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振江,李馨毅
(汕頭大學 法學院,廣東 汕頭 515063)
2019年,《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明確要求在鄉村治理現代化過程中,發揮信息化的強大作用,構建鄉村數字治理新體系。《數字鄉村發展行動計劃(2022—2025年)》對此進行了規劃,強調應全面挖掘農村數字治理的重要價值。在鄉村治理體系建設中,數字技術與鄉村治理有機融合為我國鄉村治理體系的優化提供了有力支撐,數字鄉村治理轉型也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與國家制定的要求相比,仍存在顯著差距,尤其是對其脆弱性及不穩定性需要全面考量(1)沈費偉:《數字鄉村韌性治理的建構邏輯與創新路徑》,《求實》2021年第5期。。流通性和統籌數字性是時代的特點,構建上下統籌的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是時代發展之需。
數字化技術在治理領域的應用最早從美國開始。學者帕卻克·鄧利維(Patrick Dunleavy)等曾提出將信息技術應用于公共管理領域,人類將走向數字時代治理(Digital-Era Governance),并創建了數字時代治理理論(2)Patrick Dunleavy, Helen Margetts, Simon Bastow and Jane Tinkler., “New Public Management Is Dead-Long Live Digital-Era Governance”, 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Research and Theory, Vol.16, No.3, 2006, pp.467-494.。在數字鄉村建設方面,丹尼斯·加坦朱(Denis Gatthanju)等認為建設數字鄉村能夠豐富人民的溝通渠道,提高其數字化素養,同時能夠幫助政府更好地提供服務和信息,為建設更美好的鄉村奠定基礎(3)Denis Gatthanju., “Kenya Builds Digital Villages: And Lays the Foundation for a Brighter Future”, EContent, Vol.33, No.4, 2010, pp.18-22.。國內學者對數字鄉村治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數字鄉村治理的內涵。劉俊祥等認為,中國的鄉村數字治理是由數字化鄉村治理的政務體系、數字技術設施與技術規制以及鄉村數字經濟社會民生的發展機制所形成的治理新體系,是中國智能治理的重要實踐形式(4)劉俊祥、曾森:《中國鄉村數字治理的智理屬性、頂層設計與探索實踐》,《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陳曉琳等認為,數字鄉村治理是數字技術驅動國家治理能力在鄉村的提升,并在技術、權力和空間三個維度塑造了數字鄉村治理模式(5)陳曉琳、李亞雄:《數字鄉村治理的理論內涵、數字化陷阱及路徑選擇》,《理論月刊》2022年第10期。。 武小龍則指出,數字鄉村治理是在現代信息技術驅動下,以縣域為治理單元,統籌推進大數據、物聯網等技術在智慧農業、電子商務、生態保護等領域的運用,從而實現鄉村公共事務精準化治理,推動鄉村治理機制重構及農業數字化轉型的演進過程(6)武小龍:《數字鄉村治理何以可能:一個總體性的分析框架》,《電子政務》2022年第6期。。二是數字鄉村治理的現實意義。數字技術重塑了鄉村治理的時代特征,為推進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創造了新機遇(7)王亞華、李星光:《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治理的制度分析與理論啟示》,《中國農村經濟》2022年第8期。。鄉村治理的數字化轉型是數字鄉村建設的重要內容(8)劉能、陸兵哲:《契合與調適:數字化治理在鄉村社會的實踐邏輯——浙江德清數字鄉村治理的個案研究》,《中國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第5期。,是新時代加強國家基礎權力建設的重要舉措(9)趙曉峰、劉海穎:《數字鄉村治理:理論溯源、發展機遇及其意外后果》,《學術界》2022年第7期。。數字鄉村治理對推動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實現數字鄉村建設具有重要意義(10)李曉夏、趙秀鳳、張天然:《數字鄉村治理:實踐基礎、關鍵問題與優化策略》,《農業經濟》2022年第2期。。另外,還能促進村民協商自治高效開展,構建村民新的集體身份認同(11)丁波:《數字治理:數字鄉村下村莊治理新模式》,《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2期。。