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尤

韓國球星孫興慜率亞洲人之先榮膺了英超金靴獎。這可是足球界的大事件,然而,更有意思的是,他的金靴進球,是罕見的左右腳幾近平分秋色,左腳甚至還多進了一球。
眾所周知,這么有鮮明特色的成就,當然是與其父親孫雄正獨特的魔鬼訓練分不開的。雖然孫雄正大多陪兒子客居英國,但是,英國《運動》網(wǎng)站的記者還是專門跑到其在韓國家鄉(xiāng)耗資1100 萬英鎊的訓練營,以圖探明究竟。
孫雄正也沒讓人白來,一五一十地介紹說:“我知道興慜是個右撇子,所以無論是襪子、靴子、鞋子、褲子、手表和所有這類事情,我都要確保他先穿(戴)左邊,這樣,他就永遠也不會忘掉自己是有兩只腳的。”
西方記者要的就是這樣的故事,魔鬼訓練的故事。有次,孫興慜逃不過《衛(wèi)報》記者的死纏亂打,還真給講了一個。
10 歲時,他在訓練中和哥哥吵鬧了起來。父親自然饒不了他們。“他讓我們堅持控球4 小時球不沾地。三個小時以后,我看到的是3 個球。地板是紅的(因為眼睛已經充血)。我累壞了而他還是怒不可遏。”
孫興慜告饒說,“這是最好的故事了”,但是,似乎又不太肯定那事是否真的值得一提:“4 個小時獨自控球,不能讓它掉下來。這挺難的,不是嗎?”
假若孫興慜不太明了故事的意義,不少觀者卻沒有什么疑問:任何人,尤其是亞洲人,要想取得像他這樣的傲人成就,就必須經過孫父式的魔鬼訓練。甚至,只要堅持孫氏式的魔鬼訓練,誰都可以成為孫興慜。
尤其是這后一種認識,可是讓不少人流淌了有害無益的汗水、淚水乃至血水。它甚至還毀壞過不少家庭、希望和人生。
因果關系是人類用以把握世界的最大法寶。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在錯綜復雜的因果鏈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多重角色。若是抽掉因果關系,我們用認識所構筑起來的世界大廈,也就只有分崩離析了。而近世哲學,在對人類認識進行深度解剖后,卻不得不得出結論:人類認識根本就無法真正把握因果關系。
伽利略以后,自然科學漸漸掙脫了亞里士多德以來演繹法的桎梏,不再追求脫離經驗的總括性結論,而是以觀察為手段,用歸納推理,得出階段性的有限結論。而依賴觀察的歸納推理只能止步于已有的經驗,無法做出對未來的絕對性推理和預測。
休謨說,我們無論多少次看到彈子被碰后移動,都無法結論說,彈子被碰之因,一準結出其移動之果。這樣有悖常識的話,很少有人聽得懂,或愿意聽,但是,它卻揭示了一個悲觀的現(xiàn)實:有限的人類永遠都無法真正地把握無限的存在。
當然,在我們對世界在有限維度內的粗線條把握中,因果關系功不可沒,對人類生存和日常生活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指導作用。但是,我們也不應該把它當作顛撲不破的金科玉律—認定了飼主出現(xiàn)之因必將導致飲食之果的家禽,壓根就不會想到有貴客來訪或佳節(jié)來臨時,飼主的出現(xiàn),帶來的不僅不是飼料,而是屠刀。
況且,同樣受過孫父魔鬼訓練的孫興慜哥哥,就連甲級隊都不曾打入過。誰又能肯定,孫興慜若專注于練習右腳的話,就一定不會多進幾個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