(強渡)大渡河精神/勇士精神”,其精神內涵集中體現為聽黨指揮、勇往直前、敢打必勝、顧全大局。[12]再如“(飛奪)瀘定橋精神”,其精神內涵集中體現為堅定理想、忠誠信仰的革命精神,爭當先鋒、摧堅奪關的擔當精神,不畏犧牲、志在必勝的勇士精神,通途開路、緊密協作的團隊精神。[13]又如“雪山草地精神”,其精神內涵集中體現為革命理想高于天,堅信正義事業必然勝利;不怕任何艱難險阻,不惜付出一切犧牲;顧全大局,維護黨和紅軍的統一、嚴守紀律、緊密團結;緊緊依靠群眾,同群眾一起艱苦奮斗。[14]正是這些精神形態和精神元素的疊加,共同建構積淀了內涵豐富的長征精神譜系,也共同凝練熔鑄了獨一無二的偉大長征精神。緣此,四川作為長征精神的核心熔鑄之地是當之無愧的。
二、四川長征文化資源的類型與蘊涵
如前所述,四川在長征歷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一方面這些都為長征文化在四川的孕育生長創造了先決條件,另一方面四川成為長征文化繁榮發展之地也是四川在長征歷史上地位作用的突出表現,兩者互為因果,相輔相成。長征文化博大精深、內涵豐富,從內在結構考察主要包括長征精神文化、長征物質文化和長征制度文化。四川長征文化資源在這三個層面都有所體現,并且形成了深厚而獨特的文化積累,“彝海結盟”“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爬雪山”“過草地”等更成為長征的標志性文化符號。
(一)厚重深沉的精神文化
所謂精神文化,一般指在物質文化基礎上衍生出的人類所特有的意識形態和文化觀念的集合,包括文化精神、文化道德價值觀念、文化理念、行為準則等。廣義的長征精神文化,是指長征文化中除物質文化、制度文化之外的社會心理和社會意識形態領域的總和。[15]長征精神文化是長征文化的核心部分,尤以長征精神最為重要,此外長征文學藝術、長征學術研究也是狹義長征精神文化的重要元素。四川是長征精神的核心熔鑄地,對此前文已有闡述,下面再從長征文學藝術、長征學術研究等精神文化要素作以考察。
長征文學藝術。早在長征途中,黨和紅軍的領導人及指戰員就創作了數不清的文藝作品,以活躍的文化工作為紅軍將士激揚斗志、向沿途群眾宣傳的同時,也形成了最早的長征文藝作品。長征途經四川時期創作的文藝作品如詩歌《渡金沙江歌》《大渡河懷古》、快板詩《黨嶺山,三百三》、四川民歌《多年不見老紅軍》《紅軍來了就回家》、活報劇《破草鞋》《十七個》,等等。長征時期遺存的標語口號特別是石刻標語中,四川占到了絕大多數。中央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陜北后,紅軍將士在1936年集體創作的《紅軍長征記》(又名《二萬五千里》)中,就有許多作品是關于長征在四川的記錄,比如《從金沙江到大渡河》(一氓)、《從西昌壩子到安順場》(文彬)、《十七個》(加倫)、《瀘沽到大渡河》(劉忠)、《“倮倮”投軍》(艾平)、《飛奪瀘定橋》(加倫)、《強渡大渡河瀘定橋的經過》(羅華生)、《回占寶興》(黃鎮)、《蘆花運糧》(舒同)、《從毛兒蓋到班佑》(必武)、《通過草地》(曙霞)等,生動地反映了紅軍長征途經四川的戰斗生活。[16]四川作家龔學敏在沿長征路線實地考察基礎上創作的長篇敘事詩《長征》(四川文藝出版社2005年初版,2016年再版),以詩人的筆觸全面再現了紅軍長征的壯闊歷史。涼山作家晏明光的長篇小說《長征·涼山紀事》(四川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以60萬字的篇幅生動反映了中央紅軍長征過涼山的歷史,塑造了毛澤東、朱德、劉伯承等黨和紅軍領導人的典型形象。四川美術學院(今屬重慶市)名譽院長葉毓山(四川德陽人)創作的長征題材雕塑作品《中國工農紅軍烈士紀念碑》《女紅軍衛生員》《艱苦歷程——紅軍長征紀念碑》《長征群雕》《飛奪瀘定橋群雕》《飛奪瀘定橋紀念碑》《紅軍突破湘江紀念碑》《忠魂曲》《萬水千山》等,都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17]近年來,長征文藝創作中的四川品牌精品不斷,在全省以至全國范圍內產生很大影響,比如歌曲《紅軍長征過四川組歌》《雅安長征組歌》、大型羌族音樂劇《太陽花》、川劇《金沙江畔》《放軍糧》、曲藝劇《望紅臺》、舞劇《紅軍花》、電影《紅緣》《紅色土司》、電視劇《彝海結盟》、電視文獻紀錄片《紅旗漫卷西風——紅軍長征在四川》等。其中曲藝劇《望紅臺》綜合運用了四川盤子、四川荷葉、諧劇、四川車燈、四川清音等多達13種四川傳統曲藝曲種,其中的選段四川揚琴《守望》獲得中國曲藝最高獎“牡丹獎”節目獎。
