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與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

摘 要：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是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中之重，也是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關鍵。選取東道國因素、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兩方面的指標，運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fsQCA）研究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并從企業生產率的角度進行異質性分析。研究結果表明：當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時，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經濟、技術條件較好的東道國；生產率較高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經濟條件較好的國家，生產率較低的制造業企業傾向于技術條件較好的國家。因此，中國制造業企業應綜合考慮東道國因素、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及企業生產率情況，審慎進行OFDI區位選擇，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OFDI區位選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東道國因素；企業異質性；fsQCA

中圖分類號：F427 文獻標識碼：A DOI：10.7535/j.issn.1671-1653.2024.04.008

收稿日期：2023-12-25

基金項目：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8LJB003）；北京城市治理研究基地開放課題項目（2024CSZL13）

作者簡介：潘素昆（1975—），女，河北灤南人，北方工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博士，主要從事國際投資與跨國公司研究；郝云軒（2000—），女，河北廊坊人，北方工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2021級國際貿易專業碩士研究生。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Manufacturing and Location Choice of OFDI of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A Linkage Effects Study Based on FsQCA

PAN Sukun，HAO Yunxua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Nor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Beijing 100144，China）

Abstract：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s of paramount importance to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a′s economy. It is also essential to the formation of a modern economic system. To analyze the location choice of China′s manufacturing OFDI， the indicators of host country factors and home country manufactur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vel were chosen. The productivity of the enterprise was selected for heterogeneity analysis. The research results indicate that when the level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s low， the location choice of China′s manufacturing OFDI tends to favor the host countries with better economic and technological conditions.Higher-productivity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OFDI location choices tend to be the countries with better economic conditions， while lower productivity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tend to be the countries with better technological conditions. Therefore，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China′s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should choose OFDI location carefully， taking account into the host country′s factors， the home country′s high-quality manufacturing development level and productivity of the enterprise.

Keywords：location choice of OFDI;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host country factors;enterprise heterogeneity; fsQCA

一、引言

《中國制造2025》指出制造業是國民經濟的主體，是立國之本、興國之器、強國之基。中國制造業增加值從2012年的16.98萬億元增加到2022年的33.5萬億元，占全球比重從2012年的22.5%提高到2022年的近30%^①，持續保持世界第一制造大國地位。然而，中國制造業在技術創新能力^{［1］（P136）}、資源利用效率^{［2］（P5897）}等方面仍與制造強國存在差距。制造企業仍存在“大而不強”、創新動力不足、發展方式粗放等問題^{［3］（P20）}。因此，要加快制造業轉型升級，推動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近年來，中國制造業對外直接投資（OFDI）規模不斷提高。中國制造業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從2004年的7.56億美元增加到2021年的268.7億美元，年均增長23.37%。^②對外直接投資作為對外開放的重要方式，有助于克服中國制造業發展面臨的問題。適當的對外直接投資區位選擇，可提升企業的投資效益、更好地發揮對外直接投資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

目前，已有研究主要從東道國因素、母國因素及企業自身因素研究OFDI區位選擇。在母國因素方面，主要選取母國營商環境作為OFDI區位選擇的影響因素。

首先，東道國因素是OFDI區位選擇的重要影響因素。東道國的自然資源^{［4］（P59）}、政府穩定性^{［5］（P4）}、外資開放度^{［6］（P103）}、制度質量^{［7］（P1）}、經濟發展水平^{［8］（P1）}等是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重要影響因素。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具有強烈的資源尋求動機，為了獲得更廉價的資源，中國企業會跨越地理距離和文化差異去選擇東道國進行投資^{［9］（P259）}。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容易被吸引到市場規模大、擁有大量自然資源的國家^{［10］（P26）}。也有學者認為與經濟因素相比，制度因素在決定OFDI區位選擇方面表現出更重要的作用^{［11］（P45）}，制度距離會阻礙對外直接投資^{［12］（P1）}，東道國高質量的制度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有顯著的積極影響^{［13］（P48）}。

其次，母國營商環境影響OFDI區位選擇。如母國營商便利度較低或制度約束較強，企業OFDI主要是為了尋找更為便利的發展環境，規避制度約束 ^{［14］（P68）}，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制度環境較好的東道國。如母國營商便利度較高，企業立足本土發展的需要，通過對外直接投資獲取戰略資源以實現轉型發展，或借助海外市場消化過剩產能^{［15］（P919）}。