三是數字鄉村治理的優化策略。數字鄉村治理要樹立數字服務理念、開放共享理念和整體協同理念(12)沈費偉、袁歡:《大數據時代的數字鄉村治理:實踐邏輯與優化策略》,《農業經濟問題》2020年第10期。;認清數字鄉村治理邏輯是要探尋數字治理與鄉村社會之間的新平衡;要本著 “以民為本”的治理理念,在主體上激發村民能動性并打造治理人才隊伍(13)王薇、戴姣、李祥:《數據賦能與系統構建:推進數字鄉村治理研究》,《世界農業》2021年第6期。;要構建頂層設計(14)文豐安:《數字鄉村建設:重要性、實踐困境與治理路徑》,《貴州社會科學》2022年第4期。,提升決策者數字素養(15)江維國、胡敏、李立清:《數字化技術促進鄉村治理體系現代化建設研究》,《電子政務》2021年第7期。,樹立用戶理念,滿足公民需求(16)劉曦緋、高笑歌:《鄉村數字治理如何跨越“表面數字化”陷阱——基于“公民即用戶”視角的分析》,《領導科學》2021年第4期。;要警惕數字官僚主義,推動數字技術與社會機制的協同增效(17)張丙宣、任哲:《數字技術驅動的鄉村治理》,《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2期。;也要注重保留鄉村性(18)沈費偉、陳曉玲:《保持鄉村性:實現數字鄉村治理特色的理論闡述》,《電子政務》2021年第3期。。
既有數字鄉村治理的研究為其今后進一步探索奠定了理論基礎,但其主要集中在內涵界定、現實意義和優化策略方面,而較少關注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的研究。本研究立足打通鄉村數據壁壘,暢通區域間數字化信息流通,化解鄉村社會治理短板,挖掘鄉村價值體系再升級的內生動力,營造積極健康的鄉村發展生態,試圖搭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框架,并基于洞悉新時代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的時代機遇及其在實踐中呈現出來的價值旨趣,探討構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基本實踐路徑。
數字治理“正在成為滲透到各個國家各個行政分支的一個全球化趨勢”(19)Milakovich and Michael E., Digital Governance: New Technologies for Improving Public Service and Participation, London: Routledge, 2012, p.190.,其“強調以可持續的方式對數字材料進行有效治理,以便日后的獲取和重用”(20)祝智庭、陳丹:《數字治理:智慧學習新素養》,《電化教育研究》2014年第9期。。從國家角度看,在數字中國建設與治理體系發展領域,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新時代,基于國家頂層設計及鄉村場域狀態,從制度、主體、技術、客體四個維度構建聯動的數字鄉村治理體系,促進國家制度引領與鄉村內源性治理雙向提升。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的框架要點,主要包含以下四個維度。
國家政策頂層設計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構建統籌規劃、指引方向。2021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的《關于加強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意見》為強化鄉村社會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做出了統籌謀劃。通過制度運轉和政策實施,將基礎權力下放到基層,抑或是,國家在科層制體系中,通過技術來助力數字鄉村治理,以此對農村進行規制。當前,國家治理的支撐力是技術,借助技術促進國家治理優化時,由以往的“指向數據”逐步過渡至“依靠數據”(21)徐雅倩、王剛:《數據治理研究:進程與爭鳴》,《電子政務》2018年第8期。。從國家層面看,技術治理的開端是制度能力,在實施相應政策與規章制度時,政府借助技術來實現既定目標。因此,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配置與國家治理規制的建構需要與時代的發展迭代,數字鄉村治理體系配置是國家制度體系建構的時代載體,國家制度體系建構是鄉村治理體系配置的基本任務,也為鄉村數字治理體系的建設提供了合理導向。在治理中要破除技術專斷思維,避免信息技術對治理主體過度支配(22)韓志明:《技術治理的四重幻象——城市治理中的信息技術及其反思》,《探索與爭鳴》2019年第6期。,還要進一步強化和健全數字技術治理的政策規則,以便技術能夠更好地服務于治理工作。
