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影響因素及對策

楊 重 王 嵐 張紹成

（中國郵政儲蓄銀行遼寧省分行，遼寧沈陽 110013； 邯鄲學院經濟管理學院，河北邯鄲 056002；遼寧大學國際經濟政治學院，遼寧沈陽 110136）

實體經濟是我國經濟發展的根基。近年來，國家出臺多項政策敦促以銀行為代表的金融機構以服務實體經濟為工作重點。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要求商業銀行創新、控制風險、加大改革力度，集中精力開展傳統銀行業務。新時期，金融科技已經將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運用到金融領域，提高了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效率。然而，以銀行為代表的金融機構在服務實體經濟過程中依然面臨諸多問題。因此，分析以銀行為代表的金融機構在服務實體經濟時面臨的問題，探索構建銀企相互契合的新型金融工具，對提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質效具有重要意義。

一、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現狀

近年來，我國部分地區出現產業空心化趨勢。產業空心化往往與虛擬經濟的過度擴張有關，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之間巨大的投資回報差距導致大量資金從制造業流失。一方面，隨著原材料價格上漲和企業運營成本的不斷提高，特別是人工成本的提高，企業利潤受到擠壓，制造業的投資回報率不斷下降，整體營商環境對實體經濟中的企業越來越不利。另一方面，服務于實體生產或者銷售環節的虛擬經濟，例如共享經濟、直播產業、電子支付、網貸平臺等新興事物吸引百姓眼球，投資回報率較高，許多企業在虛擬經濟中投入了大量資金。隨著市場競爭的日趨激烈，實體經濟中的一些傳統產業無法滿足市場需求，無法與新興產業有效對接，導致許多企業放棄經營傳統產業，產業空心化進一步加劇。

從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至今，金融與一些實體經濟逐漸脫節成為各國面臨的問題。在寬松的貨幣政策下，日益增加的貨幣投放量，并未有效地流入實體經濟，而是在金融機構內部“空轉”。投機者通過一系列的排列組合、包裝、銷售等手段，提高金融資產的估值，很輕松地實現盈利。而這一過程，并未產出實際的商品和服務，僅僅是玩“數字游戲”。在金融投資日益受到青睞的同時，實體經濟的投資卻在減少。金融業創造的增加值占一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重，是衡量一國金融業與實體經濟是否協調、經濟結構是否合理的重要晴雨表。

當前我國金融業增加值在GDP中比重較高。近20年來，金融業在我國GDP中的占比整體呈上升趨勢（如圖1所示），2014年以來金融業增加值在GDP中占比平均超過7%，達到8%左右，而在英國和美國這類金融強國，占比也僅為7%左右，甚至還不到7%。在中國金融業不是特別發達的情況下，金融業增加值占GDP比重如此之高，這說明金融業的繁榮一定程度上擠占了實體經濟的發展資源。

圖1 金融業在我國GDP中占比（2001-2021年）

目前，金融業關注的盈利點逐步偏離實體經濟。金融資源向政府、大型企業傾斜，金融機構更關注地方政府貸款，更傾向于購買“城投債”。自2015年地方政府專項債券正式發行以來，發行額度增長較快（如圖2所示）。2018年9月，中國人民銀行首次將“地方政府專項債券”納入社會融資規模統計。2018年地方政府專項債券增量達到17852億元，而當年社會融資規模增量為192584億元，地方政府專項融資債券的增量占當年社會融資規模增量的9.27%。自2020年，地方政府專項債券超過了3萬億元。

圖2 地方政府專項債券擬發行額度（2015-2019年）（單位：萬億元）

金融機構更偏好地方政府專項債券這種有政府背書的可靠投資渠道，所以將資源配置向該領域傾斜。金融機構對央企、國企以等于甚至低于基準利率提供信用貸款，對民營企業、小微企業的授信條件嚴苛，要求全體股東提供個人擔保，抵押物多為住宅、廠房、辦公樓，且抵押率為40%-70%不等。金融機構多將資金用于同業業務，在金融圈內流轉，熱衷于票據轉貼現、同業拆借、同業資產買賣等。

經濟增長越來越依賴貸款和債務杠桿，經濟活動變得不穩定和不可預測。經濟增長的同時債務風險也會上升，過高的債務和利息負擔由實體經濟部門來承擔。如果企業盈利能力減弱，債務杠桿率上升，泡沫不斷形成，經濟將面臨巨大風險。因此，金融機構應把重點放在服務實體經濟的核心業務上，防止資金過度流向金融領域。