最后，企業自身因素影響OFDI區位選擇。有學者提出對外直接投資地點的選擇取決于3個基本的企業屬性：企業規模、年限和所有權^{［16］（P921）}。國有企業更容易被自然資源豐富的國家所吸引，而私營企業更傾向于市場潛力大的國家^{［17］（P17）}。全要素生產率水平不同的企業在選擇國外生產地點時有所不同^{［18］（P178）}，高生產率優勢能顯著地促進企業選擇到非“一帶一路”國家進行直接投資^{［19］（P9）}，且生產率越高的企業越傾向于對市場規模大的國家進行直接投資^{［20］（P76）}。此外，企業的工資成本、人口密度也是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的影響因素^{［21］（P107）}。

對已有文獻進行梳理與總結發現，已有研究大多關注東道國因素和企業自身因素對OFDI區位選擇的影響，且未形成統一的結論。例如：有學者認為企業生產率越高，越傾向于對市場規模小的國家進行直接投資^{［22］（P188）}；有學者認為企業生產率越高，越傾向于對市場規模大的國家進行直接投資^{［18］（P76）}；有學者認為文化距離的增加對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有顯著的抑制作用^{［23］（P57）}；也有學者認為文化因素對OFDI區位選擇的影響不確定^{［24］（P2）}。有關OFDI區位選擇的研究結論出現較大差別的原因在于影響因素之間存在一定的互補關系。例如，高生產效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制度環境對企業OFDI的消極影響^{［25］（P119）}。

本文選擇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作為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的影響因素之一，選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fsQCA）進行實證研究。fsQCA是一種集合論方法，適用于研究復雜現象及因果關系^{［26］（P459）}。因此，采用fsQCA對東道國因素、企業自身因素及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組態研究，揭示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的多元驅動路徑，以期提出促進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OFDI區位選擇策略。

二、機理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機理分析

1.東道國因素與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

首先，東道國的政治條件影響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饒春曉等^{［27］（P56）}提出兩國制度環境的差異會使企業進行對外直接投資的外來者劣勢提高，增加其在東道國投資中的經營成本，較大的制度差異會導致跨國公司在尋找市場、熟悉東道國市場環境、進行投資合約洽談等環節增加額外成本，進而導致投資收益下降。因此，OFDI區位選擇一般傾向于與母國制度差異較小的東道國。

其次，東道國的經濟條件影響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翁玉穎^{［28］（P245）}提出江蘇省對東盟的直接投資動機最為明顯的是成本尋求型，然后是資源尋求型。當東道國的自然資源較豐富或經濟條件較好時，制造業企業傾向于以資源尋求為目的進行對外直接投資^{［29］（P2）}，“就地取材”在東道國當地生產，通過“內部化”方式增強企業的資源捕獲能力，從國外補充稀缺性資源，將資源優勢轉化為成本優勢。

再次，東道國的社會條件影響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程澤強等^{［30］（P51）}提出東道國與母國在文化上的差異是影響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重要因素。各國文化差異越大，貿易伙伴的文化理解能力、價值觀念的差異越大，難以培養團隊精神，增加了溝通成本、貿易成本及跨國企業的管理難度，最終影響企業的經營績效^{［31］（P68）}。但是，當企業生產的產品差異化優勢較大時，文化差異有助于企業開拓國外市場，通過推廣本國的優勢產品，實現利益最大化。

最后，東道國的技術條件影響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提高技術創新質量，增加高端制造企業在關鍵技術領域的創新，補鏈、強鏈成為中國制造業的重中之重^{［32］（P28）}。東道國的技術水平越高，制造業企業更加傾向于以技術尋求為目的進行對外直接投資，學習東道國的先進技術、管理經驗等，以實現中國制造業企業的高質量發展。

2.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與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

2010年前后，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主要是意大利、荷蘭、瑞典等歐洲國家及巴西、加拿大等美洲國家，這些國家多為發達國家。近年來，隨著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制造業企業開始更多地向摩洛哥、剛果民主共和國、加納、加蓬等非洲國家進行直接投資^③，對發展中國家的直接投資逐步提升。尤其是“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中國對“一帶一路”共建國家直接投資迅速上升。因此，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是影響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因素之一。