數字治理不僅強調數字化技術的廣泛應用和發展,還突出多元治理主體的功用和理念,讓公共服務更加便捷高效,為政府治理的現代化和治理體系的完善夯筑基石(23)沈費偉、葉溫馨:《基層政府數字治理的運作邏輯、現實困境與優化策略——基于“農事通”“社區通”“龍游通”數字治理平臺的考察》,《管理學刊》2020年第6期。。從廣義看,數字治理是將信息通信技術應用于政治與社會層面,以科學治理公共問題的特定過程。從狹義看,數字治理是政府憑借先進信息技術對治理程序進行精簡處理、改善工作成效,以此確保人民正當權益的特定治理形式(24)徐曉林、劉勇:《數字治理對城市政府善治的影響研究》,《公共管理學報》2006年第1期。。鄉村數字治理的主體包括政府部門、民眾以及市場主體等,他們憑借現代信息技術,基于不同地區鄉村現狀優化治理模式,促進鄉村數字治理有序、穩定發展。數字化建設要求治理主體基于各地實情進行不斷創新,這既能展現不同區域數字治理的獨特性,還為治理目標的實現提供強大動力。因此,數字治理工作順利推進的關鍵取決于治理主體能否供給從內部導向延伸到外部需求個性化、創新性的公共服務。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優化基礎設施布局、結構、功能和系統集成,構建現代化基礎設施體系”(25)習近平:《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30頁。。數字鄉村基礎設施建設主要圍繞光纖寬帶、移動通信網絡以及人工智能等的快速更迭,將數字技術滲透至教育、生態、政務服務以及衛生醫療等多個領域,并發展成為我國鄉村治理體系的重要力量。從工具論視角看,數字鄉村治理將數字技術作為治理工具體現著數字要素和治理要素的有機結合,國家利用數字技術對鄉村進行現代化治理,這必將提升數字治理要素層面的需求?;跀底挚萍紭嫿ㄞr村治理體系,實為國家借助信息化技術等手段促進農村快速發展(26)韓瑞波:《技術治理驅動的數字鄉村建設及其有效性分析》,《內蒙古社會科學》2021年第3期。。質言之,國家憑借大數據、互聯網等現代信息技術,在數字治理體系運行中使鄉村社會關系從在地化的互動情境中“脫離”出來,并在無限的時空跨度中實現重構(27)Anthony Giddens, The Consequences of Modernity, Cambridge: Polity Press, 1991, p.21.。
數字技術賦能下的鄉村治理是以鄉村生產數據化、治理透明化、生活智能化和消費便捷化為目標的治理共同體的構建過程(28)夏顯力、陳哲、張慧利、趙敏娟:《農業高質量發展:數字賦能與實現路徑》,《中國農村經濟》2019年第12期。。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離不開鄉村群體的實際需要。當下,鄉村社會數字建設與應用狀況參差不齊,鄉村群體數字素養仍舊不足。應通過完善政策設計、健全管理體系、重塑治理結構等,實現社區的技術賦能(29)沈費偉:《鄉村技術賦能:實現鄉村有效治理的策略選擇》,《南京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2期。,以期將新信息技術逐步引入農村社會,并借助其強勁的穿透性打破傳統的物理空間束縛,利用其清晰性有效化解農村治理中的一系列問題。數字技術群體服務是利用先進數字科技與農村治理相結合,彌補農村數字化建設中的不足,從而為村民帶來全方位有效的服務。
數字革命的浪潮已經席卷中國農村,大數據、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數字經濟和元宇宙等新形態的出現,都在推動著鄉村社會經濟發展方式和社會結構的變革,數字鄉村治理在中國方興未艾??梢哉f,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構建恰逢中國社會發展的時代機遇。
第四次科技革命通過信息技術鏈接與整合政府、市場、社會等多元治理主體的資源和力量,推動著社會治理的數字化轉型(30)趙曉峰、劉海穎:《數字鄉村治理:理論溯源、發展機遇及其意外后果》,《學術界》2022年第7期。。新時代,政府逐步將數字技術應用到鄉村治理中,數字技術逐漸成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的關鍵因素。一是數字技術為離散的鄉村群體提供“在場化”保障。鄉村群體是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基本力量,在外打工的農民借助微信、QQ等數字工具可實時參與到農村公共事務的討論中,突破時空束縛。二是數字技術為克服傳統鄉村治理科層制弊端提供系統保障。傳統科層制下職能部門之間存在推諉扯皮、條塊分割、政令不暢等問題,運用數字技術通過進一步增強數字治理的科層組織力量,可有效解決這些問題,促進鄉村治理體系快速發展。