二、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影響因素

1.金融機構與擬貸款企業的信息不對稱。信息不對稱是指在交易中交易雙方對信息的掌握沒有處于同等的地位。出售商品或服務的一方，對交易對象信息的掌握比較全面，在交易中處于更加有優勢的地位，而購買方往往對各方面信息掌握不足，在交易中處于劣勢。在金融市場上，資金提供者和資金需求者之間往往存在著信息不對稱現象。一般而言，資金需求者對自身的經營情況有著更為清楚的了解和判斷，而以銀行為主的金融機構無法全面掌握資金使用者的經營狀況，有時，資金需求者為了得到金融機構的資金支持，還會有意隱瞞自身的負面信息，不同程度地夸大自己的盈利能力，從而導致金融機構與資金需求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

資源稟賦、環境規制會促進制造業綠色發展？..................................................................................................................張 峰 薛惠鋒 史志偉（60）

例如，中小企業在我國經濟發展中貢獻巨大，是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但是，中小企業規模小、競爭能力較差、整體收益率較低、留存盈余較少。如果中小企業計劃擴大生產規模、進行技術創新，向金融機構申請資金支持是大多數中小企業的選擇。而部分中小企業存在財務管理不正規等特點，影響金融機構對其經營能力的正確判斷，特別是以家庭式管理為主的中小企業，其發展受到企業主個人意志的影響較大，發展前景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造成銀企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同時，也不排除交易達成之后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即一些企業管理者存在道德風險，企業管理者將其所獲取的金融機構的資金挪用至股票、房地產等高收益、高風險的投資市場，而非用在企業經營中，一旦投資失敗，企業無法償還貸款，最終將造成金融機構的損失。而金融機構無法對企業管理者的活動進行有效監督，從而使得金融機構最終承擔風險和代價。這種社會現象也影響了金融機構服務實體經濟的決心和信心。

在金融機構的績效考評體系內，若因未能全面了解貸款客戶而產生資產質量下降，金融機構勢必追究與業務相關聯的人員，包括前臺操作人員、中臺審查人員、后臺監督人員的責任。如果金融機構對資產質量問題的容忍程度較低，對參與業務人員的責任認定較重，將提高金融機構內授信審查審批部門對授信對象的審核標準，對于信用狀況及經營狀況有瑕疵的資金需求者，即使其有良好的還款能力及還款意愿，金融機構寧可錯失客戶，也不愿承擔風險為其提供資金支持。

2.征信系統不完善。目前，中國人民銀行的企業征信系統和個人征信系統是我國防范信用風險、改善信用環境的重要金融基礎平臺，在提高金融機構審貸效率、降低授信成本、方便企業和個人申請貸款、輔助銀行信貸決策、確定利率水平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社會融資方式的多元化，征信系統逐步出現不適應經濟社會發展進程的問題。某些金融機構完全依照制度，根據信用等級確定對貸款客戶的業務評價，有時不能完全反應客戶的信用現狀，從而出現錯失守信客戶或接納失信客戶的情況。中國人民銀行征信系統存在以下不足之處：一是數據質量不高。金融機構是中國人民銀行征信系統的數據來源，當前金融機構內部管理不完善，數據接口程序設計存在缺陷，數據接口程序維護不及時，都影響了信用數據質量。二是企業和個人征信兩大數據庫之間的信息未實現共享，企業征信系統中無法查詢自然人為企業提供的擔保信息，個人征信系統中也不能查詢個人為企業提供擔保的信息。三是系統功能不完善，當前還存在數據更新不及時、信用記錄不全面、個人不良信用記錄無法查詢等問題，個人征信系統數據更新需要一個月時間，更新時間的滯后造成金融機構對客戶判斷的偏差。

中國人民銀行征信系統的統計基于在商業銀行辦理業務的客戶的金融行為，但企業和個人在社會中的行為表現無法體現在征信系統中。信用考核的片面性會影響金融機構對客戶的正確判斷，從而不利于金融機構向經營良好的企業提供授信支持。

