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結合”是我們黨站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高度提出的重要論斷,是又一次的思想大解放。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既豐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精神內涵,又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注入了新意識與新理解,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進程中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提供了必然性。
曲藝藝術是以口頭語言進行“說唱”的表演藝術,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在中華傳統文化的大家園中,承載著中華民族的集體記憶與價值指向,形式上也可以說是“橫在文學與音樂之間的一種藝術”①。回溯中國曲藝學科的發展歷程,我們發現眾多前輩在曲藝理論話語體系建設上,一方面身體力行撰文著書,另一方面在各種場合為曲藝藝術鼓與呼,確實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同時話語體系的建立尚未完善,對曲藝的創作表演、傳承保護、評論評價以及整個曲藝藝術體系建設的影響還不深刻。基于此,筆者立足“第二個結合”的科學內涵探討曲藝理論話語體系的構建。

馬克思主義是我們立黨立國的根本指導思想,是我們黨的靈魂和旗幟。馬克思主義傾注于當代中國各個方面,在意識形態領域處于指導地位,起到“指向標式”的唯一性、根本性和制度性的作用。同樣,其在曲藝理論話語體系的構建中也必定處于指導性地位。“運用辯證唯物論和歷史唯物論的觀點去觀察世界、觀察社會、觀察文學藝術”②,同時要求“馬克思主義只能包括而不能代替文藝創作中的現實主義”③,即馬克思主義對文學藝術創作表演、理論建設等方面既有指導作用,也有雙方的契合過程,在塑造曲藝理論話語體系過程中也是如此。
人民性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屬性,黨的理論是來自人民、為了人民、造福人民的理論,人民的創造性實踐是理論創新的不竭源泉。“一切以人民為中心”是文藝為人民服務以及如何為人民服務的重要命題。歷史悠久的曲藝藝術從誕生以來就是從基層民眾中來,書寫基層民眾的生活經歷、體驗與感受,記錄基層百姓的喜怒哀樂與價值評判。創作來自人民又服務于人民,緊貼時代脈搏,勾畫時代風采,將馬克思主義文藝觀與曲藝藝術特性結合起來,從文藝人民性出發,建構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的曲藝理論話語體系。
文化的本質屬性就是它的價值性,其判斷主體是人,只有把握好文化的本質屬性才能堅定文化的價值性。中華民族五千多年來的發展演進和實踐創新,形成了中國人自身獨特的價值體系、文化內涵和精神品質。許多傳統曲藝曲目在說書人及表演者的創造表達中,將中國人的倫理觀、是非觀、美學觀貫穿其中,通過幾代曲藝人的努力,不斷進行價值觀的重構形成集體記憶。如傳統評(鼓)書中,將楊家將和岳家將作為“忠”的價值形象代表,將《水滸傳》和《隋唐演義》中的眾多英雄人物作為“義”的價值形象代表。“‘廟堂之高’層面的‘忠’和‘江湖之遠’層面的‘義’兩種倫理規范之間的融合、交流,正是中下層社會文化傳統中真實存在的價值觀念、倫理觀念復雜性的體現,而說書人的‘歷史’敘述中,‘忠’與‘義’的典型形象,也就成了‘小傳統’中‘集體記憶’的組成部分”④。這種復雜思想的交織是基層民眾價值形成的重要途徑。
把握曲藝藝術的文化本質屬性是從曲藝藝術的視角進入“第二個結合”的有效途徑。站在基層觀眾的角度來解讀傳統曲藝的敘事方式,理解曲藝作品傳遞的精神力量,這種精神力量會與其他優秀傳統文化煥發的精神力量匯聚一起,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彼此契合成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磅礴偉力。
曲藝藝術的文化本質屬性也反映在曲藝藝術文化的根本作用上,其價值性也體現于曲藝文化的影響力。1951年,山東快書表演藝術家高元鈞赴朝慰問期間表演經典書目《武松打虎》,結尾還特意編了4句詞:“美帝就是紙老虎,志愿軍就是武二郎。要打就把他打死,免得他緩過氣來把人傷。”他的表演極大地鼓舞了志愿軍的士氣,士兵英勇作戰、奮勇殺敵,取得光榮戰績,這是戰爭年代曲藝藝術的文化力量。如今,在以高質量發展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進程中,曲藝藝術始終發揮著重要作用,曲藝理論話語體系的構建也必以把握認識曲藝文化的本質屬性以及功能作用為關鍵。
(一)曲藝藝術的文化定位
文化定位是基于多元文化背景下,對本土文化自我反思、自我審視的理解方式。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幾千年來立足于這片土地實踐創造的結果,并且一直延續,從未中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植于此,繼承延續了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如果沒有中華5000年文明,哪里有什么中國特色,如果不是中國特色,哪有我們今天這么成功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這是對優秀傳統文化的準確定位。