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揭開了我國社會治理現代化的嶄新篇章,在其后發展中逐步形成了“以人民為中心”的治理理念,提出系統治理、依法治理、源頭治理等治理的路徑和方式,不僅優化了基層社會治理格局,也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提供了科學方向。一是數字技術支撐的社會治理體系推動數字鄉村治理的系統性發展。城鄉地域分工使鄉村治理體系表現出窠臼化、碎片化形態,數字鄉村治理的系統性發展有助于彌合“層級間”的信息鴻溝,而以現代技術作為支撐的中國特色社會治理為其創造了良好的政策環境。二是特色發展理念客觀上引領著數字鄉村治理的向度。在數字鄉村治理中,有些地方過度關注外部環境提升,盲目強調引進人工智能技術,出現了外源性、扭曲性、破壞性的現代化。而中國特色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本質是實現人和社會關系的現代化,在政策策略上設置“以人為本”的最低限度,有力地保護了最弱勢的底層農民的權益。三是創新發展理念驅動數字鄉村治理轉型升級。社會治理領域進行的一系列創新發展,可為鄉村數字治理體系的建設賦能提效。
技術的快速發展引發社會結構的重大變革,構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思考也必然延伸至對鄉村社會發展的深度考察。鄉村社會結構的千年之大變使鄉村治理實踐趨向多元化、數字化,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創造了空間。一是鄉村社會結構變革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提供融合空間?;ヂ摼W實踐把基于血緣、地緣而組建的鄉村熟人社會復制到數字平臺上(31)郭明:《虛擬型熟人社會:一個新鄉村社會形態》,《探索與爭鳴》2022年第2期。,鄉村社會結構日趨開放,開放度和包容度進一步提升,逐漸形成消弭地域限制的數字群體,農民生產生活方式發生巨大改變。農民通過數字化方式進行連接和交流,構建起城市與鄉村發展的融合空間。二是鄉村社會結構變革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構建提供了民主空間。隨著數字科技的普及,鄉村數字治理體系逐漸跨越時空局限,把社會中的人、事、物關聯起來?;跀祿杉?、探究以及估測等流程,村莊內多元主體積極參與治理,不僅有效解決了大量的矛盾糾紛,還有助于制定合理決策、展開民主治理以及科學管控(32)袁方成:《大數據技術在鄉村治理中有很大的應用價值》,《中國民政》2018年第10期。。
新時代,鄉村數字資源逐步拓展,數字技術逐漸被農民掌握,農民的數字素養不斷提升,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有效構建帶來了智慧助益與人才支撐。一是農民數字素養的改善能夠保障鄉村數字治理體系的穩定、有序運轉。作為數字鄉村治理的主體,傳統農民在新信息技術的熏染中,正轉變為掌握物聯網、區塊鏈等高新科技并能將其應用于農業生產的新農民,這為數字治理體系的穩健運行奠定了人才基礎。二是農民數字素養的提升拓展了數字鄉村的治理資源。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深入,短視頻不僅成為“新農具”,也成為數字鄉村的治理工具。農民在快手等多個平臺扶持下,數字化技能提升,能夠自主開展數字創作。抖音于2021年面向農村推出的“大師課”,觀看數量達到9.9億人次,其中,分享養豬技術視頻約有82萬條。同時,還有17.3萬款農產品流向四面八方(33)永文:《抖音發布首份鄉村數據報告 短視頻成為新農人學習工具》,https://tech.gmw.cn/2022-02/18/content_35528022.htm。。新時代的數字鄉村治理更加注重利用技術賦能農業整體發展,推動農業走上數字現代化發展的新模式。
數字鄉村治理要求數據全面入網,有助于打造鄉村地區基礎設施數據共享、協同高效的資源信息數據庫,在明確鄉村生態承載力的基礎上,精確評估并逐步推動鄉村社會的可持續發展。作為數字中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數字鄉村治理也是新時代國家農業農村信息化發展的總體布局,對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具有深厚的價值意蘊。
