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網絡游戲產業“核爆點”效應激發上海文創產業聚變躍升

上海網絡游戲釋放出的市場能量正在技術、內容、流量、體驗等維度為文旅行業持續賦能，在文化交匯融合中進一步強化立體豐滿的上海城市形象。而在這一系列跨界合作中，網絡游戲產業已真正成為新興的文創產業中堅力量，其作為“核爆點”的技術、文化、市場輻射，正在撬動整個上海文創產業的提質增效和聚變躍升。

2023年，上海市市委書記陳吉寧在領導干部會議上強調，要緊扣國際文化大都市建設目標任務，努力打造文化建設新高地，在彰顯“上海文化”品牌標識度和影響力上尋求更有力的舉措，讓上海文化軟實力實現新的躍升，更好地成為展示中華文化的重要窗口，為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做出更大貢獻。

作為建設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最佳實踐地，上海在新發展格局下，如何在與全球一線城市競合中進一步擦亮上海文化品牌，打造更具識別度的上海文化形象，是實現上海文創產業聚變躍升的過程中亟待解決的關鍵問題。上海也是世界觀察中國的重要窗口，是中國向世界展示中國式現代化偉大征程的橋頭堡。近年來，上海的對外文化貿易穩定保持在千億級別，其中影視、出版、文博等行業的國際優勢逐步增強。同時，網文、網劇、網游等新型文化消費業態呈現出強勁的增長趨勢，僅上海出品網絡游戲的海外銷售收入就穩定在250億元人民幣的規模，已成為上海文化“千帆出海”中當之無愧的旗艦級產業。此外，以網絡游戲為代表的新文化業態本身具備科技新引擎特點，能夠在以AIGC為代表的智媒時代發揮科技創新的主導作用，產生聚變效應，孵化文化生產與消費的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新場景，讓數字智能技術成為上海文創產業實現躍級提升的動力引擎。

可以說，積極培育新型文化消費業態，穩步擴大網絡游戲為代表的新業態的先手優勢，是新發展格局下上海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思想，面向產業未來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激發文化創新創造活力，大力提升文化軟實力，發展文化新質生產力的重要抓手。

產業實踐：文創產業“核爆點”與新引擎

上海網絡游戲產業在全球和中國的游戲市場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2023年，全球游戲市場規模約為1840億美元（約1.31萬億元人民幣），其中中國游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為3029.64億元人民幣。1而上海的網絡游戲總銷售收入在2022年達到1280.3億元人民幣，預計2023年與2022年持平。2這一數據接近全國游戲銷售總額的近一半，占據了全球市場的十分之一，充分體現出上海在全國乃至全球游戲市場中的重要地位。

相比之下，2023年上海演出市場總收入約為33.39億元，3上海電影市場票房為27.97億元。4可以看出，網絡游戲不僅在產業規模上遠超傳統文藝類別，而且在市場影響力和經濟效益上也表現出更高的能級與當量。以網絡游戲為代表的新文化業態形成了上海文化市場的“核爆點”，進而成為文創產業的新發展引擎。

事實上，在我國網絡游戲產業發展初期，上海就是重要的產業中心。21世紀初，隨著互聯網的普及，以盛大游戲（今盛趣游戲）代理的《熱血傳奇》（2001年）為代表的一批高人氣“大型網絡游戲”（MMOG）成為游戲市場的主流，這些頭部游戲的示范效應曾引發上海游戲行業的井噴式爆發，涌現出一批依靠代理國外網絡游戲而快速發展的游戲公司，如“第九城市”等，形成了中國網絡游戲產業最初的市場結構。21世紀第二個十年開始，隨著移動互聯網和智能手機的技術普及，大型網絡游戲的市場地位逐漸被“手游”取代，到了2015年前后，中國游戲行業形成騰訊和網易兩大巨頭并立的基本格局。

正是在這個時期，一批新興的上海游戲公司開始嶄露頭角。2014年3月至2017年底，米哈游的《崩壞學園2》（2014年）總充值流水金額在4年時間內達到10億元；其續作《崩壞3》（2016年）僅在公測的9個月，流水金額就超過11億元。52019年4月，鷹角網絡出品的二次元手游《明日方舟》（2019年）上線，首月流水接近6億元，這一成績直逼網易的《陰陽師》（2016年）所創下的二次元手游月流水最高紀錄。而在米哈游的《原神》（2020年）上線后，僅兩個月全球收入便達到了4億美元，再次刷新紀錄。在此后的兩年中，《原神》在全球市場每月收入依然接近2億美元。6此外，不論是莉莉絲的《萬國覺醒》（2018年）與《劍與遠征》（2019年），還是疊紙的《戀與制作人》（2017年）與《戀與深空》（2024年），上線后都在國內外市場獲得不俗成績，并在各自賽道擁有穩定受眾群體。

以上三個時期串聯起了中國網絡游戲產業20余年的實踐線索：一方面，這是中國網絡游戲從“舶來”到“出海”的產業實踐航線；另一方面，也是網絡游戲產業背后從互聯網接入到移動互聯網普及，再到今天邁向智能媒體時代的技術實踐軌跡。

