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活深處走來的人物

蔣冬梅

《薔薇》這篇小說，我是以人物刻畫為重心的。在紛繁的世俗生活中，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能讓我們印象深刻的，往往是那些性格鮮明的人。他們身上總有一些特別的東西，或是某種外貌上的特點，或是某些性格上的習慣，或是為人處事的獨有方式，或是具備了大眾特征的典型性。總之，這個人之所以被我們記住，是因為他身上有特點，有味道，耐咂摸。而帶著這些讓人咂摸不盡味道的人物，常常隱藏在生活的深處。

在《薔薇》中，主人公金英一出場，在和三輪車夫的交集中，讀者就看到一個性格潑辣、不拘小節的打工婦女形象。她有著與眾不同的裝扮，她想憑借昂貴的服飾、精致的妝容，掩飾身份的尷尬和境遇的窘迫。接下來在金英和前夫、前夫的女友、大妯娌、麻辣燙店老板娘等眾人的交集中，進一步表現了金英的性格特點。她經不住人夸，實心眼，見孩子就撒錢，別人看上她的東西，她隨手就能送人。對親友講義氣，辛辛苦苦掙的錢，別人張口就往外借，常常口袋里揣著借條，自己卻很窮地活著。正是抓住了這些特點，金英的性格變得鮮明鮮活。她本來是城郊的菜農，因為性格要強，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外出打工，這也使她和前夫關系趨近破裂。她在外面天南海北，遠走國外，吃盡了苦頭，雖然在外打拼多年，可她卻并不成功，做著各種底層的工作，經濟上也常常捉襟見肘。但她依然不改勤勞善良樂觀的天性，在生活陷入低谷時，沒有嗟嘆哀怨，自暴自棄，而是自強自立，勇于重頭再來。金英的性格特征，恰如開在路邊的野薔薇，無論火燒刀砍，只要根脈不斷，悄然蟄伏蓄勢，永遠生生不息。

刻畫人物，要把人物放到事件中去，人物性格在矛盾沖突中，才能得以淋漓盡致地展現。《薔薇》開篇即制造了強烈的矛盾沖突，金英在除夕夜回家，而這個家，是她和前夫的家。兩人早已離婚，可金英無處可去，仍不得不在萬家團圓的時刻，頂風冒雪地趕回這個家，這本身就是尷尬和無奈的。而在金英要回的這個家里，現在多出了一個人——前夫的女友鳳平，三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本身就有劍拔弩張之勢，而此時的北梅園即將面臨拆遷，在三個人的感情糾葛之上，又多了一層利益糾葛。在這樣的雙重矛盾之中，人物的應對和表現，能更好地刻畫不同的人物性格。在前夫被女友拋棄，發生車禍，生活陷入困頓之時，金英放棄拆遷補償款，給前夫留下一份保障。這樣的俠義和善良，在與前夫女友對比之下，更顯出金英的難能可貴，人物性格塑造也變得更加飽滿和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