長征學術研究。長征是一部波瀾壯闊的歷史,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在長征學術研究領域,四川省既是重鎮也是先驅。根據筆者編纂的《長征論著目錄》(未刊稿)所作不完全統計,截至2023年底出版的長征主題圖書(含內部編印的重要資料)2166種,其中以紅軍長征途經四川為題材者328種,作者(機構)屬四川省者174種,出版(編印)地在四川者255種,以上三類排除交叉重復者合計395種,占到總數的18.2%;截至2023年底發表的長征主題文章(含論文集析出文獻,不含長征文藝作品)約有3萬篇,其中僅以紅軍長征途經四川為題材者就達2500余篇,如果加上作者(機構)、發行(編印)地屬四川省者,以及包含或涉及紅軍長征途經四川者,則數量遠超出這一數據。以長征著作而論,其中有代表性者有《四川文史資料選輯第48輯·紅軍長征在四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四川省委員會文史資料和學習委員會1981年編印),《阿壩州黨史研究資料》(第1—12期,中共阿壩州委黨史資料征集小組辦公室1982—1986年編印,2015年再版),王庭科著《紅軍長征研究》(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5年版),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編《紅軍長征在四川》(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和中共四川省委黨史研究室著《紅軍長征在四川(修訂版)》(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四川省檔案館編《國民黨軍追堵紅軍長征檔案史料選編(四川部分)》(檔案出版社1986年版),吳啟權著《毛澤東長征在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中共四川省委黨史研究室編《紅軍長征在四川圖志》(四川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楊先農、向自強主編“長征路線(四川段)文化資源研究叢書”(四川人民出版社2016—2018年版),雙石(周軍)著《非常突破:1935年大渡河之役詳考》(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周軍著《紅軍長征過草地行軍路線詳考》《紅軍長征過雪山行軍路線詳考》(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年、2018年版),“紅軍長征系列叢書”(四川民族出版社2016年起陸續出版),李單晶著《紅軍長征精神研究》(四川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譚春花著《四川長征紅色資源整理與長征精神數據庫開發研究》(西南財經大學出版社2022年版),等等。多年來,四川省的研究機構和專家學者在紅軍長征在四川、四川長征文化資源調研、長征精神數據庫建設、長征時期黨的民族政策理論與實踐、“雞鳴三省”會議考證、紅軍過雪山草地踏勘等領域,都推出了有分量的研究成果;率先發出長征路線申請世界文化遺產的倡議,并帶頭做了大量準備工作;在《毛澤東思想研究》《中共四川省委黨校學報》等學術期刊開設長征研究專欄,在《巴蜀史志》等推出長征研究專刊,在《四川日報》《雅安日報》等長期跟蹤研究報道。2023年起,《中共四川省委黨校學報》更名為《長征學刊》,成為國內第一家以長征學刊為名、以長征研究為主的學術刊物,該刊聚焦研究長征史實、弘揚長征精神、傳承長征文化、開發長征資源,創刊以來刊發一系列有影響的學術論文,在學術界產生很大影響。
(二)豐富多彩的物質文化