3.企業自身因素與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

企業自身因素對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有重要影響。企業生產率越高，其在市場上的競爭優勢越大，從而更有能力去市場規模較大的國家進行直接投資 ^{［23］（P188）}；如果生產率較低，市場競爭又非常激烈，企業就更傾向于投資市場規模較小的國家。

（二）研究假設

現階段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仍面臨技術水平低、資源短缺等問題，低端產品過剩與高端產品不足的結構性矛盾依然存在^{［33］（P20）}。若東道國的條件較好，例如自然資源較豐裕、技術水平較高等，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面臨的問題，推動中國制造業對外直接投資。東道國與中國制度距離、文化距離較小，企業生產率較高等因素也會彌補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仍較低的影響，推動制造業對外直接投資的順利進行。基于此，提出假設1。

H₁：東道國因素與企業自身因素的條件組態共同決定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

當東道國的投資環境較差，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及企業生產率因素都可以對其進行彌補，進而推動中國制造業對外直接投資。例如，若東道國技術水平較低，隨著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中國生產率較高企業會以市場尋求或資源尋求為目的對東道國進行直接投資。基于此，提出假設2。

H₂：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與企業自身因素的條件組態共同決定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

從企業異質性的角度，當企業生產率較低時，東道國的條件較好及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將對其進行彌補，推動對外直接投資順利進行。當生產率較低時，中國企業以技術尋求為目的向技術水平較高的國家進行直接投資，直接參與東道國技術密集型的市場活動，提升技術水平的同時，推動企業生產率的提升。基于此，提出假設3。

H₃：東道國因素與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條件組態共同決定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

三、研究設計

（一）fsQCA的適用性

fsQCA的主要目標是確定哪些因素的組合可以產生某個結果，即同一結果的多個同等有效的替代方案，非常適合于研究復雜的因果關系或邏輯關系^{［34］（P2）}。選取fsQCA進行研究，主要基于以下理由：第一，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受多種因素影響，包括東道國因素、母國因素及企業自身因素。這些因素可能存在多種組合，fsQCA從集合的角度考慮前因變量之間復雜的關系。第二，fsQCA分析前因條件之間不同組合形成的“多重并發”因果關系，對中國企業在不同情境下所產生的差異化投資路徑有了更深入的理解^{［26］（P124）}，進一步拓展了中國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理論解釋維度。第三，fsQCA認可不同前因條件組態對被解釋結果有互不沖突的完全等效性^{［26］（P124）}。例如，在不同組態下，A（東道國的自然資源較豐裕）與～A（東道國的自然資源較匱乏）、B（中國與東道國的制度距離較大）與～B（中國與東道國的制度距離較小）等均有可能引致中國制造業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結果的產生。故而選取fsQCA，從組態視角出發，將各因素進行聯動匹配，研究OFDI區位選擇的多種路徑。先研究東道國因素、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對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影響，然后根據企業生產率的差異進行異質性分析，提出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的多元驅動路徑。理論模型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理論模型框架

（二）變量選取與數據來源

選取制造業OFDI作為結果變量，東道國因素、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及企業自身因素作為條件變量。由于2010年之前的部分數據缺失，考慮數據可得性，選擇2010—2021年的數據進行研究。

1.結果變量

選取中國制造業OFDI作為結果變量。整理了983條制造業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數據，包括投資年份、投資目的國以及投資金額等。將同一年份、對同一東道國的投資額進行匯總求和，共得到233條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數據，包括澳大利亞、加拿大、馬來西亞、意大利、法國等72個東道國（見表1）。數據來源于China Global Investment Tracker。

2.條件變量

（1）東道國因素。首先，選取東道國的政治因素、經濟因素、社會因素、技術因素作為東道國的條件變量，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的世界發展指數。具體指標如下。

①政治條件變量。選取母國與東道國的制度距離（id）作為東道國的政治條件變量。參考季平等^{［35］（P119）}的研究，用《全球治理指數報告》中的全球政府治理指標測度東道國與中國的制度距離，具體包括公眾話語權與問責制、政治穩定與杜絕暴力及恐怖主義、政府效率、監管質量、法治水平、腐敗控制這6類制度性因素。制度距離的計算公式如下：

id_j=16［∑6k=1（I_kj-I_k）²V_k］，（1）

其中：id_j指中國與東道國j的制度距離；I_kj表示東道國j國在制度維度k上的得分；I_k表示中國在制度維度k上的得分；V_k表示各國制度維度k上具體數值的方差。

