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賦能上海數字文化產業 打造全球數字文化新高地

建設習近平文化思想最佳實踐地，既要注重AI等新興科技發展帶來的顛覆式影響，推動上海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內容創新、場景創新、生態構建，以新引擎、新業態、新模式發展文化新質生產力，也要注重立足上海實際，發揮文化資源優勢，消費市場、數據和人才聚集優勢，以及交流互鑒的“窗口”優勢，在城市文脈的革故鼎新中開拓 “上海道路”，打造文化自信自強的“上海樣本”。

AI技術迭代和各類應用的迅速普及，正在催生文化產業的生產方式、要素流通方式、傳播及消費方式發生深刻變革，眾多數字文化產品、創新業態和運作模式應運而生。AI正在成為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關鍵要素和澎湃動能，對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貢獻度顯著提升。2020—2022年，中國數字文化產業年均增速達15.4%，顯著高于文化行業整體水平。2023年，有16個數字文化產業類型營業收入超過5萬億元，同比增長15.3%，高于規模以上文化企業的7.1%。我國也在不斷加強AI融入文化產業的頂層設計，2021年“實施文化產業數字化戰略”被正式寫入國家“十四五”規劃和2035遠景目標，2022年發布《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將加快文化產業數字化布局作為推進戰略實施的重點任務，2023年底提出的新質生產力發展目標將人工智能為代表的顛覆式創新作為發展數字經濟的關鍵環節，2024年兩會第一次將“人工智能+”戰略寫入政府工作報告。一系列政策的密集出臺，為AI時代數字文化產業發展指明了方向和實踐要求。

文化是軟實力，也是發展硬道理。1數字文化產業是上海發展的八大重點產業之一，更是上海深入推進國際文化大都市建設的產業基礎。2022年上海文化創意產業總產出約占全市GDP的13%，文化企業總營收達到10790億元。2023年底《上海市貫徹落實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實施方案》出臺，明確夯實文化資源數據和文化數字化新基建“兩個基礎”，推動搭建上海文化數據服務“一個平臺”，重點推進數字技術在提升公共文化服務、激發文化產業活力、促進文化消費、增強文化交流互鑒、優化文化發展環境等“五個領域”深度應用，持續推出線上線下融合、虛實融合、數網融合的“N個應用場景”，形成具有帶動性、示范性、標識性的文化數字化成果，打造面向全球、面向未來的文化數字化轉型上海標桿，成為全球數字文化發展高地。得益于政策扶持和“AI+文化”的深度融合，更高技術含量、更大規模的數字文化產業正在上海蓬勃發展，優質文化IP數字化開發能力不斷提升，數字文化產業體系與AI技術體系、數字經濟體系不斷交融，產業生態不斷豐富，為建設習近平文化思想最佳實踐地提供了實踐依循。

夯實AIGC和文化算力“底座”，激活優質數字內容供給

AIGC（生成式人工智能）通過深度學習和跨模態技術，能夠生產文本、圖像和視聽內容，在內容生產、個性化推薦、智能客服等環節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提升制作效率，挖掘創意潛力，也降低了行業入門門檻。目前，AIGC正在被廣泛應用在影視、音樂、非遺以及博物館、美術館等文化領域，為文化產業供給側改革不斷提供動力。在影視行業，AIGC以豐富的場景垂類應用，滲透到劇本創作、分鏡設計、鏡頭生成、剪輯特效等全流程，助力優質文化IP資源開發，打造出一批高品質的數字文化產品。首部文生視頻AI系列動畫片《千秋詩頌》，以詩歌生成動畫展現了高適、駱賓王、李白、杜甫等詩人的人生經歷與創作過程，豐富了藝術再現形式；首部AI全流程微短劇《中國神話》，生動演繹了六個經典神話故事，其美術分鏡、視頻配音配樂全部由AI完成；《AI我中華》從吳儂軟語的上海繁華景象到西北敦煌的沙漠奇觀，運用AI技術深度挖掘各地文化特色，展示了民族文化的豐富性。在網絡文學領域，AIGC可以幫助作者設計復雜的角色性格和富有創意的故事情節，生成與故事相匹配的插圖，激發作者的創作靈感，幫助他們突破文學的創作瓶頸。2024年3月，華東師范大學團隊借助AIGC輔助工具創作出國內首部人機融合式長篇小說《天命使徒》，采用“國內大語言模型+提示詞工程+人工后期潤色”的方法，整部小說超過100萬字，體現出AIGC連續生產質量穩定長文本的能力。我國網絡小說產業市場基礎雄厚，讀者數量眾多，文化消費潛力巨大，AIGC對文學創作產業規則的重塑激活了優質內容供給市場，打開了長文本大模型應用的想象空間。2