所謂物質文化,一般指人類所創造的物質產品,包括生產工具、勞動對象以及創造物質產品的技術等。物質文化常與非物質文化相對使用,是指為了滿足人類生存和發展的需要所創造的物質產品以及所蘊涵的文化價值,舉凡飲食、服飾、建筑、交通等,皆可列入物質文化的范疇。廣義的長征物質文化,應該包括三個層面:一是長征和新長征的歷史過程所取得的全部物質成就;二是長征80多年來所形成和凝聚的物質文化實體,如長征遺址遺跡、長征歷史文物、長征紀念設施等;三是記載、表現、傳播長征文化的各種精神產品的實物媒介,主要包括紙質媒介和其他媒介等。本文以后兩個層面的長征物質文化作為主要考察對象,而四川長征物質文化的遺存是非常豐富而別具特色的。據統計,其不可移動長征文物數量居全國第一。[18]據筆者統計,四川省有長征主題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0處(數量居全國第一),其中瀘定橋于1961年被公布為首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其他如阿壩紅軍長征遺跡(第六批)、紅軍強渡大渡河遺址(第六批,歸入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瀘定橋)、古藺縣紅軍四渡赤水戰役遺址(第七批,歸入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紅軍四渡赤水戰役舊址)、紅軍長征過石廂子舊址(第八批)、紅軍飛奪瀘定橋戰前動員會舊址(第七批,歸入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瀘定橋)等也都極具代表性。被公布為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的有12處(數量居全國第一),其中紅軍長征紀念碑碑園由鄧小平親筆題名,被譽為紅軍長征總紀念碑和中華第一金碑。“我心中的長征紀念地”評選中,20處入選地中四川有4處(紅軍翻越夾金山紀念碑、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地、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館、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部舊址紀念館),數量居全國第一;另有10處獲提名獎,其中四川有1處(石廂子會議舊址);以上兩項四川合計5處,數量居全國第二。四川省長征文物征集發掘與保護利用工作,一直走在全國前列。2014年起,四川省啟動了長征路線(四川段)文化資源研究項目,組織力量對省內長征革命文物和文化資源進行全面考察,并出版了系列叢書。[19]同年,四川博物院組建“重走長征路,追尋紅色基因”課題組,兩年間先后進行了8次考察,行程上萬公里,足跡遍及長征途經四川的十余個市(州)和數十個縣(市、區),對省內紅軍可移動文物和不可移動文物進行了初步普查,共調查珍貴革命文物數萬件,采集文物照片數千張。[20] 2016年10月,四川博物院聯合省內外31家博物館共同舉辦了“偉大征途上的中國夢——紅軍長征在四川”主題展覽,產生很大影響。
長征物質文化既是一種物態的文化遺存,也是一種寶貴的文化資源。近年來四川省對長征紅色資源的價值非常重視,長征紅色旅游發展如火如荼,長征紅色文化開發卓有成效。在全國12個“重點紅色旅游區”中,以滇北、川西為中心的“雪山草地紅色旅游區”,突出“艱苦卓絕,革命奇跡”主題形象,集中反映了紅軍長征出云南、過四川時期艱苦卓絕的奮斗歷程;以渝中、川東北為重點的“川陜渝紅色旅游區”,主題形象是“川陜蘇區,紅巖精神”,其中包含紅四方面軍長征的相關內容。在全國30條“紅色旅游精品線路”中,與四川長征紅色文化相關的就有5條,其中完全在四川的線路有1條(“成都—雅安—石棉—瀘定—康定線”),與鄰省共同構成的線路有4條。2016年版“全國紅色旅游經典景區”中,“四川紅軍長征紅色旅游系列景區”名列其中,該景區包含幾十個長征紅色旅游景點,其中許多都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等,因此該景區規格和含金量都很高,也是四川省主打的紅色旅游品牌。