②經濟條件變量。選取東道國的GDP（2010年不變價美元）（gdp）及自然資源租金總額占GDP的比重（%）（res）衡量東道國的經濟條件。東道國的GDP可以衡量東道國的市場規模大小；自然資源租金總額占GDP的比重衡量東道國的自然資源豐裕度，其值越大，表明東道國的自然資源越豐富。

③社會條件變量。選取母國與東道國的文化距離（cd）作為東道國的社會條件變量。參考任文龍^{［36］（P48）}的研究，文化距離包括權力距離、不確定性規避程度、個人主義傾向、社會男性氣質程度、經濟目標長期取向程度、社會成員自身放縱程度等6個維度。原始數據取自霍夫斯泰德文化維度數據庫網站。文化距離的計算公式如下：

cd_j=16［∑6i=1（I_ij-I_i）²V_i］，（2）

其中：cd_j指中國與東道國j的文化距離；I_ij表示東道國j國在文化維度i上的得分；I_i表示中國在文化維度i上的得分；V_i表示各國文化維度i上具體數值的方差。

④技術條件變量。選取高科技出口占制成品出口的比重（tec）作為東道國技術條件的代理變量，高科技出口比重越大，該國技術水平越高。

（2）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manu）。參考余東華^{［37］（P19）}的研究，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主要表現在：第一，制造業發展具有較高的效率，這包括具有較高的生產效率、配置效率等。第二，制造業產品質量持續提高，產品可靠性、穩定性、安全性、加工精度等逐漸向國際先進水平靠攏，能夠更好地滿足人民對高品質產品的需求。第三，制造業技術能力與創新能力不斷積累與提升，逐漸達到世界先進水平。第四，制造業綠色可持續發展，實現制造業發展與環境生態可持續之間的協調。

參考江小國等^{［38］（P72）}、王琪等^{［39］（P29）}的研究，選取經濟效益、技術創新水平及綠色發展水平三方面指標衡量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其中：選取勞動生產率（X₁）及總資產報酬率（X₂）衡量制造業發展的經濟效益；選取技術創新投入水平（X₃）和技術創新產出水平（X₄）衡量制造業發展的技術創新水平；選取單位工業增加值電耗（X₅）和單位工業增加值SO₂排放（X₆）衡量制造業的綠色發展水平。具體指標解釋見表2。

參考蘇永偉^{［40］（P86）}的研究，采用極差標準化處理方法，對收集到的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使所有數據介于0～1。極差標準化的公式為

X′=X-X_minX_max-X_min，（3）

X″=X_max-XX_max-X_min，（4）

其中：X為原始數據；X_max為該指標統計值的最大值；X_min為該指標統計值的最小值；X′及X″分別為正向指標及負向指標的標準化結果；X₁，X₂，X₃，X₄為正向指標，用式（3）進行標準化處理；X₅，X₆為負向指標，其值越低，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越高，用式（4）進行標準化處理。進行標準化處理之后，對6個指標取平均數作為當年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

（3）企業自身因素。選取企業生產率進行異質性分析，研究生產率較高制造業企業及生產率較低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用凈利潤/總資產平均余額衡量企業生產率，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以及萬德數據庫。

（三）測量與校準

對選用的數據進行校準，使校準后的指標均處于0～1。在測量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時，已經進行了標準化處理，因此不再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數據進行校準。在對其他變量校準的過程中，選取95%，50%和5%分位數值分別作為完全隸屬、交叉點和完全不隸屬的閾值。各指標的完全隸屬點、交叉點以及完全不隸屬點見表3。

四、數據分析與實證結果

（一）單個條件的必要性分析

通過fsQCA3.0軟件得出高/非高水平OFDI必要條件的數據結果（見表4）。其中，高水平OFDI代表對外直接投資流量較高，低水平OFDI代表對外直接投資流量較低。結果顯示，東道國因素及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一致性均低于0.9，均不構成中國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必要條件。

（二）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

fsQCA可以得到復雜解、中間解和簡化解。復雜解得到的情況比較多，不利于分析OFDI的區位選擇路徑;簡化解將簡單邏輯余項和復雜邏輯余項納入簡化過程，很容易減少重要的必要條件。相比而言，中間解不會消除必要條件，其結果比復雜解和簡單解要好。因此，選擇中間解進行分析。