這也許能夠解釋為什么今天上海網絡游戲能成為最具產業凝聚力、市場影響力和文化潛力的本土文創產業單位。它顯示出了今天上海網絡游戲產業實踐的突出特征：一方面，依靠突出的文化布局意識，上海網絡游戲形成了中國“文化走出去”從“to B”端向“to C”端傳播的突破—即從與海外公司的競合關系走向了游戲產品對海外玩家的文化影響；另一方面，上海網絡游戲產業體現出科技創新的主導作用，不僅參與孵化文化消費的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新場景，并且通過跨界賦能教育、醫療、航天等領域，從而形成“文化賦能科技”的文化新質生產力實現路徑。

文化創新：“千帆出海”與“兩創”實踐

首先，上海出品游戲的文化溢出效應顯著，中國文化布局意識總體較強。一方面上海主要游戲7中近四成基于中國文化題材設計或依托劇情、世界觀輸出中國文化。另一方面，文化布局受到頭部企業、頭部產品重視，流水達10億元人民幣級別產品的布局占比63.6%，顯著高于其他級別產品。8

2023年，米哈游超越騰訊，首次登頂移動游戲廠商出海收入榜榜首。其出品的《原神》和《崩壞：星穹鐵道》（2023年）分別位列游戲應用出海收入榜的第一和第三名。9作為國產網絡游戲的頭部作品，一直以來，《原神》近七成的收入都來自海外，其在國際市場的廣泛影響力與口碑、人氣、營收多贏的局面，使其成為國產游戲出海的標桿。另一方面，也離不開其全球化策略中對世界各地本土文化符號的發掘與重視。游戲系統中的“蒙德”“璃月”“稻妻”等國度世界觀均有現實文化原型，如“蒙德”的符號系統對應了中世紀德國的文化背景，“璃月”則對應古代中國，后者匯聚了中國著名人文景觀和自然景觀。而事實證明，這種文化色彩濃厚的游戲，對世界各地玩家都更具吸引力。

不過，這種對視聽符號的搬運和挪用僅僅只是《原神》跨文化傳播策略的淺層表象，其對文化內涵的挖掘與呈現更根植在其游戲系統與游玩機制內部。例如其玩法機制中，角色的“天賦材料”有三種設計主題，玩家獲得材料，則需要對每種主題進行“教導—指引—哲學”的三級合成過程，事實上也構成了對其中主題的三重探索。通過這種設計，三種天賦材料以中國的思辨觀念詮釋了“璃月”的國家立場、人民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文化表現形式在這里不再局限于外在符號的展示，其存在方式由單純的“素材提供”轉向“思想闡釋”的深入與拓展。10

另一方面，網絡游戲還通過主動對接傳統文化或文旅地標，拓展跨界創新。2022年1月，開放世界角色扮演游戲《原神》發布新角色“云堇”劇情短片—《神女劈觀》。預告中的云堇由上海京劇院花旦演員楊揚配音并表演京劇唱段，其形象也融合了傳統戲曲武將的“七星額子”“靠肚”和“靠旗”等行頭元素。這一角色在游戲內外同時擁有超高熱度，云堇在虛擬戲院“云瀚社”的 “亮相”引來眾多玩家在現實空間“具身蹲守”，新角色進入游戲卡池后帶來的“氪金”增量更讓《原神》一季度獲得高達35億元人民幣的流水。而《神女劈觀》在上線YouTube后收獲超500萬次的海外播放量，這款擁有5600萬全球玩家的國產游戲使傳統戲曲藝術走向海外。2021年，疊紙的《閃耀暖暖》（2019年）與南京云錦研究所合作，在游戲中呈現以云錦工藝品為代表的一系列“非遺”文化符號；《戀與制作人》曾與頤和園聯動，通過線上線下結合的方式，讓玩家深度體驗和感受傳統建筑文化。2023年底，米哈游的同類游戲《未定事件簿》（2020年）在浙江省博物館之江館區和游戲內同時搭建了一個傳統文化專題展區，吸引玩家打卡，構建文化傳播與消費的新場景。

這些基于網絡游戲媒介的文化實踐，展現出新文化引擎提升傳統文化感染力、吸引力的技術實現路徑以及傳統文化的文化破圈、溝通代際、融入現代生活的文化傳播路徑，體現出網絡游戲產業通過技術優勢與文化消費賦能“兩創”，形成上海文創產業在數字時代更具融合性、更具新內涵的生產力、創造力。另一方面，不論是《神女劈觀》還是《明日方舟》等游戲的春節特別活動，都在YouTube、推特等社交平臺引發大規模的討論與關注，出現了“戲曲文化熱”“節日文化熱”等風靡全球的跨文化傳播優秀案例。上海網絡游戲產業正在積極創造出更具包容性和吸引力的文化產品，逐步擴散文化傳播的圈層效力，以“多聲部”唱響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交響樂。