近年來,四川省及涼山、甘孜、雅安、阿壩等地對長征紅色文化資源的保護、利用和開發一直非常重視,長征紅色文化旅游發展迅速,群眾性活動如火如荼,如2016年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時,僅四川蒼溪縣火炬傳遞活動中參與的群眾就達10萬人次。四川省把2021年確定為“紅色旅游年”,以“重走長征路·奮進新征程”為主題,在全省范圍內廣泛開展了推出紅色經典景區和精品線路、講好“四川長征故事”、推進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等系列活動。這些工作在為長征文化學術研究和長征紅色資源保護作出“四川貢獻”的同時,也大大推動了長征紅色文化的開發,同時對推進長征沿線文化建設和革命老區從脫貧攻堅到鄉村振興都發揮了積極的引領和帶動作用。
(三)賡續傳承的制度文化
所謂制度文化,“是人類在政治生活和制度安排過程中所結成的各種思想觀念的總和,包含著制定制度的原則、價值和理念等”[21]。制度文化與政治密切相關,是政治制度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涉及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活的相關制度規制和安排,以及在此基礎之上的現代性價值觀念。作為政治文化重要組成部分的制度和制度文化,不是高度抽象的而是十分具體的,它總是與特定階級的思想意識、特定國家的歷史傳統、特定時代的文化背景相聯系。長征制度文化主要指長征文化的制度凝結或法制化表現,一般包括在長征和新長征歷史過程中所形成的相關價值理念、規章制度和體制機制。由于長征在中國革命進程上的特殊歷史意義和長征文化的特殊政治意蘊,對長征制度文化的考察也就具有特殊重要的價值。長征制度文化在四川有著豐厚的積淀和豐富的呈現,下面僅從長征紀念活動開展的角度作以分析。
紀念活動是一種帶有很強政治屬性的儀式和象征,長征紀念活動是長征制度文化的重要載體和集中呈現。四川省的長征紀念活動,既與全國全軍的紀念活動統籌安排、一體推進,又具有顯著的地方特色。就時間節點而言,一般與長征出發或勝利逢五、逢十周年的重大紀念日相重合,同時也會與其他重要節點、重要任務、重要活動的安排來結合組織。四川省的長征紀念活動內涵豐富、形式多樣,時間覆蓋面廣、延續性強,產生了良好的政治影響和社會效益。1985年5月29日紅軍飛奪瀘定橋50周年紀念日之際,在四川省瀘定縣舉行了盛大的“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碑”奠基儀式和紀念中國工農紅軍飛奪瀘定橋50周年大會,楊成武等出席并為紀念碑奠基。1990年8月25日,由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決策修建的紅軍長征紀念碑落成典禮在四川松潘縣元寶山紅軍長征紀念碑碑園舉行,鄧小平為碑園題名,江澤民、楊尚昆、李鵬、李先念等分別題詞,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劉華清為紀念碑落成揭幕剪彩并發表講話。[22] 1995年8月1日,在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舉行了“紅軍長征過冕寧暨彝海結盟六十周年紀念大會”。1996年長征勝利60周年之際,四川相繼舉辦了“尋訪紅軍的足跡——四川省美術家‘重走長征路’創作采風活動”、“紅軍長征在四川”檔案展覽、紀念紅軍長征勝利60周年學術研討會等紀念活動。2006年長征勝利70周年之際,四川省、成都軍區在松潘縣隆重舉行了向紅軍長征紀念碑敬獻花籃儀式,在成都隆重舉行了紀念紅軍長征勝利70周年座談會。2015年四川在全省各地隆重開展了紅軍長征入川80周年系列紀念活動,如在敘永縣召開紀念紅軍長征過瀘州80周年座談會,在古藺縣舉行紅軍長征四渡赤水80周年群眾紀念活動,在冕寧縣舉行紀念紅軍長征過涼山暨彝海結盟80周年大會,在旺蒼縣召開“長征精神與川陜革命老區振興發展”學術研討會等。2016年長征勝利80周年之際,在成都隆重舉行了四川省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并先后舉行了一系列紀念活動。2021年建黨百年之際,在成都舉行了四川首屆長征精神主題論壇,論壇以“弘揚偉大長征精神、走好新時代的長征路”為主題,包括開幕式、長征精神主題論壇、長征精神數據庫上線發布及專家座談會、長征精神紅色教育培訓聯盟第一次會議等系列活動。[23]同年,經中央編辦批準,在中共四川省委黨校加掛四川長征干部學院牌子,標志著四川長征干部學院正式成立。四川長征干部學院采用“1+5”共建模式,下設瀘州四渡赤水分院、涼山彝海結盟分院、甘孜瀘定橋分院、雅安夾金山分院、阿壩雪山草地分院等5個分院,堅持教學線路精品化、課程體系特色化、師資隊伍優質化、合作平臺開放化,已經成為四川乃至全國范圍內賡續長征精神、傳承長征文化的一個品牌。