3.企業違約成本低。對于企業經營者而言，經營時間越長、經營所在地年限越長、固定客戶越多、變更經營場所越難、變更經營場所對生意的負面影響越大、盈利狀況越好，則企業的違約成本越高。從這些角度分析來看，相對于大型企業，中小企業的違約成本較低，而中小企業作為最具有潛力的經濟主體，是區域性金融機構的主要借貸對象。另外，從信貸機構管理角度來看，信貸是銀行等金融機構為借款人提供的一種服務，信貸的實質就是金融機構承擔貸款資金損失的風險，并以此獲取收益。具體到信貸過程的每一個環節，因其職責和利益不同又會導致工作人員思考和思維方式有所差異，再加上融資機構尚未找到有效的追償責任機制，導致企業違約成本低。當借款人發現違約成本較低，特別是違約的總成本遠遠小于其借款金額的時候，就可能會選擇違約。

國家政策中對于失信人的懲戒不足以震懾道德風險行為，信用體系的不完善導致貸款違約成本較低，某些地區的企業和個人不注重信用，隨意違約，甚至帶動區域內出現成規模的貸款違約，甚至出現一些借款人寧愿被起訴、判刑，也故意選擇不償還貸款的惡劣違約事件。

4.金融機構創新服務能力不足。金融機構服務實體經濟的途徑單一，金融產品和金融服務模式創新不足。一方面，研發管理體制落后。目前，大部分金融機構信貸產品研發權主要集中在總行，對基層機構并沒有給予授權，基層機構只能對上級研發的信貸產品進行推廣。上級機構在研發信貸產品時，往往缺乏對基層需求的實際調查，其研發的有些產品與基層需求不相符，無法得到推廣。

另一方面，創新的信貸產品服務性較差，沒有跟上市場和客戶需求。部分金融機構沒有充分考慮市場和客戶的真正需求，新的信貸產品推出少，且產品準入門檻高、貸款條件嚴，難以被客戶所接受。比如在對文化產業、互聯網創新、共享經濟、網絡直播、線上教育等輕資產行業的信貸支持上，金融機構沒有在客戶篩選、資質評估、抵質押擔保等信貸要素上進行針對性創新。金融機構在推出金融信貸創新產品過程中，對風險和效益考慮過多，總是以自身的效益為中心，忽視了客戶和市場的實際需求，忽視了服務社會的宗旨。個別金融機構（如農村信用合作社）的縣域機構有自主調整貸款要素的權限，貸款政策相對靈活，但貸款利率高。一部分資質較差的客戶，在國有和股份制銀行無法獲得貸款，卻可以在農村信用合作社獲得貸款，代價是支付更高的貸款利率。貸款利率高、客戶篩選條件放寬等因素，使金融機構面臨不良貸款率攀高的壓力。金融機構仍需進一步調整貸款期限、額度、利率、抵質押方式、還款方式，探索研發出更加符合實體經濟企業經營特點的金融產品。

三、提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質效的對策

針對上述問題，以銀行為代表的金融機構應該大膽改革，著力提升服務實體經濟能力。改革創新的目的應是鼓勵利潤投資，降低信貸雙方對風險的擔心程度，使金融系統更傾向于將貸款分配給生產性企業，從而創造就業機會，實現經濟持續增長。

1.提高銀行和客戶的關聯度。金融機構要創新營銷支撐平臺，讓客戶與金融機構保持更加緊密的聯系，達到全面了解客戶經營狀況的目的。營銷支撐平臺是依托信息技術，以互聯網為載體，進行宣傳推廣、權益服務、數據采集、貸前審查、業務受理、系統開發、線下活動支撐等活動的綜合信息系統。營銷支撐平臺可以以第三方合作方的身份出現，即可利用金融機構體系之外的網站來宣傳推廣某項特定業務。營銷支撐平臺可以解決三個問題，一是彌補金融機構各類營銷系統相互割裂、信息不通的缺陷。在營銷支撐平臺上，不以業務條線來劃分客戶，只以客戶在金融機構的業務總體貢獻度來區分客戶級別，這為綜合營銷和客戶提檔升級提供了先決條件，讓客戶能夠有機會接受全方位的金融服務。二是順利將人海營銷轉變為精準營銷。過去的大零售業務依靠人海戰術，金融機構的員工掃樓掃街、走千訪萬，投入產出比并不高，造成金融機構成本的巨大浪費。銀行客戶信息數據庫運用大數據分析結果，實現在線靶向式的精準營銷，以技術替代人工，提高成功率，可獲得人工營銷無法比擬的客戶量。三是為各類金融業務提供咨詢服務。營銷支撐平臺可建設不同規模的多個系統，包括為客戶提供權益系統、自用平臺系統、線上拓客系統、外部合作系統等，實現客戶對金融機構的認知與依賴，提高金融機構對客戶的了解程度，便于提供更優質的金融服務。

