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婚閃離”出房產糾紛

楊學友

處分房產須謹慎（圖/視覺中國）

老人再婚時，先是將個人所有的產權房屋加上再婚妻子的名字，并變更登記在夫妻二人名下。結婚后不足一年兩人離婚時，雙方又在自愿簽訂的離婚協議書上承諾，將房屋的所有權歸女方所有。而當女方要求辦理過戶手續時，老人反悔拒絕。對此，法律支持嗎？

曾世元65歲那年（2015年），老伴因病去世。唯一的女兒為老父親老有所居，對父母共有的一套房屋（某區122號）主動放棄繼承權，把房屋歸給父親所有，并于2015年末協助父親辦理了該房屋的過戶登記手續。一個人生活的日子里，雖然有孝順女兒的經常看望與照顧，但女兒畢竟有自己的工作與家庭，考慮自己患有腦梗、聽力障礙（耳聾）、視力下降等疾病，曾世元決定還是找個伴一起生活。經老友介紹，曾世元于2019年初，與比自己小11歲的趙古蘭相識，并于2019年11月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曾世元為表達誠意留住妻子，在結婚兩個月后的2020年春節期間，曾世元向某區不動產登記中心提出申請：自愿將此套房屋產權人登記為曾世元、趙古蘭共同共有，雙方為夫妻關系。登記中心很快將122號房屋登記為趙古蘭、曾世元共同共有。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曾世元于2020年9月主動向趙古蘭提出離婚，后經雙方協商，達成協議離婚，并簽訂《離婚協議書》一份，載明：現有私房一間64.16平方米，坐落在某區122號，房屋所有人為趙古蘭、曾世元，離婚后房屋使用權、所有權歸女方趙古蘭。曾世元、趙古蘭在該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并摁手印。

之后，趙古蘭要求曾世元配合其辦理房產過戶登記手續未果，遂將曾世元訴至某區人民法院，趙古蘭向法庭提交雙方親筆簽字的《離婚協議書》和一份雙方的微信聊天記錄。曾世元不認可《離婚協議書》的真實性，并申請司法鑒定。經法院委托，北京某鑒定中心因《離婚協議書》為復印件，終止鑒定。后曾世元向法院申請調查令調查存放在某區婚姻登記中心的該份《離婚協議書》真偽，經調取查實，某區婚姻登記中心留存的《離婚協議書》與雙方當事人所持的《離婚協議書》一致。

法院開庭審理時，曾世元答辯稱，不同意趙古蘭的訴訟請求。涉案房屋系我的個人婚前財產，趙古蘭對涉案房屋沒有出過任何錢款。我個人獨有的房產變更為雙方共同共有，是因我沒有一定的認知能力，我根本沒有作出過明確的意思表示要把涉案房屋歸屬趙古蘭。并且現在涉案房屋沒有過戶，即使我真實存在“贈與”的意思表示，趙古蘭對我有扶養義務而不履行，我可以撤銷贈與。

法院審理認為，公民的合法權益應當受到法律保護。趙古蘭與曾世元系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雙方在民政部門簽訂的離婚協議系雙方真實意思的表示，且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該協議真實有效，雙方均應予以遵守。

雙方在離婚協議中約定將122號房屋歸趙古蘭所有，現雙方已經完成協議離婚，該離婚協議包括其中的財產分割條款均已發生法律效力，非經法定事由和程序不得變更或撤銷。曾世元為實現協議離婚的目的，在權衡利弊后，將122號房屋處分給趙古蘭以換取對方同意協議離婚的結果，曾世元這種自愿承擔不利后果的行為屬于對自己利益的處分且不損害他人合法權益，并不違法。