三、四川長征文化建設的進路與前瞻
四川的長征文化建設已經走過了80多年的歷程,呈現出顯著的階段性特征。幾十年來,四川長征文化建設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奠定了厚實的基礎,但也存在著一些先天的不足和后天的短板,在迎來寶貴機遇的同時也面臨著發展瓶頸。如何統籌和加強新時代長征文化建設,仍是一個需要認真思考、努力踐行的時代課題。
(一)四川長征文化建設的階段性回顧
四川的長征文化建設在紅軍長征時期就已經起步。紅軍長征過四川期間開展的文化活動、創作的文藝作品以及沿途群眾創作傳播的民歌民謠等,都可視為四川長征文化建設的初萌。如前所述,在紅軍將士集體創作的《紅軍長征記》中,紅軍長征過四川的內容不僅數量眾多而且是最為精彩的篇章之一。楊定華(鄧發)于1936年撰寫的《雪山草地行軍記》在法國巴黎出版的《全民月刊》《救國時報》上發表后,他的《從甘肅到山西》又與廉臣(陳云)的《隨軍西行見聞錄》一起以《長征記》為題出版,后來又在國內出版了多個版本,在國內外產生很大影響,這些都奠定了四川長征文化最初的基石。
新中國成立后,四川的長征文化建設正式起步。1957年,四川省文管會曾專門派人到阿壩地區對紅軍長征時期的革命遺存和民族文物進行調查征集。1961年3月4日公布的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中,四川的瀘定橋名列其中,與貴州的遵義會議會址一起成為與長征直接相關的最早的兩處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并特別備注系“紅軍長征途中強奪鐵索橋戰役的紀念地”。在革命回憶錄《星火燎原》中,有許多篇章都涉及紅軍長征在四川,如楊成武的《毛主席指示我們過草地》等。這一時期還出版了多種相關圖書,如陳昌奉等著《雪山草地間》(作家出版社1959年版),張顯揚和李樹槐著、多吉和丹尼譯《長征路上的朱德同志》(四川民族出版社1959年版),四川民族出版社編輯《在紅軍長征經過的地方》(四川民族出版社1960年版),中共瀘定縣委宣傳部編《第一次看到紅軍的時候》(四川民族出版社1960年版),以及中國科學院民族研究所四川少數民族社會歷史調查組編著《紅軍長征經過羌族地區及其深遠影響》《紅軍長征經過藏區及藏族人民反抗斗爭史料》(1963年編印)等。1975年紀念紅軍長征勝利40周年時,《四川大學學報》第4期發表了王庭科的《毛主席軍事思想的光輝勝利——紅軍四渡赤水之戰》等多篇論文。許多以紅軍長征過四川為題材的文藝作品,如《金沙江畔》《十八勇士大渡河》以及《長征組歌》之《四渡赤水出奇兵》《飛越大渡河》《過雪山草地》等都在全國廣為傳播,成為長征文藝史上的經典之作。
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四川的長征文化建設進入快速發展階段。1982年,中共四川省委黨史研究室專門就紅軍長征專題下達史料征集任務,紅軍長征入川途經各地的黨史部門廣泛開展征集工作,積累了一大批珍貴材料。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成立后,把組織編寫《紅軍長征在四川》作為一項重要任務,并在1986年長征勝利50周年之際正式出版,成為國內省一級最早出版的長征歷史專著之一。在1986年、1996年、2006年紀念長征勝利50周年、60周年、70周年之際,四川的長征文化建設形成了多次高潮,開展了系列紀念活動,催生了大量文藝作品和研究成果。紅軍長征在四川各地的文史資料編纂工作,不論數量還是質量都排在全國前列。紅軍長征紀念碑(總碑)和碑園、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碑、彝海結盟紀念碑、古藺太平四渡赤水紀念館和紀念碑、紅軍長征翻越夾金山紀念館等,不但在全國范圍內成為長征的標志性紀念設施,而且產生了良好的文化效應和社會效益。