由于研究內容以及研究樣本的差異，已有研究選擇的一致性閾值存在差異，包括0.8，0.9等。fsQCA將變量分為是集（A）與非集（～A），例如，res代表東道國自然資源較豐裕，～res代表東道國自然資源較匱乏。本文對結果變量的“非集”（非高水平OFDI）展開分析，但其一致性水平均低于0.8，不存在能解釋非高水平OFDI的條件組態。高水平OFDI的組態結果見表5，四種組態的一致性水平均大于0.9。

進一步對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的組態進行分析，結果見表6。組態1（res*gdp*id）表明，當中國與東道國的制度距離較大時，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富且市場規模較大的國家。組態2（res*tec*～id*～manu）表明，當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時，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富、技術水平較高且與中國制度距離較小的國家。組態3（res*tec*～cd*～manu）表明，當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時，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富、技術水平較高且與中國文化距離較小的國家。組態4（res*gdp*tec*id*cd）表明，當中國與東道國的制度距離及文化距離較大時，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富、市場規模較大且技術水平較高的國家。

（三）穩健性檢驗

通過改變校準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選取92%，47%和5%分位數值分別作為完全隸屬、交叉點和完全不隸屬的閾值，進一步對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的組態進行分析，結果見表7。改變校準方法之后，四種組態依然存在，只是一致性水平和覆蓋度發生了微小的變動，結果穩健。

五、異質性分析

從企業生產率的視角進行異質性分析。將2010—2021年對外直接投資的制造業企業的生產率進行排序，取前50%的企業作為生產率較高的企業，后50%的企業作為生產率較低的企業，再對這些企業OFDI區位進行整理。利用fsQCA3.0軟件，對生產率較高的制造業企業及生產率較低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組態進行分析。

生產率較高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組態結果見表8。生產率較高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存在兩種組態，兩種組態的一致性水平均大于0.8。第一種組態（res*gdp*id*cd*～manu）表明，當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且中國與東道國的制度距離及文化距離較大時，生產率較高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富且市場規模較大的國家。第二種組態（res*tec*～id*～cd*～manu）表明，當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生產率較高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富、技術水平較高且與中國制度距離及文化距離均較小的國家。

生產率較低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組態結果見表9。生產率較低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只存在一種組態，一致性水平大于0.8。組態（res*～gdp*tec*～manu）表明，當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時，中國生產率較低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裕且技術水平較高的國家。

六、研究結論及對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中國企業OFDI區位選擇受母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東道國條件及企業異質性的共同影響。任何單一前因條件既不能構成企業OFDI區位選擇的必要條件，也不能成為引致企業 OFDI 區位選擇的充分條件^{［26］（P132）}。通過上述研究，得出以下主要結論：當中國與東道國的制度距離較大時，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富且市場規模較大的國家；當中國與東道國的政治條件及社會條件較差時，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自然資源較豐富、市場規模較大且技術水平較高的國家；當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時，中國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經濟、技術條件較好的東道國；生產率較高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經濟條件較好的國家，生產率較低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傾向于技術條件較好的國家。

（二）對策建議

為了更好地發揮對外直接投資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應審慎進行OFDI區位選擇。結合本文研究結論，提出以下建議。

首先，為更好地推動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應優先考慮東道國的技術水平及自然資源情況，可優先向澳大利亞、加拿大等自然資源較豐富且技術水平較高的國家進行直接投資。通過利用東道國資源，直接參與東道國的技術密集型行業的市場活動，提升中國制造業企業的技術創新水平、綠色發展水平等，對中國制造業產生積極帶動作用，進而推動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其次，隨著中國制造業高質量水平的提升，制造業技術水平、綠色發展水平等有所提升，要更加注重拓展海外市場，可選擇印度、巴西等市場規模較大的國家進行直接投資。中國制造業企業可通過對外直接投資，將本國產能嚴重過剩、處于比較劣勢但在東道國具有發展潛力和比較優勢的產業轉移到適宜的東道國，提高中國制造業企業的經濟效益，進一步推動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最后，結合企業自身因素，進行制造業OFDI區位選擇。為推動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生產率較高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可優先選擇印度、巴西等市場規模較大的國家進行直接投資。生產率較低的制造業企業OFDI區位選擇可優先選擇德國、加拿大、意大利等國家，學習國外先進技術及管理經驗，進一步提升企業生產率。

注釋：

①數據來源：《中國工業統計年鑒》。

②數據來源：《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

③根據China Global Investment Tracker相關數據整理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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