業態升級：發展文化新質生產力

其次，上海游戲企業科技屬性較強。獲得國家級資質認定的科技型游戲企業11在同級別地區中占比最高，企業科技含量位居全國頭部；也更主動地參與推動“文商體旅+在線新經濟、虛擬現實場景體驗、生活消費”模式創新。

2024年五一假期，《明日方舟》在上海久事體育旗忠網球中心接連舉辦8場“音律聯覺”專場演出。米哈游《崩壞：星穹鐵道》的“星鐵LIVE-2024星穹鐵道演唱會”也于5月1日晚在上海東方體育中心開演，其中有侗族大歌合唱、雜技等傳統文化與電子樂等流行文化的交融呈現。與此同時，兩家公司的“2024明日方舟嘉年華”和“星鐵LAND-2024星穹鐵道嘉年華”分別于5月3日至5日、5月2日至4日在國家會展中心成功舉辦。兩家公司都不是第一次舉辦線下的大型活動和演出，鷹角網絡連續4年舉辦的“音律聯覺”演出已經成為玩家一年一度的盛會。除了專場演出、展覽和嘉年華等線下活動，鷹角網絡圍繞網游IP還制作了包括動漫、畫冊、服裝、桌游、廣播劇、音樂專輯在內的周邊產品。

此外，五一期間米哈游《崩壞3》在徐家匯商圈舉辦的徐家匯國漫游戲節“星夢偕游”線下主題展也成為徐匯區“五五購物節”的重要組成部分。事實上，從2021年“徐匯青年文化星推官”到“匯文藝·惠生活”文旅消費季推廣大使、“海派之源星推官”，在“游戲+文旅”的探索上，米哈游與徐匯區已經形成了成熟和多元的合作模式；而網絡游戲產業與線下展覽、演出、節展市場等愈加多元、深入的合作，使文、商、旅、體、展等業態得以以頭部游戲IP品牌價值為抓手，實現聚集效應與深度融合，激發新的消費活力。

上海網絡游戲釋放出的市場能量正在技術、內容、流量、體驗等維度為文旅行業持續賦能，在文化交匯融合中進一步強化立體豐滿的上海城市形象。而在這一系列跨界合作中，網絡游戲產業已真正成為新興的文創產業中堅力量，其作為“核爆點”的技術、文化、市場輻射，正在撬動整個上海文創產業的提質增效和聚變躍升。

另一方面，網絡游戲產業的科技底色，相比其他領域更直接地介入跨界賦能，推動數字技術成為上海文創產業乃至科技創新的動力引擎方面。當前，上海本土網絡游戲公司紛紛投資AI公司、成立AI實驗室、自建AI模型。米哈游《崩壞：星穹鐵道》已經嘗試將AI工具應用到角色行為管理、3D建模調優、NPC臺詞等多個方面，并希望借由大語言模型在游戲中打造“對話永不重復的智能NPC”。12而早在2020年左右，米哈游便成立了逆熵AI工作室，其首次公開露面就跟腦機接口等前沿領域、高技術含量項目息息相關；此后，米哈游提供專項資金，與上海交大醫學院附屬瑞金醫院合作，共建“瑞金醫院腦病中心米哈游聯合實驗室”，負責腦接口技術的開發和臨床應用。13除外，不論是米哈游對MiniMax、Unity中國、東方空間等深耕于AI大模型、XR芯片研發、運載火箭研發等領域企業的投資，還是莉莉絲與啟元世界等AI公司的合作，都是當下網絡游戲產業以文化賦能科技，發展新生產力質態的有力證明。伴隨著生成式AI技術的全球普及帶來的新一輪科技競爭，上海網絡游戲產業的知識、技術和經濟效益將會更顯著而持續溢出，進一步融合文化與科技領域的雙向賦能，形成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的文化新質生產力。

結語

在新發展格局下，上海網絡游戲產業應進一步發揮其獨特的市場能級優勢、文化傳播優勢和科技創新優勢，通過全球電競之都建設和中國游戲創新大賽，進一步在內容和平臺層面打造具有全球識別度的上海城市文化品牌，建設全球性的線上線下文化地標和文化場景；在渠道和傳播層面，通過網絡游戲文化跨圈層、跨代際、跨文化的傳播滲透力，形成上海文創產業的凝聚力和吸引力。以市場的“核爆點”效益推動文創產業新生產力質態的聚變躍升，助推世界級文創產業創新策源工程建設。

本文系上海師范大學青年跨學科創新團隊培育項目“生成式AI的多模態藝術實踐和本體問題研究”階段性成果

作者 "上海師范大學影視傳媒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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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型游戲企業指截至2023年4月30日，以下資質認定中至少1項處于有效期內的游戲企業，下同：高新技術企業、科技型中小企業、創新型中小企業、雛鷹企業、中關村高新技術企業、“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科技小巨人企業、技術先進型服務企業、瞪羚企業、民營科技企業、眾創空間、企業技術中心、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獨角獸企業、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科技企業孵化器、技術創新示范企業。

https：//mp.weixin.qq.com/s/BQ5GhI-a5PulEp0tnjOW2w

https：//news.sjtu.edu.cn/jdyw/20210306/14271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