中國曲藝藝術毫無疑問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典型代表之一,也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回溯中華曲藝史,中國曲藝始終在為中華民族歷史與文化的傳承賡續貢獻力量。我國少數民族祖先生活的記憶沒有以文字的形式記載,而是通過一代代說唱人將故事流傳下來。人們早期對天地萬物、人類起源的認識反映出我們祖先探索未知、尋求生存與發展的獨特思維模式。中國曲藝為眾多其他民間藝術及文學形式提供了素材和營養,例如,中國戲曲的諸多文本生成都與曲藝故事直接相關,借鑒、移植、改編是常用手法。不僅流行劇種如此,地方戲劇也是依然。如南昌采茶戲“四大記”(《南瓜記》《鳴冤記》《辜家記》《花轎記》)都是根據南昌文詞道情“四大記”的故事同名改編創作而來。“這就使得曲藝在戲曲的形成過程中,不但是其孕育的母體,而且更像是輸送的橋梁。沒有眾多曲藝曲種的孕育,就不可能有如此豐富多彩的戲曲劇種”⑤。此外,中國曲藝還是章回白話小說以及眾多民間文學的先行者,其敘事方式深深地影響著民間文學的創作和發展。曲藝具有講好“中國故事”的歷史實踐與先天條件,是文化輸出、傳播中華民族價值觀的有力手段。中國曲藝在構建民族歷史傳統,塑造民族文化心理,建立審美思維形態等方面起到不可替代的獨特作用。
(二)曲藝藝術的傳承發展規律
中國曲藝的傳承發展既有傳統民間藝術的普遍性規律,也有自身所特有的規律。傳統民間藝術的傳承形式一般是師父收徒,口傳心授、耳提面命,手把手地教學。但曲藝是以“說唱”為主要表現形式的藝術,特別是“說”的能力,似乎具有正常表達能力的人都能研習。所以,曲藝的傳承過程偏于“小型化”模式,甚至隨時隨地都可以講授和練習。再加上地方語言是曲藝藝術表達的重要條件,因此其傳承流播范圍往往不會太廣。
對于傳承的內容,大多數曲種都有自己傳承的先后順序,每個階段達到一定的目標就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曲目學習,從短篇到長篇,從唱腔到伴奏樂器的演奏,都體現著傳承的有序性。長年累月的藝術實踐使得各個曲種在自己的流播范圍內形成獨特的風格,民間藝術家與受眾之間的特殊互動關系也是促進曲藝傳承發展的重要因素。隨著時代的變遷,信息多元化以及獲取信息的多樣化對包括曲藝在內的傳統藝術帶來強烈沖擊。
我們看到當下很多曲種傳承的艱難困境。如上述所說,曲藝的傳承以“小型化”為常態,常以個位數的人員數量作為傳承主力。某個曲種的代表傳承人一旦“離”去,相關曲種豐富的內容都會大量遺失。不少曲種已經不會表演長篇的故事了,也有不少的唱腔曲牌在歷史的塵埃中慢慢消散,會唱的越來越少。這種傳承是有缺失的,曲種的方言表達一方面會制約曲種的傳播,另一方面方言也會成為一道屏障,保護著曲種的純正和自身特色。
中國曲藝的文化定位和傳承發展規律標示著曲藝藝術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間的從屬關系,通過對“第二個結合”的深刻理解,把實事求是、調查研究的工作作風以及辯證唯物主義的哲學觀與不同曲種的傳承發展結合起來,從每個曲種自身的特色出發,形成根植曲藝藝術本體和生存土壤的新發展態勢,是構建曲藝理論話語體系的重點部分。
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在“第一個結合”的實踐中已在中華大地落地生根,發展壯大。“六個必須堅持”是馬克思主義世界觀方法論的成果展現,也是深刻理解“第二個結合”的金鑰匙。
中國傳統曲藝藝術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中華文明的“五個突出特性”。結合“六個必須堅持”來看曲藝的創作表演,其過程也越加清晰。曲藝的創作表演研究堅持人民至上,作品“不能僅限于描寫重點題材和先進人物,而是要有更寬闊的生活視野,以及對各種各樣人物更深切的人文關懷”⑥,要重視和滿足人民的需要。曲藝藝術的發展是在守正中創新,在創作表演、傳承保護中堅持問題導向,以系統觀念梳理、審視新形勢下的曲藝藝術狀態,并以解決問題為目的逐漸轉變為中國式現代化文藝大觀園中的靚麗花朵,以自信自立的姿態盛放。
曲藝素有“文藝輕騎兵”的稱號,具有作品篇幅短小、表演人員精少、演出輕省便捷卻常能獲得極好演出效果等特點,曲藝帶給觀眾的是快樂、積極、正義、團結、善良、美麗等優質體驗,這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科學內涵高度契合。我們所熟悉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既提煉了馬克思主義思想的精髓,也蘊含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華,所呈現的家國情懷是曲藝歌頌的對象,所描繪的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社會正是曲藝作品所追求的目標。作為中國人,要具備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品質,這些品質恰恰在曲藝作品的人物塑造中得以展現,這些都是構建曲藝理論話語體系的重要理論來源。
總而言之,曲藝理論話語體系的構建立足于曲藝本體的總結研究,具體體現在創作、表演、傳播和研究等板塊的架構中,但因曲藝曲種繁多,形態特色各異,所以在“第二個結合”的真理性論斷中既要遵循一般規律,也要善于發現特殊規律;既要囊括曲種的共同特征,也要突出個性迥異的曲藝風格。深刻學習理解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曲藝藝術充分結合,尋找到兩者之間天然的契合點是構建曲藝理論話語體系的最佳方式。
注釋:
①吳文科:《中國曲藝藝術論》,山西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第64頁。
②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出版,第874頁。
③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出版,第874頁。
④王赫:《“集體記憶”與中國曲藝中的典型形象》,《曲藝》,2017年第6期,第17頁。
⑤吳文科:《中國曲藝藝術論》,山西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第23頁。
⑥賴大仁:《文藝人民性是中國文藝現代化發展的本質特性》,《中國文藝評論》,2023年第4期,第10頁。
(作者:方亮,江西省文化和旅游研究院資源規劃發展研究科科長、助理研究員;劉陽洋,江西省曲協副主席)
(責任編輯/邵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