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需要激活數字鄉村的參與主體,通過政府引導、市場主導、社會參與的協同推進機制,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統籌推進數字鄉村治理效能。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中國農業發展對整個國民經濟的發展具有巨大促進作用(34)何干強:《當代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北京:企業管理出版社,2014年,第275-276 頁。。新時代,國家通過數字治理給鄉村農業帶來新技術,對農業生產、經營進行智能調控,在提高農業生產效率的同時產出更優質更安全的農產品。農業生產是促進鄉村內生發展的有效途徑,是數字鄉村治理關注的一項重要內容。一是數字鄉村治理能夠推動農業生產方式轉型升級。數字鄉村治理利用新信息技術,搭建農業物聯網精確測量土壤數據,提供精準種植方案,為農民選擇種植物提供參考依據。通過物聯網實現了自動播種、收割,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收集、匯總并發布全國各地農產品供求關系,建立各類農產品價格信息收集和發布平臺,為種植業和畜牧業提供指導,有效減少農民種植養殖的盲目性,實現農業智能化生產。二是數字鄉村治理推進農業經營方式變革。隨著數字鄉村治理的深入和農村電子商務的發展,農產品通過互聯網展示給全國各地的客戶,拓寬了銷售渠道,進而增加了農民的收入。
新時代對我國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系統化建設提出了更高要求。鄉村雖是數字建設和治理的薄弱地區,但卻是數字中國戰略的關鍵一環。治理問題是數字鄉村較為關注的一項重要議題。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以為人民服務為導向,從展示層、實踐層和平臺層全面構建融合、開放、安全的聯網基層治理架構。一是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展示層面向村民,提供數字鄉村治理的系統展示、運營管理、村鎮態勢感知等服務。例如,通過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數據平臺、政府審批系統、自主法律服務系統等政務便民措施會清晰地體現在數字展示系統,極大地便利村民辦理政務。二是數字鄉村治理的實踐層集中體現在村民自治。數字鄉村治理通過數字技術實現網絡村務公開、網絡村民互助和網絡選舉,提高了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切實保障了村民的參與權、決策權和監督權,有助于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鄉村現代化治理格局。三是數字鄉村治理的平臺層面向治理客體提供載體支撐和運維。在數據融合平臺、能力聚合平臺以及GIS平臺等服務的基礎上,互聯網、大數據等技術可為各平臺的構建提供強大動力,實現鄉村治理的精細化、網格化和數字化。
建立數字鄉村治理體系并非是借助數字科技對農村進行重塑,而是在鄉村治理平臺的加持下,基于傳承和弘揚人情倫理、優秀傳統文化與生態倫理,從而促進農村現代化發展。一是依靠鄉村治理電子政務平臺,傳承鄉村社會的文化倫理。鄉村電子政務平臺實現了信息共享,方便村民獲取和分享有關鄉村文化的信息,同時通過記錄、保護和傳承鄉村文化遺產,也有效地促進了政府更好地管理鄉村文化資源。二是依靠鄉村治理電子商務平臺,傳承鄉村社會的人情倫理。隨著農村人口空心化問題愈益嚴重,鄉村傳統文化繼承人日漸減少,傳統文化逐漸消失的危機更加突出。鄉村治理電子商務平臺跨越人際交流的時空局限,搭建農民溝通的互動平臺,借助互聯網重塑農民的守望相助,促使更多農民加入電子商務領域,也利于解決農民創業與就業的難題。三是依靠鄉村治理電子農務平臺,傳承鄉村社會的生態倫理。數字鄉村治理依托鄉村電子農務平臺傳遞生態農業、保護和合理利用自然資源、生物多樣性等信息,推動鄉村生產體系和村民生活方式的生態轉型,將技術使用的評價標準與目標結果從“人—社會”轉向“人—社會—自然”(35)余謀昌:《建設生態文明 實現社會全面轉型》,《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5期。,讓技術不僅應用于社會經濟發展,也應用于生態環境的保護與建設,強化村民的環保意識,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推動城鄉協調發展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內在要求,也是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的必由之路。在我國長期的城市優先發展戰略下,城鄉居民在收入、醫療、教育、就業等方面存在較大差距,不僅容易造成深層次的社會矛盾,也嚴重影響著公平正義的實現。數字鄉村治理一是通過引入高精尖的數字科技糾正城鄉失衡的政策體系,逐步消除發展不均造成的社會矛盾,促進城鄉共同富裕和實現社會正義與公平發展。二是能夠給農村帶來信息和技術,打破了城鄉間固有的商品流通和服務貿易壁壘,使城鄉間的資金、人才、技術等生產要素相互流動,解決鄉村生產要素不足難題。三是專注于縮小城鄉發展的數字鴻溝,提高農村科技水平,由此加快推進農業現代化和鄉村旅游業的蓬勃發展,也能吸引資本參與農村經濟建設,推進城鄉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分配均等化,加快城鄉融合進程,促進城鄉共建共享體系的早日實現。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是政府以資源整合、數據共享為途徑,全面挖掘數據賦權的動力機制,在農村構建新業態中能夠使廣大農民享有強烈的獲得感與幸福感,最終實現城鄉共同富裕。