2.通過互聯網信用平臺識別客戶。互聯網、大數據可以補充人民銀行征信系統的不足。傳統的征信系統無法準確反映日益變化的個人及企業金融特征。當前大多數金融機構基于中國人民銀行征信系統對擬授信的企業及個人的信用程度進行評估。中國人民銀行征信系統包括企業信用信息基礎數據庫和個人信用信息基礎數據庫。由于客戶的非主觀因素產生的逾期，也將計入央行的征信系統，從而影響金融機構對客戶信用的準確判斷。

目前，互聯網征信系統已被金融機構重視并接納。互聯網信用評分是對海量信息數據的綜合處理和評估，主要包含了用戶信用歷史、行為偏好、履約能力、身份特質、人脈關系五個維度。互聯網征信系統基于電商交易數據和互聯網金融數據，并與公安網等公共機構以及合作伙伴進行數據合作。與傳統征信數據不同，互聯網征信數據涵蓋了信用卡還款、網購、轉賬、理財、水電煤繳費、租房信息、住址搬遷歷史、社交關系等等。目前，已有金融機構與互聯網征信系統合作，開展信用卡、貸款等多個業務。對于金融機構來說，互聯網征信系統，能夠幫助其更好地甄別客戶、降低風險，為消費者提供更為便捷的授信、現金分期等金融服務。

3.提升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借款人正常還款的兩大前提條件是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金融機構在發放貸款之前，要確保客戶具有還款意愿，在發放貸款后，要關注客戶的經營狀況，確保客戶的還款能力。

要嚴格實施、廣泛宣傳失信人被執行制度。針對我國部分地區信用環境較差的情況，政府和金融機構要進一步加大對企業和個人信用的宣傳，同時嚴格執行對失信人的約束制度，讓信用意識深植于每個人的心里。政府應整頓和規范市場經濟秩序，加強誠信教育，引導市場主體在經營活動中誠信守法，全面提升企業的誠信意識。金融機構應向客戶闡明失信的嚴重后果，消除其“借款不還”的投機想法。

要引入擔保公司，提升企業抗風險能力。2018年以來，我國經歷非洲豬瘟、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等重大疫情風險。在這種不可抗力的作用下，部分實體經濟企業面臨巨大的還款壓力，金融機構也面臨資產質量惡化的局面。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發展，將出現金融機構不敢發放貸款，企業不敢申請貸款的問題。在貸款過程中引入擔保公司是解決此類問題的有效手段。如，遼寧省先后成立遼寧省農業信貸擔保有限責任公司、遼寧省擔保集團有限公司，主流銀行通過和擔保公司合作發放“銀擔貸”，可以解決貸款人無法提供有效擔保的問題，也可消除金融機構服務實體經濟的后顧之憂。

4.創新信貸流程。為了提升對市場的響應速度和對實質性風險的控制能力，金融機構可依托營銷支撐平臺和外部大數據平臺，進行信貸流程的再造。

傳統的信貸審查流程是客戶到網點申請辦理業務，客戶經理進行貸前調查、確定額度，審查審批過后簽合同放款。其特點是流程長、耗時多，各個環節存在反復的可能，客戶體驗不夠理想。創新的貸審及風控電子化流程，即通過互聯網實現信貸業務的審查-受理-追蹤。審查被設置在業務受理的前端，客戶事前在手機端填寫有關信息，由支撐平臺系統初審識別，并實時反饋授信額度給客戶。來到網點辦理面簽的客戶幾乎百分百是事實性客戶，客戶經理只需核對材料的真實性即可，減少了很多工作量，同時客戶再也沒有“白跑一趟”的經歷。線上審查系統還對接了房產評估系統、征信系統等外部信息系統，多維度的數據整合使得機器審查更加精準、嚴格、快速。追蹤環節，指的是貸后管理不再僅僅依靠漫灌式走訪，而是利用互聯網大數據實現24小時的定向追蹤，涉及貸款企業的工商變更、動產抵押、股權處置、欠稅信息、開庭公告、判決公告、司法拍賣、商標信息、專利信息、新聞動態、輿情信息等全方位信息時由機器推送給貸后管理人員，可以使金融機構實現更加有效地風險控制，從而更有效地服務實體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