所謂文化算力，是指利用AI、網絡分析、大數據等技術在文化產品的生產、傳播中處理數據和信息的能力。它包括通用算力和專用算力，算力的高低決定著文化大模型的計算密度、處理速度，以及為用戶進行實時匹配和豐富用戶體驗的能力。目前我國算力總規模已達180EFLOPS，位居全球第二，10億級參數規模以上的大模型已發布79個，可以提供強大的數據分析、優化篩選、應用建模的能力，成為支撐數字文化產業和AIGC發展的重要基礎設施。為了響應“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上海率先在全國建立服務文化產業算力需求的上海數字文創智算中心，著力構建算力生產供應平臺、數據服務運營平臺、智能生態建設平臺等，滿足文化大模型訓練、AIGC內容生產、影視動畫制作、云游戲、云渲染等算力需求，支撐沉浸式實時互動與人工智能內容生成等業務，以更好地拉動數字文化產業集聚，打造數字文化產業的開放生態。

豐富資源供給和應用場景，推動數字文化消費新體驗

隨著基礎模型和算力資源建設的逐漸完善，包括文化產業在內的社會各行業對專屬模型和應用場景的需求愈發強盛。“場景”不單指空間的范疇，還包括媒介信息所營造的行為與心理的環境氛圍。3在移動互聯網環境下，場景的內涵和外延得以延伸，可以實現時間、空間、用戶實時狀態、用戶行為習慣和社交關系“五力”要素的收集、感知、處理和分析，并由此形成在場感。4社交網絡的興起使得場景成為內容組織、關系組織和互聯網構造中的關鍵維度，它實現了“人（主體）—貨（價值對象）—場（場景）”三者關系的建構。5AI時代的場景可以真正實現“閱讀即服務”，支撐各類前端文化產品靈活快速聚合，智能匹配內容與應用服務，實現信息即服務、搜索即服務、位置即服務的應用場景創新，實現文化產品與高頻應用的深度融合。

《上海市貫徹落實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實施方案》明確了以發展數字化文化消費新場景為核心的戰略，以此賦能城市空間、打造數字化文化消費地標、推進文旅IP開發，構建數字文化產業新模式和新業態。從“迷塔城1933”等案例可以看到，數字技術支撐下的虛擬空間正在通過一個個具體場所與現實城市建立關聯，消弭了虛實邊界。一方面，它改造了現實城市，使之成為類似虛擬世界的“可玩之物”，以“游戲”的方式重塑人們對城市的認知和體驗，以“技術無意識”的方式顛覆媒介與城市的關系，形成“可編程城市”；6另一方面，它有望實現元宇宙等虛擬文化產品“脫虛向實”，推動元宇宙組建的落地，7AI的智能分析、反饋和決策能力的提升為數字孿生提供了新動力，作為元宇宙構建的核心應用之一，數字孿生不僅包括數據層面的復制，視聽場景和沉浸體驗也是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AI可以進行跨模態的自動化生成和實時化呈現，以新的視聽形態實現對于現實世界的模擬再現。8