在訴訟中，曾世元沒有提供證據證實簽訂該離婚協議時存在欺詐、脅迫的情形。且本案系因離婚協議引發的糾紛，其中的財產分割條款屬于離婚協議的一部分，且不能獨立發生法律效力，故曾世元要求撤銷上述離婚協議中關于財產處分的內容，屬于簽訂離婚協議后的反悔行為。基于以上分析，122號房屋應當歸趙古蘭所有，曾世元具有協助將房屋過戶至趙古蘭名下的義務，法院對曾世元的答辯意見不予采信。據此，一審法院判決：一、位于某區122號房屋歸趙古蘭所有；二、曾世元于判決生效后七日內配合趙古蘭辦理該房屋的過戶手續，將前述房屋過戶至趙古蘭名下。

明明系自己婚前財產，可轉眼間房屋變成趙古蘭所有，曾世元無法接受這個嚴酷的現實，遂提起上訴，其主要理由為：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趙古蘭以結婚騙取錢財為目的接近我，未對我盡到任何夫妻義務，違背夫妻忠誠、互相扶養的義務。我未持有《離婚協議書》，且始終不認可上面的簽字及捺印，一審法院認定《離婚協議書》系基于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屬于認定事實錯誤。涉案房產是我的唯一住房，趙古蘭沒有任何貢獻。涉案房屋屬于我婚前個人財產，第一次贈與系在婚內加名，第二次贈與是在離婚時，但產權證顯示為二人共同共有，因此第二次贈與沒有完成可以撤銷。

對于曾世元的上訴理由，趙古蘭稱當時民政局讓趙古蘭手填離婚協議書，并復印了兩份，在三份協議書上分別讓曾世元和趙古蘭用右手食指在各自的名字處按手印。每一份協議書上都加蓋了民政局的紅章，標注此件與存檔件一致，涂改無效，填寫日期為2020年9月27日。辦理離婚有嚴格程序，需要雙方本人到場并提供相關證件原件予以核對，同時對雙方針對離婚協議約定的內容進行確認，民政局在向雙方確認了離婚協議書的內容后，雙方再進行了簽字。再者，曾世元所述自相矛盾，其不認可協議書是其本人簽署，又表述將房屋在離婚時贈與給趙古蘭后主張撤銷，雙方結婚前曾世元承諾房子給趙古蘭一半，雙方將房屋登記為共同共有，房屋由曾世元婚前個人財產轉化為夫妻共同財產，雙方辦理離婚也是曾世元提出的，將房子都給趙古蘭，協議書對房屋的分割系對雙方共同財產的約定，系合法有效。

此外，二審期間，曾世元提交筆跡鑒定申請書，申請對趙古蘭提交的2020年9月27日的《離婚協議書》中“曾世元”的簽名及捺印是否為其本人進行鑒定。二審法院經審理認定，在案證據能夠印證雙方經協議離婚的過程，雙方往來微信內容亦能夠與離婚協議約定的內容相對應。曾世元主張《離婚協議書》非其本人所簽的依據不足，本院對其申請鑒定事項不予準許。據此，某市中級人民法院2023年3月27日作出終審判決如下：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編輯：薛華? ? icexue0321@163.com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的解釋》（一）第69條二款規定：當事人依照民法典第1076條簽訂的離婚協議中關于財產以及債務處理的條款，對男女雙方具有法律約束力。第70條規定：夫妻雙方協議離婚后就財產分割問題反悔，人民法院審理后，未發現訂立財產分割協議時存在欺詐、脅迫等情形的，應當依法駁回當事人的訴訟請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2條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加以證明。沒有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當事人的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本案曾世元與趙古蘭協議離婚當日簽訂離婚協議明確約定122號房屋所有權歸趙古蘭，該協議對雙方具有法律約束力。且趙古蘭提交的離婚協議加蓋有民政局專用章“此件與存檔件一致，涂改無效”，兩級人民法院確認雙方的離婚協議真實有效是正確的。曾世元雖主張撤銷，但并未向法院提供充分的證據證明其簽訂離婚協議時系受欺詐或脅迫等情形，其主張就得不到法律的支持。本案再次警示老年人：老人雖對其所有的房產有完全的處分權，但處理房產等財產時一定要慎之又慎。