進入新時代,四川的長征文化建設借著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推動、重大紀念活動帶動、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驅動的東風,進入了蓬勃發展、日趨繁榮的新階段。四川省學術界在前期最先發出以“長征路線”來申報中國文化遺產、世界文化遺產倡議的基礎上,開展并完成長征文化資源(四川段)的調研工作,并編輯出版了多卷本“長征路線(四川段)文化資源研究叢書”,推出了一系列高質量研究成果。2016年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之際和2019年中央作出建設長征國家文化公園部署之后,四川迅速響應、有力推進,編制完成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四川段建設保護規劃,統籌推進全省各地區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同時共建四川長征干部學院,創辦《長征學刊》,舉辦一系列學術研討會,在長征文化建設領域初步打造了過硬的四川品牌。
(二)四川長征文化建設的辯證性考察
四川長征文化建設具有自身的獨特優勢,呈現出鮮明的地域特色。
一是得天獨厚的歷史條件——要素全、品牌響。四川省在紅軍長征歷史上的特殊地位,決定了四川長征文化資源要素齊全,基本上實現了“全覆蓋”。無論是紅軍長征時期的文化工作和文藝創作,還是長征勝利幾十年來的文化建設,無論是長征制度文化、長征物質文化還是長征精神文化,都彰顯出四川元素的獨特貢獻。四川的長征文化資源,包括了紅一方面軍、紅二方面軍、紅四方面軍等主力部隊,涵蓋了長征的出發、轉戰和會師等主要環節,輻射了全省10個市(州)69個縣(市、區)的地域空間,這在紅軍長征途經的15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中都是非常少見的。毛澤東《七律·長征》詩中提到的5個經典地名(五嶺、烏蒙、金沙、大渡、岷山),其中4處與四川有關(烏蒙山、金沙江、大渡河、岷山)。巧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勇克包座等都是紅軍長征中的經典戰例,爬雪山、過草地則成為紅軍戰勝一切艱難困苦的精神象征,彝海結盟更成為紅軍長征期間乃至中國革命史上民族團結的標志事件。
二是蹄疾步穩的工作實踐——起步早、動作大。如前文所述,四川長征文化建設在全國范圍內一鞭先著、起步很早。近年來圍繞長征紅色旅游發展、長征文化線路申遺、長征革命文物保護、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等,都有許多氣魄不凡的大動作。四川學者在2011年就建議以四川省牽頭,聯合長征沿線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以“長征路線”來申報中國文化遺產、世界文化遺產,在學術界引發熱烈反響。[24]四川省社會科學院邀請長征沿線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作為發起單位,共同推進長征路線“申遺”,很快得到14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社會科學院的積極響應。[25] 2012年6月,在四川成都召開的第八屆西部地區社會科學院院長聯席會上,發布了《“弘揚長征精神" 推動長征路線申遺”成都·汶川共識》,明確了推動長征路線申請世界文化遺產、建設紅軍長征文化館、實施長征路線扶貧戰略、支持長征沿線暢通工程等任務。[26]近年來四川省圍繞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不但率先完成《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四川段)建設保護規劃》,而且陸續制定下發《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四川段)文旅融合發展專項規劃》《四川省長征文物和文化資源保護傳承專項規劃》《四川省紅色旅游高質量發展行動方案》《四川省紅色資源保護名錄(第一批)》等文件,統籌指導全省各市(州)段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一系列大刀闊斧的舉措有力推動了新時代長征文化建設發展。