在元宇宙文旅領域，AI帶來的全方位沉浸式體驗正在推動文化生產與傳播方式的變革，僅在去年，上海就涌現出一批元宇宙文旅新產品。愛奇藝與上海沉浸機遇科技共同打造的《風起洛陽》，在虛擬現實全感劇場中還原了神都夜景、大佛幻境等景觀，讓游客在古老而神秘的大唐東都洛陽流連忘返；作為未來世界主題IP，上海首個元宇宙沉浸式景區“迷塔城1933”將世界觀設定為后地球時代，人類結為命運共同體，一起開發太空文明、建設理想家園；世紀華通運用AR、全息影像、裸眼3D等技術打造數字化黨史教育的空間“復興·頌”，探索“游戲+紅色文旅”發展新路徑；東方網打造的融媒體虛擬社區平臺“融媒上海”元宇宙，為用戶提供新聞資訊、智慧社區、在線學習和NFT交易的沉浸式體驗，成為融媒體參與基層社會治理的創新形態。

除了場景營造，良好的數字文化消費體驗還離不開有效的資源供給。2022年，上海數據交易所設立數字資產板塊，全國首款主打人民城市實踐理念的IP SHANGHAI數字藝術品“申生不息”向全球免費發布。該平臺以城市IP元素為載體，匯聚海量的圖片、視頻、聲音、文字、出版物、設計素材以及對外傳播項目、活動、案例等資源，利用可編程能力構建10000款獨一無二的數字藝術品，9將逐步建成聚合創作主體、孵化創新場景、人人參與分享的上海城市形象內容生態系統，為創新國際傳播模式、展現上海城市形象奠定了基礎。

培育文化數據要素市場，構建多元共生的數字文化產業生態

在數字文化產業生態中，數據是極為重要的生產要素。我國數據市場龐大，2023年數據產量占全球10%，數據市場交易規模超過700億元，并且以30%的速度增長。10但是受制于傳統思維和管理機制，文化市場的數據資源潛力還未充分釋放。發展數字文化產業需要高水平的數據要素配置能力和數據治理能力，以充分激發文化數據要素的潛能。《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要求，推動文化機構將文化資源數據采集、加工、挖掘與數據服務納入經常性工作，將凝結文化工作者智慧和知識的關聯數據轉化為可溯源、可量化、可交易的資產，分享文化素材，延展文化數據供應鏈。因此，應當將數據科學能力作為數字文化產業創新發展的戰略核心加以謀劃。

首先要夯實文化數據供給基礎。發揮我國超大規模市場、海量數據資源、豐富應用場景等優勢，利用數據要素報酬遞增、低成本復用等特點，加大文化數據資源供給水平和供給能力。引導文化企業開放數據，鼓勵市場力量挖掘商業數據價值，建設一批上海特色數據庫，推動多模態信息的模型搭建和文化數據融合創新應用。其次，面對數據供給質量不高、流通不暢、應用潛力釋放不足等問題，要優化文化數據流通環境，包括制定文化產業垂直領域的數據流通規則和標準，搭建上海文化數據服務平臺，支持孵化數字文化、版權開發、文化要素交易、文化藝術消費、文化裝備生產、傳媒出版等細分領域，以區塊鏈、數據沙箱等技術建立安全、可交易、透明化的數據流通和交易機制，推進文化數據高效流通和變現。

為了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培育數字文化產業發展新動能，2024年1月國家數據局等17個部門聯合印發《“數據要素×”三年行動計劃（2024—2026年）》，選取包括文旅在內的12個行業領域推動發揮數據要素乘數效應，釋放數據要素價值。該計劃提出培育文化創意新產品，推動文物、美術、戲曲、非遺等數據資源依法開放共享和交易流通，支持經營主體加強數據開發利用，培育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產品和品牌；挖掘文化數據價值，鼓勵依托市場化機制開發中華文化數據庫和文化大模型。隨著數據要素應用廣度和深度的拓展，上海應以數據資源為“黏合劑”，打造包括典型應用場景、數據要素應用示范地區、數據商和第三方專業服務機構在內的數據鏈，11貫通文化資源、文化生產、文化傳播、文化消費的價值鏈，最終建立協同運作的文化產業生態。