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的過程是國家的基礎權力向鄉村社會延伸的過程,亦是數字技術與鄉土社會發展契合的過程。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本質在于數據共享與價值再造。新時代,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構建對鄉村經濟復蘇與發展有著重要意義。因此,積極探索構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實踐進路,既是數字建設的關鍵構成內容,也是落實鄉村振興國策的重要路徑之一。
政策供給是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的重要前提。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中,政策供給一定要“加強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謀劃、戰略性布局、整體性推進”(36)《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https://www.gov.cn/zhengce/2020-11/03/content_5556991.htm?eqid=bafe265a0017d77d0000000664576e65。,通過制定統籌性的系統政策,積極推動地方政府、社會組織、企業等多個主體參與數字鄉村治理,構建多元化、可持續發展的數字鄉村協同治理體系。一是中央政府頂層政策為治理主體協同合作指明了方向。中央政府頒布的數字建設實施綱領與規劃為數字治理提供了政策基石,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組織機構和工作機制的建立提供了指導,避免了科層組織的一些問題,也激活了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市場力量。政府和社會力量協作,在企業科技資源的支撐下,推動數字治理體系深入快速發展。二是地方政府細化政策支撐為治理主體搭建治理場域。地方政府融合國家政策指導和各區域的革新探究,細化構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政策,為我國鄉村數字化發展提供政策支撐和科學依據。還需全面宣傳政策,根據大眾反應及時調整政策,保障數字建設更精準、高效。也需科學引導鄉村群體參與政策監督與政策執行。在全面兼顧當地數字資源優勢和條件的前提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建設出與當地實情相適應的數字治理政策落實方案和可拓展的治理場域。
《數字鄉村發展行動計劃(2022—2025)》中指出,數字基礎設施升級是數字鄉村發展的重點任務之一。針對數字鄉村建設中信息基礎設施不完善、覆蓋不全面的情況,一要加大財政投入力度,集中攻克技術難關,積極“推進鄉村信息基礎設施優化升級,推進鄉村傳統基礎設施數字化改造升級”(37)《中央網信辦等10部門印發〈數字鄉村發展行動計劃(2022—2025年)〉》,http://www.cac.gov.cn/2022-01/25/c_1644713313939252.htm。,優先致力于普及鄉村基礎網絡設施。二要推進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新技術在農業、教育和醫療等公共服務中的應用和創新。推動城鄉數據資源的共享和流動,促進智慧教育、智慧生態、智慧物流等數字系統不斷優化。逐步建立涉農信息資源數據庫,并實現農業數據庫的開放與共享。三要建立規范的涉農信息發布平臺,形成對涉農信息的收集、分析、發布體系,以實現農業高效生產。同時打造多元化、廣覆蓋的數字公共服務供給體系,為農民提供更多樣化的數字公共產品與服務,以提升公共服務的效率和質量?!叭绻空块T的大包大攬……顯然無法真正發揮數字鄉村的真正績效。”(38)王蘭:《新內生發展理論視角下的鄉村振興實踐》,《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4期。數字鄉村治理體系的構建,應勉勵政府和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共同參與,形成多元化、可持續的數字鄉村體系協同治理模式。