三是廣種博收的學術積淀——調研實、成果多。學術研究是文化建設的基礎和前提。四川的長征學術研究一直受到重視,調研扎實、成果豐富是其突出特點。2013年起,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就組織四個長征文化資源調研小組,陸續對長征途經的10個市(州)展開分區調研,以掌握全省長征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長征遺址遺跡保護和開發、長征精神的傳承與弘揚、紅色資源與紅色旅游的發展等基本情況。2016年起,陸續組織編纂出版“長征路線(四川段)文化資源研究叢書”10余種,進一步摸清了文化資源家底,夯實了長征研究基礎。近年來,以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為牽引,四川省在推出一批有分量的學術研究成果的同時,還組織召開了一系列有影響的學術研討會,扎實推動了許多專題問題的研究,如第一至第三屆彝海學術峰會、《長征學刊》創刊暨弘揚長征精神理論研討會等。
四川的長征文化建設既有其獨特優勢,也還存在著一些客觀主觀上的制約條件及現實困境。比如,四川的長征文化資源雖然點多線長面廣,但受到地理環境和交通條件的制約比較明顯。當年紅軍入川轉戰,大都是避開敵軍重兵防守的大城市和交通線,這些地區客觀存在的距離之遠、山川之阻、交通之礙,在今天依然存在并且在客觀上制約了長征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如研究者所言“長途跋涉容易增加游客的疲勞感,降低旅游帶來的幸福感,這就使得游客通常要考慮走這么遠的路來看長征遺址遺跡是否值得”[27]。再如四川的長征文化資源雖然地位重要影響深遠,并且20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央決定將長征紀念碑總碑放在四川省,但近年來在受到社會各界關注方面與其他地區相比反顯滯后,這與江西、湖南、廣西、貴州、寧夏、甘肅等省(自治區)形成了反差。又如紅軍長征途經四川的地方大都是經濟不發達區域,經濟上的落后制約了資源的保護開發和文化的建設發展,長征文化建設中不均衡不配套的問題長期存在,近年來雖在國家和省上的大力扶持下得到改觀,但仍是一個需要關注的問題。
(三)四川長征文化建設的對策性思考
四川的長征文化建設已經走過了漫長的歷程、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也站到了全新的起點、迎來了寶貴的機遇。機遇和挑戰并存,新時代的四川長征文化建設必須繼往開來、揚長補短、守正創新,才能不斷取得新突破、創造新成就。
一是在規劃上要登高望遠,志作“千里馬”。長征文化建設是國家項目、百年大計,必須志存高遠、統籌規劃,要思接千載、視通萬里,在“長”“常”二字上下功夫。幾十年來,四川長征文化建設能充分發揮自身優勢,深入挖掘資源,總體上走在了全國前列。今后深化長征文化建設,要注重建設性發展,以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為牽引,統籌紅色文化與綠色生態、文物保護與資源開發、文化建設與社會發展、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等關系,著重把握保護好長征文物、講好長征故事、傳承好長征精神、利用好長征資源、帶動好長征沿線發展的目標,扎實推進長征文化建設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要注重差異性開發,把握各地各段的具體特點,一切從實際出發,有針對性地抓好個性化開發,突出特色亮點搞建設,彰顯其是此一個而非彼一個的文化特性,從而增強文化資源的吸引力、感染力和獨特魅力。要注重融合性呈現,在避免資源開發利用千篇一律、千人一面的同時,適當兼顧個性與共性的統一,使受眾有由點及線的整體獲得感;充分兼顧各種形式共同呈現,使受眾從各維度全方位感知長征文化的璀璨色彩與厚重底蘊。