推動價值范式和制度創新，引領數字文化產業綠色發展

AI在為文化產業帶來創新機遇的同時，也造成諸多風險。一是偏見與歧視，目前世界主流的大模型，由于數據存在年齡、語言、地區等結構失衡，常導致人口偏差、內容偏差、歷史偏差等系統性偏見。世界最大的圖像識別數據庫ImagNet，有超過1400萬的圖像URL被手動標注，里面不乏種族偏見、性別偏見的標簽，用它訓練出來的AI也繼承了這些偏見，曾經被迫下架。二是數據泄露和深度偽造的風險，在多模態媒體篡改中，利用AIGC進行圖像合成、篡改關鍵詞造成的假新聞事件層出不窮，同時也帶來數據隱私泄露、侵犯知識產權、傳播倫理方面的系列問題。

應對以上風險，首先要堅持綠色發展理念。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底色，新質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推動數字文化產業的綠色發展，要以人為本引領智能化建設，充分考慮人的主體性、倫理道德、傳播秩序和國家文化安全，建立合規、安全的主流價值范式。2022年11月，我國向聯合國提交了《中國關于加強人工智能倫理治理的立場》，呼吁堅持“以人為本，向善而行”的原則確保人工智能安全、可靠、可控。對此，應當采用“算法+人工”相結合的價值范式，強化把關人的作用，讓技術與人的創意、情感、審美有機融合，在人機協同契合用戶需求的同時，加大正能量、主旋律內容供給，更好地體現主流價值。

AI+文化產業綠色發展，同樣需要以制度創新推動治理方式變革。2024年3月歐洲議會通過了世界首部《人工智能法案》，該法案對AI的應用進行了系列規制，尤其對可能操縱人類行為或利用人類弱點的應用加以禁止，對可能危害健康、安全以及生態環境的應用進行規制，并對GPAI（通用人工智能模型）提出了透明度要求。我國近年來頒布的數據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等相繼建立人臉識別、內容深度合成、數據安全等相關標準，但分散化、單一化的立法使其難以有效支撐人工智能領域的穩健發展。對此，需要強化人工智能立法工作，建立以算法立法為先導，以分類分級為內核、以算法安全主體責任為杠桿、以算法權利體系為外部約束的整體化治理路徑。12作為AI開發和應用大國，我國還應積極發揮在全球人工智能治理中的引領作用，打造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生態圈，推進形成世界數據生態安全治理的共同體。13除了加強法治建設，還需要將制度建設與AI內容生產、技術利用、科技倫理進行協同創新，14與產業扶持、市場交易、金融、知識產權保護、人才等方面的政策進行協同創新，15以制度創新紅利厚植數字文化產業創新土壤，加快AI推動的文化內容、文化數據、文化倫理的全面發展。《上海市貫徹落實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實施方案》明確規定了優化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系列舉措，包括通過“標準引領+企業規范”治理模式、“行業自律+信用體系”治理架構推進上海文化數字化標準體系建立，通過數據分級分類安全管理完善數字文化資源知識產權保護措施等，為促進上海數字文化產業健康可持續發展提供了保障。

建設習近平文化思想最佳實踐地，既要注重AI等新興科技發展帶來的顛覆式影響，推動上海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內容創新、場景創新、生態構建，以新引擎、新業態、新模式發展文化新質生產力，打造全球數字文化新高地，也要注重立足上海實際，發揮文化資源優勢，消費市場、數據和人才聚集優勢，以及交流互鑒的“窗口”優勢，在城市文脈的革故鼎新中開拓出可持續、可復制、可推廣的“上海道路”，打造文化自信自強的“上海樣本”。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智能信息傳播與超大城市老年數字社會治理”〈項目編號：22AXW008〉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 "上海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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