當前,鄉村群體數字能力普遍匱乏,因此,加強數字人才培育對支撐鄉村數字治理體系的構建非常重要。一是地方政府要構建系統化數字人才教育培訓機制,聯合科研機構、高校及企業,結合發展需求,有針對性地培育一批數字技術人才。推進新型農民培育工程,制定農民數字素養提升規劃,為農民提供個性化、多元化培訓方案,提升農民的數字化技能。建立一支優秀的鄉村數字教育公共服務人才隊伍,加快數字新技術在鄉間的傳播。二是切實提高農民使用數字化基礎設施的意識與能力。要通過專業化數字培訓平臺,構建系統化的數字人才培訓機制,以理論與實操的方式激活行動主體、增強農民的數字素養(39)尹廣文:《鄉村振興背景下數字鄉村建設的行動主體激活與培育》,《社會發展研究》2021年第4期。。聯合網絡公司等社會機構開發易操作的小程序或智能軟件,讓不同年齡層的農民都能輕松地掌握數字設備的使用方法并獲取所需信息,強化農民對網絡新傳媒的深入認識。對農民購買智能設備和數字服務給予政策和資金支持,使其有能力使用數字設備從事農業活動,提升農民的數字綜合應用能力,即“讓智能手機成為‘新農具’,讓直播帶貨成為‘新農活’,讓大數據成為‘新農資’”(40)常凌翀:《數字鄉村戰略下農民數字化素養的價值內涵與提升路徑》,《湖南社會科學》2021年第6期。。三是優化就業、創業環境,吸引離鄉工作的新生代農民回村創業就業?!皵底只凄l村振興人才是關鍵。”(41)《兩會國是廳|李萌嬌委員:數字化助推鄉村振興人才是關鍵》,http://politics.rmlt.com.cn/2021/0305/609054.shtml。數字鄉村治理需要數字化人力資源作為引擎,只有讓現代化數字人才發揮“首雁效應”,才能帶動農村快速步入數字鄉村新時代。因此,要鼓勵高校畢業生返鄉工作,引進城市高精尖數字人才和數字化信息教育人才進入農村,以將日新月異的數字技術傳授到鄉村各地。
由于數字治理中“一旦缺乏完整的數據保護措施,可能造成農民個人隱私數據泄露的風險?!?42)袁宇陽、張文明:《智慧鄉村發展中的潛在風險及其規避策略研究》,《電子政務》2021年第12期。因此,應盡快制定數字技術的使用規范和具體可行的法律制度,切實保障數據信息安全,保護個人數據隱私,厘清治理主體的權責劃分。通過國家頂層設計,建立和完善數字鄉村治理的制度、法律體系,將制度價值效用最大化,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構建提供強有力的制度保障。隨著數字鄉村治理的深入推進,信息技術越來越成為農民參與社會監督重要的助力手段。通過網絡搭建治理平臺,推廣積分制管理的鄉村治理模式,建立有效激勵機制,不僅能建設為農民辦實事的高效率干部隊伍,還能讓好人好事被宣揚,從而引領更多農民從事鄉村公益事業,讓真善美在鄉間蔚然成風。在此過程中,構建全方位、規范化的數字監督網絡系統,既能夠推動政府治理工作規范化進行,又能切實保障群眾的知情權、參與權和監督權,還能讓政務公開不再受技術限制,提升社會對政府的監督效能,從而實現線上監督廣覆蓋,形成人人主動參與監督的良好氛圍,彰顯鄉村群眾在數字鄉村治理體系中的主體地位,激活鄉村振興發展內生動力。同時,還要積極提升基層自治水平,倡導管理方式向法理化治理轉變。
鄉村應急管理是鄉村治理的一項重要內容,鄉村數字化治理可通過健全鄉村應急治理體系提高鄉村治理水平。一是利用數字技術建立統一的數字化信息治理平臺。建立數字鄉村治理新型傳播媒介,第一時間通知重大事件要聞,及時引導輿情,迅速指導行動。日常防控中,借助互聯網宣傳并普及相關應急知識,提高村民的防范應對意識,保障鄉村社會的有序運行和長治久安。二是加強信息技術推動鄉村現代化治理的思想建設。鄉村干部要深入了解數字信息技術,加強思想建設,筑牢鄉村數字化發展新理念,力爭在鄉村各領域建設中謀求機制創新。融合城鄉之間、農業與非農業之間的土地、人力資源、技術、資本等要素,使其在不同地域和領域間的流動暢通無阻,最大限度地釋放鄉村振興的新動能,從而適應瞬息萬變的時代需求。三是推動網絡協同機制的創新發展。通過搭建農業智能生產管理、農產品電商、農業信息發布服務等各類平臺,促進鄉村“小生產”與“大生產”“大市場”的有效銜接與協同發展。創新數據流轉機制,加快建立和完善數據保護、應用和共建共享平臺,讓數據在建立、收集、儲存、交換、流轉等環節更加安全高效。
構建數字鄉村治理體系是中國政府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是我國鄉村振興在數字時代的戰略抉擇,也是破解鄉村問題的良藥妙方,尤其能給新冠疫情之后的鄉村經濟發展帶來新的機遇。目前,我國數字鄉村治理尚處于起步階段。如何在數字技術的助推下,建立健全數字鄉村治理體系,進一步促進農村社會快速崛起,助推鄉村振興,實現共同富裕,是亟需探索和亟待解決的重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