二是在協同上要守正創新,勇做“領頭羊”。長征文化是典型的線性文化,其文化線路中,僅4支紅軍隊伍的長征路線就達6.5萬里,其中3支紅軍隊伍在四川的長征路線也達2萬余里。加強各地區、各部門、各領域的協同,是長征文化建設的內在要求。要加強地區協同,既要加強同長征沿線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之間的協同,又要加強指導本省各市(州)、縣(市、區)之間的協同,避免各自為戰。四川是當年戰略轉移的樞紐地,也是今日長征線路的中間點,在積極參與、主動溝通方面責無旁貸。近年來在長征文化建設上的川渝協同引人矚目、成效顯著,今后應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加強與相鄰黔、滇、青、甘、陜等省以及其他長征沿線地區的協同,在引領形成合力上發揮更大作用。要加強部門協同,一方面主動加強與中央相關機關部門的協調溝通,另一方面加大省內各部門之間的協同指導,同時還要積極與各社會組織協力合作。要加強各領域的協同,對長征文化建設所涉及的長征精神傳承賡續、長征文學藝術創作、長征革命文物保護、長征紅色旅游開發、長征教育資源利用、長征學術研究發展、長征文化產業發展、長征文化網絡建設、長征文化國際傳播等,都要做到統籌兼顧,形成發展合力,共促文化繁榮。
三是在研究上要深耕細耘,甘作“拓荒牛”。幾十年來, 四川的長征研究雖然取得了較為豐碩的成果,但對比新時代加快長征文化建設發展的要求來說,長征研究依然任重道遠,“長征學”建構方興未艾,“學術長征”未有窮期,特別是要在緊跟時代、提升質效、打造品牌上下功夫。在緊跟時代上下功夫,就是要緊貼新時代新長征路時代背景,聚焦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這個中心任務,在推動長征精神、長征文化的時代化演繹和大眾化轉換上用氣力,實現長征文化歷史屬性與時代屬性的有機統一。在提升質效上下功夫,就是要系統謀劃、全面提高長征研究的質量效益,努力推出一批成體系、高質量的研究成果,在推動長征歷史研究中求真,在推動長征精神研究中求善,在推動長征文化研究中求美,在推動長征調查研究中求實,在推動長征學建構中求全,在推動長征研究信息化數據化中求新,圍繞長征基礎理論、長征文獻學、長征學術史、長征歷史學、長征精神學、長征文化學、長征地理學、世界長征學等進行深入研究和探討,同時扎實開展實證研究,更好地以學術理論指導文化建設,以研究成果引領實踐發展。在打造品牌上下功夫,就是要努力打造“川字號”“國字頭”的學術品牌,包括融紅色文化、歷史文化、民族文化、地域文化于一體的研究特色品牌,聚高等院校、黨校(行政學院)、軍隊院校、科研院所、黨政部門研究機構等五路大軍力量于一體的研究隊伍品牌,以有分工、重特色、成梯次、可銜接的系列學術研討會(論壇)為重點的研究平臺品牌,以長征干部學院、長征文化研究會、長征文化研究中心等為重點的研究組織品牌等,立足四川、輻射周邊、引領全國,深耕細耘、久久為功,在新時代長征文化建設中真正發揮“智慧引擎”“核心驅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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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開慶)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西部項目“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堅定歷史自信的理論與實踐研究”(22XDJ004)、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新時代長征文化的弘揚與發展研究”(19BKS122)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韓洪泉,國防大學政治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